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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关上门后,席鹤趴到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听到父亲和母亲在门外说着什么听得不甚清楚,只依稀听见两句。
“难道是我们错了吗,当家的?”
“或许是吧,夫人。”
等到两人走远,席鹤偷偷摸到门边,“王叔叔,王叔叔。”
王文声低沉的声音从门板后面传来,“小少爷,什么事?”
“我想出去抓蟋蟀,你放我出去吧。叔叔——”
“……少爷,您惯会使这样的法子骗属下。夫人交代过了,今晚不能放您出去耍。”
“好叔叔——就一会儿,抓到一只就行,中不中嘛——”
“……好,就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后。
“少爷,别玩了。该休息了,已经亥时了。”王文声作势要去抓席鹤。
“那叔叔来抓我吧!”席鹤没有玩够,转身跳进了一口小缸,缸不大不小正好还能装下他。
“别进去少爷,里面脏。”王文声话音刚落,中院突然传来了几道刺耳的尖叫声。
“嗯?”王文声听见声音跳上了房檐查看主屋,只见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手持着火把冲了进去,从他们后面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正是楚世威。
“席致轩,还有,席夫人和席雉。好好,人也算齐了。能让朕亲自上门的,全开封只有你们一家。”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席致轩护在妻子面前,“深更半夜,您应该在寝宫休息才是。”
“无甚事,不过睡不着出来走走。”楚世威踱着步来到席致轩面前,“那席大掌柜替朕想想,到底是谁让朕睡不着呢?”
“……恕卑职无法明白。”席致轩护住夫人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呵呵。”楚世威抬手拍了拍席致轩的肩膀,“席家好歹是皇商,何必自贱?你明白的。”他又绕到了席雉面前,“唉,自从朕登基以后,整日惶惶不安,这样也不是办法,国师给朕出了个主意。诶,你猜怎么着?用了这个法子之后朕一下子就好了。所以,朕今夜无甚睡意便来了爱卿的家里,溜达溜达。”
“是吗?那陛下还真是闲情逸致。”席致轩冷笑。
糟了!王文声在发现楚世威的第一时间就跳了下来,“少爷,少爷。”
“怎么了王叔叔?”
他小声道,“少爷,等一会儿您躲在里面,无论外面有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声,明白吗?”
“嗯嗯。”席鹤乖巧地点了点头,王叔叔要是被惹生气了我的屁股一定会被打开花的。
咚。王文声倾力将一颗巨石隔着木板压在了缸上。
“少爷。”隔着缸子席鹤听到王叔叔的声音,“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有什么声音,您一定不要出声。等结束了,我会来接您。”
“好。”席鹤稚嫩的声音从缸里闷闷地传出来。
“嗯,我走了。”
主屋内。王文声继续趴在房檐上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哦?对了,朕突然想起来了,你们还有个小儿子吧?嘶——叫什么来着,忘了。没事,走吧,我们去找找看。”
一群人乌泱泱地来到了北厢,席鹤透过缸露出来的一个小眼向外窥探,只见父亲母亲和兄长都被反绑着摔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他们是谁?为何要绑着爹娘?
一个黑袍男子被一群人簇拥着从小门走了出来,他看起来也和父亲差不多年岁。男人环视了一圈,道,“搜,活着绑出来。”
嗯?难道在找我?席鹤大气也不敢出,捂住嘴屏息凝神地观察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没有。”“没有。”“这边也没有,陛下。”
“哼。”席雉冷笑,“在这里你们找不到他的。”
一个黑衣人道,“陛下,听闻他们最近打算回扬州,恐怕已经偷偷把小的送走了。”
“哈啊,扬州啊……朕记得是席夫人的娘家吧。倒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晁,过来。”男人挥了挥手,刚刚的黑衣男子毕恭毕敬地从后面走上前。
“在。”
“你带几个人去江宁。至于做什么,你明白。”
“楚世威!你疯了!”席夫人怒吼道,“你凭什么这么对他们!!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欺负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你算什么男人,啊?!”
