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自己不是人

　　“各位旅客，天兰市到了，请下车的旅客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

　　车门一开胡颂就迫不及待地冲出去，找到一个垃圾桶开始干呕。

　　密闭的车厢、臭脚的大叔和吃泡面的小孩，加在一起简直是现代酷刑。

　　胡颂搓了把脸，再深吸几口新鲜的空气，感觉自己的灵魂终于归位。

　　当她赶到中心广场时已近晌午，广场上的人寥寥无几，除了还守在摊位前的招生人员。

　　可能是在这颗星球的第一届招生，来的军校很多，而广场中央最佳的位置被五个摊位占据，其他的小摊位则可怜兮兮地挤在角落。

　　可能在中间的军校比较高级？如果要拿联赛前三名，军校的等级肯定不能太低。

　　想清楚这点，胡颂就径直朝着最气派的招生点走去。这个招生点支帐篷的杆子都金灿灿的，棚里挂满了各种丁零当啷的纯金挂饰，看起来就很有实力。

　　“你好，我想问一下特招要走什么流程?”胡颂礼貌发问。

　　棚里此刻只有一个灰发男生守着，他低头看光脑入了迷，头上还戴着个耳机。

　　没有听到么？

　　胡颂善解人意地又提高音量问了一遍。

　　灰发男生不耐烦地抬头，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身材瘦小穿着怪异的少女，轻蔑地笑：“就你这样的想特招?”

　　胡颂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什么不妥，为了加点印象分，她穿的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大红色上衣和墨绿色裤子。

　　于是和善地对男生说：“你要是耳朵不好就去治，我就是套个麻袋也比你像人。”

　　然后不管男生黑成碳的脸色，扭头就走去旁边的摊位。

　　这个摊位不行就换下一个，总有一个能行。

　　旁边的摊位看起来就质朴的多，很正常的铁杆和红布桌，还有两个憋笑憋成猪肝的学姐。

　　“学妹你好牛，哈哈哈……”其中一个学姐还没等胡颂开口就先夸赞，然后又压低声量桀桀地笑。

　　胡颂很自然地接受夸赞：“一般水准。”

　　另一个学姐看起来腼腆一点，和胡颂解释：“隔壁是黄金军校的，仗着自己财大气粗，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不过来这招生的两天里，他们被气不少回。”

　　胡颂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然后想起来：“就是那个发鸡蛋的学校么？”

　　隔壁传来咚一声倒地的声音。

　　两个学姐笑的更欢：“对对对，就是那个。”

　　等她们笑够后，开始主动给胡颂介绍特招流程。

　　“特招其实也挺简单，就是先测精神力值，然后测信仰值，最后测试体能和战斗反应。只要过了报考军校的特招线，就可以了。”较为腼腆的学姐郝琪介绍到，“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学校呀！虽然都是五大军校，但是我们的分数线是垫底的。”

　　另一个学姐冰至源敲了一下郝琪的脑袋：“有这么宣传自己的学校的么？”

　　胡颂笑了笑，又听到信仰值这个概念，她好奇发问：“什么是信仰值?”

　　“你连信仰值都不知道么？学妹你是刚从哪个原始森林来的么？”冰至源没有恶意地惊奇发问。

　　胡颂老实回答：“确实刚从森林里出来，错过普及课堂了。”

　　在她昏迷在山林里的那几天镇上开了一个星际时代基本常识的普及课，这是她回家后看到塞在门缝里的宣传单才知道的。

　　“你知道我们星际中有很多神明么？信仰值就是你对不同神明的信奉和敬仰程度。对某一神明的信仰值越高，越有可能成为觉醒者，获得该神明给予的力量。具体表现就是觉醒精神体。而精神力值则是决定你觉醒的精神体等级。”郝琪耐心地给面前这个山顶洞人解释。

　　胡颂恍然大悟，然后好奇发问：“精神体长什么样？”

　　冰至源摸着下巴组织语言：“笼统来说就是各种颜色的虚影，根据信仰的神明和自身特性不同，每个人的精神体形态也不一样。有动物、植物，也有风啊水啊一类的虚物。”

　　她伸出手，骤然一根冰柱虚影出现在她手心：“像我家族世代信奉海洋之神，而我的性子比较直，所以我的精神体就是冰柱。我还有个双胞胎哥哥，他爱钱，他的精神体就是水凝成的金币。”

　　冰至源指向一旁的郝琪：“郝琪是医药世家，信奉草木之神，她自己的性格又比较温吞，所以她的精神体是攻击力较弱、防御力较高的紫君草。”

