讼状和解剖刀是一对CP

　　大半夜，乌漆嘛黑，马路牙子上正站着一高一矮的俩人，矮的那个由于背着两个包，175的个子活活压成了170，高的那个倒是站的挺拔优美，一脸神清气爽。

　　梁新雨抬头仰望一眼这人美心狠的官爷，真是一口气提不上来，闷得整张脸又青又紫。

　　他背了一路了，真的累的够呛，忍不住抱怨一句：“我说，罗检，你这包里装的什么东西，这么沉？”还把包上了密码锁，不给人看，是不是藏着宝贝疙瘩！

　　当然这后半句吃肚子里了，没敢说。

　　罗讼低头，看看这小矮子，甚是同情，二话没说，一把将两个大包一起拎过来扛肩上，仍是神清气爽的。

　　梁新雨解放地抻了抻筋，捶着后背，“这么晚，有车接咱们吗？都在这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他们从下午下了飞机，又做公车到了村口，之后就一直在这等。期间有几辆农机经过，一看他们是外地人，还穿着笔挺的西装，于是头也不回地就扬长而去了。

　　罗讼也奇怪，难道自己的表情管理不到位？他揉揉脸，活动一下面部肌肉，以迎宾小姐的灿烂笑容面对即将驶来的每一辆客户。

　　奥。

　　他眼睛一亮，想起一事，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捏在手里，随风挥舞。

　　果然一翻装饰后，看起来毫无恶意。

　　梁新雨见了，差点捧腹大笑，捂着嘴巴，憋出内伤了。

　　别说，这办法确实管用，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过去，有一辆中型卡车停了。一个大哥探出头来，“哥俩儿坐车？”

　　罗讼自来熟地过去，有模有样地把手撑在车框上，粗着嗓门搭茬：“是啊，载我们一程呗，价钱好说。”

　　卡车大哥张口叫价：“二百。”

　　罗讼敲个响指：“成交。”

　　大哥向后扬了下脑袋，“只有后斗。”

　　罗讼瞟了一眼，“棒极了。”手一撑，就跳进了大半个人高的后车斗，轻巧快速得跟个跳高运动员似的，脚落，车身几乎都没动弹几下。

　　大哥挑眉，“兄弟，看不出来啊，身手挺好。”

　　梁新雨也是奇了，没想到罗检平时看着娇贵艳丽得跟朵玫瑰花似的，中看中不用，但是运动细胞还挺发达的。

　　罗讼敲敲车框，催：“梁助理，上车。”

　　梁新雨愣过来，“奥！”于是他站在车外，脚蹬在车轮子上，手扒住车框，费了吃奶得劲儿往上蹬，真他妈，蹬了半天没成功，又劳累又尴尬。

　　罗讼在一旁看着，也是无奈。

　　他伸出手，示意拉他上来。

　　梁新雨就把手递给他，好家伙，被他握住手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蛮劲的力拉着就翻进了车里。头不小心碰到铁皮上，好一个酸疼。

　　他实在没想到罗讼的力气这么大。

　　罗讼显然愣了，想到什么，双手立马摊开，脸上闪过愧疚，诚恳道一句：“抱歉。”

　　梁新雨捂着鼓了包的头，连摆手，“没事没事，您宽心。”

　　前面大哥笑：“一看你这小子呀就是读书读多了，没怎么锻炼身体。体格比不上你旁边这个哥们儿。对了，你们去哪儿呀？”

　　罗讼报了地址。

　　车终于开上路。

　　——

　　派出所。

　　“你们有什么事？”值班的警员打量着面前这两个突然大半夜造访的陌生人，脸上写满抗拒。

　　“我是青川市高检厅调过来辅助调查的检察官罗讼。他是我的助理。”罗讼掏出证件以及异地调查的批单给对方看了看。

　　警员点头，示意：“两位先坐，我去核实一下。”说完进里屋办公室了。

　　梁新雨舟车劳顿一天了，脚底早酸的不行了，但碍于上司一点累的迹象都没有，他也不好嚷着累，更不能坐下。只能靠着墙瘫着。

　　罗讼注意到旁边这个快化了的□□糖，皱眉，说：“回去后你给我每天负重拉练七公里。”

　　梁新雨腿一软，彻底化了：“.............”

