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过客天涯

　　叶夜，叶夜，你真是个蠢货。

　　众目睽睽之下，我握着花：“我开不开心，关你什么事？”我此刻还是那副平平无奇的路人脸，可叶夜生得出众惹眼，我已经能听到背后有谁在偷偷议论，叶夜这才回过神来，牵着我的手就走了，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他越走越快，直到我们抛弃了所有人，我这才说他，如此高调那刚开始带我时提心吊胆又装什么样子。

　　叶夜摸了下自己的脸，拉扯下嘴角说：“是我对不住你。我方才只想着怎么拿到花给你，又捅娄子了。”

　　“我们只能再换张脸赶路。”

　　我拿着花，也知他心是好的，却又别扭。我没说要，他非要给，我哪里对不起了？叶夜追问我：“可以吗？”

　　我说：“算了，多谢……你的花……”

　　叶夜粲然一笑：“不是我的，是你的长命百岁。”

　　这次我特地不准他再画成个老人占我便宜，于是我们又成了一对赶路的寻常兄弟。叶夜对于春神的地盘了如指掌，甩走了两三次追我们的人。可他神色依旧紧张肃穆，走得越远，他的话越少。后来除了休息时教我如何修炼秘籍，基本不再开口。

　　我不习惯，我明明该习惯的。我以前就嫌庙里其他孩子叽叽喳喳，才喜欢跳树上的，如此安宁我怎会不喜欢？可叶夜不说话，我先不明白了，我问，他大抵不会说，或者说出来的是真是假我猜不透。

　　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尽头。

　　我总以为会这样下去的，会到芳心岛，完成叶夜的任务，再继续我自己的路，我的路尽头不是塔沙，是万里春。可离了九阳城不久，我就听到一个噩耗，一场大火过去，万里春没有人了。

　　我抓着那几个闲聊的人，问怎么回事！那几个人被我吓到，忙说万里春里有个隐世高手，早年为了心上人得罪各路人马，前不久就被烧死了。万里春是好地方，却很少人进得去，现在倒真成幻梦一场。

　　那人叫什么名字？那群人摇摇头，说这人隐姓埋名，腰间双叉刀，走修罗道。万里春有多少人？万里春不过百人。全死了吗？也不全死了，那人的徒弟听说逃出来了，不过痴傻了。叶夜似乎也有些意外，若有所思，我问他，救我的人他到底知不知道叫什么，如果我的恩人死了，我出来这趟心也要死了一半。

　　叶夜恍惚一会，跟我说，我们萍水相逢，何必知道名字。但是他绝对不会轻易死去的。他有两把刀，一把是死去的叔叔留的，一把是将死的爱人送的。

　　那是个命硬的人。命硬有时候不意味着命好，硬，就是让上天多磋磨你一会，折磨你，玩弄你，直到你没命。

　　我说，那我命也挺硬的。但是上天不是为了折磨我的，他要我活着做点什么。例如找到我的恩人。

　　我不顾赶路，就去找那个被吓得痴傻的弟子。我听他们说，那弟子就在城里某处，那客栈老板被他师父救过，收留了人住着。可等我追到时，老板却警惕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长得老实，肚子里是坏水怎么办。

　　我说，那我要住着，你也拦不住我。我蹲在客栈三天，没见到人影。叶夜也没拦我，任由我胡来，只叫我别忘了练功。可我那还有心思练功，半夜睡不着，只听埙声悠悠，吹土为声，飞雪呜咽，夏夜悲凉，我寻声跑去，唯恐雪融化了。

　　雪落屋顶。

　　天上的月是圆的亮的，我终于抬头，看那人是远的小的。他嘴角飞出白雾，居高临下看着我，眼睛是化开的冰，如此迷茫无助。冰化成了他的泪，夏雨绵绵。他放下埙，潸然泪下。

　　我忽然想起来一个人。

　　东方庙里曾经有个孩子很喜欢站在我的树下，他还很喜欢问我要去哪里。我说，你这人真奇怪。他回答我，说因为我是个奇怪的人才喜欢跟着你。过不久他就死了。东方庙要我们去杀人，他直挺挺地死去，转过头来看我，流出血泪。

　　我飞到他面前，拿出我的鞭子，问他：“你是从万里春来的吗？！”他双眼茫然，果真是呆了，只乖乖地摸上我给他看的鞭子，对着那三字摩挲，口中只问师父师父是你吗。果真是恩人的徒弟。我问他，你师父在哪？他摇摇头，说师父变成神仙了。

　　对于痴傻的人，我又能问出什么呢？我正要走，他却不让，这个天乾力气出奇的大，拽着我，眼睛巴巴望着。

　　第二日一早，叶夜看着我，又转头看那人，我拦在那弟子前，惴惴不安地说：“他叫吴悦……以后就跟着我了！“说来也是奇怪，客栈老板说吴悦来了之后就躲着人，连饭都不吃：“你看着平平无奇，但是却跟他有缘啊。”吴悦牵着我的手不放，警惕四处看，我说，有缘的话，他就是我的人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偏偏我现在还得赖着叶夜，叶夜沉默地看着我，不点头不摇头，我硬着头皮说：“他师父就是我要找的人。”

　　叶夜叹气，开口先跟我讲一个故事，在很久之前，有个天乾收养了个孩子，那个孩子失去双亲，孤苦无依，天乾带着他一路流浪，直到有一天，那孩子夺了天乾的能力，原来孩子不是孩子，只是善于伪装，内心更是毫无歉意。

　　“最后呢？”

　　最后，那天乾被反复折磨，死在他手里。

　　他讲得平静，我听得不平静，回头看吴悦，仿佛他真的内心机灵得很，随时可以杀了我。但是吴悦只是疑惑不解，问我，他在说什么。

　　我说，没什么。他同意你跟我了。

　　叶夜不反对，我又问他：“这是你的故事吗？”他先是点头，我正要开口，他噗呲一笑：“我又没死。”

　　叶夜何时不骗我，我不想理他了，心道：东十九啊，东十九啊，你可能也是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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