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TS]同手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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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柾雅上辈子并不叫这个名字，这是她这辈子的名字。

　　是的，田柾雅清楚得记得自己曾经活过一次，这是她的第二次人生。她记得她上辈子也是1995年出生，这次也是1995年，所以大概不是重新投胎，而是穿越或者重生吗？

　　她对上辈子的记忆非常模糊，回忆像是800度近视加散光的人想要努力看清楚十米外的一个手机屏幕一样困难。但她还记得她上辈子是个普通的中国人，普通家庭，普通人生，普通大学，普通工作。

　　为什么是她呢？她想不起来上辈子的父母是谁、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他们变成了模糊的影子，模糊到她甚至无法感到悲伤。她也不记得她是怎么死的——她真的死了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因为这种模糊的幻觉，柾雅重新出生以后一直有一种抽离感。她有个双胞胎哥哥，她一开始会盯着他一整个下午，观察他，好像为了通过观察他确定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实的一样。她感觉到这辈子的妈妈有时候对她这样有点担心，她不想妈妈——无论她是不是真实的——伤心，所以很快停止了直愣愣盯着哥哥的行为，变成了对哥哥行为的模仿：如果他早上抓着自己的脚趾玩儿，她下午就回努力抓自己的脚趾；他发出什么声音，她也努力发出什么声音；他努力翻身，她也学着翻身……这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娃其实给了柾雅很大的安慰。柾雅隐约觉得上辈子的自己研究生毕业还工作了几年，应该要有30岁了，这辈子却要靠着这个不到一岁的奶娃罩着，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但是有个双胞胎哥哥真的太好了！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个婴儿期。这辈子的妈妈发现，妹妹很黏哥哥，睡觉的时候都要抓住哥哥的小衣服什么的。哥哥脾气也很好，任由妹妹抓着。看着两个孩子靠在一起睡着的样子，妈妈心都要化了。

　　两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她很担心妹妹的健康和发育。妹妹三个月以前的眼神木呆呆的，像是成人累麻了发呆的样子，但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怎么会这么发呆呢？新手爸妈带着双胞胎做了很多检查，包括大脑结构、智力发育等等。因为担心双胞胎会同时有问题，虽然哥哥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也一起送去检查了。

　　因为和哥哥一起检查，柾雅没有察觉什么异常，她以为新生儿都要做这么多检查，上辈子的时候她没有结婚生小孩，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可能记得自己新生儿期间做了什么检查。所以她和父母之间互相并不知道对方的担忧：她担心包括父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父母担心她是个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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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柾雅模仿着哥哥慢慢长到一岁多，努力“正常”。她很喜欢和小哥哥保持肢体接触，她一直观察着哥哥的一举一动，哥哥的睫毛，哥哥的头发如何长长，哥哥的手是软的，哥哥哭起来声音很大……哥哥是那么的真实、实在。

　　甚至比起这辈子的妈妈爸爸，哥哥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锚点。小小的她靠在小小的哥哥身上，她觉得这个世界就算是个幻梦好像也无所谓。我们在这个梦里也是真的。

　　3
　　柾雅跟着哥哥的进度慢慢表现出语言能力，她会努力听妈妈放的电台、电视或者一切其他的语言输入。她很害怕她会忘记上辈子说的中文和学的英文，会默默在脑子里面复习，会留意不经意看到、听到的一切韩语以外的语言文字。

　　妈妈和爸爸最近开始跟他们说一些弟弟妹妹之类的话。她猜妈妈可能又怀孕了。

　　果然，几个月后，妈妈的肚子慢慢变大，妈妈开始告诉他们这里面是他们的弟弟或者妹妹。

　　柾雅很喜欢时不时摸一下妈妈的肚子。第一次感受到宝宝的胎动的时候她心里特别的激动。

　　一个生命的诞生！

　　如果这是一个虚幻的梦，怎么会有这么具体真实的生命的诞生呢！就算这是一个虚幻的梦，有生命正式诞生，那对于同样的我，真实与虚幻又有什么分别呢？

　　柾雅特别期待弟弟或者妹妹的诞生。等孩子终于出生了以后，她几乎是抱住就不想撒手。

　　妈妈爸爸都觉得很有意思，他们笑柾雅是个粘人精，而且喜新厌旧。弟弟出生以后，她的眼睛完全黏在弟弟身上了。

　　她像一个快要渴死的人一样贪婪地观察着弟弟肉眼可见的成长变化，然后还在看不到他的每一个时刻反复咀嚼。新生儿生长的速度非常快，真的是每天都有肉眼可见的变化。柾雅沉迷这种看着一个触手可及的真实生命自我展开的过程。看着弟弟一点一点长大，就好像她是一朵从天而降的花正在一点一点长出根系扎进土壤里一样安定。

　　弟弟一天一天长大，柾雅也才两岁多点，并不能帮什么忙，最多是不捣乱、不增加妈妈的工作量，每天跟在她屁股后面等着看弟弟。只要妈妈一把弟弟放下来，不管是在床上、沙发上还是推车上，她就会很专心地观察弟弟，有时候还会用小手去摸摸弟弟的头毛、弟弟长长的睫毛、每天都会变长的小指甲……她会用手去量弟弟的手、弟弟的脚、弟弟的胳膊。妈妈偷偷和爸爸说，当初柾雅一直盯着哥哥，看来不是别的就是她太喜欢小娃娃了吧！倒是阴差阳错接触了父母的一种担心。

