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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
一大早，李雨绵和周缘早动身去迪士尼。
她在口袋里装了一个男士戒指，想趁今天对周缘求婚。
从早上进园开始，李雨绵就像上了发条的兔子，活力满满。
“周缘！我们去玩那个！”李雨绵指着远处，眼睛放光，“听说超级刺激！”
周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个…看着人挺多的，要不先去排别的？”
“不要，就要玩这个！”李雨绵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兴奋地拽着他的胳膊，“快点快点，早排早玩！”
排队的队伍不算短。
李雨绵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看到的卡通人物，周缘则显得有些沉默。
轮到他们时，工作人员指导他们坐上酷炫的光轮摩托。
周缘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坐了上去，安全带扣紧的瞬间，他感觉手心有点冒汗。
“周缘！你紧张吗？”李雨绵坐在他前面，扭过头，笑容明亮。
“紧张？”周缘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开什么玩笑。这点速度，毛毛雨。”
光轮启动。
李雨绵兴奋的尖叫：“哇！”
然而，坐在后面的周缘，在第一个高速俯冲加360度扭转时，就感觉心脏猛地一缩。
接下来的几十秒，对周缘来说简直是酷刑。
他紧闭着眼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叫！不能叫！李雨绵就在前面，他不能丢脸！
漫长的几十秒，对于周缘想是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当光轮终于缓缓停下时，周缘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
终于停下了。
“哇！太刺激了。周缘，我们再去排一次吧！”李雨绵跳下车，小脸红扑扑的。
周缘被她晃得差点当场吐出来。
他强忍着不适，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李雨绵，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股恶心感，“还有…下次玩这种项目前，能不能…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李雨绵这才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冒汗的额头，还有那明显在强撑的表情，她恍然大悟：“哈哈哈哈！周缘，你…你恐高？！你居然恐高？！哈哈哈！刚才在上面装得那么镇定，我还以为你真不怕呢，笑死我了！”
周缘恼羞成怒去捂她的嘴：“闭嘴！李雨绵，再笑信不信我把你扔进幻想曲旋转木马里转一百圈。”
李雨绵灵活地躲开，笑得眼泪都出来：“哎哟喂，无所不能的周小欠，居然怕坐过山车。哈哈哈哈！这个黑料我能笑一年。”
她一边笑一边拿出手机，“不行，我要拍下来，纪念这历史性的一刻周缘恐高实锤。”
“李！雨！绵！”周缘咬牙切齿，也顾不上难受了，拔腿就去追那个笑得花枝乱颤、举着手机挑衅的罪魁祸首。
两人在人来人往的乐园里上演了一出“你追我逃”的幼稚戏码。
李雨绵像只灵活的小鹿在前面跑，周缘在后面追，脸色虽然还有点白，但眼底满是笑意。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青春的气息和欢乐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成为乐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傍晚时分，玩了大半天的两人都有些疲惫，但精神依旧亢奋。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乐园的灯光次第亮起。
当第一束绚烂的烟花伴随着熟悉的迪士尼旋律在城堡上空炸开时，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紧接着，五彩斑斓的光束投射在城堡上，变幻出各种经典的动画场景。
“哇！”李雨绵仰着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微张。
周缘也被这壮观的景象吸引，但更多的注意力却放在身边这个女孩身上。
烟花的光芒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眼前的女孩眼睛炯炯有神，笑容灿烂。
她今天穿了一件齐膝的小白裙，与精心编织的麻花辫相得益彰，温柔又灵动。
这一刻的她是如此真实，如此生动，如此美好。美好到让周缘的心口涨得满满的，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了上来。
他想把这份美好永远留住。
就在漫天花火最绚烂的瞬间，周缘突然松开了李雨绵的手。
李雨绵正看得入迷，感觉手上一空，疑惑地转过头：“周缘？”
她的话音未落，只见周缘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他微微仰着头，看着她。
