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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桂语30
心口微微发烫,楚帘多少能猜到姚辛为什么情绪失控。
换做是他,看见痴恋多年、等待多年的人满心满眼都是别人,估计也会发疯。
唐徽意这个人,外表看着圆滑事故,实际内里却是十分纯粹,他要的和不要的,界线清晰得让人觉得血冷。
心有余悸,又无比庆幸,他才是那个被他记挂心上的人。
“其实,昨天你一出事,吴哥就通知我了,”楚帘探身拨了一下他稍显凌乱的头发,“我找了律师,准备中午去接你的,结果被姚辛抢先了。”
再不像当年困在井底的无头苍蝇,一听唐徽意出了事,他第一时间先咨询了熟悉的律所。
这律所常年跟王盛那帮人合作,能力强,人脉也广,对方上午十点多查到了羁押他的地点。
最后一粒米饭下肚,唐徽意点点头,揉了揉肚子,硬邦邦的,有点撑到了。
“你们到底为了什么吵架?”
楚帘撑着脸,棱眼在他身上流转一圈,最后直愣愣地停在唐徽意的眼底,问得倒是很漫不经心。
“总不至于真就为了吃顿饭闹成这样吧?”
“咯”
唐徽意噎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楚帘肯定早就发现了姚辛的不对劲,所以这些年两人才会一碰面就水火不容。
对面的眼神太专注,唐徽意也不想撒谎,遂老实巴交地道:“可能是我的问题,我只想跟他做朋友。”
楚帘眼皮一跳,“然后呢?”
“……”
唐徽意被问得头脸发热,这家伙表情一点都不意外,果然,就他少根筋。
这些年他跟姚辛在一个公司朝夕相处,还常常加班,这小子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唐徽意不由得仔细、深刻地检讨自己,想问他感受,又不好意思开口。
楚帘等了半天,摸不透他在想什么,怕他有所动摇,脸色越来越黑,“然后呢?”
手腕重了一下,唐徽意回神,眼瞅着楚帘垮了脸,赶紧小心翼翼地解释:“没有然后啦,我被赶下车了。”
楚帘挑了挑眉,唐徽意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就他这么一个朋友,唯一的朋友,以后还来不来往,主动权在他。”
“唯一?”
又酸又震撼,楚帘一时难以形容在听见这两个字时心情有多复杂。
这人不知何时、如何察觉了姚辛的情意,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很想知道,唐徽意虽然没有瞒他,但更多的细节却也明显避而不谈。
姚辛在唐徽意心里,比他想象的要重要。
“那我呢?”
楚帘喉咙发紧,像挂了一块正在下坠的冰壶,冰冷而干巴地问,“如果他是唯一,那我呢?”
唐徽意正要喝水,闻言,悄悄举起杯子挡住眉眼。
“傻不傻?这怎么能对比,”
他扭捏地嘬水,面红耳赤,没留意楚帘此刻诡异的沉默,半晌,忍着羞耻把说了一半的话说完:“你是我唯一的爱人啊。”
楚帘铁青的脸霎时一片错愕。
整个人跟坐过山车似的,跟着他的前半句滑入谷底,又被他的后半句抛向天空,如同暴雨淋漓之后,面朝彩虹。
他突然一口气上不来,用力夺了唐徽意的杯子,连同桌上其他的碗碟一并收走。
指头被杯耳狠狠刮了一下窜起一簇热痛,唐徽意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登时不知所措地跟上去。
“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厨房里哗啦啦的龙头。
水花暴烈四溅,楚帘不说话,背对着他,用力地刷碗,衣服没两下就被喷得开始滴水。
屋子里,除了水声就是磕碗的声音。
唐徽意心惊胆战,觉得自己跟那碗似的,只要楚帘手再重一点,分分钟就能裂成几瓣。
他守着他洗了碗,刷了锅,擦了灶台拖完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不敢上前。