　　直到有一天，爸爸从外边办事回来，把弟弟的户籍文件放在桌子上，柾雅好奇地看之前没有留意过的韩国居民登记证件，看到弟弟的名字的时候如遭雷击。

　　上面写着三个她怀疑自己根本不认识的汉字：田柾国。

　　4
　　田柾国是谁呢？世一团BTS的黄金忙内，一个不追星的人都会见到过、听过歌的世界偶像。柾雅对于他的记忆竟然渐渐清晰了起来，他是釜山人、1997年生、有个哥哥。

　　所有的一切，除了她的存在以外都对应上了。在此之前只是听到韩语的发音，柾雅上辈子也没有学过，对田柾国的了解都是从中文甚至英文，她当下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扔下户籍证件跑到离弟弟最远的房间关上门。

　　她甚至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小娃娃。

　　她摸着他的跳动一点点长大，看过他刚刚出生的样子，看着他一点一点展开，看着他肉眼可见地长大，所有的一切，之前多么得令她感到真是，现在就多么得令她害怕。

　　他是**那个**田柾国吗？

　　如果他是**那个**田柾国，那我又算什么？

　　如果他是**那个**田柾国，他会经历**那个**田柾国经历的一切吗？那一切可以被改变吗？

　　妈妈叫柾雅出来吃饭，柾雅习惯性地做到了弟弟的旁边，习惯性地伸手抓住了弟弟的衣服——就像以前抓住哥哥的衣服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柾雅转头看了一眼哥哥。

　　哥哥也正在看着柾雅。

　　哥哥看到柾雅转头看着他，大眼睛里面迅速蓄起了泪水。

　　柾雅赶忙放开弟弟走到哥哥旁边，双手抓住哥哥，着急地问“wei？（为什么？）”

　　哥哥伸手抱住了柾雅，紧紧抱住了柾雅。

　　柾雅很着急，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哭了，转头看妈妈，妈妈居然在笑。

　　“我们柾雅太喜欢弟弟都忘记哥哥了吗？哥哥等柾雅继续抓着他等了这么多天呢！”

　　柾雅这才意识到，弟弟出生以后这段时间她确实太沉迷于观察一个生命确实地展开而忽视了那个陪着她展开的真实的生命。她也跟着哭了。

　　妈妈喊爸爸过来一起看，一起站在旁边笑，居然都不担心双胞胎儿子女儿在哭的问题，甚至非常乐见两个人终于又抱在一起了。

　　小哥哥暖暖的，用力地抱着她，软软的，散发着幼儿才有的那种奶味。柾雅越哭越伤心，哭到妈妈也开始担心了，但是小哥哥还是不放手，他倒是慢慢不哭了。他学着妈妈的方式，用小手一下一下拍着妹妹的背。

　　“我到底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呢？”

　　柾雅哭着哭着就累了，可能有点缺氧，她脑子里现在只有这一个想法，然后就连饭都没吃，在哥哥一下一下的拍抚下趴在哥哥身上睡着了。

　　妈妈过去准备抱走柾雅，让哥哥吃饭，哥哥怎么也不放开妹妹。妈妈只好把两个孩子抱到沙发上，给妹妹盖好被子，然后用小勺慢慢给哥哥喂饭。

　　两岁多的小哥哥就这么任妹妹抱着睡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柾雅小小的身体忍耐不住饿醒了。

　　小哥哥看到妹妹醒了，轻轻抱了妹妹一下，然后学着大人的样子亲了亲她软软鼓鼓的脸颊。

　　柾雅也亲了亲哥哥的脸颊，“欧巴，撒浪嘿！”

　　妈妈在旁边感到惊讶，她从来没有教过孩子们说这句话，也没有教过这样的表达。

　　小哥哥懵懵懂懂地但是又亲了妹妹一下。

　　妈妈把妹妹抱开，哥哥伸手要爸爸抱。妈妈问柾雅，“柾雅爱妈妈吗？”“偶妈撒浪嘿！”没等一遍的爸爸问，就转向爸爸说“阿爸撒浪嘿！”

　　妈妈爸爸非常感动，凑过来一人一边mua、mua、mua地不停亲宝贝的小脸颊。小哥哥也开始模仿妹妹，学着说“撒浪嘿”，爸爸妈妈又去亲亲大儿子。

　　妈妈抱着柾雅去吃饭，经过躺在旁边睡得正香的柾国，柾雅愣了一下下，她脑袋里面闪过什么但是被她故意忽略了。

　　“弟弟撒浪嘿！”

　　不管你是不是**那个**田柾国，你是我的弟弟，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宝宝，是我亲眼见证着展开的生命。

　　你是真实的。而我爱你。

　　我要你享受**那个**田柾国的一切荣光，我要努力改变**那个**田柾国经历过的痛苦。

　　**那个**田柾国不是历史。你，哥哥，和我，都有光明而自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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