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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
板凳上当然没钉子,只是徐蓁蓁总坐不住,隔一小会儿就得提起鱼竿看一眼。
小孩如今胆子确实大了许多,但性格也浮躁得很,徐青君想磨一磨她性子,故意拿话刺她。
“怎么,堂堂蓁女侠,连最初阶的任务也无法完成?”
不服输的小孩果然来了劲,势要与三条鱼死磕到底,就算当天抓到一条或者两条,那都不算完成任务。
一定得是一天,一定得是三条。
未免自己偷懒,只要没达成任务,徐蓁蓁都会放归倒楣上钩的鱼儿。
看她这样执著,宁淮乐呵道:
“我也没规定必须得是一天内钓上来的鱼啊。”
“可我自己规定了呀。”徐蓁蓁盯着水面翕动的浮标,说。
好几天过去,妹妹始终没能一次性完成任务,徐青君已不抱多少希望,只由着她在外边玩耍时,蓁蓁跑来拉她去看自己的鱼护。
里边赫然是三尾游曳的小鱼。
徐青君拍拍她脑袋,夸赞:“很厉害。”
小丫头却不好意思笑笑,指着其中一条说:“其实这个不算我钓上来的,是它不小心挂到了鱼钩上,挣不脱,叫我好运抓到了,宁舅舅说这是它‘愿者上钩’。”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徐青君宽慰说。
水里的鱼儿自己要往钩上撞,岸上的人事先不知情,又怎会特意驱赶它。
之后不必徐青君再压着蓁蓁,小孩自己乐得每天来月亮湖边玩耍,还认识了一帮“剑客”朋友。
她又拿出那把飞花剑,和一群练太极剑的大爷大妈赏玩。
“这剑看着确实漂亮,适合练情意绵绵剑。”有人打趣说。
“情意绵绵剑?那是什么?很厉害吗?”徐蓁蓁困惑道。
“那可是双剑合璧,两人一起出手,当然比一个人出剑更厉害不是。”
情意绵绵剑竟那般厉害,蓁蓁当然不会错过,三言两语拉了其他湖边玩耍的小朋友一人捡条柳枝,开始练剑。
不出五分钟,徐蓁蓁已然被人拿柳条抽到三下。
“姐姐,我觉得练剑没意思。”
她沮丧地找上徐青君,将长剑递过去,找不到能跟上自己步调的同伴也就罢了,还容易被人拖后腿。
要知道,她已经很久没干过让手中剑打到自己人的蠢事了。
“又怎么了?”
徐青君疑惑,今春还当宝贝的剑,这才多久,就打算弃之不用了?
蓁蓁将双剑合璧的事情说过,和她大吐苦水:“两个人在一块儿真是太麻烦了,远不如我一个人轻松自在。”
徐青君深以为然点头。
两个人在一起,要考虑的事情可海了去,行事常需要将对方意见纳入考量范围,衣食住行都难自在。
而且,她看着蓁蓁,又想起徐碧瑛挑人的烂眼光……那种情意,很容易有被背叛的风险,还是当家人好啊。
宝剑失宠,小孩的运动量一下降了大截,徐青君考虑再三,又让她捡起弓箭。
不练剑,就练箭。
虽然宁简和小姥姥都出门了,但家里仍旧不愁没人拾箭:
黄霸天在徐翠翠的教育下,不敢说是条令行禁止的猎犬,至少能听指令干点简单活。
但月亮湖边人来人往,不适合拿带有杀伤力的弓箭,在妹妹软磨硬泡下,徐青君十分嫌弃地给人买了玩具弓箭,箭头是软胶吸盘,还沿路设置了些玩具靶。
徐蓁蓁整日在湖边寻找箭靶,跟班黄霸天紧随左右,殷勤叼回箭支。
原本是很和谐的画面。
然而,湖边是白天霸的地盘,有坏狗在这儿撒着脚丫子跑,它可不会干看着。
是以,只要让它发现蓁蓁身边跟了只大黄狗,记仇的呆头鹅总要瞅住机会突然杀出去叨它一嘴毛。
手里持长弓,身后负箭筒,后边还有小跟班,蓁女侠很喜欢宁淮告诉她的一首词:
“左牵黄,右擎苍……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1
她正挽弓搭箭,四处寻找姐姐今日设置的卡通动物箭靶,忽听人说:“小姑奶奶,你嘴里在嘀咕些什么呢?”
蓁蓁扭身看人,见到深了个色号的宁简,惊得失手松了箭。
箭支在空中飞过一段抛物弧,软胶吸盘砸到宁简额头,又滑落下来,被他一把抓住。
“狼。”
徐蓁蓁坚持说完,才老实对有些陌生的大侄子解释:“我在找姐姐放的狼。”
其他动物靶她已经全找到了,就剩这最后一个,还没发现藏在哪儿。
闻言,大尾巴狼眼珠一转,呲着口大白牙,捂着额头半真半假问:“哎呀,是哪个厉害的猎人射中我这可怜狼了啊?”
“是我是我!”
蓁蓁听见人夸自己厉害,当仁不让承认了。
宁简面上笑意更深,问她:
“本狼现在是你打中的猎物,请问猎人小姐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让一生要强好面子的蓁女侠做决定,那头一件事,当然是——
带着自己打到的猎物去和姐姐炫耀啊!