那双总是带着戏谑或温柔的眼睛，此刻有弄弄爱意。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丝绒盒子。
盒子打开，一枚钻戒静静地躺在里面。
李雨绵愣住，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周围的欢呼声、音乐声好像都离得很远。
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周缘略显紧张的声音：“早上你说，迪士尼的魔法能实现最贪心的愿望。”
他深吸一口气，难得有些局促，耳尖悄悄泛红：“我以前觉得这些都是骗人的。但现在……”
他打开盒子，里面的钻戒在烟花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李雨绵，我想贪心一次。”
周缘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过去的每一天，他都想和她在一起。
一辈子都不分开。
很多年很多年之前，这就是他的愿望。
而今他已到法定婚龄，一秒都不想多等。
“我知道，这有点突然。”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稳，“我也知道，我有时候很幼稚，很毒舌，”他笑了笑，眼神却更加认真，“但有一点，我无比确定。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像现在这样，是…一辈子在一起。”
城堡上空，又一朵巨大的金色烟花轰然绽放，将他的轮廓映照得无比清晰。
“我们一起长大，吵过架，也互相嫌弃过。但更多的时候，是你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用你的傻气照亮我的世界。”
周缘的声音低沉：“李雨绵，我想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个看到的是你，想陪你做无数个灾难蛋糕然后全部吃掉，想和你抢同一杯奶茶，想带你去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变成两个啰里啰嗦的老头老太太，还在斗嘴。”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那枚在烟花下熠熠生辉的钻戒，目光灼灼：
“所以，李雨绵，我的傻兔子，我的芋泥蛋糕灾难制造者，我唯一的、傻乎乎的小青梅…你愿意…嫁给我吗？让我用余生，继续当你的‘小白鼠’，当你的‘幼稚鬼’，当你的…周缘？”
他的声音带着点抖：“李雨绵，从8岁到现在，我跟你斗了13年，输了13年。”他打开盒子，里面是枚戒指，“接下来的几十年，我还想接着输，你要不要……给我个机会？”
烟花恰好在此刻达到最盛，金色的光点像雨一样落下来。
李雨绵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盒子上。
“周缘你幼稚死了！”她吸着鼻子，却忍不住笑起来，“求婚都要学别人搞这套！”
他伸手替她擦眼泪，指尖有些抖：“那你答应吗？”
“不答应！”李雨绵故意拉长声音，见他脸色微变，突然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喊，“除非你再陪我坐十次过山车！”
周缘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紧紧回抱住她，把脸埋在她发间：“别说十次，一百次都陪你。”
烟花渐渐散去，城堡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
李雨绵摸着口袋里那个被她藏了一整天的小盒子。
那是她用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的男士戒指。没想到让周缘抢了先。
她勾了勾唇角。
好吧，这次就先让他赢一次。
回去的路上，李雨绵靠在周缘肩头打盹。
周缘低头看着她，忍不住抬手替她把滑到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指尖碰到她口袋时，触到个硬硬的小方块。
他动作一顿，目光落在她鼓起的口袋上。
“醒了？”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见她睫毛颤了颤，故意用手蹭了蹭，“这里藏了什么？比我的钻戒还宝贝？”
李雨绵猛地惊醒：“没、没什么！”
周缘低笑出声，没再追问。
刚走出地铁站，李雨绵突然“哎呀”一声：“我的发绳掉了！”
她转身就要往回跑，被周缘一把拉住。
他从口袋里摸出根Kitty猫发圈：“别跑了，在我这。”
他抬手替李雨绵扎头发，指尖穿过发丝时，故意往她口袋里探了探。
这次李雨绵没躲。
“藏的什么？”周缘把她的碎发捋到耳后，声音很低，“不会是……想给我回礼吧？”
李雨绵的肩膀瞬间垮了，泄气似的转过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比他的盒子小一圈的深蓝色盒子，塞到他手里：“都怪你！”
周缘打开盒子时，指尖几不可查地顿了顿。
里面是枚设计简单的银戒，内壁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字：“周缘”。字的刻痕有点深，像是反复划了好几遍。
“我攒了半年零花钱呢，”李雨绵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闷闷的，“本来想在城堡前面给你的，结果被你抢先了。”
他没说话，只是把戒指拿出来，借着路灯的光仔细看。