“把衣服换了吧,湿的。”
小小声地建议,莫名听着有点心虚的样子,虽然他也不知道怕什么。
楚帘一把脱了衣服,裸着上身出来。
青春正盛的年纪,肩宽挺拔,肌肉匀称,皮肤也干净。
经过唐徽意,他一个大力把人拽进洗手间里。
“嗳?”唐徽意被拖得身形一歪,撞在他背上。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他还在问。
滚烫的皮肤贴在脸上,烘得他不自在地推了一下。
楚帘还是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地把他拉过来,三两下就把人剥了个精光。
唐徽意手脚僵硬,心里也有点发怵,瞪着楚帘把脱下来的衣服都扔进洗衣机里。
直到洗衣机沉闷的水声和低沉轰鸣声响起来,才算打破了一屋子僵持的气氛。
唐徽意光着膀子傻站了一会儿,摸不清楚帘到底什么路数,犹犹豫豫去拨热水洗澡。
他昨晚在局子里闷了一整晚,今天又赶了半天的路,浑身不舒服。
“我帮你。”
热水淋在身上的时候,楚帘凑了上来,带着比水温更高的灼热。
唐徽意红着脸,嗯了一声,也没回头,自己去挤乳液准备抓头发。
“我帮你。”
楚帘拦住他,又强调了一遍。
之后,唐徽意搓澡被拦,拿毛巾受阻,连扶个瓶子都不给……
就,很正经的搓澡。
人一无聊,就喜欢搞事情,唐徽意浑身泡泡,脑子一抽,接了一捧水浇在楚帘脸上。
楚帘正矮着身,这水顿时就带着泡沫流进眼睛里。
他两只手上都是沐浴露,根本腾不出手来擦脸。
唐徽意见闯了祸,赶紧去拉毛巾。
滑溜溜的腰锵锵擦过楚帘的胸口,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凶狠地扑在了墙上。
“你干嘛?”唐徽意艰难地动了动。
“你先招我的!”楚帘把人压得死死的,恶声恶气地道,“本来想让你好好休息的!”
……
梦里,热浪像汹涌的潮水拍打在身上。
沉沉浮浮,他攀着唯一的救援,看着身上的人嘴唇张张合合。
楚帘的声音时强时弱,不停在强调着什么。
唐徽意浑浑噩噩地怎么也听不清楚,那些的话似乎很重要,可他越是着急,却越是听不清,好不容易攒够了劲,一睁眼——
屋子里静悄悄的。
窗帘拉得很紧。
余劲未销,心跳有些急促,唐徽意动了动,费力地掀开被子。
左手神经末梢传来异样的感觉。
用拇指探了探,摸到无名指上套了一个金属环。
唐徽意有些失神地瞪着天花板,手上搓来搓去,突然就捂住了眼睛。
门开了,楚帘端着杯子进来,看见的就是他眼眶发红的样子。
把水递给唐徽意,他又去拉开了窗帘,阳光洒进房间的一刹那,唐徽意看见他的左手也带了一个圈。
楚帘把手伸到他面前。
“趁你睡着,我跟人私定终身了,怎么办?”
“……”
“不高兴?”楚帘凑得很近,眼睛里像装了镭射的光源异常晶亮,“是不是不够正式?”
他说着立马就要跪到地上,唐徽意急忙拉住他,“够了。”
要怎么才算正式?能和楚帘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庭并携手到老,是他梦寐以求,过去之所以一直没主动提及,是因为不想束缚耽误他。
“楚帘,你想好了吗?这不是儿戏,你家里——”唐徽意没法静下心来,那些他一直以来就很担心的事一件没解决。
“我知道,我会和找时间他们说清楚的。”楚帘预谋已久,满脑子只想要把这个人锁住,其他的他实在顾不了那么多。
“我只是太高兴了,”唐徽意红着眼睛摩挲着银色的指环问,“戒指,什么时候买的?”
“春节,在省城的时候就买了,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戴上,还有这个。”
楚帘从唐徽意身上越过去开了床头柜拿出一个长长的绒盒子,从里面取出两根一模一样的银色项链。
“这是成套的,我都一起买了,戒指要是不方便戴手上就挂脖子上,反正不准不戴,不给你脱身的机会。”
唐徽意哭笑不得:“怎么这么幼稚?”
