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弈

　　沈青梧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她睁开眼，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谢临渊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太子的病是人为的。

　　她猛地坐起身，披衣下床。

　　开门一看，是相府的管家，神色慌张：“沈姑娘，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太子殿下……薨了！”

　　沈青梧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太子薨了？

　　虽然知道太子病重，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难道……真的如谢临渊所说，是人为的？

　　“丞相大人请您过去一趟。”管家催促道。

　　沈青梧定了定神，点了点头，转身回屋换衣服。铜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昨夜从五皇子府逃出来后，她一夜未眠。

　　走到正厅，李晏之正背着手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背影佝偻了许多。

　　“大人。”沈青梧轻声唤道。

　　李晏之转过身，眼眶通红，显然是一夜未睡。“青梧，你来了。”

　　“太子殿下的事……”沈青梧迟疑着开口。

　　李晏之叹了口气：“今晨卯时，在东宫薨逝的。太医说，是病情突然加重，无力回天。”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青梧脸上，“你怎么看？”

　　沈青梧心中一动。李晏之是老狐狸，不可能轻易相信太医的说辞。他问她，是在试探她？还是……他也怀疑太子的死因？

　　“青梧不敢妄议。”沈青梧垂下眼帘。

　　李晏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太子薨逝，国丧在即。朝中局势，怕是要变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青梧，你在相府住了三年，也算半个相府的人。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多加小心。”

　　沈青梧心中微暖。不管李晏之有多少算计，这句话里的关切，倒是真切的。

　　“多谢大人提醒。”

　　从正厅出来，沈青梧走在回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太子薨逝，最大的受益者是谁？自然是二皇子和五皇子。

　　二皇子母妃是贵妃，手握兵权，一直野心勃勃。五皇子虽母妃早逝，势单力薄，却在朝中拉拢了不少寒门官员，暗中积蓄力量。

　　太子一死，这两人必定会为了储君之位，斗得你死我活。

　　而李晏之，作为太子的老师，必然会受到波及。

　　她正想着，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是谢临渊。

　　他穿着一身便服，径直朝着正厅走去，与沈青梧擦肩而过时，脚步微顿，侧头看了她一眼，眸中似有深意。

　　沈青梧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来相府做什么？

　　难道是五皇子派他来的？

　　沈青梧回到偏院，坐立难安。她总觉得，太子的死只是一个开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傍晚时分，宫里传来旨意，命李晏之暂代太子太傅之职，处理东宫后事。同时，二皇子和五皇子被任命为副使，协助处理。

　　这旨意看似公允，实则是将三人绑在了一起，让他们互相牵制。

　　沈青梧听到消息时，正在药房里捣药。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若有所思。皇上这步棋，走得很高明。

　　就在这时，丫鬟进来通报：“姑娘，外面有位公子送来了一封信，说是给您的。”

　　沈青梧接过信，信封上没有署名。她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是苍劲有力的字迹：今夜三更，城南旧茶馆，有要事相商。

　　是谢临渊的字迹。

　　沈青梧捏着纸条，指尖微微颤抖。他约她见面，是为了什么？是关于太子的死，还是……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她知道，自己不能去。谢临渊是五皇子的人，与他扯上关系，太危险了。

　　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去。那里，或许有她想知道的答案。

　　夜深人静，沈青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也敲打着她的心。

　　最终，她还是起身，换上了夜行衣。

　　她想知道真相。关于太子的死，关于相府侍卫的死，关于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她想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地，又该何去何从。

　　城南的旧茶馆早已废弃，蛛网遍布，阴森森的。

　　沈青梧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

　　“我来了。”她轻声道。

　　角落里忽然亮起一盏油灯，谢临渊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旁，面前摆着两杯茶。

　　“你果然来了。”谢临渊抬眼看向她，眸中带着一丝笑意。

　　沈青梧走到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你约我来，到底想说什么？”

　　谢临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想告诉你，太子的死，是二皇子干的。”

　　沈青梧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二皇子为了争夺储君之位，买通了东宫的一个小太监，在太子的药里下了慢性毒药。太子的身体本就虚弱，日积月累，最终……”谢临渊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你怎么知道？”沈青梧怀疑地看着他，“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五皇子与二皇子是竞争对手，二皇子背负弑兄的罪名，五皇子自然能渔翁得利。

　　谢临渊放下茶杯，目光坦然：“我没必要骗你。而且，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谢临渊看着她，眸色深沉：“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沈青梧笑了，“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能帮你什么？”

　　“你能。”谢临渊语气肯定，“你懂医术，更重要的是，李丞相信任你。”

　　沈青梧心中一凛。他果然是为了李晏之。

　　“我不会帮你算计丞相大人的。”沈青梧站起身，“如果你找我是为了这个，那我告辞了。”

　　“等等。”谢临渊也站起来，“我不是要你算计他，我是想让你提醒他。二皇子连太子都敢杀，接下来，他要对付的，就是李丞相了。”

　　沈青梧脚步一顿，回过头：“你说什么？”

　　“李丞相是太子的老师，一直支持太子。如今太子薨逝，二皇子若想坐稳储君之位，必须除掉李丞相这个障碍。”谢临渊的声音很平静，“我知道你感激李丞相的收留之恩，不会见死不救的。”

　　沈青梧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谢临渊的话，合情合理。二皇子心狠手辣，确实有可能对李晏之下手。

　　可她该相信他吗？他是五皇子的人，他的话，会不会也是另一场算计？

　　谢临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放在桌上。“这是三日前被我杀的那个相府侍卫的玉佩，另一半，应该在李丞相那里。你把这个交给李丞相，他会明白的。”

　　沈青梧看着那块玉佩，上面的“李”字清晰可见。

　　“为什么要帮我？”她忍不住问道。

　　谢临渊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是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一类人？沈青梧不解。

　　谢临渊却没解释，只是道：“你好自为之。”说完，他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沈青梧站在原地，看着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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