　　郝琪也伸出手，一株其貌不扬的紫色小草虚影出现在她手心。

　　胡颂了然，这有点像她死后出现的虚影？但是她好像没有信仰什么神明，不会死在入学第一步吧。

　　冰至源看了看附近没什么人，手一挥收起冰柱，拉着胡颂朝前方的一个铁疙瘩走去：“本来参加特招是要有推荐信的，不过现在没人，你可以去测着玩玩，如果真的天赋异禀，说不定我们老师就破格录取你了。”

　　她对着铁疙瘩一阵摆弄，不一会顶上升起一根五六米高的空心管道，管道外侧还标记着不同间隔的横线。

　　中央有一个淡黄色光屏。

　　看起来很高级。

　　冰至源介绍：“这是测精神力值的。一般只有精神力值达到C级才能进入下一步测试。你就把手放在那个光屏上，闭上眼睛会感觉自己处在光柱的底部，集中注意往上突破。”

　　听起来有点抽象，没太听懂的胡颂依言把手放在光屏中央，闭上眼睛。

　　一片漆黑。一片漆黑。胡颂试着想象自己在往上走，但走了好久才找到一个阻碍，终于有所收获，她十分用劲地破开那个口。但接着就是强的刺眼的光芒，再也找不到桎梏。

　　胡颂睁开眼，有点麻木：好像有点完了。只过了一条线的是什么等级来着？好像是F。我真的服了。

　　她转头看向冰至源，生无可恋：“学姐，我是不是要买票回家了？”

　　这才发现冰至源张着嘴盯着她，眼神里全是震惊：“学妹你回不去了，你把我们机器搞坏了。”

　　胡颂顺着冰至源的视线看向光柱顶上不断冒出的白烟，瞪大眼：“要是没钱呢？”

　　与此同时，招生星舰上的总控室。

　　一堆老师正端着泡面细细品味。

　　“诶老章，你那是什么味的？怎么闻起来比我这碗香啊？是不是后勤给你加菜了？”一名老师捧着自己的红烧牛肉面对旁边的男人发问。

　　“去去去，我这也是红烧牛肉的。”章先程捂住自己的泡面，怒瞪一旁的同事。

　　也是红烧牛肉面，只不过多了几块真牛肉罢了。

　　旁边的老师明显不信，想扒开他的手一探究竟，但还没有得逞就被一段播报打断。

　　“请各位老师注意，精神力测试仪损坏程度达到95%，请及时处理。”

　　章先程推开扒在他身上的同事，催促到：“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吧，一天到晚就想着吃。”

　　两人来到指挥屏前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为首的是穿着一身黄金军校制服的老师。

　　他调出精神力测试仪最后的测试结果，结果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精神力测试结果，超3S级……超出仪器承载上限，仪器损坏，请及时处理。”

　　一旁的同事使劲捏着章先程的手臂，不可置信：“我这是在做梦么？这种偏远星居然会有超3S级精神力？这种级别的精神力是要载入史册了吧？”

　　章先程也是精神恍惚：“可能我们真的要见证历史了。”

　　当一行人争先恐后地冲下星舰，想先人一步把这个绝世天才收下时，胡颂和冰至源正僵持不下。

　　胡颂看着拉住她手臂的学姐，真诚地眨眨眼：“我就是去取钱，真的不会跑的。”

　　冰至源死死拖住胡颂：“可以转账，我们不收现金。而且你不想知道你的测试结果么？”

　　刚刚测试仪播报的时候就说了前几个字，然后就熄火了。

　　其他摊位的学生也纷纷聚集过来看热闹。

　　黄金军校的灰发男生怒视胡颂：“你就是来捣乱的吧。”

　　胡颂不语，只是悄悄竖起中指。

　　“至源，怎么回事？”章先程老远就看见自己的学生拉着一个红红绿绿的少女。

　　冰至源立马松开手，乖巧站立：“章老师，就是吧刚才我带着这个同学来测精神力，但是可能也许大概这个测试仪用太久或者质量不行，就坏了。”

　　她瞄了眼面前乌泱泱一片老师，心底发怵，但还是强撑着解释，“和这位同学的关系不大，我们测试的流程都是按照说明书上来的。”

　　章先程内心暗喜，面上不动声色：“这么说，这位同学是你特招来的？”

　　别的老师按耐不住开始反驳：“什么叫是你们特招的？在结果出来之前这位同学想去哪个学校都是可以的！”

　　别的老师也纷纷应声，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冰至源一脸懵，看着眼前的盛况，戳了一下胡颂低声问：“什么情况?学妹你不会有什么隐藏身份吧？”

　　胡颂沉思：“难道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招生总负责人来自蝉联五届军校联赛冠军的天子星军校，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她让大家噤声，而后说道：“同学，你的测试结果为超3S级，但是为了保证结果的真实性，我们需要对你进行复测。”

　　冰至源一脸恍惚，给了自己一巴掌：“我没听错吧？学妹你真的是天才啊？”

　　灰发男生一脸不可置信，仿佛世界观都颠覆：“超3S级？就她？仪器坏了吧？”

　　在场的大部分学生都是这个反应。

　　开什么玩笑，这种鸟不拉屎的偏远星出了个绝世奇才?

