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约之欲望三重奏

　　大二那年的春天，计算机系的实验室成了我和金敏的第二个家。我们的毕业设计选题是“基于乒乓球运动轨迹的预测系统”，一个听起来就充满迷雾色彩的技术课题。每天晚上，实验室的灯总是最后一个熄灭，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两个年轻的身影依偎在电脑前，屏幕上闪烁的代码和乒乓球的运动轨迹交织在一起。
　　我的编程风格像球风一样，大胆而富有创造力。总能想出最简洁的算法，却常常忽略边界条件的处理。金敏则恰恰相反，她的代码严谨得像数学证明，每一个循环都有明确的终止条件，每一个变量都经过严格的类型检查。
　　“你的代码有漏洞。”金敏指着屏幕上的红色警告说，“这里没有考虑乒乓球的旋转衰减。”
　　我轻轻凑过去，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心跳突然加速。“知道了，金老师。”我故意拖长语调，伸手去敲键盘，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
　　两人像触电般缩回手，相视一笑。实验室里只剩下服务器的嗡鸣声和窗外的虫鸣。
　　我们的约会总是和乒乓球有关。有时候是真的打球，有时候只是坐在球台边聊天。金敏会带她妈妈做的桂花糕，用保温盒装着，香气能飘满整个体育馆。我则会给她讲程序员的冷笑话：“为什么程序员不喜欢大自然？因为里面有太多的bug。”
　　她总是配合地笑，然后轻轻打我的胳膊：“又讲冷笑话。”
　　有一次系里组织春游，我们沿着湖边散步。阳光透过柳树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我突然觉得，这比任何算法都要复杂的美丽。
　　“金敏，”我鼓起勇气说，“毕业后，我们一起留在省会好不好？”
　　她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我爸妈希望我回老家当老师。稳定。”
　　“当老师有什么好的？”我脱口而出，“我们可以一起进大厂，一起写代码，一起……”
　　“维哲，”她打断我，“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喜欢冒险。”
　　那天的谈话不欢而散。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们看似完美的爱情里，藏着如此深刻的分歧。回到宿舍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了一整夜的代码，却连一个简单的排序算法都写不对。
　　分歧并没有阻碍感情的升温。在那个荷尔蒙过剩的年纪，年轻人总是相信爱情能战胜一切。我们在球台边偷偷接吻，在实验室的沙发上相拥而眠，在毕业纪念册上写下“永不分离”的誓言。
　　我送给金敏一个定制的乒乓球拍，拍柄上刻着他们的名字缩写。金敏则送给我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里面贴满了他们的照片和电影票根，最后一页写着：“球不落地，永不放弃。”
　　2007年秋天，毕业典礼那天，我在全校师生面前向金敏表白。单膝跪地，举起的不是钻戒，而是那个刻着名字的乒乓球拍。全场哄笑，金敏却哭着点头。
　　“我愿意。”她说，“但我们要先解决毕业去向的问题。”
　　我以为这只是小插曲。我相信时间能改变一切，相信金敏最终会选择和我一起留在繁华的省会。但我不知道，这个关于未来的分歧，就像乒乓球上微小的偏心，终将让原本直线飞行的爱情，偏离预设的轨道。
　　那个夏天，当我在省会的IT公司签下劳动合同，而金敏收拾行李准备回老家时，我们站在火车站的站台上，第一次长时间沉默。
　　“周末我会回来看你。”
　　“好。”金敏点点头，眼圈泛红。
　　火车开动时，我追着车窗跑了很久，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笔记本。我以为这只是暂时的分离，却不知道，有些距离，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弥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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