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晨昏

　　四月中旬，老师组织我们班去桃花源写生。

　　起了个大早，去食堂啃了两口包子，火急火燎地赶到校门口，大巴车已早早在那等着。

　　位置有限，我还想着来晚了几分钟，会不会没位置，哪曾想班上同学一个比一个拖拉。

　　又等了半刻钟，才陆陆续续地来齐。车上位置不够，老师还让司机准备了几个椅子，给其他没位置的同学坐。

　　我摸出手机报备似地给琦凡发信息：姐姐，我准备出发去桃花源了。

　　琦凡：好，去多久？

　　我说：不太清楚，半个月吧？

　　琦凡：嗯，注意安全。

　　她在深圳那边上班，但我觉得她挺闲的，大部分时间都能秒回我的信息。

　　一路颠簸，一直到下午才到达目的地。

　　下了车，分好房间，才放下行李不等我们收拾，老师便在群里发信息，让所有人去下面集合。

　　我们住的是一个小旅舍，旁边有一个篮球场，我们就在那集合。

　　听着老师絮絮叨叨地说着注意事项，本就疲惫的我，更是犯困了。

　　但不稍片刻，我瞬间精神起来。

　　泛着迷糊的我低着头在地上四处打量，而后……一个不小心看见就在我不远处，有一只大拇指般大的千足虫在那爬行，爬的方向还是冲着我。

　　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想尖叫抬头看向前面依旧在长篇大论的老师，我默默咽了回去，然后一点一点挪动步子，企图离那只小虫子远一点再远一点。

　　好在有惊无险，它很识趣地偏离原本轨道，往旁边爬去。
　　真是吓得我好大一激灵。

　　看着越来越远的虫子，我拍了张照片，转手发给琦凡，并配文：这么大一只，没见过吧。

　　琦凡：好恶心。

　　琦凡：我都吃不下饭了。

　　我问：你在吃饭吗？

　　琦凡：在，不吃了。

　　我赶紧把照片撤回：别，好好吃饭。下次不给你看了。

　　琦凡：不吃，吃不下。

　　我说：下次真不给你发了，你好好吃饭吧。

　　琦凡：吃饱了。

　　她转移话题：等会准备干啥？

　　我抬头看看还在口若悬河的老师，低头打字：应该是去桃花源里面看看。

　　琦凡：不吃饭？

　　我说：看完再回来吃饭。

　　琦凡：好，我上班。

　　听得我昏昏欲睡的讲解终于结束了，老师带着我们从大门口工作人员通道进入了桃花源。

　　只听走在最前面的老师说：“我先带你们逛几天，等熟悉了，再带着画板过来。”

　　有得玩还不用作画，我们一个个的都高兴得不成样。

　　进了里面，就犹如脱缰的野马，再也管不住，看哪都稀奇。

　　看山，绿；看水，清；看花都觉得格外芬芳，就是没有花给我们看。
　　四月中旬来桃花源，有树，有叶，有没熟的桃，就是没有桃花。

　　下午来得匆忙，进园后没走几里地，就又被老师带着出了园。

　　晚饭过后，去旅舍的路上，有很多附近的居民聚在广场上跳广场舞。
　　我和室友吃饱了撑的，两人走到江边的一处跳广场舞的大妈大姐后面，跟着跳了起来。
　　这项运动确实挺消食的，就是我们跳得比较抽象。

　　回寝室收拾一番，躺上床才看见微信信息。

　　琦凡：好玩吗？

　　我说：还好吧，明天拍照给你看。

　　琦凡：你小心点，肯定有很多虫子。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又想起来了。桃花源这个时节虫子是真的多，特别是那种千足虫，爬得哪哪都是。
　　就连我们宿舍楼下都有那些虫子在爬，看得我毛骨悚然。

