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进化1.0

　　雾从谷地的东端缓缓流来，像是某个看不见的生物在吐息。昨夜的火光虽然逼退了白面兽，但那双苍白的眼睛仍像烙印一样留在托玛的脑中。
　　他清楚，这不是普通的掠食者，而是一种在谷地的生态链顶端生存的存在。
　　阿鲁没有给众人太多喘息的时间。太阳还未爬上岭，远猎队就开始收拾东西。谷地的地形复杂，他们沿着一条被雾笼罩的浅溪向东行进。溪水清澈，却冰冷刺骨，脚踩进去立刻失去温度。

　　卡苏走在前面，神经绷紧。他的目光在灌木与石影间来回扫动，手中握着骨矛的方式已经不同于平时的狩猎——矛尖微微抬高，随时准备迎击高处跳下来的攻击。

　　托玛则在观察地面。他注意到，除了鹿蹄和小兽的爪印，还有一种奇怪的脚印——宽阔、深陷、趾间有薄膜，仿佛某种水生又能陆行的生物留下的痕迹。脚印的方向朝着谷地深处的巨石门。

　　阿鲁停下脚步，在地面蹲下，手指比划着脚印的宽度：“不是鹿，不是熊……它走得很稳，说明它熟悉这里的地形。”
　　托玛在心里勾勒出一个新的公式：
　　掠食者活动半径×地形熟悉度 ÷视线受限系数 = 伏击概率。
　　这里的雾，就是“视线受限系数”的放大器——对外来者是劣势，对本地生物是优势。

　　他们越往前走，溪水边的雾越浓，连脚下的石子都时而模糊。卡苏低声道：“我们正走进它的领地。”
　　阿鲁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前行。

　　午后，他们到达巨石门。三块竖立的巨石之间夹着一道狭窄的通道，风从中穿过时发出像低吟的声音。托玛用手摸巨石的表面，发现上面刻着不规则的凹槽，像是某种图案，却又无法辨认具体意义。

　　穿过巨石门，谷地的景象骤然变化——这里的植被更密，树木高大得连阳光都难以穿透，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落叶。空气湿冷，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水雾。

　　卡苏突然竖起手示意众人停下，他指向左侧的灌木。几根枝条被压弯，叶面上还有未干的水珠，像是刚被什么东西擦过。紧接着，右侧传来极轻的水声，像是脚掌从泥水中拔出时的声音。

　　“它在我们周围。”托玛低声说。

　　阿鲁让所有人背靠背围成一个半圆，矛尖朝外。雾中，一道白影闪过，快得像风中飘过的雪屑。接着又是一道，从相反方向掠过。托玛意识到——它不止一只。

　　那是全新的威胁公式：
　　掠食者数量×协同程度 ÷猎物反应时间 = 生存几率的倒数。
　　他们的生存几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第一个冲出来的白面兽从左侧扑向卡苏，骨矛在它的肩膀划出一道深口，血液飞溅在雾中却迅速消失不见。另一只从后方逼近阿鲁，却被他用火把逼退。火光在这里显得微弱，湿冷的空气像是在吞噬火焰。

　　战斗持续了很短，但每一瞬都极长。最终，两只白面兽退回雾中，留下低沉的吼声，像是在宣告这片土地的主权。

　　阿鲁下令全队撤到一块高地上。他们在那搭起火堆，用干燥的树皮和兽油保持火焰稳定。托玛则趁着夜色将地形和敌方的行动路线刻在一块平石上。他发现——白面兽并没有直接进攻，而是在不断测试猎人的反应时间和队形变化。它们像是在试探一场更大的捕猎。

　　夜深，雾更浓，风声夹着远处的嚎叫传来。托玛看着火焰，心中已有了下一步的推演：如果他们继续深入，就必须改变战术，将风险分布曲线公式转化为对自己有利的格局——在掠食者的领地制造出一个它们无法适应的变量。

　　这个变量，或许就是火以外的东西。

　　黎明时，他们将向谷地最深处进发——那里，可能是白面兽的巢穴，也可能是整支远猎队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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