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

　　就在诺伊和西里尔斯闲聊的时候，客厅的门铃响了起来。他们订的披萨到了。诺伊起身去开门，然后提着披萨放到了茶几上，招呼西里尔斯过来。他打开他们家六十英寸的电视屏幕，找出事先准备好的电影，关上客厅的灯，然后舒舒服服地窝在了沙发里，靠着西里尔斯。

　　诺伊这次选了一部恐怖片。他以前从来都不看恐怖片，一是不适合家庭聚会时看，二是他一个人时不敢看。这次有了西里尔斯一起，诺伊才鼓起勇气想尝试一下，偶尔换换口味也不是不行嘛。况且西里尔斯胆子比他大多了，上次班上组织去游乐园玩，在鬼屋里西里尔斯看起来像是在散步一样，神色特别淡定，倒是诺伊自己一路上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不得不一直紧紧抱着西里尔斯的胳膊才能走完全程。

　　回想起自己曾经丢脸的经历，诺伊这次越发想证明自己的胆量。他转头对西里尔斯说：“我这次选的是恐怖片，你不介意吧？”

　　西里尔斯露出那种慢条斯理的了然笑容：“当然。”

　　诺伊满意地点点头，拿起一块披萨送进了嘴里，电影也开始播放了。

　　前二十分钟还算顺利。悬疑配乐，诡谲阴影——诺伊觉得自己能接受。但随着剧情的推进，诺伊手心开始有点出汗了。西里尔斯前二十分钟没怎么关注电影，目光始终流连在诺伊吞咽食物时滚动的喉结上。

　　诺伊全然被电影吸引，根本没注意到西里尔斯的目光，他一直在用披萨压制内心的害怕，不一会儿两人份的披萨就被他吃了一半，诺伊也饱了，但害怕的感觉还在。他又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大口，在酒精的作用下，勇气重新回到他的体内。诺伊靠回沙发背，不过这次挨西里尔斯更近了，几乎要陷进他的怀里。西里尔斯不动声色地把手绕到诺伊的腰后面，轻轻地搂住了他。诺伊丝毫没感觉到西里尔斯的触碰，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看，皱巴巴的眉头显露出他此刻的专注。

　　剧情进行到一半时，诺伊以为这段场景马上要结束了，稍微放松了身体，结果屏幕中猝不及防扫过几秒鬼的身影，诺伊毫无防备地被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住了西里尔斯的腰。等回过神来，诺伊这才发现自己的姿势可不太美妙，他忙松开手，尴尬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你想抱就抱吧。只要能让你不那么害怕的话。”西里尔斯低低笑道。

　　诺伊当然不好意思继续抱下去，但接下来的剧情还是让他转头把礼貌抛在了脑后。影片进入了高潮，诺伊总觉得下一秒就会从沙发后面伸出一只手来抓他的头，或者从沙发下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他的脚。于是诺伊战战兢兢地把腿抬起来窝在了沙发上，整个人紧紧靠着西里尔斯，脑袋歪在西里尔斯的肩膀上，防止后脑勺暴露在沙发背上空。西里尔斯特别自然地搂住诺伊的肩膀，让他尽可能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手掌不断摩挲着诺伊薄薄的T恤衫，隔着一层布料感受着诺伊温暖的□□。

　　影片逐渐进入尾声，诺伊依旧沉浸在剧情的后劲中，紧张的情绪还没褪去，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西里尔斯这时却突然开口了。

　　“诺伊。”西里尔斯的呼吸近在耳畔。

　　“嗯？”诺伊紧紧盯着屏幕。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西里尔斯慢慢靠近诺伊的耳朵。

　　“什么？”诺伊依旧紧紧盯着屏幕。

　　“我喜欢你。”

　　“嗯……嗯？！！？”诺伊先是习惯性地应了声，但等他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漫长的三秒钟。

　　诺伊僵直着脖子转过头。西里尔斯的脸近在咫尺，几乎快要挨到他的鼻子。诺伊呆呆地看着西里尔斯，一时间竟忘了和他拉开距离，而是小声地问了句：“你、你说什么？”

　　“我说，”西里尔斯认真地注视着诺伊湛蓝色的眼眸，“我喜欢你。”

　　清晰有力的几个单词灌进诺伊晕乎乎的脑袋里，他以为自己是酒喝多了在做梦，于是伸出一只手来掐了掐自己的脸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脸上传来的轻微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而是真真实实发生的。在他面前。他和西里尔斯。

　　诺伊的脑袋一定是被酒精施了魔法，在西里尔斯墨绿色眼眸的凝视下，更是让他逐渐沦陷在夜晚暧昧的氛围中。他放下手，颤动着睫毛闭上了眼睛，缓缓向西里尔斯靠近，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如羽毛拂过般轻柔的吻。

