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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旧梦2
五日后,灼锦楼。
在家老实了没几天的慕容洵又拉着归云偷偷跑了出来。
楼里的王掌柜一眼就认出了两人,热情地招呼他们上了二楼的雅座。
“我就知道您二位今日会来,特意留了个好地方。实不相瞒,我们这儿最近来了个金陵的姑娘,人长得好看,唱的曲也好听,每天来捧场的人都快挤不下了,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位儿坐。”王掌柜滔滔不绝地念叨着,殊不知慕容洵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指着楼下人群中一个身影,问道:“她就是新来的?叫什么?”
归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心说这人是不是疯了,见着漂亮的就连男女都不分了。
“不是他,”王掌柜忙摆摆手,“新来的是个姑娘,那是个打杂的,不过也确实刚来没几天,好像叫那个什么……二壮?”
好假又好难听的名字。慕容洵在心里暗暗嫌弃。
“来壶画堂春,让她亲自给我送上来。”
王掌柜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应声走了。归云倚着墙白了慕容洵一眼,刚要开口,却听对方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打个赌?”
“我看你是前几日跳水里把脑子泡坏了。那人要不是男的,今天这顿我请了。”
慕容洵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最好记住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怎么是你——!”
几分钟后,楼上突然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
归云瘫在椅子上,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要不是五日前在河边见过一张一模样的脸,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位有些文弱的美少年是个姑娘。
慕容洵的脸上乐开了花,正琢磨着再点些什么,好好宰这个倒霉蛋一顿。
柳祀遥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不能是我吗?你们要的酒,慢用。”她把酒壶放桌上一放,转身就要走。
“女扮男装的技术不错,”慕容洵拦住她,又看向瘫倒的归云,“二壮,想吃什么?这个乌龟哥哥请客。”
柳祀遥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沉思了两秒,然后回过头,缓缓地问:“真、的、吗?”
“嗐,我当她要点什么好东西呢。一笼桂花糕我还是能请得起的。”归云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抓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哟,今天这壶比上次的好喝不少啊。”
“废话。这可是画堂春。四两金子一壶。”
“多少?”归云手中的酒杯掉在了桌上。
“四两金子,这个也是你付钱。”慕容洵也倒了一杯,“二壮,你喝吗?要不我再叫人上几壶?”
“不喝,谢谢。不过你可以直接给我四两黄金。”
“你家里真没有长得和你很像的姐妹什么的?”归云不死心,还在为保护自己那本就不富裕的钱包做无谓的挣扎。
柳祀遥将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自己嘴里,“嗷呜”一口吞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啊,你那天看见的就是我。”
楼下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慕容洵向下望去,只见王掌柜说的那位女子抱着琵琶款款走上台,纤纤玉手轻挑琴弦,和着乐声唱起了曲。
慕容洵皱了皱眉,这女子唱的是南边的方言,他几乎听不懂。一回头,却看见柳祀遥趴在栏杆上听得正认真,便随口问她:“能听懂?”
柳祀遥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待酒差不多喝完后,慕容洵拍拍专心听曲的柳祀遥:“二壮,反正你在这儿也是跑腿打杂,不如到我府上去做事?我正好缺个人扫院子,肯定比王掌柜给你开的价钱多。”
“下个月行吗?”柳祀遥眨巴两下眼睛,“姓王的说,干不够一个月不给工钱,你忍心破坏我这五天的劳动成果吗?”
慕容洵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几秒后开口道:“行,那下个月我来接你。”
“用不着劳您大驾,到时候我自己会去燕王府敲门的。”
直接敲门?你能进来才怪了。慕容洵心里暗笑。
他起身拍拍归云的肩:“行了,今天不用你请了,我去付钱吧。”说完便向着楼下走去。”
归云还没从刚才的大起大落中完全缓过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喊住了正要离开的柳祀遥。
“他给你的那玉扳指,你自己留着呢?”
“嗯,带着太容易丢,放家里了。正准备哪天有空卖掉呢。”
归云四下看看,确认慕容洵走远后,压低声音和她说了几句。
柳祀谣闻言有些惊讶:“那要不.....还给他?其实我也没那么缺钱。”
“你自己留着吧,我看你俩有戏。”归云摆摆手,下楼去找自家小祖宗了。
临走的时候,王掌柜悄悄问归云:“咱们世子什么时候换口味了?要不下次我叫人多找些……”
“不用了。”归云没好气地说,“我看他以后也不一定来了。”
“慕容洵,你对那小丫头还挺上心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回府的路上,归云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
“不是一见如故,小时候我是真见过她。”
“什么时候?”
