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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房
没了小虎的捣乱,沈凌嚣本应走得很快,但他心里磕磕绊绊的,后悔自己有点莽撞,怎么就把一个年轻的女人丢在了路上,这可是乱世,万一遇到坏人……
他很快安慰自己,她可是个抬手就杀人的妖女,肯定只有别人吃亏。
虽然找了借口,沈凌嚣依旧无法做到心安理得,他是个从也不能心硬的人。
踽踽独自行至前方城门口,几个脏男人边解裤腰带边扯着一个年轻女子往路边树林里去,女子大喊“来人啊!”
路人海海,只作袖手旁观,竟无一人上前。
世风日下到这个地步,沈凌嚣义勇上头,勒马呵斥:“大胆!朗朗乾坤,竟敢强抢民女,还不撒手!”
脏男人不耐烦摆摆手:“去去去,不懂别乱管闲事,刚才是她先调戏的我们。”
年轻女子转头,泪光点点:“救我!”
竟是小虎?
一丝失而复得的惊喜掠过沈凌嚣心头,他翻身下马,甩出马鞭勾倒几个败类,继而狠狠拳打脚踢。
他自小习武,只为强身健体,今日是第一次打人。不料,下手没轻没重,他一个飞脚,“咔嚓”踢断了其中一人的小腿。
几个脏男人丢下银子,屁滚尿流:“女的勾·引,男的要钱,中了仙人跳!”
?
沈凌嚣看着地上的银子,面露疑惑。
小虎趁机扑到他怀里,捶着他心口,哭了个梨花带雨:“都怪你!把我扔在荒郊野岭,被坏人欺负,嘤嘤嘤······”
沈凌嚣本身就有悔责,她的嗔怪伴着泪水,简直像决堤的洪水,淹没了他对她看不惯的地方。
何况,她救过自己的命。
回京一路还长,边赶路边教化她就是,沈凌嚣再次收留下她,但警告:“你不许再杀人害命。”
小虎立刻收泪。
“动物也不行。”他加了一句。
小虎故作可怜巴巴点头,心里得逞偷笑,切,小样儿的,还拿不下你?
天擦黑,正好前方有个客栈。
骑了一天马,腿都骑僵了,下马时,小虎使劲板过自己另一侧的腿到这边,屁股一歪,坠马。
在她摔地前,一双手抄住了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地上。
“株,身手不错嘛。”小虎笑嘻嘻夸他。
他可是殿试的状元,皇帝钦点带队开辟商路的领卫,怎么也不可能和“猪”扯一块儿。
她爱叫,随她吧。他摇摇头,进到大堂。
沈凌嚣极爱干净,非要先看了房再决定住不住。
小虎跟在他身后,左瞧瞧右看看。
沈凌嚣伸手抹了下房内圆桌桌面,又掸掸装饰的挂画,轻点了下头,表示满意。
小二立刻堆笑:“爷,那咱开几间房?”
一间房有一张床,床挺大,小虎觉得能摆开她和沈凌嚣,自作主张:“一间。”
沈凌嚣:“两间。”
小虎疑惑:“还有人跟我们两个一起睡?那更不用开两间房了,人多睡一起,你抱着我,我搂着别人,连在一起,那才叫热闹。”
阅人无数的小二,头一次碰见长得纯玩得猛成这样的,登时瞠目结舌。
即使做了她出口难料的心理准备,还是会被惊吓到。沈凌嚣顿了顿,坚决:“两间。”
剩下的两间房隔得远,怕小虎再遭受白天遇到的骚扰,沈凌嚣多费口舌,破了点财,跟别人换了房,住到她隔壁。
临关门前,他想对她说,有事就喊她,但一想到话到了她耳朵里,指不定能成了脱缰的鼓励,得一晚上喊他八百次。
他克制住了。
无非就是自己睡浅点,多稍听点隔壁就是了。这么想着,他闭上眼,没有深睡,半寐半醒着。
睡至半夜,小虎觉得冷。其实寒潭洞比屋子里冷,但人身脆弱,比妖不抗冻多了。
想起沈凌嚣温暖的怀抱,踏实的后背,她潜到隔壁房门,溜进门缝,蹑手蹑脚爬上床,找他取暖。
一只大脚伸来,对准她臀部,她以为要给她暖屁股,蹶起来靠近。
“咣”,她趴在了地上。
“你没睡呀?”她问。
“睡了。”
“那你还说话?”
沈凌嚣无声。
过了半个时辰,眼瞅他睡着了,她又悄悄摸上床,窝在他脚边,死皮赖脸抱住他的小腿。这样他再蹬她,她就把他一块儿拽地上,同归于尽呗。
但,奇异的温暖从小腿传至天灵盖,沈凌嚣眼皮翕动,喉结使劲沉在颈间。
他没有再赶她。
身上暖了过来,很快,她打起细柔的呼噜。
一哼一哼的呼噜声,像一滴一滴的夜漏,嘀嗒在沈凌嚣心头,仿佛时间有了温度和刻度,丈量着他的良心。
借着朦胧月色,沈凌嚣抬颈看看脚下,她蜷缩起来不过小小一团,并不会占据他床多大位置,倒也不至于非要赶走她,行善积德,不以善小而不为嘛······
她睡得心安理得,他却硬躺得心惊胆战,怕翻身压死她,整夜未动。
晨起,他腿麻的半天不能走路。
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还故作夸张的一瘸一拐学他:“哎哟哟,为什么还瘸了?”
