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面圣
三日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宫墙内的铜钟便被敲响,绵长的钟声穿透晨雾,唤醒了沉睡的皇城。
早朝的队伍沿着青石阶缓缓走向太和殿,明黄色的龙旗在队伍前方引路,朝臣们身着朝服,步履沉稳,却没人注意到,队伍末尾的几位老臣神色间藏着几分异样。
昨夜,他们都收到了一封匿名密信,信中只说今日养心殿议亲事后,有关乎国运的大事要揭,让他们务必留下见证。
早朝散去时已近午时,皇帝果然如众人预料般,留下了户部尚书、兵部尚书与几位近臣,转身往养心殿去。
侍立在侧的总管太监李德全,垂着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得意,脚步轻快地跟上。
他昨日已暗中确认,北境派来的联络人已按约定藏在宫外,只要今日再在皇帝面前吹吹耳边风,敲定永宁公主三日后启程和亲,那截杀的计划便能顺利推进,到时候战乱起、朝局乱,宫中大权便唾手可得。
刚到养心殿门口,负责通传的小内侍忽然快步跑过来,对着皇帝躬身行礼:“启禀陛下,永宁公主求见,身后还跟着她的侍女,以及一位身着素衣的男子。”
皇帝脚步一顿,眉头下意识皱起。近来因和亲之事,他对这位冷宫出身的女儿总怀着几分愧疚,如今见她主动求见,又带着外人,难免疑惑:“永宁?她来做什么?”
一旁的李德全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他昨日特意让人盯着永宁殿,没见有外人进出,这素衣男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但他面上依旧堆着笑,上前一步打圆场:“陛下,许是公主殿下舍不得离开京城,想求您宽限几日。至于那位男子,说不定是江湖骗子,想借着公主的名头进宫谋利,不如让侍卫把人拦在殿外,只让公主进来?”
他这话看似为皇帝着想,实则是怕那男子坏了自己的事。
可没等皇帝开口,殿外忽然传来叶沉舟清亮的声音,隔着门板也能听出几分坚定:“父皇,儿臣今日前来,并非为求宽限,而是为揭发一桩通敌叛国的阴谋,这位先生正是关键之人,若不让他进来,父皇恐难辨真相。”
殿内的几位重臣闻言,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通敌叛国?这可不是小事。
皇帝也来了兴致,挥了挥手:“罢了,让他们都进来。”小内侍应了声“是”,连忙转身去引路。
不多时,叶沉舟便身着一身淡粉公主朝服走了进来,裙摆扫过青石地面,没有半分往日的怯懦。
槐序紧随其后,手里捧着一个描金锦盒,锦盒用红绳系着,看得出来里面装着重要之物。
最后进来的是楼飞雪,他身着素色长衫,气质清雅却不卑不亢,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时,特意在李德全身上顿了顿,看得李德全后背发凉。
叶沉舟走到殿中,对着皇帝屈膝行礼,动作标准而恭敬:“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槐序与楼飞雪也跟着躬身行礼。
皇帝摆了摆手:“都起来吧。永宁,你说有通敌叛国的阴谋要揭发,究竟是何事?”
叶沉舟起身,垂眸站在一旁,没有立刻开口。
李德全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笑着道:“陛下,依老奴看,公主殿下年纪小,说不定是被人蛊惑了。这江湖骗子最会编些谎话骗人,您可别轻信。”他一边说,一边暗暗用眼神示意叶沉舟,让她识相点退出去,可叶沉舟却像没看见一般,依旧垂着眼。
槐序这时候往前迈了一步,将手中的锦盒举过头顶,语气沉稳:“陛下,奴婢今日与公主前来,并非空口说白话,这锦盒里装的,便是通敌的证据,还请陛下过目。”
李德全脸色骤变,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上前就要去抢锦盒:“大胆婢女!竟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还敢私藏东西污蔑旁人!快把锦盒交出来,否则咱家定要治你的罪!”
他的动作又快又急,眼看就要碰到锦盒的红绳,楼飞雪忽然上前一步,伸手轻轻一挡,便将李德全的手拦了回去。
楼飞雪的力道不大,却让李德全只觉得手腕一麻,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李总管何必这么着急?”楼飞雪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威慑力:“若是锦盒里的东西与你无关,让陛下看一眼又何妨?难不成,李总管心里有鬼,怕陛下看到真相?”
这话正好戳中了李德全的软肋,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再上前,只能对着皇帝磕头:“陛下明鉴!老奴忠心耿耿伺候陛下多年,从未有过半分二心,这婢女与这男子分明是串通好的,想栽赃陷害老奴,还请陛下为老奴做主!”
