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长约

　　张晓安刚回到教室坐到椅子上，许悠就转过身来，问张晓安：“陆忱好相处吗？”
　　张晓安一挑眉，问到：“为什么问这个？”
　　许悠笑笑：“替隔壁五班的一个姐妹问的。”
　　张晓安一听，就明白了，合着是想搭讪啊！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好相处？”
　　许悠弱弱地看了一眼门口陆忱的方向，说：“就他刚才打球时的那股凌厉劲，还有没笑时的样子，就莫名有点可怕……”
　　张晓安觉得好笑，若是他喜欢上了什么人，定不会这么扭捏，估计当天就去表白搭讪了，但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可能心思细腻吧。
　　想到这里，张晓安索性就直说：“他性格很好，也很开朗，让那位朋友放心去追吧，说不定就答应了呢？”他又想了想，补充道：“毕竟都是青春一场嘛，别留遗憾、别让自己失望呗。”
　　许悠哈哈一笑，爽朗道：“我会连同这句话也一起带给她的！”
　　陆忱这时回到座位，只听到了许悠最后一句话，好奇地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本着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当事人的好，许悠企图一句话带过：“没什么、没什么，你不要在意，不是什么大事哈。”
　　谁料，陆忱听了这话，更好奇了，非要问个究竟不可。
　　张晓安本来就没想隐瞒，反正早晚总会知道，干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道：“五班有个女孩，估计对你一见钟情了，让这位许小姐问我你好不好相处，想来搭讪你。”
　　陆忱：……？
　　张晓安又“夸”了他一句：“桃花不少啊，同桌。”
　　陆忱顿时百感交集，憋了大约一分钟，憋出三个绝望、震惊还带点心如死灰的字：“我靠了……”
　　他张了张嘴，才发出几个字音：“可我……”剩下的话湮没在晚自习的铃声中，变成了只有他知晓的心绪和答案。
　　陆忱苦笑一声，在铃声快结束是轻声念又似叹道：“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张晓安并没听见这声叹息。

　　第二天是周五，马上要周末了，按理来说，该感到开心才是，但陆忱却有些闷闷不乐。
　　青澜中学周五是没有晚自习的，陆忱和张晓安正打算在学校逛一逛，反正两个人周末都不回家，这是张晓安提出来的——想让陆忱稍微开心点。
　　但不巧，他们遇到了一个人——是昨日让许悠来问陆忱性格的姑娘。她是来表白的。
　　这毕竟是女孩子，陆忱也不好像在外面对付那些找人不快的人一样骂上去或打上去，于是对这个女生尽量保持着和颜悦色，本来是婉言拒绝，但这个女生依然在表真心，迫不得己，他拿出“杀手锏”说：“我不喜欢女的，懂我意思？”
　　女生依然假装没听出来陆忱是什么意思，自顾自地说：“没事，我们可以……”
　　陆忱是真没时间陪她闹了，更何况张晓安还在旁边（虽然是在看戏），打断：“我是同性恋。也有喜欢的人了好吗？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好吗？可以回去了吗这位女士？”不知为何语气中还带了一些绝望。
　　那位女生都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帅哥居然是内部自销，又瞥了张晓安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飞快跑走了，还一边说：“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晓安其实也愣住了。
　　你同桌兼室友，是个gay。
　　试问谁能不震惊？
　　张晓安小心翼翼地问：“刚刚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陆忱反问：“这取决于，你希望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张晓安：“当然是真话了。”
　　“真的。”陆忱说完，又重复了一遍，“我刚刚说的，是真的。我是同性恋。也有喜欢的人。喜欢……很久了。”
　　陆忱低垂着眼睑，看见地上两道被夕阳拉长的影子，一个是他的，一个是张晓安的。
　　他轻闭了一下眼，就又抬头看向张晓安，眼中似有流光闪过。
　　张晓安一听，由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程度尚可，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怎么不去追？我觉得，你条件也不算差啊？”
　　陆忱“唉”了一声：“是不差，但我不敢去追。万一，朋友也做不成了怎么办？毕竟他应该也不是同性恋。还不如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也挺好的。
　　“更何况，我爸，一个公司的大股东，他自己也是开公司，因为这点整天狂得不得了。自己天天瞎混，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妈也估计是因此和他离婚了。他自己‘抢’来了我的抚养权，却觉得我不能干让他丢脸的事。让我别给他‘惹麻烦’，又对我不管不顾的。我喜欢的那个人要是来了，我肯定要被我爸说一遍，但我毕竟是他儿子，我爸最在意面子，不会把我如何，但肯定会折腾出好大一堆事情，我说不定要被迫转学，我也不想让他不开心。还是算了。”
　　张晓安点了下头，似乎是想让凝固的气氛好点：“那你还是个二十四孝好男友啊，那个被你喜欢的人真是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
　　气氛并没有变好。
　　陆忱只是微微垂下眼，看着张晓安，轻笑了声：“是吗？我觉得，该是我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陆忱这话说得十分认真。
　　张晓安想到了这学期见面时他看到的陆忱的眸子。
　　一如现在，但莫名，有些熟悉？
　　但是，他没在意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心想：不用吃晚饭了，满嘴狗粮。谢邀，很饱。
　　“万恶的爱情。”张晓安嘀咕道。
　　“什么？”陆忱问。
　　“没什么、没什么。”
　　陆忱其实听到了，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看破不说破。
　　虽然“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这么用的。
　　两个人没再走多久，就回去食堂吃了饭，中间还遇到了周驰野。
　　周驰野看了他们一眼，表情一言难尽，送了陆忱一个白眼，和在张晓安去送餐盘时一句：“神经，要我早去追了。”
　　“那不是怕他不接受同性恋嘛，而且……”陆忱没有说下去，转了个方向，“我现在对于这个身份，已经很知足了。现在也蛮好的”
　　满好的——能站在他旁边，能听见他笑，能在他需要时扶一把。
　　周驰野叹了一口气，道：“当时你不也是这样才错过的吗？不过，随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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