沈凌嚣心底生怨,你说为什么!反正即使她知道了,良心也不会痛,算了,他保持了缄默。
一夜的同房默许,换回小虎的蹬鼻子上脸,夜夜跑到沈凌嚣怀中取暖,还拉他胳膊做枕。
这也就罢了。
做惯妖的人嫌衣裳累赘,逢睡必脱光。
她没人伦,不在乎男女有别,倒头就睡,心安理得。
沈凌嚣正值身强力壮······他夜夜苦忍,默诵整段金刚经,驱散欲念,才得以安眠。
开两间房也是浪费,渐渐的,两人习惯了同床共枕。
一晚,两人都躺到了床上,沈凌嚣下意识伸出胳膊给小虎枕,她忽然掏出根擀面杖,顶在他肚脐眼,表情还特别理直气壮,仿佛他先犯了什么错。
见多了她的出其不意,沈凌嚣已被驯化得淡然:“又要做什么?”
“每天早上我醒来,你都偷偷拿根擀面杖顶我,哼,以牙还牙,我也顶你!”
“······”
她学着她被d的动作,擀面杖在他后腰上细微划动着。
那是清晨,他还在睡梦里,完全不受控的,又不是他故意的!
她这样演示出来,让他觉得自己下流,肮脏,可耻!
沈凌嚣的脸瞬间红透,恼羞成怒,猛地抽回她枕着的胳膊,翻身背对她,气呼呼的。
小虎趴到他肩头,递过擀面杖,天真哄他:“好啦,我也让你用擀面杖顶,行了吧?”
沈凌嚣被羞辱的唇齿颤抖,挤出人生第一个脏字:“滚。”
翻山越岭,日夜兼程,一月光景后,沈凌嚣和小虎终于抵达京城。
穿过喧闹拥挤的市街,一座威严阔宅映入眼帘。
额匾上书烫金【沈府】,檐下高悬大红灯笼,朱漆正门紧闭,门口镇着两座石狮子。
小□□到石狮子上,“啪啪”拍石狮子屁股:“哎,你说你在家排行老几来着?”
到了沈府,那些昔日荣光仿佛都回来了,沈凌嚣这才放开自豪:“你还不知道,因我扶危济困、急公好义,江湖人尊称我‘沈三少’。”
小虎对着府门大喊:“沈三少归府!”
门开,几个家丁出来,披麻戴孝,摘下红灯笼,换挂白灯笼。
沈凌嚣大惊:“府上白事为谁?”
小家丁不认识沈凌嚣:“沈三少。”
沈凌嚣活生生就在眼前,凭空多出一副尸首?
小虎下了石狮子,大喝家丁:“这才是真正的沈三少!睁开你狗眼看看!”
家丁们呲牙咧嘴撵人:“少添乱,三少在棺材里躺着呢。”
沈凌嚣解下腰间绣着“沈”字的血渍荷包,抛给家丁,家丁拿着荷包进门通秉。
“谁在外面喧哗呐?”涂管家扎着孝服出来,抬眼一瞧来人,瞬间双目圆瞠,不停作揖:“老涂给三爷请安。五年未见,爷容颜有改,小子们有眼不识泰山,请爷海涵。”
沈凌嚣鞭指白灯笼:“到底谁死了?”
涂管家支支吾吾,朱漆门内传来哭声:“老三呐,英年早逝!”
沈凌嚣驱马上前,欲走正门。
家丁们伸手阻拦。
涂管家躬身赔笑:“三爷有所不知,咱府上改规矩了,正门是老爷走的,烦请您移尊驾走后门。”
小虎要发怒,沈凌嚣忍气拦住:“家有家规,就走后门。”
“我去他的家规乌龟!”小虎可不吃闭门羹的气,拽着沈丘染的马掉头。
离着正门十米远的院墙,本在修缮,因白喜停工,现用两丈高的竹幕遮挡。
小虎拔出沈凌嚣的长剑,“唰唰”劈烂围挡。
木架爆裂,竹幕被砍成纷纷碎片,随风飘了个铺天盖地,像撒了漫天纸钱。
庭院当中,摆着口金丝楠木大棺材,围了一圈披麻戴孝的人,跪的跪,哭的哭,此起彼伏,正热闹成一锅烂粥。
“咚、咚”两声巨响——从天而降,马踏棺材。
众人吓地止住哭声,挤成一团,仰望棺材上空。
辽阔蓝天下,沈凌嚣白衣白马,剑眉凤眼,衣带飞逸,超群脱尘。
小虎柳眉水眸,勒马扬剑,英姿烈烈,飒爽豪迈。
五爷沈丘染先认出沈凌嚣,欣喜若狂:“三哥!”
一家之主沈万湖竟大为失望:“老三,你,你怎么活了?!”
服丧的人群炸了锅:“那棺材里躺着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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