　　“两位跟我来。”那位警员出来通报。

　　罗讼跟梁新雨就过去，一路穿过几条走廊，又穿过一个四方小院，进了对面的一栋房子。

　　警员：“我们赵队说，你们虽然有权限辅助调查，但得跟着我们大部队走，不能单独调查。”说着，他打开门，“这是审讯的地方。死者的闺女和丈夫都在这关着。”

　　罗讼点头，跟着这警员沿着算不上长的走廊往里走。经过第二间审讯室的时候，停住了。他看见里面的人站起来，要往外走。

　　他站在原地没动弹。

　　警员跟梁新雨都奇怪地跟着停住。

　　梁新雨觉着他上司可能又掉线了，于是拍拍他的胳膊，催促：“老大，走了。”

　　警员倒是好脾气地过来解释，“说来巧了，这人叫陈卞，以前也是青川市的，而且是干法医的。当年在全国专业领域内是出了名的。不过啊，后来他家里出事被封了，他自己又涉嫌杀人，短短一个礼拜算得上是家破人亡，名誉尽毁。没想到，竟然缩到这里来了。住的还是当年死在他解剖台上的人的房子。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

　　说了半天，他看罗讼不为所动，突然明白过来：“刑检法不分家，看来罗检应该认识这位。”

　　梁新雨附和点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了。不过陈卞不认识罗讼，这是梁新雨一早就求证过得。

　　至于罗讼为什么这么关心陈卞的事，就像罗讼为什么空降检察院一样，是一个求而不得的谜。

　　审讯室里的人出来了，经过他们的时候，罗讼让了一下道。

　　警员跟赵三柏敬了个抬胸脯的礼。

　　赵三柏停住，看向罗梁二人，“你们就是从青川市过来多管闲事的？”

　　梁新雨嘴角一抖，略显尴尬：“.........”多管闲事？还真是，没说错。

　　罗讼：“.......可不？”他目送那高高瘦瘦的男人出去后，收回视线，淡淡一笑，又道：“赵队，聊聊吗？”

　　——

　　半个小时后。

　　罗讼大概听明白了，做个总结：“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死者丈夫，也就是徐桥自首，同时他闺女也指认他是凶手。凶器是家里的水果刀，上面有徐桥的指纹，案发现场有家暴的痕迹，所以综上，人证物证都在，你们认为，杀人凶手就是徐桥，他在施暴的过程中由于激动杀了死者殷文婷，后来因为内疚而自首。”

　　赵三柏摸摸后脑勺，“是。”

　　罗讼沉默片刻，提出：“我要去案发现场。”

　　赵三柏看了看表，有些为难：“已经凌晨了，这样吧，明天你跟我的人一起去。”

　　罗讼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拖延”，但身在曹营不得不假意投降，“OK。”他想了想，又说：“死者尸体呢？”

　　赵三柏：“在殡仪馆。”

　　罗讼：“剖检过么？”

　　“......这....”赵三柏遗憾地摊手，摸摸鼻头，“还没有，我们这地方穷，条件有限....没有法医队，不过上级地方有，我们申请过，但至今还没回复。这我们也理解，上级管辖的片区多，有时候调不过来的情况常有。但我们找了医生看过，确实是被刀刺后，失血过多死亡。”

　　梁新雨站在罗讼后边听着，对这种不严谨的操作也是无语。

　　案情推理×
　　案发现场×
　　剖检×

　　罗讼点点头，暗诽：真不错。再凑够几项，他草拟个七宗罪，直接越权举报进而揽权，反正这里的条件已经差到极点了。

　　他又问：“我可以亲自审问两个当事人么？”

　　赵三柏看面前这大言不惭的人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答应了，“行。跟我来吧。”他倒不指望这个检察官能问出朵花来。

　　事实证明，确实没问出朵花来。

　　——

　　梁新雨看着身后关闭的派出所大门，叹气，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垂头丧气地说：“罗检，啥收获也没有，这帮人护食护得太紧了，自家案子不让别人插手，应该是老毛病了，一般这情况，内部都腐烂成渣了。真就是，小地方监管不严，烂的更厉害。”

　　罗讼：“谁说没收获。”收获可大了。

　　梁新雨也不知道他这上司哪来的自信，而且，折腾一天了，他这上司怎么还不累，精力和体力看着都不是正常人有的。

　　“这么晚，咱们住哪？”梁新雨腿肚子酸的不行，熬不住了，问。

　　罗讼：“走。”

　　梁新雨立马喜上眉梢，敬个礼：“好的，Luo Sir！”

　　半个钟头后。

　　梁新雨看着拉起来的警戒线，再看看紧关的大门，脸一垮，“我去，罗检，你不会是要夜闯杀人现场吧？”尤其夜风一吹，后背都凉飕飕的。

　　“你在这等我。看着东西。”罗讼放下背包，打开，从里面取了一个小皮包扣在腰间，之后脱了西装外套，挽着袖口。

　　梁新雨还想说什么，但被罗讼此刻有些低冷的气场压住，小胆子一颤，啥也不说了，立马表忠心：“您小心点，我在外头给您放风。”说完，突然想到一事，“封条不能破坏，您打算怎么进去？”

　　没成想话音刚落，就见他这平时斯文爱笑的上司后退两步，一个冲刺，蹬墙跃上，手撑着墙檐，之后利索地侧身翻了进去，稳稳落地。

　　好家伙，这下深藏不漏的高手在夜间飞檐走壁立刻有画面了。

　　不过梁新雨也就惊了一会，后来想到他老大似乎时不时就干点令人出乎意料的事也就理解了。他抱着两个包，缩在角落里坐着，强撑着两个酸红的眼珠子警惕地给不靠谱的上司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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