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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常
不知是因为不见日,还是因为那根针,江秋明还是无法握紧刀,连走路都费劲。偏偏杜春喜说自己有急事,非要赶路。
“右护法惹了白家,你也惹了白家,可真是让我头疼。”杜春喜牵着江秋明上马车,江秋明愣是抽手出来,自己撑着上去,额头直冒冷汗。正是秋雨时,杜春喜的眼也雨蒙蒙,看着坐在边角一声不哼的师弟:“这场雨真让人不舒服。”江秋明也不喜欢雨,他的骨头缝都在疼,用隐忍的表情回答了杜春喜。
杜春喜拿来花椒为他热敷,轻道:“其实我不讨厌雨。”一股热流涌动在江秋明五脏六腑,他不自觉顺着问道:“为什么?”
“我第一次见你,也在下雨。”
不过是春雨。
江秋明连忙闭上嘴,却止不住回想。那天他一直哭,为什么哭却是记不起来,只想到有个比他的少年走进来,打量着自己,说,你怎么哭了。而后又说,没事的,没事的,我牵着你,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哪里有什么?啊,师父没有钱,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但是有师父,还有我,我是师兄。
如此往事,怎么如风?
见江秋明不回话,杜春喜也懒得再开口,马车就如此向前驶去,连同那痕迹都被后来人覆盖。
只是这份寂静很快被打破了,阴天雨声被马陡然发出的悲鸣掩盖,那马前蹄人立而起,发狂般冲向道旁荒草。车厢剧烈倾斜的刹那,一柄青湛湛的长剑刺透顶棚,灯笼的残光在剑脊上淌出冷冽的雨水。
少年声如冰,毫不动摇,自顶上与剑锋一同刺进:“玄冥教...…应该不敢掺和白家的事情,对吗?”
江秋明已眼疾手快地甩出木杖,任凭那剑锋在上面留上疤痕,而杜春喜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江秋明,淡定地拍拍对方颤抖的肩膀:“冷静。”
怎能冷静?!这声音江秋明前不久才刚刚听过,正是白家的小少爷,白川,那个炼制出不见日的白川!
马车急速翻倒,杜春喜抱紧江秋明,穿破窗户,而白川见状飞起,后退几尺点地,默不作声看着二人,他眼似沼泽,病白胜雪,人如其声,声如其人,无情无理,好似无常。
四旁,白家的人已与杜春喜手下扭打在一起,杜春喜强行往江秋明的嘴里塞入药丸:“别逞强。”话音未落,白川长剑已破空而至,二人当即分跃两侧。
江秋明木拐在泥泞中划出深痕,身形摇摇欲坠。那厢杜春喜却从容不迫,广袖轻扬,千百银针应手而出,与漫天雨丝融作一片,教人难辨虚实。白家其他人急忙为白山挡住,一时之间竟难以攻击江秋明,他对着师弟笑道:“所以我才不讨厌雨。”
那些雨针似有灵性,巧妙地躲开江秋明,护送他一路迎击白川,白川身手一般,要不远战要不偷袭,江秋明想到这人跟鬼一样给自己下毒就恨得牙痒痒,手中刀也跟着主人心绪狠厉,化作一道寒芒直劈而去,刀风过处,连雨幕都被斩开三寸。
见他气上头,杜春喜也要被气笑了,夺了把剑就飞去相助。江秋明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客栈修养的几日,杜春喜已然告诉过自己,他没有不见日解药,针灸与药丸不过是压制,方才的更只是解燃眉之急罢了,撑不住多久。杜春喜还在自己耳边说,待会你先跑。
跑?江秋明冷笑,自己又要被杜春喜救才难堪,还不如与这白川先算账。他瘸着腿,但是刀锋依旧,白川不住往后退,不再上前,偏偏杜春喜又与江秋明配合默契,一剑不敌二人。
江秋明越斗越起劲,刀锋如狂涛怒卷,直追白川心口。白川面色骤变,仓皇横剑相格,却听锵然脆响——那柄青剑竟被生生斩作两段!眼见如此,白川瞳仁骤缩,右手疾向袖中探去。不料江秋明身形陡然僵住,喉间涌出乌黑血沫,原是催劲过甚,药力已尽。
“蠢。”白川冷笑未绝,忽见银芒乍现。杜春喜指间飞针刺入他腕脉,这人顺势夺过江秋明长刀,一手抱着江秋明劈面而来,使的正是千霖诀路数,只得其形,未蕴其神,但刀风猎猎间已与白川战得难分高下。
“少爷小心!”话音一落,白川已被打倒在地,江秋明的刀刺入他的腹部,杜春喜并未用力,只是高高在上问:“白少爷,不见日的解药在哪?”
白川极为冷静,仿佛被刀刺入腹部的人不是自己:“我只管死。”
“所以,我的毒,从来没有解药。”
江秋明滚烫的鼻息一下下抚过杜春喜的颈侧,杜春喜语气冷肃,缓慢转着刀柄:“那你没用了。”
江秋明神志不清却还硬撑,直觉不对,白家没落,现在就靠白川的哥哥撑着,而此人正好练刀,千霖诀便是其中之一。白山素来身手平平,行事低调,常年闭门不出,此刻竟不惜亲身追出,其中必有蹊跷。再愚钝之人,也断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他正要开口警示,却猛地喷出一口瘀血,将杜春喜的肩头染得猩红刺目。
说时迟那时快,江秋明用最后的力气推开杜春喜,下一刻,白川已握着刀,直接拔出,血溅三尺,就算再快,江秋明都难免被血沾上。
一声哀嚎,一声爆破,白川来得快,逃得快烟雾中不见身影,江秋明被杜春喜扶住才站稳。他口齿不清:“白川的血,好像有毒……”他终于回想起来那夜,自己还算刀法精湛,却遭白川偷袭,本来轻而易举可以打败,自己的手便是被白川的血溅到后就伤到,难以攻击才中毒的,只是来不及细想就匆匆逃离,难怪白川深居简出,原来是个毒人!
杜春喜一把拉住江秋明,细眉轻皱,抹去江秋明脖子上的污泥,被白川血染的肌肤开始变得暗紫,他又是怨又是骂,拿出灵药挟江秋明吞下:“不见日还没有解药,又逞强中了什么毒!”
“我……”说到一半,杜春喜突然止住,话语一转,又是喜又是怜,抬头直视江秋明,“你是为我挡的对吗?”
江秋明听得只觉自己不争气,恨不得死了算了,只得逼自己不闭眼不转头,回望杜春喜,抖声答道:“你死了,我就不知道林豫在哪。”
杜春喜吐出浊气:“你还算个明白人,难怪不杀我。”
“如何制不见日的解药,我已有分寸,只是在哪之前,你必须陪我先去右护法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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