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3 章
林砚是在印刷厂的流水线上接到消息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他腾出一只手摸出来,屏幕上跳出一条视频消息,发件人是个陌生号码。他皱着眉点开,仓库里昏暗的画面跳出来,苏禾的脸占满了屏幕,她在哭,在喊,然后是木棍挥动的声音,最后是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视频只持续了三分钟,林砚却像看了一个世纪。他手里的零件“啪嗒”掉在传送带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周围的机器轰鸣、同事的说话声突然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手机里那片刺目的红,和苏禾最后望向天空的眼神。
他没哭,也没说话,只是慢慢脱下沾着油墨的手套,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然后他转身走出车间,阳光照在他脸上,没有任何温度,像精神病院那扇永远冰冷的铁门。
苏禾的葬礼过后,林砚把自己关在仓库里三天。第四天清晨,他推开门时,眼底的红血丝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他把那盆没开花的向日葵搬到窗台上,用抹布擦掉苏禾留下的所有痕迹——她折的纸星星、没织完的毛线、沾着花香的围裙,全都收进一个纸箱,放在床底。
然后他开始整理东西。从床板下翻出一个旧笔记本,是他在精神病院时记的,里面只有几页字,现在被他翻到空白页,写下两个名字:江瑶,李曼琪。
第一步:收集骨牌
林砚辞了印刷厂的工作,每天揣着苏禾的旧手机出门。那手机里存着苏禾记的零碎信息:江瑶的爸爸是建筑公司的副总,李曼琪的妈妈在重点中学当班主任,她们常去的酒吧在步行街尽头,每周五下午会去KTV包场。
他像个影子,跟在她们身后。江瑶和李曼琪起初没把苏禾的死当回事,警察调查时一口咬定“只是推搡了几下”,家长塞了钱,事情很快就压了下来。她们依旧穿着名牌校服,在巷子里堵低年级的学生,在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手机里存着霸凌苏禾的视频,偶尔还会拿出来炫耀。
林砚在酒吧后门的垃圾桶里捡到过她们丢弃的酒瓶盖,在KTV的走廊里录下她们嘲笑苏禾的对话,甚至趁江瑶在网吧睡着时,用备用手机拍下她手机里的聊天记录——里面有她爸爸挪用公款的转账截图,是她跟朋友炫耀时发的。
他还找到那个总被江瑶欺负的小个子男生,递给他一瓶可乐,没说话。男生看着他眼底的冷意,终于颤抖着说出:“江瑶她们……还偷过学校的捐款箱,我看见了。”林砚把男生带他去看的、藏在废弃教学楼的捐款箱录像存进手机,又问:“李曼琪呢?”男生咬着唇:“她……她考试作弊,是抄的隔壁班的,还威胁那个同学不准说。”
这些碎片像骨牌,被林砚一张张摆好,只等一个推力。
第二步:推倒第一张
林砚把江瑶爸爸挪用公款的截图打印出来,匿名寄给了检察院。他没寄全,只寄了最关键的几笔转账记录,像钓饵。
一周后,江瑶的爸爸被带走调查的消息传遍了学校。江瑶在课堂上被同学指指点点,放学时发现自行车的轮胎被人扎破,回家看到的是父母摔碎的花瓶和满地的狼藉。她打电话给李曼琪,想找她出来喝酒,李曼琪却支支吾吾:“我妈说……让我少跟你来往。”
那晚江瑶独自去了酒吧,喝到深夜。林砚坐在角落,看着她醉醺醺地趴在吧台上,嘴里骂着“都是混蛋”。他走过去,把一杯冰水放在她面前,声音很轻:“苏禾死的那天,你也喝了这么多吗?”
江瑶猛地抬头,看清是他,脸色瞬间惨白。“是你……是你搞的鬼!”她想扑过来打他,却被林砚抓住手腕,那力道像铁钳,捏得她骨头生疼。“你爸爸进去了,”林砚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你觉得,他还能护着你吗?”
他松开手,江瑶跌坐在地上,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开始尖叫。
第三步:抽走最后一块垫脚石
李曼琪的日子也没好过。林砚把她考试作弊的证据匿名发给了学校,又把她威胁同学的录音寄给了教育局。她的“三好学生”头衔被撤,妈妈在学校里抬不起头,同事的眼神像针一样扎人。
更让她恐惧的是,林砚总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出现。她在公交站等车,他就站在对面的路灯下;她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发呆,抬头就能看见他在操场边的槐树下站着;甚至她晚上躲在家里,也觉得窗外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开始失眠,总做噩梦,梦见苏禾浑身是血地站在她床边。有次她在课堂上突然尖叫起来,指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说:“她来了!苏禾来了!”
李曼琪的妈妈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诊断结果是重度焦虑。但她知道,这不是病,是林砚在一点点掐住她的脖子。
第四步:让她们看见深渊
江瑶的爸爸被正式逮捕那天,林砚把偷捐款箱的视频发给了江瑶的妈妈。这位一向强势的女人在电话里崩溃大哭,骂江瑶是“丧门星”。江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看着手机里苏禾的视频,突然发现画面角落有个模糊的影子——是她自己,正举着手机大笑。
她想删掉视频,手指却抖得按不准删除键。这时门被撞开,妈妈冲进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你爸被你害了!我们家完了!”
江瑶疯了一样推开妈妈,跑到阳台。楼下围了很多人,指指点点地看着这栋楼。她低头时,看见林砚站在人群最前面,仰头望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是你逼我的……”江瑶的声音嘶哑,纵身跳了下去。
三天后,李曼琪在学校的天台上被发现。她的校服口袋里,揣着一张被揉皱的纸,上面是苏禾写的字:“太阳在心里,就不怕天黑。”
有人说,看到李曼琪站在天台边缘时,林砚就站在楼下,手里拿着一盆向日葵。那盆花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金黄的花盘朝着太阳,像个沉默的惊叹号。
警察来找林砚时,他正在给苏禾的墓碑擦灰。向日葵被他摆在碑前,花瓣上沾着露水。“人不是我推的。”他平静地说,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她们只是自己站到了悬崖边。”
警察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只能离开。林砚坐在墓碑旁,看着那盆向日葵,突然笑了笑。他想起苏禾说过,向日葵的花盘会跟着太阳转,可如果太阳落了呢?
他站起身,朝着海边走去。风很大,吹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像一面破碎的旗帜。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