银戒在他指尖转了个圈，内壁的刻字被灯光照得清晰，每一笔都带着点笨拙的认真。
“刻坏了三次，”李雨绵偷偷看他的表情，“老板说我太较真，男生不讲究这些的……”
话没说完，手腕突然被他攥住。
两圈金属在灯光下相碰，发出清脆的轻响。
“李雨绵，”他低头，声音里带着笑，“你看，这样就扯平了。”
晚风卷着夏末的热意吹过。
回忆起曾经，二十一岁之前，李雨绵其实不喜欢夏天，因为夏天很热。
但是，这个夏天，我很喜欢。
“那我的戒指你要收好，等结婚那天再戴。”
周缘笑着点头，把那枚银戒郑重地放进自己的口袋，紧贴着心口的位置。
回到酒店，李雨绵还像踩在云端，时不时就抬起手，傻乎乎地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周缘，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啊？”她趴在床上，晃着脚丫，好奇地问。
周缘含糊道：“……之前接项目攒的钱。”
“那你怎么知道我手指尺寸的？”李雨绵追问。
周缘耳根微红，背对着她：“……趁你睡着量的。”
“啊！周缘你偷摸我的手！”李雨绵抓起枕头砸过去。
周缘灵活地躲开，转过身，神情得意：“现在知道也晚了。戒指戴上了，概不退换。”
李雨绵哼了一声，又忍不住笑起来，扑过去抱住他的腰：“不退不退！这辈子都不退！”
她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周缘，我们明天就回去，我要告诉我爸妈！还有霜霜，还有全世界！”
周缘低头看着她兴奋的小脸，眼神温柔：“嗯。不过，回去之前，”他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先跟我回家。见见我爸妈。”
李雨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用力点头：“好。”
……
翌日下午，李雨绵戴着戒指，站在周缘家门前，面对周家父母。
紧张。
“叔叔阿姨好！”她努力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哎呀！绵绵来啦！快坐快坐！”周妈妈热情地拉着她的手坐下，眼睛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脸上的笑容瞬间又加深了几分。
“好！真好！缘缘可算干了一件让我和他爸都满意的大事了！”
周爸爸也在一旁乐呵呵地点头，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越看越满意：“青梅竹马，知根知底，缘分天定啊。绵绵啊，以后这小子要是敢欺负你，告诉叔叔，叔叔帮你收拾他。”
周缘站在李雨绵身边，手自然地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爸，妈，你们偏心偏得太明显了吧？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去，一边去。”周妈妈笑着拍了他一下，拉着李雨绵的手不松，“绵绵现在是我们家准儿媳妇了，地位比你高！”
她看着李雨绵，眼神温柔又感慨，“真好，看着你们俩从小豆丁长这么大，终于修成正果了。绵绵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别拘束，这里就是你的家。”
李雨绵被周妈妈说得眼眶发热，心里暖烘烘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周缘，周缘也正看着她，眼神里是满满的温柔和鼓励。
他悄悄在背后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
临走时，周缘爸爸塞给她一个红包：“拿着买点东西。”
李雨绵推了半天，被周缘悄悄掐了把胳膊，才红着脸收下。
下楼时，她捏着红包晃了晃：“你爸妈是不是太喜欢我了？”
“是是是，”周缘故意拖长调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毕竟像我妈说的，除了你，没人能受得了我这脾气。”
李雨绵仰头看他，突然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那我就勉为其难，受你一辈子呗。”
李雨绵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绳，又看了看周缘拽着自己的手。
周缘，我们离“一辈子”这个词，好像又近了一点点。
紧接着，几人一起去了李雨绵家。
李父李母看到女儿手上的戒指和旁边明显春风得意的周缘，先是惊讶，随即惊喜。
“好小子！”李爸爸用力拍了拍周缘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动作够快，这下好了，我们两家亲上加亲。”
“绵绵啊，以后可不能太任性了，知道吗？”
李妈妈拉着女儿的手，眼眶有些湿润：“缘缘这孩子，我们从小看着长大，踏实，稳重，对你更是没话说。把你交给他，妈放心。”
她看向周缘，语重心长，“缘缘，绵绵有时候是有点小迷糊，爱闯祸，你多担待，好好照顾她。”
“叔叔阿姨放心。”周缘站得笔直，语气诚恳，“我会用我的一切去爱护绵绵，保护她，让她永远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的。”
他侧头看向身边红着眼眶的李雨绵，眼神温柔似水，“她是我好不容易才骗到手的宝贝，我会珍惜一辈子。”
两家人围坐在一起，气氛温馨而热烈。
商量着婚礼的初步设想，讨论着未来的生活。
李雨绵看着身边言笑晏晏的父母和周家爸妈，巨大的幸福感和归属感将她包围。
