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盼虞你

　　姜虞看着窗外的雨，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哈哈，看来今天一整天都得在班里上自习喽！”

　　周屿泽今天没来，他的位置一直空着，姜虞挪过去，她抱着笔记本轻轻放到周屿泽的桌上，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雨又大了些，砸在窗台上噼啪响，她忽然笑了笑：“他请假也正常，说不定是跑去打游戏了。”

　　许念念被逗得弯了眼，转笔的动作都轻快了些。她们的聊天声很轻，没激起多大涟漪。

　　俩人前面的动静更不明显。

　　池若秋抱着书走过去时，温知潭正低头算题，镜片后的睫毛垂着。

　　池若秋把课本轻轻放在桌上，她的课本和温知潭的并排摆着，中间隔着一拳宽的距离。

　　后排姜虞和许念念的笑声飘过来一点，很快又被雨声吞没。

　　雨还在敲窗，只是力道松了些，像谁用指尖轻轻叩着玻璃。

　　温知潭笔尖顿在草稿纸上，余光里，池若秋的胳膊肘抵着桌面，半边脸埋在臂弯里，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尾。
　　呼吸声很轻，带着点刚要睡着的迷糊，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窗外的风裹着潮气钻进来，吹得桌角的试卷边角轻轻卷动。

　　温知潭没多想，“咔嗒”一声，把半开的窗户推严了。

　　池若秋忽然动了动，抬起头看向她：“冷吗？”声音有点哑。

　　温知潭指尖还停在窗沿上，不知怎么就想逗逗她，弯了弯嘴角，故意拖长了调子：
　　“嗯……是有点。把你外套脱下来给我穿吧”

　　话出口时带着玩笑的尾音，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池若秋可能会有的反应，或许会笑着推她一下，说“想得美”。

　　可池若秋什么都没说。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浅灰色连帽衫，“刺啦”一声，外套就脱了下来，动作干脆。

　　浅灰色的外套被她递过来，搭在温知潭的桌沿上，还带着她身上的温度，混着点淡淡的洗衣液香。

　　温知潭脸上的笑僵住了。

　　她本来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让她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哎，不是……”温知潭赶紧把外套往回退，语气都比刚才急了些，“逗你玩的，我不冷。”
　　她把外套往池若秋怀里塞，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腕，冰凉的，“快穿上，别着凉了。”

　　池若秋“哦”了一声，接过外套，也没追问，趴了回去。

　　温知潭低下头，她刚才是真的有点冷，池若秋的反应太直接了，直接让她显露出她自己的别扭来。

　　哪有人这样的？说要外套，就真的脱下来，连句质疑都没有。

　　温知潭偷偷抬眼，看了眼旁边的人。侧脸的轮廓被窗外透进来的天光描得很柔和，睫毛很长，温知潭忽然觉得，这个刚认识没几天的朋友，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一点都不扭捏，甚至有点……潇洒。

　　这种潇洒里藏着的真诚，像雨里忽然透出来的光，又有点暖。

　　连续几天的大雨，学校通知干脆停止军训，这使得同学们瞬间欣喜若狂，可谁知把军训换成了考试，许念念趴在桌子上：“给一个甜枣，再给一个巴掌吗？”

　　窗外的雨还在下，比刚才更急了些，砸在玻璃上“噼啪”响，像是在替谁抱怨。

　　姜虞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叉：“早知道这样，我宁愿去站军姿。至少站着的时候，脑子不用转。”

　　许念念“噗嗤”一声笑了：“得了吧，站军姿的时候你喊脚疼，现在又想回去了？”

　　“那不一样。”姜虞嘟囔着，却还是翻开了数学练习册，笔尖落在“函数”两个字上，顿了顿，才慢慢划下去。

　　考试当天，周屿泽出现在门口，她愣了两秒，“这不是我同桌吗？”她下意识地低呼出声，声音不大。

　　前座的姜虞闻言，往后靠了靠椅背，后脑勺抵着墙，头没回，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位置还没坐暖，考试倒挺积极。”

　　他的位置前几天被姜虞坐过，此刻桌面已经收拾干净，只有桌角还留着点淡淡的橡皮屑。

　　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轻得几乎没声，坐下就看向窗外，睫毛垂着。

　　许念念胳膊肘忽然被轻轻碰了一下。
　　是周屿泽。

　　声音压得很低：“借我一支笔。”