于是乎,一位引狼入室的猎人,满脸自豪带着心怀不轨的大尾巴狼穿房入户,来到徐青君面前。
“姐姐,你猜,我今天猎到些什么了?”
徐青君头也不抬:“动物园套餐。”
“错了,那些都是假的,我,猎到了真的。”
徐青君错愕抬眸,就见蓁蓁咧嘴笑着,摇摇手中拿柳枝编的藤枷,从门外拉进来个低眉顺眼的小宁。
“……”她唇瓣翕动两下,客观地挤出两字,“黑了。”
宁简满不在乎,坐上自己常用的座位,趴在桌面上,胳膊伸得老长,故意将勒红了的手腕凑到人眼底,歪着脑袋瞧她,说:
“徐青君,你瞧,咱家妹妹好狠的心呀。”
徐青君微微蹙眉,看向蓁蓁。
这是要罚一张大字的意思。
蓁蓁被不讲理的大侄子无耻到了,明明是大侄子自己提议要捆起来,结果最后是她吃罚。
阴险狡诈的大灰狼,她猎人蓁再也不会相信他半个字的鬼话了。
“你怎么来了?”
徐青君拿笔尾拨开妨碍工作的爪子,问。
“今天小公司周年聚餐,我当然得来。”宁简一边松着藤枷,一边回道。
虽然他现在只是被超前“预定”的编外成员,但他还是小公司背后的投资方,更是徐青君的家人嘛,这种场合,当然得出席。
其实公司已成立一周年余两三个月,只是之前比较忙,现在暑期假即将步入尾声,游客减少,大家才有时间好好庆祝一番。
小公司从近乎一无所有,发展到如今,已然像模像样。
公司成员总体偏年轻,聚餐结束,少不了玩些调动氛围的游戏。
比起参与者,徐青君其实更像一个旁观者,单拎出去怎么样也不可能被忽视的人,一融入人群中,却低调到查无此人。
但宁简偏不放她躲闲。
宁淮让他烤烤脑袋里冬泳进的水,或许是有效的。
他这段日子一遍遍叩问自己内心,想得清楚明白:他就是喜欢徐青君,未来难以捉摸,他能抓住的,只有当下。
宁简估摸着力道,拨动横放的酒瓶,瓶口精准指向徐青君。
人群静了静,很快又欢腾起来。
“哦哦哦,轮到老大了。”
“老大要选什么?”
徐青君淡然开口:“真心话。”
“唉?还以为老大会选则罚酒。”
“不喝酒,养生。”她这次说了假话,垂着眼不与人对视。
徐青君在外总是沉稳可靠的,这样的气质常常让人忽略她其实也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嘛,多多少少有些好面子。
沾了酒容易无差别毒舌这种事,在自家人面前偶尔露个馅儿还成,真舞到外人跟前,她做不到。
宁简托腮看着她,拉长调子:“真心话啊,”他装模作样思考一阵,笼统地问,“徐青君,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可靠。”
徐青君不假思索回答。
她看着眼前闹成一片的公司成员,想:
年轻人多,新奇点子多,整体锐意进取,但有失稳重。
小公司步子迈得其实有些快,目前处于高速发展期,收获远超付出,缺点尚不明显,等发展慢下来,那些不足随时可能成为压垮公司的致命稻草。
公司需要些沉稳可靠的员工发出不同声音,提出不同的见解。
徐青君在这儿全心为未来事业着想,宁简也摸着自己耳朵上挂着的三枚耳钉,陷入沉思。
他似乎,确实不够可靠。
几小时的庆功宴里,徐青君愣是严防死守没沾半滴酒水,反倒是宁简……
她扶着喝到脚步发飘的人,有些无语,才两听果啤,就醉成这样。
小宁,不行啊。
都说酒壮怂人胆。
无论暗自下定多大的决心,醉醺醺的小宁看着徐青君冷然的眉眼,心底还是发怂,原本决定一鼓作气剖白心意的勇气打了对折又对折。
他酝酿了好久的话,最终删删减减,只半遮半掩吐露出一个开头。
“徐青君,我十九了。”
“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去年宁简生日只是随口提了句在八月份,徐青君还真不清楚具体日期。
今儿也算赶巧,和庆功宴撞在一起了。
宁简早前怎么也不提一句。
她习惯性皱眉,说:
“抱歉,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有什么想要的?
那可多了,和徐青君有关的,他都想要。
但也可以很少,只要和徐青君有关的,随便什么,都可以。
宁简打从骨子里,是个体贴温柔的人,现在看她神情苦恼,便只是抬手揉开人眉心的疙瘩,吃吃笑道:
“没关系,我故意不告诉你的。”
“我不想和那么多人一起过,我想和你一起过,徐青君。”
“给我做个蛋糕吧,小禾苗,想要味道甜一点的。”
可喜可贺,徐青君目前的手艺,比起年初已有了长足的进步,踩在生日当天最后几分钟,宁简成功吃到了全程由徐青君制作的电饭煲蛋糕。
试图加盐报复坏蛋狼的蓁蓁在他强力镇压下写完一张大字,于愤愤中入睡。
宁简得以和徐青君分掉一整份蛋糕。
他嚼着甜味浓淡不均的蛋糕,笑得像抱着蜜罐的熊:“很好吃。”
徐青君见他这样,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开口:
“小宁……”
真喊完人,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低低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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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妹(对姐姐:我猎到了那——么——大,一头狼。
徐姐(看着小宁狼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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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宋代苏轼《江城子·密州出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