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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玉宇千秋开花萼,锦衣华服与祸双
皇后生辰称为千秋节,由宫殿监预先请旨备办,于御楼设九部之乐,除后妃及皇室宗亲外,五品以上百官命妇陪位,布于天下,咸令宴乐。逢节日并赐天下民众同飨酒乐。
千秋节当日帝后同御宝和殿接受侍仪官等官员行拜礼,后妃、皇室宗亲依次贺献礼,再由五品以上文武官员及命妇进笺称贺,行拜礼上寿献礼,最后由僧道、耆老、外邦使节藩客依次行礼敬贺,献礼完毕后宴飨众人。
因此生辰礼应先封存于典仪司,千秋节当日再分别献上。前世因突然更换生辰礼时间紧迫李御锦并未将縠裙封存于典仪司,而是亲自去司珍局绣娘处取回,准备于千秋节当日献礼。
可取回縠裙不久后就身染时疫。因此,这一世虽不知縠裙是否有问题,李御锦选择依例着宫人将縠裙取回送去典仪司。
然而因千秋节事务繁忙,被派去取縠裙的宫人因事耽搁了,当天并没有把东西送去典仪司。傍晚就传来那名宫人突发高烧的消息。
这次时疫症状极为特殊,以往都是十日左右的潜伏期后才有症状,这次症状显现却极快,第二日就出现了斑丘疹和水泡。
宫中出现时疫,千秋宴被搁置,阖宫上下戒严,严查时疫源头。所幸除了那名宫人外并无其他人出现症状。
首要严查目标就是司珍阁,一番探查后发现制作縠裙的绣娘曾接触过来自染病村子的人,并将沾染病患衣物的縠裙进献皇后。
可见前世李御锦就是因亲自取縠裙感染了时疫。
可为何接触縠裙的绣娘本人并未患病呢。
这位绣娘半年前路过发生时疫的村镇,用当年女儿留下的治疗此前类似的时疫方子救治过当地百姓。
或许是好人有好报,或许是绣娘为保证绣面干净,不刮伤绣品,要长期保持手部柔软湿润,绣花针划破手指歪打正着以水苗种痘的法子保护了绣娘。
据她供述,此次就是拜托在那个村庄结识的人找了病患的衣物,然后将縠裙与其放在一处,企图将被污染的縠裙进献给皇后。
不顾个人安危,愿意只身救助患病百姓的人应是良善之人,可她又为何要在皇宫之内进献有毒的縠裙呢。
不料却牵出了一桩十年前的旧案。
这位绣娘曾经有一位女儿名叫淳少芙,在宫里当过医官,但已于十年前去世了。绣娘并未狡辩,承认自己是为女儿报仇才将被感染的縠裙进献给皇后。
据绣娘交代,她的女儿曾是宫内医官,十年前为如今的皇后娘娘,当时的贵妃接生。因用药有误导致贵妃生产当日出现难产,被贵妃下令处以杖刑,行刑后死在了宫里。
但淳少芙是当时最好的女医官,尤擅妇儿,为宫中妃嫔和官员家眷接生近百位,从无差错,编写的《妇儿婴儿方》更是妇人儿童方面的重要指南,她不信女儿会故意用错药方害人。
李御锦知道自己出生时母后难产,九死一生,但并不知道有人用药误谋害母后。
想到因取縠裙患病的宫人,李御锦派人打听百里容的下落,尽快为宫人医治,也想早日将医治方法惠及百姓。
这一世自己没有患病,百里容也没有自请献药,似乎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对事态的发展做出些改变,李御锦面对这一世的未知又有了几分勇气。
交代完后,李御锦急忙赶去皇后的宸熹宫,求证十年前旧事。
然而一番交谈后,皇后却说当年虽有难产一事,但并未处死任何医官和宫人,妇人生产本就九死一生,风险极大,当时虽有其他医官认为是用药有误导致难产,但只是小惩大诫,并无杖毙医官之事。
绣娘咬定当年是自己母后下令杖毙其女,其中细节定有隐情,李御锦决定亲自审问。
见到绣娘后李御锦问绣娘为何一口咬定是贵妃下令杖毙其女,她又如何保证这件縠裙会被送到母后手中呢。
绣娘因谋害皇后已被收押在关押重刑犯的死囚牢狱狴犴牢,为防止犯人投井,牢内水井只有碗口大小,院墙为防止犯人挖墙越狱灌满流沙。这里的囚犯死后不是从牢门抬出,而是从网状方格的死囚格运出去。
李御锦亲自到牢狱见绣娘,并告知当年并无因难产一事被杖毙的医官,其女死因应是另有隐情。
绣娘听后双手抓着蓬乱的头发,对李御锦大喊“不可能!当时有宫里人亲口告诉我的!是贵妃下令杖毙了芙儿”
绣娘的夫君是位郎中,在婚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她一直跟女儿相依为命,多年靠刺绣养活女儿,并将她培养成了远近闻名的医女。
当年见女儿久未归家她曾想入宫打听,但到处都没有消息。在等了近半个月后突然有宫女打扮的人找到她,说自己的女儿因用药谋害贵妃被杖毙了,但问起那个宫女姓甚名谁一概不知。
李御锦听后右手在身后攥紧,命人按绣娘所述,绘制当年告知她消息宫女的画像。然而依据十年前宫女的年龄来算,如今怕是已经出宫了,只能说聊胜于无。
李御锦又问:“你是如何进的司珍局,又是如何知道縠裙会被献与皇后的?”