　　黄金军校的老师大步向前捂住男生的嘴，警告：“珀斯，谨言慎行！”

　　胡颂不露声色，听起来自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那这种情况应该不用赔钱了吧？

　　总负责人艾希莉娅眼神锐利地扫视周围，一字一句强调：“招生办用的仪器都是有严格标准的，轮不到你们来质疑。不过鉴于超3S级的精神力十分罕见，我们需要复测一次。”

　　她抬手示意，一台崭新的检测仪又被抬上来，她转向胡颂，“同学，我们这次的招生航程就带了两台仪器，一台已经毁坏，这是最后一台，希望你在测试的时候能控制一下。要是这台仪器也损坏，我们后面几个星球的招生就没办法进行了。”

　　胡颂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力。那就是在遇到那个阻碍之前停下就好了。

　　胡颂再次把手放到光屏上，闭眼集中注意力。

　　周围的一圈人也都屏息凝神，眼神随着那道光柱上下移动。只见那道光柱轻而易举地攀到高峰，稳稳定住。

　　旁边的军校学生：！！！这是挂吧？这么轻松？那他们测试天赋时累死累活才突破的几根线算什么？

　　胡颂睁眼询问：“这样可以了么？”为了不赔钱，她可是一点力都没有用。

　　周围鸦雀无声，直到冰至源一把挽上她的手，不可置信地惊叹道：“真的是活的超3S级！”

　　周围凝固的空气才逐渐沸腾起来，艾希莉娅古板沉寂的脸上也扯出一抹笑：“同学，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天子星军校？”

　　听到这话的章先程连忙扒开人群挤到前排阻止：“不行不行！艾希莉娅老师，在全部测验完成之前提前招揽学生是违反规章的！”

　　艾希莉娅听到这话也没有生气，只是点点头：“是我考虑不周，你可以最后再选择院校。现在我们去进行信仰值测试。”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广场背后的商场建筑内走去。

　　胡颂悄悄戳了戳冰至源，好奇问道：“学姐，哪些军校有希望进入联赛前三啊？”

　　冰至源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前头章先程的身影，片刻还是决定说出真相：“其实吧，五大军校除了我们，这几年都轮流在前三。实不相瞒，我们军校都快被排出五常了。所以老章每场招生都很卖力，因为我们实在没招了。”

　　说完又怕胡颂对她们学校有偏见，连忙补充道：“不过真的不是我们实力不行，只是每次都差点运气，在五六名徘徊......不过只要学妹你来我们学校，差的这点运气肯定不是什么问题！”

　　胡颂点点头表示肯定，毕竟她的运气也不怎么好。

　　在两人谈笑向前走的时候，珀斯灰蓝色的双目狠狠盯着前面少女瘦小的身影。直到被一个爆栗敲在脑壳，吃痛回头，原本发飙的神情转为委屈：“塞尔老师。”

　　黄金军校的招生老师塞尔皱眉质问：“你和胡颂发生什么矛盾了？”

　　珀斯弱弱回答：“没有矛盾啊......就是她来过我们招生位，然后又走了......”

　　塞尔火冒三丈，自己的学生什么德行他还是清楚的，“我叫你看着招生位，你就是这么看的？一个超3S级的苗子你就这样放跑了？你就等着看你哥回来怎么收拾你！”

　　一般来说特招的学生通常是进入最开始接触到的军校，现在胡颂极大的可能是去阿达玛斯，就算不是，上边还有一个天子星顶着，绝不可能轮到他们了。

　　珀斯一听到他哥的名号就两腿打颤，毫不夸张地说，他是被他哥打大的。原本他哥也是要来招生的，只不过接了一个任务临时走了。

　　珀斯强撑着嘴硬：“是不是好苗子还不一定呢！后面还有两项没测。说不定她信仰值为零？根本没办法觉醒呢？或者战斗力为零？看她那小身板就不能打。”

　　塞尔看着眼前胡言乱语的学生，叹气：“就算是条狗信仰值也不可能为零！你说她不能打还有可能。”随后话锋一转，“你就这么见不得人好？给我写一万字检讨，不然我就告诉你哥，让你屁股开花！”

　　珀斯哀嚎一声跟在老师身后，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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