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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香露
其实,沈聿谨也不是无缘无故就针对沈盈馥的,除了今日沈盈馥瞧不上江绮霞的这一出,还有上一回在大夫人的房中,沈盈馥害得沈璇馥一齐被罚跪祠堂,再就是沈盈馥占着生养自己的丽姨娘如今正得宠,而自己也颇受定远侯的喜欢,总是欺侮各房下人,近来也是颇为嚣张,早就惹得四处不满,怨声载道。
幽兰院自是也不例外。锦鱼今儿一早去库房领桂花茶时,便差点儿就被沈盈馥的婢女蝶溪给抢了先。好在锦鱼手快,这才取了一小盒桂花茶到手,但大部分的桂花茶还是早就被蝶溪给抢了去,她还顺带嘲讽了锦鱼几句。如此也就罢了,蝶溪还明目张胆地说,往后库房里无论来了什么东西,都得是她们锦春院的先挑。蝶溪的这番说辞,俨然是把丽姨娘放在了当家主母的位置之上,也把沈盈馥推上了嫡千金的位置。
然,周老夫人知晓了后,只淡淡说了一句,如此心思,这般做派,若容了她这一回,只怕往后回回皆是如此了。
是以,丽姨娘去舒康院请安时,周老夫人只叫她捧着热茶跪着,许久都不肯叫她起身的。而沈盈馥显然是还不知道她姨娘受了罚,竟还敢来幽兰院撒泼,到底是沈聿谨顾念着这位四妹妹年幼,以及她身为姑娘家的体面,也还没怎么为难她,她竟然先不乐意了。
沈聿谨也懒得理会沈盈馥那番说辞,只觉得她走了便走了,只是他蓦地一垂眸,便见江绮霞眸子里盛满了担忧,遂又温声宽慰道,“你先回去吧,且这事儿还到不了你头上,你只管安心刺绣便是了。”
闻言,江绮霞便福身告退,这才出了小茶室,便见库房的蔡妈妈遣来的人已然等在外头了,是给她送新的暖色丝线来的。
如此,江绮霞便又领了一大盒的暖色丝线回了艺绣堂。
江绮霞一迈入艺绣堂众,便将两盒的暖色丝线交给了绘屏,绘屏仔细看过之后,不禁赞道,“如今这些丝线所染的新色真是愈发亮眼了。”
江绮霞轻声应了是,绘屏便笑了笑,又对着众人朗声道,“今儿这一批新椅垫绣得都很不错,大家伙都辛苦了。大夫人看过这批椅垫之后,也很是满意,便赏了一顿好吃食给大家。大家快收拾收拾,过去欢飨阁用膳吧。”
到了欢飨阁,膳桌上已然摆好了各色热气腾腾的膳食,诸如桂花鱼条,板栗烧野鸡,红枣雪蛤汤,火腿鲜笋汤,酒醉鸭肝,烤鹿肉,水晶肘子,一品豆腐,鲜蘑菜心,清蒸蟹粉狮子头,虾仁粥,山药粥,七翠羹等等。
这一道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着,暖融的食物香气升腾起来,瞬时便诱得她们这些小绣娘们食指大动,巴巴地等着绘屏说了那一句动筷,一群丫头们便迫不及待地开吃了。
饶是宋漪柔这般温婉斯文的性子,也抵不过如此美食的诱惑,只端了一碗火腿鲜笋汤,尝得颇有滋味儿,还不忘同身旁的叶巧心道,“巧心,你快尝尝,这汤可真是太鲜美了。”
叶巧心嘴里还含着一枚蟹粉狮子头,一边细细地嚼着,一边含糊道,“今儿这顿晚膳真真是极好吃的。”言罢,她又偏头,看着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的江绮霞,道,“绮霞,我听说这里头也有柳枝做的菜肴,你有没有尝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
江绮霞遂端着粥碗,停下啜饮,又道,“大抵就是这山药粥了,熬得如此绵密浓稠,且清香甜润。”
叶巧心会意一笑,“难怪你吃了这一碗又一碗的。”
江绮霞亦是莞尔,却见不远处,穿着一身翠色裙裳的少女,迎面走了过来,她忙搁下手中的瓷碗,望向那少女,招手道,“柳枝,来!”