绣娘双目紧闭,默不作声。
李御锦派去司珍局调查的人只说因为要筹办千秋节年初就开始从各地选拔技艺精湛的绣娘,这个绣娘因手艺精湛被选拔入宫,但刚刚查出当时用的身份是伪造的。
在京城伪造身份信息并不是件易事,绣娘此刻闭口不言,只能先从别的地方找线索。
此前追查殊华宫毒蛇一事,经调查,只有褚家送的物品事先未经查验。而褚家却说当日进宫之人都是家中亲信,绝不会存蓄意谋害公主之心。
线索暂时全部中断,李御锦先行回寝宫,打算跟西门安和陆圭商量一下。回宫后的李御锦在花园中边走边想,突然发现院里花坛中出现了一种此前未见过的草,黄绿色的叶子,方形茎,微带紫色。
不一会西门安和陆圭到了,李御锦指着刚刚见到的草问“你们可认得这个?”
西门安看了看摇了摇头,陆圭看了一眼惊喜地说“这是荆芥,李御锦你开始养猫了?”
李御锦愣了一下,“没有啊,这跟猫有什么关系?”
陆圭用手捏了一点荆芥放在手心,把手伸到李御锦和西门安面前“你们闻闻它的味道”
西门安低头闻了一下“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
李御锦闻了闻,点头表示赞同。
陆圭拍了拍手笑了笑说“这荆芥又叫猫薄荷,能吸引几十米开外的猫呢。”
李御锦恍然大悟,本以为那日的猫只是偶然,没想到竟是因为这荆芥。
李御锦忙召宫人问话,按宫中规矩,自己宫内是不该出现荆芥的,究竟是何人将它带入自己宫内。
宫人交代除了六皇子宫内的人外,日常还有司农署派人打理各苑园池。
李御锦带着陆圭和西门安来到司农署,但司农署表示并没有荆芥种,更不会在皇子宫内种植荆芥。
西门安唤人取来一年内司农署派人到各宫的当值记录,发现自今年春天以来是一名叫陈苗秀的监侍负责在李御锦宫内当值。
李御锦当即着人审问陈苗秀,陈苗秀起初狡辩说是误种了荆芥种子,被问荆芥种子来处说是朋友送的,问哪个朋友又说忘了。
但后来查出此人好赌,今年年初欠下了五百石的赌债,三个月前一次性还清,还置办了新宅子。
陈苗秀每月俸禄只有五石,五百石的赌债是他十年的俸禄,他日常在司农署下当差,没有其他营生,这笔钱定是有其他来源。
李御锦立刻带着西门安亲自审问陈苗秀,另一边根据当年的记忆让陆圭去打听宫内是否有叫苓香的猫。
依据景朝律法,官员受财不枉法,一百二十贯以上,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一石是两贯,若陈苗秀受财五百石则应杖一百,流三千里。
陈苗秀见状马上交代,当初有一个男人联系自己给了自己荆芥种子和一大笔钱,并交代自己在千秋节前将培养好的荆芥移植到六皇子宫内花坛里,还骗自己说六皇子会奖赏自己。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如何保证这不是你编造的?”西门安抬头盯着陈苗秀追问。
“我说的句句属实啊,不敢期满六皇子和西门公子,我上有老下有下,万万不能让我流放去那烟瘴之地”陈苗秀一边磕头一边哆嗦着说,突然又急忙说“我记得,那个人给我种子的时候,我看到他左手虎口有两个痣!”
审完陈苗秀后三人在李御锦寝宫碰头,果不其然,宫中有一只猫叫苓香,是贺兰昭仪宫中养的,但贺兰昭仪自十年前小产后一直身体不好,平日里也不常与人来往,唯一曾经似乎有过矛盾的嫔妃也早在十年前就过世了。
这样看来贺兰昭仪似乎没有理由谋害皇后,况且,倘若此事与贺兰昭仪有关,在证据尚不充足的情况下,以李御锦几人的身份很难让贺兰昭仪承认其与此案相关,还容易打草惊蛇。
因此,几人决定先从那名内侍入手,同时看是否可以创造机会接近贺兰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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