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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铃铛
跑到教学楼三楼时,楼梯突然开始晃动。林霄扶住扶手,看见台阶上的裂缝里渗出暗红色的粘液,像无数条细小的血蛇在游走。应急灯的绿光忽明忽灭,照得墙壁上的人影扭曲变形,那些人影的脖子都拉得格外长,正顺着楼梯扶手往下垂,指尖快要碰到他的肩膀。
“别挡道!”林霄抬脚踹向最近的一道人影,脚尖却穿过了那片灰黑色的雾气,踹在冰冷的墙壁上,震得脚踝发麻。他这才想起庄寒的话——这些阴影只是“它”的分身,物理攻击根本没用。
他咬着牙往上冲,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楼梯似乎在不断拉长,明明只剩两层,却跑了足足三分钟。跑到顶楼门口时,那扇生锈的铁门突然“哐当”一声自己关上了,门把手上缠着几圈灰黑色的线,线的另一端钻进墙缝里,隐约能看见里面蠕动的东西。
“庄寒!开门!”林霄用力拍门,手掌被铁皮硌得生疼。
门内传来铜铃铛的轻响,紧接着是庄寒压抑的咳嗽声:“用你的血……涂在门把手上……”
林霄愣了一下,想起笔记本上“破锁需引魂者之血”的话。他摸出口袋里的美工刀——那是运动会时裁号码布用的,刀刃上还沾着点干涸的颜料。他咬紧牙关在掌心划了道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当血滴落在门把手上时,那些灰黑色的线突然像被烫到一样缩回墙缝里,发出“滋滋”的声响。铁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林霄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腥甜味扑面而来。
天台中央画着个巨大的符号,正是笔记本封面上的圆圈套折线,符号边缘用白色的粉末勾勒,里面嵌着七枚铜钱,铜钱中间的方孔里都插着半片香樟叶。庄寒站在符号中央,手里的铜铃铛正在剧烈震颤,铃铛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灰黑色的雾气从裂纹里往外冒,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他的脸色比刚才在操场时还要难看,手腕上的红痕已经蔓延到了脖颈,像条勒紧的红绳,呼吸也变得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喘息。
“你来了。”庄寒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释然,又藏着更深的焦虑,“广播的倒计时停了吗?”
林霄掏出手机,屏幕上没有信号,但能隐约听见楼下传来的广播声,果然停在了“3”。他这才发现,自己口袋里的笔记本不知何时翻开了,第三页上写着:“倒计时遇引魂者齐聚则止,需以七叶为基,铜钱定魂,方可开启生源之门。”
“生源之门……就是香樟树上的树洞?”林霄看向天台边缘,能清楚地看见那棵粗壮的香樟树,树洞里隐约透出微光,“苏晴她们就在里面?”
“嗯。”庄寒点点头,举起铜铃铛晃了晃,铃铛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天台上的符号突然亮了起来,七枚铜钱同时开始旋转,香樟叶上渗出暗红色的汁液,顺着符号的纹路流动,“这铃铛是我爷爷留下的法器,能暂时困住‘它’的本体,但现在快碎了。我们必须在铃铛彻底裂开前,用这七叶铜钱阵打开生源之门,把苏晴她们拉出来,否则……”
他没说下去,但林霄明白他的意思。一旦铃铛碎了,“它”的本体挣脱束缚,所有人都会被同化,变成像何雨那样没有自我的影子。
“那我该做什么?”林霄走到符号边缘,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滴落在白色粉末上,立刻被吸收了进去,符号的光芒更亮了。
“你的血能激活阵眼。”庄寒指着符号正中央的空位,“站到那里去,集中注意力想着要救的人,剩下的交给我。”
林霄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符号中央。刚站定,就感觉脚下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像要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拽出去。他死死咬着牙,脑子里全是苏晴和林小满的样子——运动会上苏晴跳远时自信的笑容,林小满扔铅球时踉跄的可爱模样,还有她们系气球时被风吹乱的头发。
随着他的意念越来越集中,七枚铜钱旋转得越来越快,香樟叶上的汁液开始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铜铃铛的震颤也越来越剧烈,裂纹蔓延得更快了,灰黑色的雾气凝聚成一只模糊的手,正从铃铛里往外伸。
“快了……”庄寒的额头上布满冷汗,嘴唇抿得发白,“生源之门马上就要开了,你抓好绳子!”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根粗麻绳,绳子一端系着枚铜钱,正是符号里的七枚之一。林霄接过绳子,指尖刚碰到铜钱,就感觉一股冰凉的触感顺着手臂往上爬,眼前瞬间闪过一片黑暗,隐约能看见苏晴和林小满蜷缩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周围全是蠕动的香樟叶,像无数只手在拉扯她们。
“抓紧了!”庄寒突然大喊一声,猛地拽了拽手里的铜铃铛。
铃铛发出最后一声脆响,彻底裂开了。灰黑色的雾气瞬间爆发,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影子,没有脸,没有四肢,只有一团不断翻滚的雾气,朝着符号中央的林霄扑过来。
与此同时,香樟树上的树洞突然炸开一道耀眼的白光,里面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像是在召唤,又像是在挣扎。
“拉!”庄寒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自己却被影子的气浪掀飞,撞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喷出一口鲜血。
林霄顾不上看他,双手紧握麻绳,拼命往回拉。绳子那头传来沉重的拉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和他较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苏晴和林小满就在绳子的另一端,她们的手正紧紧抓着铜钱,指甲都快嵌进铜片里了。
灰黑色的影子越来越近,带着刺骨的寒意,林霄甚至能闻到影子里散发出的腐朽气味,像陈年的尸体混着泥土的腥气。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脚下的符号光芒在逐渐减弱,铜钱的旋转也慢了下来,似乎快要支撑不住了。
“别松手!”庄寒不知何时爬了起来,忍着剧痛从地上捡起半片香樟叶,用力塞进铜铃铛的裂缝里。那片叶子刚接触到铃铛,就瞬间变黑,灰黑色的影子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了几步。
趁着这个间隙,林霄猛地发力,绳子那头的拉力突然消失了。他踉跄着后退,只见麻绳的另一端空空如也,铜钱还在,但上面沾着几片湿漉漉的香樟叶,像是从树洞里带出来的。
而香樟树上的树洞,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只剩下平整的树干,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们……出来了吗?”林霄的声音发颤,心脏狂跳不止。
庄寒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身边,看着紧闭的树洞,又看了看天台上逐渐黯淡的符号,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阵破了……生源之门关了……我们好像……拉错了东西。”
林霄低头看向手里的麻绳,铜钱上的香樟叶正在慢慢融化,变成灰黑色的液体,顺着绳子往下流。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绳子末端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挂件——是林小满一直戴在书包上的兔子挂坠,此刻却变成了灰黑色,眼睛的位置是空的,黑洞洞的,像是在盯着他。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赵宝惊恐的尖叫,紧接着是夏梦的哭喊,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
庄寒猛地看向操场方向,天台上的风突然变得阴冷,吹起地上的香樟叶,旋转着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中央,慢慢浮现出两个模糊的人影,穿着赵宝和夏梦的校服,却没有脸,只有一片灰黑。
广播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倒计时,而是一个冰冷、没有感情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天台上:
“还差一个。”
庄寒和林霄同时看向对方,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林霄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而庄寒脖颈上的红痕,已经变成了深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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