黑袍男人捧腹大笑起来,“凭什么?就凭朕是皇帝啊,你们难道不比任何人清楚?!哈哈哈哈哈——”
“楚世威,你别太过分!”席致轩道,“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杀了这么多人,你以为还有人会相信你吗?!”
他是皇帝?席鹤倒抽了一口冷气,为什么皇帝会来我们家?还有,他们要去婆婆家做什么?
楚世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他们身后的几个侍卫高高的挥起刀,眼看要砍下来!
噹——
一阵清脆刀刃碰撞的声音,旋即刚刚挥刀的几个侍卫都被一击毙命。
“王文声?”
“要杀我主家,先杀了我再说。”王文声甩掉剑刃上的血。
楚世威眼神中露出一丝玩味,“呵,王文声……这个名字也是略有耳闻。晁,杀了他。”
“是。”黑衣男立刻跳了出来迎上王文声的剑。
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传来。
楚世威好像不着急杀他们了,“席致轩,不是朕要杀你,是天意。”
“天意?呵,你一个弑父弑兄的人也懂什么天意?如今的局面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哈哈哈哈,那是他该,看他当初那副昏庸的样子,那个位置不该他坐,”楚世威蹲下来,掐住席致轩的脸,“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也是该的。”
“呸,这个皇位你也配!当初是我识人不清!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楚世威眼中的狂热褪去,他站起身,此时王文声已经倒在地上,鲜血正从他的胸口向外喷涌而出。
“陛下,已经解决了。”叫晁的人退回楚世威身边。
楚世威点点头,转过身去。
噗哧。一把尖刀当胸穿过席致轩的身体。
“当家的!!!!”
“父亲!!!”
席夫人撕心裂肺地嘶吼着,“楚世威!你个狗皇帝!你过河拆桥!你不得好死!我余仁秀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记住,楚世威!你这个杀人魔!!”
“给我杀。”
噗哧。噗哧。
两把鲜红的刀子从两人的身体里抽出,席夫人和席雉的身体砰地摔在了地上。
席夫人还留有一口气,“咳……楚世……你会后悔……”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完,终是气绝而亡。
爹!!!!!!!!!娘!!!!!!!!席鹤紧紧地捂着嘴,咬碎了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他浑身都在颤抖,巨大的绝望和恐怖笼罩着他。
“陛下,这些尸体怎么处理?”
“人都杀了?”
“是的,除了那个小的还没找到。”
“砸。”
打砸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席鹤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陛下,子时了,这么大的宅子再不放火的话,丑时的雨恐怕……”
楚世威开腔,“好了。”
打砸声立刻停了下来。
“估计也差不多了,把尸体堆起来烧了,你看着尸体务必烧干净。走。”
“是。”
四周开始响起噼里啪啦火烧的声音。
“烧!”“烧!”“烧!”
“辛苦廖天师在这里了。”
那个被称为廖天师的就是刚刚开口要烧宅子的人,他须发尽白笑着回应,“不辛苦,晁才是。扬州也请务必一个不留。”
“陛下的嘱咐,那是自然。”
当晚子时席府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开封一半的天,直到清晨的雨比预计晚落了下来,火才终于被熄灭了。
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巨大的闷响在身边响起。
唰——
似乎有光从头顶透了出来,席鹤却看得不甚清楚,血将他的视线封住。他紧紧地蜷缩在一起,四肢和脸却传来一阵剧痛。
“……子温,是子温!”
“子温还活着!”
席鹤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身影,“……柳叔叔?”
“诶,我是柳叔叔啊,子温,子温!快来这里子温晕过去了!”
噼啪。噼啪。
“!”席子温骤然从梦中惊醒,但灼热的感觉并未消退,他望向四周,门槛已经烧了起来——客栈着火了!