柳枝遂行至江绮霞身侧,又拉着江绮霞的手,低声道,“这会子,我可总算得空来见你了,这阵子我可真是忙得厉害,许多事都顾不上了。前儿,听我师傅说了,我才知道,绯桃她……我也没来得及送她。”
江绮霞亦附在柳枝耳畔,仍存了几分遗憾道,“我也没能送她,她走得实在是太急了。”
柳枝点头,又道,“我想着她去庄子里了,总是不比在府上的。好在她干娘陪着,多少还叫人放心些。”
江绮霞微微颔首,轻嗯了声,柳枝又道,“哦,对了,我如今已经升任二等了。”
闻言,江绮霞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遂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柳枝却颇有些惆怅,道,“嗯,我师傅与我说,再过半个月,我们或许就不再在大厨房待着了。依着老夫人和大夫人的意思,我们大抵要被拨去芳芝院的小厨房。虽说,咱们心里也是早有准备了,但,眼瞧着离开的日子渐近了,到底还是有些不舍的。来日,大姑娘出了阁,咱们见面的机会便愈发是少了……”
柳枝说着话,握着江绮霞的手便紧了紧,江绮霞心中也很是不舍,柳枝见她眸底浮上来一缕悲色,忙转了话锋道,“不过,我听说你们针线房这次绣的新一批椅垫颇好看了。除了今晚这顿好吃的,大夫人还有别的赏赐。还有,咱们厨房因着给你们做了这顿膳食,也能额外再多拿些赏钱!”
“是么?”江绮霞努力藏起心中的不舍,强撑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柳枝便道,“那自然是真的了。我过来的路上,都瞧见了,柯妈妈领着一群小婢子,捧着好几匹上等的料子,茶叶,香露什么的 ,往你们针线房送去了。尤其是那香露,就装在白色的小瓷瓶里,也有好几瓶呢!听他们说,那白瓷瓶里的香露可是极难得的,似乎是桂花味儿的呢。不过,这桂花么,虽说算不上什么难得之物,但这白瓷瓶里的桂花香露所用的其他配料却并不易寻,说是其中有一味唤作水月冰檀的,最为难得。且调配这香露的,可是本朝调香圣手魏清柠,你就说这些香露是不是极妙的东西吧。”
闻言,江绮霞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如此,柳枝又与江绮霞说了会子话,便被李婶子叫了去。
江绮霞与其他绣娘们用过晚膳后,便离了欢飨阁,各自回房去了。
待她回到玉熏阁西次间不久,大夫人给的赏赐便送到了。果如柳枝所言,江绮霞领到了两匹杭绸,两罐瓜片,以及一瓶桂花香露。
江绮霞执起盛着桂花香露的小瓷瓶,打开木塞,稍稍一倾斜,滴了一两滴淡黄色的凝露在手腕上,又以无名指轻轻将其揉开,一股甜润馥郁的芬芳瞬时扑鼻而来,叫人心旷神怡。
一阵微凉的晚风拂过,撩开了窗前的那一袭薄纱帐子,也传来了小婢子在廊下的窃窃私语,“我听说那几瓶桂花香露,是宫里的沁妃娘娘赏下的。”
“难怪了,这样难得的香露,外头哪里能买得着呢!”
“可不是么!不过,咱们这几只青瓷瓶里的香露倒不算精贵的了,真正精贵的是白瓷瓶里的那种,据说就拢共就三瓶。尹妈妈自己都没留着,竟然还特地挑了一瓶,分给绮霞姐姐呢。”
“这样说来,绮霞姐姐此番的功劳可不小呢!”
“绮霞姐姐的功劳自然是不小的,听露华院的人说大夫人当时就拿着绮霞姐姐绣的那个墨竹夹竹桃的椅垫,赞不绝口呢。”
“上回就听说了,尹妈妈原是要给绮霞姐姐升任的,却没想到枝节横生。不过,这回应是稳当了吧?”
小婢子们虽是低声讨论着,但江绮霞心中却甚是明了,自己升任的事儿是否稳当,大抵还不能单看这么一回的。针线房升任本就要比其他各房难些,毕竟,手艺精湛的人还是很多的。且各房主子安排在针线房的人也不少,关系错综复杂,想要升任,本就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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