殿内的几位重臣也皱起了眉,户部尚书忍不住开口:“陛下,李德全总管在宫中待了二十余年,向来谨小慎微,说他通敌叛国,恐怕……”
“张大人此言差矣。”叶沉舟忽然开口,打断了户部尚书的话:“人心隔肚皮,李总管表面上谨小慎微,背地里做了什么,谁又能知晓?更何况,除了锦盒里的证据,儿臣还带了人证在殿外候着,若是李总管真的清白,何不让人证进来对质?”
皇帝看着李德全慌张的模样,又听叶沉舟说得笃定,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沉声道:“李德全,你退下!让这侍女把锦盒呈上来,再传殿外的人证进来!”
李德全不敢违抗,只能不甘地退到一旁,死死盯着槐序手中的锦盒,手指在袖中暗暗攥紧。
他明明把密信藏在了私宅的暗格里,怎么会被找到?难道是那个老仆出了问题?
槐序捧着锦盒,缓步走到皇帝面前,小心翼翼地解开红绳,打开锦盒。
殿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锦盒上,只见里面铺着一层软垫,软垫上放着一封折得整齐的密信,信封是深黑色的,没有署名,只在封口处盖着一个小小的狼头印章。
那是北境可汗的私印,宫中大臣们都认得。
皇帝伸手拿起密信,拆开后仔细看了起来。越看,他的脸色越沉,眉头拧得越来越紧,手指也因为用力而泛白。
殿内静得只剩铜漏的滴答声,李德全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好!好一个忠心耿耿的李总管!”皇帝忽然将密信摔在地上,声音里满是怒火:“你竟敢与北境私通,约定待和亲队伍启程后,引魔界散修截杀公主,再嫁祸给北境叛军,挑起两国战火!你还想借着战乱掌控宫中权力,颠覆朕的江山,你好大的胆子!”
说着,皇帝指着密信上的字迹,对着几位重臣道:“你们都看看!这上面的字迹,是不是李德全的!”
几位重臣连忙捡起密信,轮流看了起来,看完后,他们都倒吸一口凉气,户部尚书颤声道:“陛下,这字迹……确实与李总管平日的字迹一模一样!而且这狼头印章,也确实是北境可汗的私印,错不了!”
“不!不是我!这信是伪造的!字迹也是他们模仿的!”李德全猛地抬起头,对着皇帝连连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陛下,老奴真的没有通敌叛国,也没有勾结魔界散修,这都是他们设计好的圈套,想害老奴啊!”
“圈套?”叶沉舟冷笑一声,走到李德全面前,目光凌厉地看着他:“李总管,你私宅后院的那间柴房,墙角有块松动的青砖,青砖后面有个暗格,这封密信,就是从暗格里找出来的,你敢说你不知道?还有你私宅里的老仆王伯,昨日已经主动到宫门自首,说你每月十五的夜里,都会偷偷与一名黑衣男子见面,还让他帮忙传递粮草和书信,你还要狡辩吗?”
李德全听到“王伯”两个字,浑身一僵,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老仆,竟然会背叛自己。
王伯是他从家乡带来的,跟着他在京城待了十几年,他待王伯不薄,给了王伯丰厚的月钱,还帮王伯的儿子安排了差事,可王伯竟然会出卖他!
“传王伯进来!”皇帝对着殿外大喝一声。
小内侍连忙转身去传,不多时,一位头发花白、身着粗布衣裳的老仆便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王伯走到殿中,对着皇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老奴王伯,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伯,你起来说说,李德全平日里都与哪些人私会,又让你做了些什么?”皇帝看着王伯,语气沉声道。
王伯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哽咽却坚定:“陛下,老奴跟着李总管十几年,原本以为他是个好人,可自从去年冬天开始,他就变得不对劲了。每月十五的夜里,他都会让老奴把后院的柴房收拾干净,然后自己在柴房里见一位黑衣男子,每次见面都会关上门,不让老奴靠近。”
“后来,他还让老奴偷偷往宫外送粮草,每次送粮草的时候,都会让老奴把一封信藏在粮草袋的夹层里,交给城外十里坡的一个茶摊老板。老奴心里一直不安,直到前几日,老奴听到他与李总管说起截杀公主,挑起战乱的话,老奴才知道李总管做的是通敌叛国的大事。”
“老奴实在良心不安,便主动到宫门自首,只求陛下能查明真相,不要让更多人受害。”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李德全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伯骂道:“王伯,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是不是他们给了你好处,让你诬陷我?”
王伯看着李德全,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皇帝:“陛下,这是老奴前几日送粮草时,偷偷从粮草袋夹层里拿出来的一封信,上面的字迹与今日锦盒里的密信字迹一模一样,还请陛下过目。”
小内侍接过布包,递给皇帝。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