“若兰!若兰!”拍了几下里面依旧没动静,席子温一脚踹开门,只见玄鎏正衔着吴若兰的衣角正在使劲扑棱着翅膀,但吴若兰依旧没醒。
席子温见势顾不得其他,冲过来扛起吴若兰就从窗口一跃而下。
他轻巧地落地。
“哎呀!”站在一旁的妇女被从天而降的席子温吓了一跳。
席子温跳下来才发现客栈外其实围了不少人,看起来都是附近的百姓。火已经冲得很大,没人敢进去。
“公子,你是唯一一个出来的,里面烧成什么样了?”她拉住席子温的胳膊询问,表情急切。
“……二楼尚可,一楼已经看不清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已经丢了不少水,火势怎么还越来越大了。”
这火看起来不正常,正常人感觉到热一定会醒,何况客栈内如此大的烟,一般人呛也呛醒了,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不醒?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吴若兰,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还好,还有气,“这位阿姐,劳烦帮我照看一下孩子。”席子温将吴若兰交给刚才的妇女。
“嗯,你要干嘛啊?啊,公子,危险!”
在女人的尖叫声中席子温转身又跳回了二楼,火势蔓延的速度比一般的火要快,不然他也不至于不知不觉被热醒。眼下,刚刚还没着火的房间已经烧了一半
欻——
席子温抽出长剑,心中默念,“去!”渡天挥出一道冷冽的剑气,瞬间劈开了木门和火焰。
“嘎。”玄鎏踩在他的肩头,头转向左边。
席子温沿着二楼的走廊行走,时不时还能听到里面震天响的呼噜声,他一一踹开大门把里面的人都扛了出来。
“天呐,他是谁啊?这么厉害。”“那么大的火衣服都没烧到。”“是神仙吧。”
直到最后一个人被扛了出来,席子温才腾出空喘了一口气。
客栈的火太大,如果用渡天强行劈开火焰就跟拆迁没什么区别了,如果师妹的见水在的话或许还有救。
“神仙哥哥……”一个小女孩走过来拽拽他的衣袖,把席子温的思绪拉了回来,“给你吃。”
席子温低头一看,小女孩递过来一个苹果。他笑着接过了苹果,“谢谢。”
“呃!”吴若兰突然醒了过来,“咳咳!这是什么味儿啊?”
“烟味。”不远处的席子温接道。
“啊!烟?”吴若兰转头望向客栈,这才发现客栈已经烧起来了,“客栈怎么烧起来了?”
“咳咳——”“呃,怎么这么多人啊?”“这是哪儿啊?”“咳咳咳,咳呕——”昏迷的人接二连三地醒了过来。
“我的客栈!”一个女老板扑过来惨叫道,“天呐——这是我的第十家客栈啊,就这么烧没了——”
席子温看向女人,约摸不到四旬,正拍着大腿哭嚎,“您是客栈老板?”
老板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是啊。”
席子温身边的妇女赶紧替席子温邀功,“那你可得多谢这位小哥,是他把你的客人都救出来了,不然你岂不是就背上人命了?”
“啊啊啊,这位公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啊。”老板赶紧小跑过来,双手握住了席子温的手上下摇晃着,“太感谢了,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你需要什么?”
“……”席子温认真思索了一番,他自己尚可,若兰本身体弱加上今晚也被呛得厉害,明日怕是赶不了路了,他踌躇许久道,“您能借我一匹马吗?”
“马?好!小赵!”老板娘立刻吆喝起来,中气十足。
“诶,老板。”一个小厮走了出来,“我算了,咱们今晚亏了大约五千两白银,再算上桌椅……”他手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总计五千八百二十五两九厘三分。”
老板娘挥手,“你别算了,去把上个月从西凉买来的宝马牵来。”
“诶。”小伙子得令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老板,不必浪费好马,我只作赶路用。”
“诶!报恩的事怎么能叫浪费呢。”老板拍了拍席子温的手,“恩公这是要去哪里啊?”
“开封。”
“哎呀,那多远啊。有匹好马总归比两条腿快吧。”
小厮一路跑着把马牵了过来,“老板老板,马牵来了。”
呦呦——
白马打了个响鼻,甩了甩头,似乎要挣脱。
“老板您确定吗?这匹马现在还烈着呢,昨天刚踢伤了一个驯马师傅。”
“哈?干什么吃的,一个月了还没驯好,我给他的月钱都被他吃了?”