李雨绵靠在周缘肩头，把玩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心里像灌满了蜜糖。
“周缘，”她抬起头，“我们……先去试婚纱好不好？”
“嗯？”周缘侧头看她，“不先去领证吗？”
毕竟按照常理，领证才是法律程序的开始。
李雨绵摇摇头：“我想先穿上最美的婚纱，让你看看我最漂亮的样子，然后我们再拿着红本本去拍照，那样多有仪式感啊。我要把最美的瞬间定格在领证照上！”
她晃了晃手指上的戒指，“你看，戒指都有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周缘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像心里软成一片。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带着宠溺的笑意：“好。听你的。先试婚纱。”
只要她开心，顺序又有什么关系呢？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暖洋洋地照在每个人洋溢着幸福笑容的脸上。
亲情与爱情在此刻完美交融。未来的路似乎清晰而美好，铺满了阳光和鲜花。
李雨绵觉得，属于她和周缘的幸福人生，才刚刚拉开最精彩的序幕。
却殊不知，即将迎来离别。
而比婚礼先来的，是周缘的葬礼。
3
这天下午，周缘和周野路约在学校附近的篮球场打球。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都汗流浃背，坐在场边休息，喝着冰水。
周野路用毛巾擦着汗，随口问道：“你跟李雨绵求婚了？”
周缘“嗯”了一声。
“可以可以，”周野路嘿嘿一笑，“省得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比如那个什么祝词凯学长……”
周缘瞥了他一眼，眼神警告。
周野路立刻举手投降：“得得得，不提不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下来就等领证办酒席了！哎，对了，你们婚前体检做了没？”
“做了。”周缘点头，“前几天刚拿的报告。”
“一切正常吧？”周野路顺口一问。
周缘顿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他想起那天翻看李雨绵那份体检报告时，一眼扫过去，各项指标大体都没问题。
但“血小板计数”数值虽然也在正常参考范围之内，却是贴着最低值线的，比标准数值偏低一点。
当时他心里就咯噔一下。
虽然报告最下面医生的总评语写着“未见明显异常”，但他还是忍不住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好久。
“喂？发什么呆呢？”周野路见他没反应，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咋了？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周野路本是开玩笑，一看周缘这表情，反而有点紧张起来。
周缘回过神：“能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李雨绵那家伙……体检报告我看了一眼，别的都还好，就是血小板计数有点低。”
“啊？低多少？严重吗？”周野路是真关心。
“就在正常值下限边上徘徊吧，倒也没到病理性的程度。”周缘说着，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吐槽。
“医生都说没事。估计就是平时有点挑食，营养没跟上，或者最近忙着毕业折腾的。你说她，平时看着活蹦乱跳像个永动机，结果身体底子也就那样。”
周野路松了口气：“嗐，没大事就行，稍微偏低一点很多人都有，注意点饮食作息就好了。看给你紧张的，刚才脸都僵了。”
“我就是觉得她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周野路太了解他了，看他那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就想笑：“得了吧你，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了还说不紧张？晚上睡不着觉了吧？”
周缘没接话，算是默认了。
岂止是睡不着觉。那天晚上拿到报告后，他表面上没说什么，还揉了揉李雨绵的脑袋说“一切正常，继续保持”，等她睡下后，他却一个人对着电脑，默默查了大半夜的资料。
“血小板计数偏低的原因”、“如何自然提升血小板”、“血小板偏低注意事项”……搜索记录密密麻麻。
“行了行了，知道你是‘真理’牌男朋友，经得起考验。”周野路笑着揶揄他，用的是上次周缘自己嘚瑟过的话，“稍微低一点没事，以后你多给她做点红枣花生衣之类的补补呗。赶紧的，再来一局？”
周缘把心里那点担忧压下去：“废话真多。来吧，虐你没问题。”
球场上重新响起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和跑动的脚步声。
周缘似乎恢复了常态，攻势凌厉。
但心里却在想，等选好婚纱，就得开始盯着她好好吃饭，不能再由着她偏好那些没营养的零食。
还得找个机会，悄悄咨询一下学医的同学，看看有没有什么食补的好方子。
所有关于未来的蓝图里，都有一个健康平安、活蹦乱跳的李雨绵。
任何一点可能威胁到这一点的微小因素，都值得他严阵以待。
而李雨绵那边——
李雨绵彻底进入了“准新娘”模式。
她的手机相册里塞满了各种风格的婚纱图片，电脑浏览器历史记录清一色是婚纱店和婚礼策划。
林纭霜成了她的首席参谋兼吐槽对象。