　　我说：好。

　　晚上太累了，我就没有登游戏，跟她打了会电话，便睡了。

　　第二天，我发觉脸痒得难受，一照镜子整个人都碎掉了。

　　前段时间脸颊两侧便开始冒痘，一开始冒两三颗，我本就喜欢熬夜，觉得这是熬夜导致的，也就没太在意。
　　慢慢的，痘不但没好，反而越来越多。

　　这次来了桃花源，一夜之间，痘痘冒得更多了。
　　想着去买药，我可能是懒的也是怕麻烦，一拖再拖一直没去买。

　　无视掉那些痘痘，我跟着室友在食堂吃早餐。

　　这里早餐算不得多丰富，我也不太爱嗦粉，每天早上重复着喝白米粥。

　　昨天老师带我们去桃花源里面逛了，但严格来说也就算逛了个门口。

　　今天我们走了整整一天，从开园一直走到闭园时间。

　　第一个景点就是陋室——一间茅草木屋。

　　院子里还有几根柱子立在那，上面刻有一首刘禹锡的诗。
　　后又经过一座桥，爬过一座山。

　　一路上不是上山就是下山，爬得一众人气喘吁吁。

　　傍晚离园的时候，一个个都腰酸背痛腿发软。

　　我连去跳广场舞的劲都没了，一打开微信步数，明晃晃地挂在好友列表第一——三万多步。
　　这样的日子足足持续了四天，我们一口气把桃花源每一个角落都逛了一遍。

　　后面几天下雨，没办法去园里逛，更没法背着画板去作画。

　　老师想了个招，让我们对着前几天拍的照片作画，并且要求一天两幅。

　　才学了几个月，半吊子水平的我，面对着栩栩如生的图片，实难下手。

　　我选了一张构图最简单，花草树木比较单一的照片。忙忙碌碌一上午，终于草草画完一张。

　　虽说不上多美观，但跟原照片好多也是挂了点勾。

　　我把画完的作品拍照发给琦凡，并附赠一句：xswl

　　照片早几天前便发了，我所有拍的照片，第一时间都是发给她看。

　　然后秒收到她的信息。

　　琦凡：真漂亮。
　　我以为以她的性格，会说我画的什么狗屎，没想到她很不走心地说了这么一句出乎我意料的话。

　　我说：你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琦凡：不信我呗。

　　我说：信。

　　她要睁着眼睛乱说，我就闭着眼睛乱夸：我这不是夸你嘛。

　　琦凡：嘁。

　　随着认识的时间变长，我们的相处模式逐渐变成了互怼。

　　琦凡：光遇，启动！

　　我说：OK呀！

　　上线后，我传送她，发现她在星光沙漠，主动传过去牵上她的手，看见她面前还站着两个小黑。

　　琦凡：老婆，你来了。

　　她对我发起二级熊抱。

　　我说：我来啦。

　　原本站在她面前的两个小黑捧着蜡烛来跟我点亮。

　　点亮后，一个是樱花，一个是正太。

　　琦凡：他们是我朋友。

　　我说：嗯嗯。

　　两人掏蜡烛想加我好友，我看向琦凡，问：她想加我。

　　琦凡倒觉得无所谓：加呗。

　　加上好友后，我们四个人又回到遇境，正太站在琦凡旁边片刻，便跟我们说她下了。

　　樱花跟着我们去云野大厅玩。

　　一进大厅，樱花就开始跟琦凡说一些我不太能看懂的，但隐约又能猜出一点的话。

　　樱花：你不喜欢她了？

　　琦凡没回她。

　　樱花：我觉得你俩很好啊，为什么不继续在一起。

　　琦凡：不是你觉得好就好。

　　樱花：我还是觉得你跟她在一起更好。

　　樱花：我还是想你们在一起。

　　樱花：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了吗？

　　琦凡：我现在就很好。

　　琦凡：橘舟很好，我只要她。

　　说完，琦凡冲我说：舟舟，我们去玩。

　　打坐回了遇境，她对我发起背背，而后带我进了暮土大厅。

　　对于她们刚刚的聊天，我隐约有点猜测，本不想问的，但心底又有点好奇和介意。

　　我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琦凡：我给你看个视频，你别生气。

　　我说：好。

　　我打开微信，发现是一段琦凡发的快手视频，我点开，里面是关于光遇的一段视频剪辑，画面闪得太快，眼睛不太好使的我并没有看到重点。

　　我切回光遇：我看完了。

　　琦凡：不生气吧？

　　我只觉得莫名其妙：我生什么气？

　　琦凡：视频里的樱花和正太就是刚刚那两个，我和正太在一起过。

　　哦吼，这我还真没注意，我又翻出视频看了一遍。

　　仔细看，视频全是关于他们三的记忆碎片剪辑，里面有琦凡叫正太老婆的片段。

　　不过这对我来说都是过去式，没有什么气不气一说。

　　不过前因后果串联了起来，对于刚刚樱花的话，我瞬间明白过来。

　　我问：那你还喜欢她吗？

　　琦凡：我喜欢句句有回应。

　　我又问：她刚刚是不是希望你和正太和好？

　　琦凡：不会和好。

　　琦凡：我有你就够了。

　　我说：你们是怎么分手的？

　　琦凡：我不主动给她发信息，她都不会跟我联系，就算我给她发信息，她也是很敷衍的几个字。

　　琦凡：她是高中生，每天没时间做任务，我就登她的号，帮她做任务。

　　琦凡：挺累的，我不喜欢。我喜欢句句有回应的。

　　我说：嗯嗯，我也喜欢句句有回应的。

　　琦凡：舟舟，你有□□吗？

　　□□在我高中时期跟最好的朋友吵架后，就再也没怎么登过的聊天软件。

　　我把□□号给了她，加上好友后，她拉我进了个群。

　　群里也就六七个人，都是她玩得不错的朋友。

　　***

　　第二天天气预报依旧是雨，而我依旧是在寝室开始漫长的作画。

　　我琢磨着手机里面那一张张对我来说堪比登天的图片，破大防。

　　翻着翻着，一不小心翻过了头。

　　翻到了前几天打卡原神的照片，是望舒客栈那一块。

　　一时兴起，我对着那张照片就开始画。

　　三下五除二的我就画好了，其实真的真的很难画，画得我痛苦面具都出来了。

　　闭眼画画，睁眼一看，丑得我想再也不睁开眼。

　　我再次把我的巨作发给她，并贴心配文：望舒客栈。

　　琦凡：不知道。

　　我说：原神里面的。

　　一听我这么说，她是眼都不带眨的，夸奖之词秒至。

　　琦凡：真像。

　　琦凡：我看出来了。

　　我说：我又忍不住想夸你。

　　琦凡：为啥？

　　我说：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与日俱增。

　　昨天睁眼就说好看，今天睁眼就说真像，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坦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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