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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竿的诱惑
宋廷玉觉得自己快冻成冰雕了。
夜风跟小刀子似的，刮过他湿透的西装，带走身上最后一点热气。脑袋一阵阵发晕，后脑勺也疼，腿也疼。
“阿嚏！”宋廷玉没忍住，打了个巨响的喷嚏，震得自己伤口都疼。
隋云的动作顿了一下，极其缓慢地、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转过头瞥了他一眼。头灯的光扫过他惨白如纸、还挂着水珠的脸。
“啧。”她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终于，像是下了巨大决心似的，开始收线。那动作慢得，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
宋廷玉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又苟延残喘地燃了起来——谢天谢地，她总算要结束这该死的钓鱼了！
隋云把光秃秃的鱼钩收回来，盯着看了两秒，仿佛在默哀。然后她才开始慢吞吞地收拾她的宝贝渔具，每一样都擦拭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
宋廷玉咬着后槽牙，感觉自己每一秒都在挑战耐心的极限。等他终于收拾妥当，背起那个硕大的钓鱼包，走到宋廷玉面前时，宋廷玉觉得自己离失去意识就差那么一丁点了。
“能走吗？”隋云问。
宋廷玉试着动了一下，倒抽一口冷气：“腿......好像伤了。”
隋云没说话，蹲下身，撩开他那价格不菲但现在沾满泥泞的西装裤腿。她的手指冰凉，碰到他肿痛的脚踝时，激得他哆嗦了一下。
她按了按几个地方，手法出奇地熟练利落，像是经常处理这种伤。
“没断，扭伤。”她站起身，得出结论，“骨头应该没事。”
然后，她向他伸出手。
宋廷玉愣了一下。这是要扶他？
他下意识地伸手过去。她的手不算大，手指纤细但很有力，掌心带着常年握竿的薄茧，触感微凉而干燥。她稍微一用力，就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宋廷玉大半个人的重量不得不靠在她身上。他比她高不少，这样靠着其实并不舒服，但她站得很稳，丝毫没有摇晃，仿佛他这点重量根本不值一提。
两人靠得极近，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混合了湖水青草和阳光的味道，很奇特，不难闻，甚至有点......让人安心。跟他平时闻到的那些昂贵香水味完全不同。
“麻烦。”隋云嘀咕了一句，但还是架稳了他，拖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堤岸上走。
她的车停得不算远，一辆看起来相当皮实耐造的黑色SUV，后座塞满了各种渔具和户外用品。
隋云拉开车门，几乎是把宋廷玉“塞”进副驾驶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但效率极高。
车子发动，暖气打开，温暖的空气吹拂到脸上，宋廷玉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隋云开车和她钓鱼一样，专注，沉默，但技术意外地稳。车子平稳地驶向最近的医院。
急诊室里，灯光惨白。
医生检查了宋廷玉的伤势，后脑勺肿了个大包，脚踝扭伤，身上还有不少擦伤和淤青，所幸没有别的大问题。护士给他处理伤口，消毒水刺激得他龇牙咧嘴。
隋云就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等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放空，不知道又在神游到哪里钓鱼去了。
等宋廷玉包扎好，拄着临时买的拐杖出来时，已经快凌晨了。
两人站在医院门口，凌晨的风依旧凉飕飕的。
“谢谢。”宋廷玉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医药费我之后......”
“现金还是转账？”隋云立刻接话，掏出手机，动作那叫一个流畅自然，“扫这里。”
宋廷玉：“......”他差点忘了这茬儿。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手机泡水了，钱包估计也沉湖底了。等我......”
“哦。”隋云收起手机，脸上看不出失望，好像就是顺嘴一问，“那你记得还。”
宋廷玉看着她这副坦荡模样，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切入正题。
“隋小姐，”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今晚真的非常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
“嗯。”隋云应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抒情，直接问，“知道是谁害你吗？”
宋廷玉噎了一下，苦笑道：“没看清。”
“哦。”隋云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接着问，“那你得罪谁了？”
这问题直接得让宋廷玉有点措手不及。他揉了揉眉心：“生意场上，难免会挡别人的路。想让我消失的人......不止一个。”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话。
隋云听完，沉默地看了他几秒，再次客观地评价道：“哦，人缘真差。”
宋廷玉：“......”这话是过不去了是吧？！
他感觉胸口又中了一箭，还是带倒刺的那种。他试图解释：“不是人缘问题，是利益冲突，有些人手段比较......”
“都一样。”隋云显然没兴趣听他的商业总结，“所以现在呢？送你去哪儿？公安局？还是给你叫个车回家？”
宋廷玉的心沉了一下。回家？回哪个家？宋家老宅现在就是龙潭虎穴。他自己的几个住所恐怕也早被人盯上了。他现在有伤，身无分文，手机报废，联系不上绝对信任的人，贸然出现就是活靶子。
他看着隋云，路灯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她的眼神清澈直接，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钝感力。
一个荒谬又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隋小姐，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对方不确定我死没死，很可能还在找我。在我没搞清楚状况、联系上绝对可靠的人之前，我不能回去。”
隋云看着他，没说话，像是在消化这段信息。
宋廷玉的心提了起来，赶紧补充：“我不会白让你帮忙。等我安全了，一定重金酬谢。一百万，怎么样？现金或者转账都行！”
他紧紧盯着她的反应。
然而，隋云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他说“今天星期几”一样平淡，甚至还有点嫌弃：“哦，我不缺钱。”
宋廷玉：“？？？”
不缺钱？一个为了点鱼饵能跟他急眼、对医药费记得门儿清的人，说不缺钱？
他不死心，试图加大筹码：“两百万！或者你想要什么？车？表？只要你说......”
“麻烦。”隋云打断他，眉头又皱起来了，“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占地方。”
宋廷玉彻底没招了，谈几个亿的项目都没这个难。这女人到底要什么？
就在他几乎绝望，开始思考今晚是不是得流落街头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她停在路边的SUV，以及后座上那些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专业渔具。
一个荒谬的、孤注一掷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押上了最后的赌注，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息问道：“或者......我送你一套顶级渔具？”
隋云正准备拉开车门的手顿了一下。
宋廷玉心脏猛地一跳！有门！
他赶紧趁热打铁，用他谈几个亿项目时都没这么谨慎的语气补充道：“价值......大概一百万的那种？限量版，碳纤维的，质感绝对一流，市面难找......”
他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她的反应。
隋云终于转过了身。路灯下，她那双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了一下。
像夜里捕食的动物，终于看到了真正感兴趣的猎物。
她没说话，但也没有立刻拒绝。
宋廷玉屏住呼吸，感觉自己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隋云沉默了几秒，目光在他苍白却难掩英俊的脸上扫过，又看了看他拄着拐杖的狼狈样子，最后，目光落回他带着紧张和期待的眼睛上。
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和权衡？
“......真的？”她问，“什么牌子的？手感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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