“霜霜，你看这件，大拖尾，好梦幻。”李雨绵举着手机。
“好看是好看，绵绵，”林纭霜凑近看了看价格标签后面那一串零，“你确定穿上它，你不会被自己绊倒？而且这预算…周缘是不是要去卖肾？”
“那这件呢？缎面的，简约高级。”
“嗯…像块发光的白板。”
“林纭霜！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拆台的！”李雨绵气鼓鼓地扑过去挠她痒痒。
打闹归打闹，林纭霜还是陪着李雨绵跑了好几家口碑不错的婚纱店试纱。
过程充满了欢乐和一点小波折。
在某家高端定制店，李雨绵看中了一件设计感极强的鱼尾裙：“周缘！好看吗？”
坐在等候区的周缘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婚纱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确实很美。
但他眉头不经意地蹙了一下，站起身走过去。
“怎么了？不好看？”李雨绵有点忐忑。
周缘没说话，绕到她身后，伸手捏起她背后那几根细细的、几乎透明的吊带，语气凉凉：“李雨绵，你是打算在婚礼现场表演‘断带惊魂’吗？这细得跟头发丝似的，能挂住什么？”
店员赶紧解释这是最新设计，非常牢固。但周缘显然不信，手指用力扯了扯那可怜的带子：“牢固？我轻轻一扯就能断三根。换一件。这件不行，不安全。”
李雨绵：“……”
他怎么连婚纱都在考虑安全系数？
虽然有点不服气，但看着他一脸严肃认真，心里又有点甜滋滋的。
在另一家店，李雨绵试穿了一件蓬蓬的公主裙，层层叠叠的纱堆叠起来，像一朵巨大的云。
她兴奋地转圈，结果裙摆太大，不小心扫倒了旁边一个展示用的花架，稀里哗啦一阵响。
“啊！”李雨绵僵在原地，看着散落一地的假花和歪倒的花架，脸瞬间红透。
周缘坐在沙发上，目睹了全过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站起身，慢悠悠地走过去，一边帮店员扶起花架，一边揶揄道：“李雨绵，你这是提前预演婚礼上踩到裙摆摔跤的经典桥段？嗯，效果很逼真。”
“周缘！”
店员也忍俊不禁，打圆场道：“没关系没关系，这裙子确实行动不太方便。要不要试试我们新到的轻纱款？行动方便，仙气也不减。”
折腾了好几天，在周缘的“安全审查”和林纭霜的“毒舌建议”下，李雨绵终于锁定了一家风格清新、口碑极好的独立设计师婚纱店。
店主是个气质温婉的中年女士，姓刘。
阳光正好。周缘开车载着李雨绵前往那家婚纱店。李雨绵坐在副驾驶，心情雀跃得像要飞起来。
“紧张吗？”周缘趁着红灯，侧头看她。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分明，白皙的皮肤透着一层红晕。
“有一点。”李雨绵点头，“更多的是兴奋。刘老师说今天有几件刚到的新款，特别适合我。”
她顿了顿，看向周缘，带着点小得意，“我这次一定要挑一件让你挑不出毛病的。”
周缘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行，我等着看傻兔子的眼光。”
车子驶入创意园区，绿树成荫，环境清幽。
刘老师见到他们，热情地迎了上来。她的目光在李雨绵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旁边挺拔清俊的周缘：“绵绵来了？这位就是周先生吧？真是郎才女貌，快请进。”
店内空间不算特别大，但布置得极为雅致。纯白的墙面，暖黄的灯光，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香氛。
刘老师根据李雨绵的气质和喜好，精心挑选了几件婚纱。
李雨绵在刘老师和助理的帮助下，走进了试衣间。
周缘坐在柔软的丝绒沙发上等待。
他随手翻看着店里的婚纱杂志，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试衣间的方向。
当试衣间的帘子被缓缓拉开时，周缘抬起头，目光触及那个身影的瞬间，呼吸微微一滞。
李雨绵穿着第一件婚纱走了出来。
那是一件简约的一字肩缎面婚纱。
没有繁复的装饰，却将她玲珑的身段完美勾勒，露出纤细漂亮的锁骨和肩颈线条。
李雨绵脸上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双手有些不自在地交叠在小腹前。
“周缘…怎么样？”
周缘忘了回答，甚至忘了呼吸。他定定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那个从小跟他抢糖吃、做灾难蛋糕、笑得没心没肺的小青梅，此刻被一袭洁白的婚纱包裹着。
她像一颗被精心打磨的珍珠，褪去了青涩，散发出温润内敛却又惊心动魄的美。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这就是他即将携手一生的人。
这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周先生？”刘老师笑着提醒了一声。
周缘这才猛地回神。
他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去。他走到她面前，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好看。”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绵绵，你穿这件…很美。”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比我梦里…还要美一千倍。”
梦里？
李雨绵的脸瞬间红透。