楚帘不满地缠上来。
“再幼稚你也是我的人!”
-
毕业季无声无息结束。
脱离了象牙塔的庇护,这些年轻的孩子迎来了人生真正的考验。
楚帘没有考虑读研,因着多重顾虑,最终没有接受王盛的邀约去省城发展,而是留在了C城。
不得不说,他和FY集团缘分颇深。
不同于DS的数字创新,FY集团是走的实业路线。
FY集团在国内的关联企业有四十多家,其中C城的两家子公司规模相对较大,仅次于坐落在省城的总部。
“F恒”主要涉及FY集团的投资核心——能源业务相关,"F瀚"公司则是针对“F恒”的产品做贸易进出口。
随着人工及自然能源转化电力的技术日趋稳定高效,电力资源相关的市场也日趋火热。
F恒在这个行业的市场占有率,遥遥领先于其他国际知名企业。
楚帘给自己预设的目标,最终,会在FY集团大展拳脚。
从最初拿不上台面的刻意攀附,到现在只靠自己也能胸有成竹,楚帘的成长,是四年前的他从未敢想的。
当初曲曲折折虚无缥缈地规划了那么多,最终,他还是选择脚踏实地,抛下了省城的虚荣,远离那些纸醉金迷,目光长远地一头扎进“F恒”公司做营销方面的工作。
F恒园区综合楼。
“楚帘!”
楚帘拎着从门卫那里拿的快件袋飞快地往楼上冲,冷不丁被人喊了一声。
回头一看,满脸惊讶。
“方琪?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在这里上班呀?”方琪拉了拉F恒统一发放的工作制服,快步跑近,停在楚帘对面的下梯口。
“毕业那会儿张培不是说你们会一起去省城?”楚帘纳闷,F恒的驻地可是在距离C城又偏又远的城郊,不说交通不方便,跟省城的世贸写字楼可完全没法比。
“没呀,省城有什么意思,我哥叫我来这里锻炼锻炼。”方琪笑了笑。
“那你可来对地方了。”楚帘也笑了,“这地方特别锻炼人。”
不说工作多累人,他每天往返通勤都要两个钟,从上班到现在,没一天能睡到自然醒。
“你这满头大汗,出外勤啊?找我哥有事吗?他好像出去了。”方琪一脸关心地问。
她的办公室在总经理办公室同一层。
“嗯,我找我们部门陈经理,他现在五楼接待厅。”楚帘一边解释一边上楼梯,“我先走了,有空再聊。”
“拜拜。”
方琪看着他几步跨上台阶消失在转角,独自平静地抱着资料下楼。
楚帘满脑子装着工作,一点也不关心方琪为什么跑来F恒,大一的时候他就知道方琪的哥哥方筑文是F恒的总经理。
虽然有这层关系,但他是自己投简历一轮轮面试进的这家公司。
接待厅大门紧闭。
楚帘把给行政张园园顺道带上来的快件袋往她桌上一放,朝接待厅努了努嘴。
“里头现在什么情况?”
两人同期入职,相处起来自然比别的同事亲近不少。
“刚开始,来得及。”
张园园收了件,悄悄朝墙角指了指。
楚帘秒懂,跑去拿了几支矿泉水,敲门。
一进去,陈经理正同新客户在里面介绍产品,楚帘逐一礼貌地给在座的五个人都放了一支水,然后悄默声在门边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他也不闲着,从兜里摸出一个夹着笔的小本子,像模像样地跟着陈经理的叙述做同步记录。
陈经理切着幻灯片,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
两个小时后,洽谈结束,一行人陆陆续续起身。
客人先行,陈经理经过门口,突然道:“小楚,有空的话帮我去行政处取辆七座,等下我带张总他们出去吃饭。”
楚帘瞳孔微睁,没料到陈经理会主动搭理他。
这些日子他像苍蝇似的围着这人转,可惜都被无视了,此时难得对方主动使唤他,立马起身:“我现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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