　　许念念彻底懵了。

　　她张了张嘴，“啊？”了一声。

　　目光落在他空着的桌面上——确实什么都没有，没有笔袋，没有草稿纸，甚至没有书包。

　　他是……空着手来考试的？

　　姜虞坐在前面“嗤”了一声，他们的声音不大，但是坐在前面复习的姜虞能听见。

　　许念念回过神，慌忙在笔袋里翻找。指尖划过几支笔，最后捏起一支黑色的中性笔笔杆上还贴着只小熊贴纸。

　　她把笔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周屿泽的手指，冰凉的，带着点雨雾的潮气。

　　周屿泽接过笔，指尖转了转笔杆，目光落在她脸上，扯了扯嘴角，像是笑了笑：“谢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成绩单拿过来的时候，教室里浮着层细碎的骚动。

　　姜虞接过前面同学递来的成绩单时，她把纸页铺平在桌面上，指腹划过密密麻麻的姓名，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一行行数字。

　　“姜虞”两个字跳进眼里，后面跟着个大大的“30”。

　　她声音不高不低，似乎还带点兴奋：“不错了，也算中游了。”这成绩对她来说算不上差，班级60多个人，说实话她还有点满意。

　　旁边的温知潭凑过来看了眼，指尖点在自己名字那里：“二十七。”语气淡淡的，
　　没什么波澜，像是早有预料。接着温知潭又像是在寻找什么，定眼一看，嘴里默默的念着：“池若秋58名。”谁都没听到。

　　两人看完，姜虞把成绩单递给许念念：“给你。”

　　许念念的手指捏着纸页边缘，翻得很慢。
　　她的名字在第九行，红色的数字“9”端正地印在那里。她轻轻舒了口气，嘴角弯了弯，这成绩和她努力恰好成正比，没什么惊喜，却足够安心。

　　许念念视线往旁边的方向飘了飘，把成绩单移到他面前，周屿泽正趴在桌子上，微微歪头，看成绩，校服袖子卷到小臂，露出半截手腕。

　　许念念下意识地往成绩单末尾看，手指划过三十名往后的区域，一行行找过去——三十五，四十，四十三……直到翻到最底，也没看见“周屿泽”三个字。

　　“没找到啊”她心里暗想。

　　最顶上那行名字猛地撞进眼里。

　　第一行，红色的“1”旁边，赫然印着“周屿泽”。

　　许念念的手指顿住，又凑近看了看，确认那三个字没认错。

　　“他……”她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发飘，转头看向姜虞时，眼睛瞪得圆圆的。

　　姜虞也看见了，刚才她光顾着找自己，压根没往最前面看。

　　此刻她挑了挑眉，声音里带着点不可思议的扬高：“周屿泽，你是全班第一？”

　　周屿泽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他却只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像在回答“今天天气不错”似的，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那个连支笔都要借的人，居然是第一？
　　谁能想到，要找的人根本不在末尾，反而站在最顶端呢。

　　姜虞啧了一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了点服气的调侃：“也是见到学霸本人了。”

　　周屿泽没接话，又把头转了回去，重新趴回桌子上，像是刚才那个“第一”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窗外的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点光洁的额头，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光。

　　这个消失了几天、考试借笔、考了第一还满不在乎的同桌，像本没翻开的书，封面看着随意，里面却藏着让人猜不透的内容。

　　姜虞已经开始念叨换座位的事了：“第30和第九……说不定能离近点？”

　　换座位的前一刻，教室后排还在嗡嗡地讨论成绩单。

　　讲台突然传来两下笃笃声。

　　班主任拿着座位表站在讲台上，身后跟着个男生。

　　那男生背着黑色双肩包，他没穿校服，穿着白T恤，露出晒成健康蜜色的皮肤，额前的碎发没怎么打理，几缕不听话地垂在眉骨上方，被阳光照得泛着浅棕。

　　用指节蹭一下鼻尖，那动作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拽。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眉尾轻轻挑着，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全班，“介绍一下，这位同学从别班转过来，以后就是咱们班的一员了。大家欢迎。”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不算热烈但足够礼貌的掌声。

　　有人伸长脖子往讲台看，讨论他为什么转过来。

　　那男生轻快地抚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声音很清晰：“大家好，我叫祁时安。”

　　三个字说完，姜虞的视线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就移开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落在祁时安的课本上，映出细小的光斑。他正低头看着什么，手指轻轻点在书页边缘，安安静静的，融进了这教室的背景里。

　　但这些，姜虞都没看见。

　　祁时安坐在哪里，她也不曾留意。

　　她满脑子都是即将和许念念挨在一起的新座位。

　　至于祁时安，像风悄悄吹佛……
　　而姜虞身处旷野，暂时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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