被他这样专注而深情地注视着，听着他毫不掩饰的赞美，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她羞涩地低下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
刘老师和助理在一旁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都带着笑意。
接下来的几件婚纱，李雨绵都试穿了。每一件都各有特色。
但周缘的目光，却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飘回那件简约的缎面婚纱上。
它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恰恰完美地衬托出了李雨绵本身清新灵动的气质。
那份纯粹的美，直击心灵。
李雨绵自己似乎也更偏爱第一件。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穿着婚纱的自己，轻轻转了个圈。
“刘老师，就这件吧。”李雨绵转过身，看着周缘，又看看刘老师，“我觉得…就是它了。”
周缘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腰，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嗯，听你的。我的新娘，眼光最好。”
反正不管穿什么，身边的人是她，就够了。
刘老师笑着点头：“绵绵的气质确实很适合这种简约大方的设计。这件婚纱的名字叫‘月光誓言’，寓意着纯净永恒的爱。看来它找到它的主人了。”
量体、讨论细节、付定金…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领证的日子想好了吗？”等待包装一些配饰时，刘老师随口问道。
“还没呢。”李雨绵靠在周缘身边，手指把玩着他卫衣的抽绳，脸上憧憬，“我想先穿这件最美的婚纱拍婚纱照，然后办婚礼。等婚礼结束，再挑个特别的日子去领证。那样更有仪式感。”她仰头看向周缘，眼睛亮晶晶的，“对吧？”
周缘低头看她，眼神宠溺：“嗯，都听你的。先做最美的新娘。”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反正，你这辈子是跑不掉了。”
从婚纱店出来时，已是午后。
阳光依旧明媚，但热度已经褪去了一些，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爽。
“周缘！我好开心啊！”李雨绵忍不住在原地转了个圈，“感觉像在做梦一样！我马上就有自己的婚纱了！”
“傻样。”周缘笑着牵住她的手，防止她转晕，“以后天天让你穿。”
“谁要天天穿！”李雨绵嗔道，却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走！为了庆祝我们定下‘月光誓言’，我请你去吃那家新开的甜品店！听说他们的招牌是芋泥千层！”
“刚买了婚纱就想着吃？”周缘挑眉。
“补充能量嘛。”李雨绵理直气壮，“而且，我这是在为下次给你做芋泥蛋糕积累灵感，这叫市场调研。”
“行，李大厨师说得对。”周缘无奈又纵容地笑着，任由她拉着往停车场方向走。
车子平稳地驶出创意园区，汇入城市繁忙的车流。
李雨绵坐在副驾驶，依旧很激动。
她拿出手机对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和怀里的纸袋拍了好几张照片，准备发朋友圈官宣婚纱落定。
“周缘，你说我们婚礼的主题色用什么好？香槟金？还是雾霾蓝？”
“都行，你定。”
“那请柬呢？要电子版还是纸质版？我觉得纸质的更有感觉…”
“嗯，听你的。”
“还有场地，户外草坪还是室内宴会厅？我有点想要户外的，阳光好的时候拍照肯定绝美。但是又怕下雨…”
“找个带玻璃顶棚的，两全其美。”周缘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耐心地回应着她叽叽喳喳的构想。
“对哦，周缘你真聪明！”李雨绵眼睛一亮，凑过去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奖励你的！”
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带着她身上淡淡的甜香。
周缘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嘴角的弧度却扬得更高。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点奖励可不够。”
李雨绵：“那你要什么？”
“嗯…”周缘故意拖长了调子，“等回家…再做一次你的小白鼠？”
“周缘！”李雨绵瞬间明白他的暗示，脸又红了，“你想得美，我才不做蛋糕给你吃。”
“不做蛋糕也行，”周缘笑，“做点别的…也可以当小白鼠。”
“流！氓！”李雨绵羞得满脸通红，抓起车上的靠垫就要往他身上丢。
两人笑闹着，车厢里充满了甜蜜的气息。
车子驶过一个十字路口，前方绿灯还有几秒。周缘轻踩油门，准备平稳通过。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右侧路口，一辆明显失控的重型渣土车，无视刺眼的红灯，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所在的车道猛冲过来。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李雨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甚至来不及尖叫，只看到那堵飞速逼近的钢铁墙壁。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一刹那，一天地仿佛在瞬间失去了平衡，开始疯狂地旋转。