“这我也……”
席子温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看得出来确实是一匹好马,老板娘没有忽悠他。这样的马他还只在富可敌国的成家见过,皇宫都未必得见。
“我试试。”席子温接过缰绳一步跃了上去。
呦呦——
白马突然扬起了前蹄试图甩飞背上的席子温。
“退后——退后——”人群向四周散去。
席子温拉紧了缰绳,白马开始一边跳一边甩头。
“妈呀,这马发疯了!”“后退后退啊!”“退什么,跑啊!!”人群立刻向周围跑开。让出了一条道,马便带着席子温顺势跑了出去,掀起了一阵沙尘。
“哥——”吴若兰看着席子温就这么骑着白马跑没了。
“……他还能回来吗?”“应该能吧?”“他好歹是个神仙吧?”“……呃,他应该是个人吧?”“啊,是吗?”
“啊,孟哥哥不要我了吗……”吴若兰呆愣了片刻,突然哽咽起来。
“哎呀可怜的小女孩……”“啧啧啧。”几个人凑上来安慰吴若兰,“小姑娘,没关系。毕竟他是个神仙嘛。”“都说了他是人了。”“姑娘,要不来我家做活计?”“你饿吗,俺家还有剩饭。”
听到周围人的劝说,吴若兰哭得更厉害了,“哥哥是坏人,他答应我的不作数……”
“你再这么说我可就真不要你了?”席子温的声音在吴若兰身后响起。
哒哒。白马在跟前站定,它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桀骜不驯,眼里满是纯真。
“哥……你别吓我……”吴若兰撅起嘴。
“好了好了,不吓你了。我们该走了。”席子温跳下马,摸了摸吴若兰的脑袋。
席子温转身对老板娘说,“我们也该走了,不过我想提醒你一下。客栈里的熏香有问题。”
老板娘表情诡异,“熏香?我们从不点香的啊。”
“诶?我屋里也点了。”“我也是。”“我也是。”刚刚坐起来的住客七嘴八舌地应答着。
席子温拍拍吴若兰身上的灰,“那或许是有人冒充你的人做的,跟这场火灾脱不开干系。”
“多谢恩公,我记住了。”
席子温将吴若兰抱上了马,自己也跳了上去。
“对了,此马可有名字?”
“有的,叫夜鹏。此马一日一夜能行千里。”
“好。各位,有缘再见。驾。”
哒、哒哒。
玄鎏似乎有了新的立足点,它站在马头上,两个翅膀挤着马耳朵,为此夜鹏似乎不太高兴,一直不停地甩着头。
“孟哥哥,你戴斗笠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啊?”路上吴若兰仰起头看向席子温道。
“……你看到我的脸了?”
“嗯。”
“想知道?”
“……哥哥不想说就不说,爹娘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么小,懂得倒挺多。”席子温摸了摸她的头,“无妨,告诉你也可以。是哥哥小时候烫伤的。”
吴若兰皱起眉毛,“疼吗?”
“已经很多年了,早就不疼了。”
“……哪怕只有半张脸我也知道,哥哥比我见过的人都要帅,比村口的阿陌哥哥还帅。天下第一!”
席子温轻笑,“你见的人还少,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你信不信哥哥把面具摘下来能把鬼吓走。”
“哼,我不信。”吴若兰抱起胳膊。
“不信就不信吧,那这样吧……”席子温突然心生一计,“要跟哥哥打赌吗?”
吴若兰一听打赌,来了兴趣,“打什么赌呀?”
席子温摸着下巴,“就赌哥哥能不能把蒋念章吓死,如何?”
“哥哥会法术,把鬼叫出来吓他不就行了?”
席子温苦笑,“哥哥可没这个本事。”
“那行,我们打赌。”
“你输了怎么办?”
“我就我就……”
“就完全服从我的一次命令,怎么样?”
“只要不把我卖了怎么样都行。那你输了就跟我一样,听我的话。”
“呵呵,行。”席子温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因为若兰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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