“五年前。”慕容洵想了想,开口答道,“她因为和我抢桂花糕打起来了,最后不小心都掉水里了。”他看向归云,哼了一声,“你当时笑了我一个月。”
街角那家糕点铺子。
两个孩子在最后一笼桂花糕前怒目圆睁,互相瞪着对方,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我先来的!”慕容洵大喊。
“你胡说,你那是插了队!”
“可我现在就是在你前面。”
…………
两人谁也没吵赢谁,最终慕容洵出钱买下了那份桂花糕,向女孩提议:找个没人的地方打一架,谁赢了就归谁。
他自幼习武,又看这女孩瘦弱矮小,便没太把她放在眼里。小孩子之间下手也没个轻重,他挥拳就照着人家脸上招乎过去。那女孩没躲开,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慕容洵以为她要认输了,却没成想她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右手。
慕容洵疼得一机灵,慌乱中忘记了两人是在河边,猛地伸手将她推开。女孩一个趔趄,直直栽向水中。
就在他拿起装糕点的纸包,准备转身走人时,只觉得腿上被上狠狠扯了一把,于是失去平衡,也摔进了河里。
“我赢了。”女孩浮出水面,抹抹脸上的水珠,游向不远处抓起了那包漂走的桂花糕。
“咳咳咳……都泡被烂了你还要啊!”慕容洵冷不防呛了水,一边咳嗽一边冷嘲热讽。
“我还吃过更不像样的。总之它归我了。”女孩爬上岸,朝他做了个鬼脸,“不上来吗?小心待会儿你也被泡烂。”
…………
不对!
慕容洵猛地反应过来。她不是会水吗?怎么那日却被淹成那样,难道是想不开要自尽?可看她这乐呵呵的模样,也不像那种遭遇了重大挫折闹得要死要活的人。
“诶,你不是不吃甜食吗?”归云的突然发问打断了他的沉思。
慕容洵回过神,莞尔道:“是,但当时就是想和她抢。”
“啧啧啧,那就不是一见如故了,应该叫一见钟情才对。但是我觉得吧,就算你把她带到府里,王爷也不可能同意你娶她的。”
“谁说我要娶她了,我是想报当年她把我拖水里的仇!”慕容洵气急败坏地喊道。
“好一个报仇。”归云酸溜溜地说,“我都跟你这么久了,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真羡慕呀。”
“闭嘴吧你个臭乌龟,再多嘴就把今天的酒钱还我。”
“哟,急了。”归云会心一笑,没再继续逗他。
旁晚时分。
“那个……您知道这宅子以前是谁家的吗?”
自己的新住处实在是偏僻,柳祀遥从灼锦楼回来后,站在空荡荡的巷口张望了许久,终于拦住了一位朝这边来准备回家的老妇人。
“这宅子啊,大概一直就没人,”老妇人叹了口气,“唉,人老了,好多事都记不清了。”
“啊,那多谢了。”柳祀遥很有礼貌地道了谢,正要转身推门,那老妇人忽然喊住了她。
“小伙子,你住这儿啊?”
柳祀遥点点头。
“这地方你也敢住?以前闹过鬼!”
她闻言一愣:“闹闹闹……闹过鬼?”
“对,我不可能记错。”老妇人斩钉截铁地说,“大概几年前吧,附近住着的好几家,半夜都听见这宅子里传来哭喊声,那叫一个凄惨哟,连响了三个晚上呢。”
柳祀遥其实不大信这些,但又觉得自己近来的噩梦和这传闻多少有些关系,于是无奈地吐了吐舌头,目送一脸同情的老妇人走向远处。
她想了想,最终收回了那只迈进门的脚,锁上门出了巷子。
她要去找人给自己算一卦。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了。”柳祀遥在街上随便找了个算命的摊子,把最近的梦和住所的传闻细细和摊主说了。
“总做噩梦?小伙子,你这是被冤魂缠上了,怕是要有血光之灾啊。”那须发皆白的老者抓着她的手装模作样地看了又看,把她的话听了个大概,语重心长地说,“我给你写个符,你带在身上,鬼就不敢靠近了。”
柳祀遥接过那张纸,折几下塞进了衣服里,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却听老者开口道:
“给我五百文就行。”
这么贵!她手里只有从家中翻出来的几十文钱,上哪去弄剩下的四百多文?柳祀遥傻眼了,怔怔地站那半天没动。
老者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小伙子,五百文钱。”
柳祀遥正在思考自己是该直接跑路还是原地装晕的时候,却见有人将一贯钱直接甩在了那算命摊上。
她回头,见来人一袭白衣,带着面具遮了上半张脸,正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
“不用找了,老人家,你给我也算上一卦?”
他的声音听着很和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否的威严。那老者被他吓了一跳,颤抖着问:“这位公子……想算个什么?”
“算算我该不该把你这摊给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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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了五百文=五百元这个说法,一贯钱是一千元。
*后文的钱都按一文钱=一元来算,没有历史考据,随便看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