各种恐怖的声响混杂在一起，瞬间淹没了整个世界。
李雨绵还未来得及反应究竟发生了何事，剧痛就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将她淹没。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似乎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还有周缘身上那令她安心的栀子花气息。
周缘，在保护她。
接着，意识就坠入了深海。
那装着婚纱配饰的纸袋，被甩出车外，沾染了尘土和几滴暗红的血迹，在阳光下非常刺眼。
**
接到医院电话后，家属们纷纷赶来。
抢救室外的走廊的气氛很压抑。
消毒水味混着家属的低泣，在空气里沉沉地坠着。
每个人的心都紧紧的揪着。
林纭霜赶到时，四个大人背对着墙站着，肩膀抖动。
“叔叔阿姨……”
话还没说完，抢救室的灯灭了。
医生摘下口罩，对着门口的一群人摇了摇头。
李雨绵的妈妈“啊”地一声哭出来，身子一软差点摔倒，李雨绵的爸爸闷声闷气地哭。
林纭霜只是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病房。
林纭霜想起不久前，李雨绵还拉着她看手机里的婚纱图片，问她哪个好看。
那时夕阳把李雨绵的头发染成金红色，她眼里的期待藏不住。
怎么现在却在这里躺着？
李雨绵的妈妈走进来，看见女儿安静的脸，哭得几乎喘不过气：“绵绵，妈妈还给你留着你爱吃的香芋蛋糕……你起来吃一口啊……”
林纭霜眼泪从指缝里挤出来，砸在李雨绵的手背上。
“李雨绵，我们还有好多目标没实现，好多地方都没去，好多零食都没吃………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林纭霜背过身，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她倏然想起那天，她们一起去电玩城，李雨绵手里晃着个挂件：“情侣款。”
救护车的声音在脑海回荡，病房里的哭声混着窗外的风，组成她从没听过的音乐。
林纭霜失去了那个会为她唱《说了再见》的朋友。
她失去了。
失去了她最好的朋友。
**
黑暗。
无边的黑暗。
周缘感觉自己的意识浮浮沉沉。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彻骨的寒意。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李雨绵穿着洁白婚纱、对他笑得灿烂的样子。
有她气鼓鼓骂他“周小欠”的鲜活表情。
有迪士尼绚烂的烟花下，她点头说“愿意”时含泪的眼睛。
还有……还有那刺耳的刹车声，失控的车影，和他用尽全力将她推开时，她惊恐到极致的眼神……
绵绵！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黑暗。
李雨绵！
她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事？！
强烈的意念，撕开了周缘意识的混沌。
“滴滴…滴滴…”
单调而规律的仪器声率先传入耳中。
紧接着，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周缘艰难地睁开了眼。
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
他转动了一下干涩的眼球，看到了悬挂在头顶的输液瓶。
这里是……医院？
他还活着？
那……绵绵呢？！
他猛地想坐起来，身体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尤其是胸腔和左腿，像是被碾碎一样。
他重重地跌回病床上。
“醒了？小缘！你醒了？！”
周缘艰难地侧过头，看到了周母那张憔悴而惊喜的脸。
她眼睛红肿，显然哭了很久。
旁边站着的是同样脸色疲惫的周父。
“医……生……”周缘的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胸腔都疼得厉害，“绵绵……李雨绵……她……怎么样了？”他用尽全身力气，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周母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
周明远沉着脸，语气凝重：“她伤得很重。在ICU。还没脱离危险期。”
ICU！
这三个字像一把刀，扎在周缘的心上。
好疼。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呼吸都停滞了。
比身体的剧痛更甚的，是心脏被生生撕裂的痛楚。
“车祸很严重，”周明远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对方全责。你……多处骨折，内脏出血，脑震荡……昏迷了三天。”
三天！
绵绵在ICU里生死未卜三天了！
周缘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咳出来。
他挣扎着，不顾身体的剧痛，想要拔掉手上的针管：“我……我要去看她……”
周父按住他，“你现在下得了床吗？ICU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给我老实躺着。”