　　西里尔斯原本在安静地等待诺伊的回答，却没想到诺伊什么都没说就亲了上来，一时之间有些惊讶。

　　分开时，诺伊整张脸都烧了起来，他突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这一个吻又意味着什么，慌慌张张地开始解释：

　　“我……不是……没打算……”

　　“我知道，”西里尔斯蹭着他的唇珠低语，“要再来一次吗？”

　　虽然是个问句，却没给诺伊回答的机会，西里尔斯按住对方柔软的后颈，低头吻了上去。不同于第一次的嘴唇相碰，这一次是一个真正的吻，因为诺伊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了。

　　“唔……西尔……”

　　“呼吸，诺伊。”西里尔斯含着他的嘴唇说话，那感觉让诺伊头皮发麻。

　　电视屏幕开始滚动演职人员名单，片尾曲是旋律诡异的小提琴独奏，给本就漆黑的屋内增添了一丝凉意，然而诺伊却什么也听不见了，大脑被这一个吻占据了全部空间，甚至当西里尔斯放开他时，他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电影结束了，”西里尔斯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道，“你想再看一遍吗？”

　　诺伊此时正紧紧攥着西里尔斯的衬衫衣领，意识到这一点以后他慌忙松开手，却被西里尔斯捉住了手腕。

　　屏幕的冷光在西里尔斯深邃的眉眼间流动，诺伊看到他的嘴角有一个小小的酒窝——这一发现比那些恐怖镜头更让他心跳失速，他张了张嘴，想回答什么，却只发出了一个气音：“嗯……”

　　西里尔斯笑了，鼻尖蹭过诺伊发烫的脸颊：“这次不用闭眼。你的蓝眼睛很漂亮。”

　　——

　　诺伊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是怎么送走西里尔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上楼睡觉的，直到脑袋沾到枕头前，他都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周一到学校，诺伊像往常一样正把书包放进储物柜里，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看见菲利普呲着一口大白牙笑得十分开朗。

　　“早上好，诺伊。周末的派对玩得还开心吗？”

　　“早上好，菲利普。”诺伊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就脸颊发烫，他躲开菲利普的目光，讷讷地回答他，“那是个很、很棒的派对，前所未有。”

　　“哈哈，听上去很有意思呢！我没去成真是太遗憾了。”菲利普笑容不变，语气里是满满的探究欲，“你之后还会再举办一次派对吗？我真想来参加。”

　　“当然！”诺伊急忙回答道，“下一次就定在这周怎么样？我会和我父母商量的。”

　　“哇哦，那真是好极了！”菲利普高兴地搂过诺伊的脖子，“这次我一定不会错过的。”

　　诺伊也很高兴，他还以为之前大家拒绝他是因为自己人缘差呢，原来是真的没时间啊。他画的邀请函又能派上用场了，这次可以发出去了吧？

　　“诺伊？”一道清朗熟悉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二人不约而同地愣住，菲利普在看清来人是谁后立马松开了诺伊，褐色的眼珠在西里尔斯和诺伊之间来回流转。

　　“早上好。”西里尔斯简单地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墨绿色眼睛却一直在盯着诺伊，期间只分了一个眼神给旁边的菲利普。

　　“啊，早上好，西里尔斯。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待会儿课上见！”菲利普说完飞速离开了现场，走之前留给了诺伊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等一下，菲利普……”诺伊从没这么希望菲利普能留下来再说两句，要他现在独自面对昨晚的接吻对象，不如让他连续看十个小时的《暮光之城》——起码他还能趁男女主调情时去一趟卫生间。

　　相比之下，西里尔斯显得十分从容不迫，仿佛那个吻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万圣节恶作剧。

　　难道害羞的人只有他一个？诺伊忍不住想。

　　“诺伊，你的柜门还没关上，笔袋好像要掉出来了。”西里尔斯突然出声，指了指诺伊身后的储物柜，善意地提醒道。

　　“啊？”诺伊回过神来，转身去看自己的柜子：放在第二层的笔袋岌岌可危，随时有下落的危险。

　　诺伊脸颊一热，慌忙把笔袋推到了最里面，然后“砰”地一下用力关紧了柜门。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诺伊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僵硬地转过身重新面对他的……朋友，也可以说是，心动对象？

　　“可以不用这么用力的，诺伊，”西里尔斯上前一步，朝紧张的小卷毛靠近了一些，低头看他，“不然你的柜子可能会坏掉。”

　　“噢，好、好的，我下次会注意……”诺伊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后背紧贴着柜门，手指无意识地扣着表面掉漆的铁皮。

　　“没关系，”西里尔斯轻轻牵起诺伊的手，露出了一个温柔体贴的笑容：“和我一起去教室吗？”

　　“嗯。”诺伊小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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