“可是绵绵……”周缘赤红着眼睛，声音嘶哑。
“她那边有最好的医生！你现在过去除了添乱，有什么用。”周父厉声道，但看着儿子痛苦到扭曲的脸，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我们会想办法，你安心养伤。”
周母也哭着劝：“小缘，听话……你伤得也很重……绵绵她……吉人自有天相……”
吉人自有天相？
周缘只觉得这安慰苍白得可笑。
他闭上眼，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
绵绵……他的绵绵……穿着婚纱那么美的绵绵……
如果他救不了她……如果……
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身体的剧痛再次将他拖入了昏沉的黑暗。
但他睡得极不安稳，噩梦连连。
一会儿是李雨绵穿着染血的婚纱对他哭，一会儿是巨大的撞击声，一会儿又是ICU那紧闭的大门……
不知过了多久，周缘再次从昏沉中挣扎着醒来。
病房里很安静，父母似乎暂时离开了。只有仪器的滴滴声。
疼痛依旧无处不在，但更让他恐惧的，是对绵绵无时无刻的担忧。
就在他望着惨白的天花板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强烈生命能量转移意愿，触发生命共享机制】
周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那声音没有丝毫停顿：
【目标生命体：李雨绵生命体征急速衰减】
【启动：生命能量转移协议】
【转移源：周缘】
【转移内容：全部剩余生命能量（预计寿命：20年3个月零5天）】
【转移代价：转移源生命能量彻底清零…即刻生效】
【是否确认执行？】
荒谬！离奇！这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
可是……绵绵在ICU生死未卜，医生说她伤得很重。
倒计时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7…6…5…】
没有时间犹豫。
没有时间去质疑这声音是什么。
周缘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在镜子前旋转，笑容明媚如阳光。
她在迪士尼的烟花下，含着泪点头说“愿意”。
她靠在他怀里，叽叽喳喳地计划着拍婚纱照，领小红本，眼睛里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二十年，刚好是她说过的的“要陪我从二十岁吵到四十岁”的时长。
如果绵绵死了，他活着的每一天，都将是无间地狱。
如果绵绵能活下来，健康地、好好地活下来，即使他去世，那也比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要好一万倍。
只要她活着。
只要她能呼吸，能笑，能继续做她喜欢的芋泥蛋糕，能听着周杰伦的歌……这就够了。
至于他。他的命，本来就是为她捡回来的。
在保护她的那一刻，他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
倒计时：【4…3…2…】
“我确认！！！”
【契约成立。】
【生命能量转移启动……】
随着这四个字落下，周缘感觉一股剧痛和虚弱感袭来。
他眼前彻底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
周缘再次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意识。
他依旧无法动弹，无法睁眼，但能模糊地感知到周围的声音。
“……奇迹！真是医学奇迹！”一个激动的声音在说话，是医生，“李雨绵……就是周缘拼死推开那个女孩……她……她各项生命体征突然就稳定了！而且……而且那些严重的内出血、颅脑损伤……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好转。简直……简直像被什么力量修复了一样！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真的吗？医生！我女儿她……”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是李雨绵的妈妈！
“太好了！太好了！菩萨保佑！”这是李爸爸哽咽的声音。
“那……那我儿子呢？”这是周母颤抖的声音。
“周缘的情况……”医生的声音凝重。
“很奇怪。他的外伤在恢复，骨折也在愈合。但是，他的生命体征……非常非常微弱。心跳、血压、所有指标都低得……低得不像一个正在康复的年轻人。像是……像是身体被掏空了所有生机，只剩下一个空壳在勉强维持。我们……我们找不到原因。”
病房里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
周缘静静地“听”着。
绵绵活下来了。
健康地重生了。
真好。
他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黑暗中，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代价，是他的全部寿命吗？
他感觉到了。
但他不后悔。
一丝一毫都不。
他用尽最后一点意识，在心底轻轻地说：绵绵，好好活着。
替我…看看未来的夏季大三角，有没有今年的亮。
然后，意识再次沉沦，坠入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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