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再折枝

作者:隐隐处处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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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夭寿了


      虽是这么想,他也不得不从兜中掏出手机,不情不愿地扫了对方,在提示好友已成功添加之后,他瞧了一眼,周茕的头像总算正常了,就是一幅很普通的字,没什么特别的。

      徐郴在心里安心地叹了口气。

      周茕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笑了笑。

      “我送你下去吧?我顺便下去看看,驷白万一又在下面玩疯了,店里来客人了都不知道。”

      没有拒绝的理由,徐郴跟在周茕身后,随着他下楼。

      周茕又开始搭话了:“还想看看字画吗?我店里收藏的东西大多是名人真迹,为了赔罪,你来我店里,随便挑一幅带走吧。”

      说起字画店,徐郴问道:“你不在,店里怎么办?”

      “放心,我雇了专业的看管人员,这次回来只是有些事情要处理,顺便应师兄之托把他带出去见见世面。”
      “哦”
      “徐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医生”
      “医生?医生工作很累啊,你还这么小,干什么想不开不给自己过舒心日子?”

      徐郴终于知道了千里知音难觅是什么感觉,那大抵就是干涸了几十年的花,终于有人知道自己渴了,于是屈尊给自己撒了点水。

      身边的人从来只知道医生职业如何好,如何滋润,可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知道只有日复一日的辛酸艰难,偶尔还会遇到医闹,那更是不堪设想。

      要不是为了救人二字,谁想踏进去。

      徐郴甚至想好了几十年之后,干脆辞职去各地旅游,再也不踏入这不人不鬼的生活。

      “那么,”周茕低下头看着徐郴头顶“徐医生也不在这里生活吧,听你口音,应该是江城来的小医生吧。”

      他的语气几乎是肯定的。

      “嗯”,徐郴不怀疑他的聪明,其实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周茕心思非常缜密,堪称恐怖的地步。

      “江城地灵人杰,山清水秀,养出你这样漂亮的人也不奇怪。”

      徐郴想着:时间真奇妙,给你堆砌了一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周茕淡笑着,还想说什么,徐郴已经快步朝着温书二人走去。

      周茕无奈笑笑,跨步跟上。

      才十几分钟的谈话,周驷白身边已经围了不少顾客了,当然绝大多数都是来欣赏他的颜值,加上他嘴又甜,哄得身边不少穿着精致的女性嘴都笑得合不拢。

      蛋糕店一时热闹万分。

      徐郴两人走近后他才注意到,忙停下手中活计,递给温书,小步跑到二人面前,惊讶毫不掩饰。

      “师叔?怎么是你?原来待在房间的一直是你,师傅呢?”

      周茕笑着回道:“你师傅他老人家又去休养了,临走前把你交给我,让我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听完这句话,周驷白整个人耷拉了下来,无精打采地回道:“又丢下我……”

      周茕弯曲起手指敲了敲周驷白额头,说道:“沮丧什么?师叔带你出去交朋友,见见大城市还不好吗?”顿了顿,他状似随意地朝着那边忙得脚不沾地的温书瞥去:

      “或者你也可以哄哄他跟着你一起,我不介意多带一个人。”

      周驷白回头瞥了一眼温书,低下头,176的身高,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得见他紧抿的唇。

      周茕耐心等了会:“驷白,你绝对是不能一人留在这的。”

      徐郴意外地瞧了眼周茕,这人这次怎么这么果断,说话内容与他的音色意外地有些不符。

      “嗯……谢谢师叔。”

      说完,他对着两人笑笑,跑到了温书身边。

      徐郴看见他朝着温书说着什么,说完后,温书抬头看来,神色冷峻,但还是对着周驷白点点头。

      *
      站在店前看着徐郴和温书离开后,周驷白沉默地走到柜台前的高脚凳旁坐下,等着周茕的盘问。

      周茕也从门外踏步进来,在一旁坐下。

      周茕开口:“拐人家多久了?什么都不跟师门说,要不是这次我回来,你接下来几年要干什么?”

      见周驷白头低得跟个鹌鹑似的,周茕缓和了下语气:“不是让你不处对象,但总得知根知底,你知道吗,两百年前你那师兄就是因为被小人勾了去,对那人死心塌地,结果呢?被那人坑得连魂魄都找不到,你师傅整天都在念叨,觉得自己对不起他那大弟子,后来捡了你才消停会儿。”

      他咬咬牙,加重语气:“要我说,那就是咎由自取,你师兄他什么都好,就是眼瞎。”

      他直直凝视着周驷白,“你知道其中的利害吗?”

      见周驷白不说话,他揉了揉眉心,把眼底的焦躁压下去:“师叔是心疼你,这样吧,这几天你先把那妖调查清楚,事无巨细,然后告诉我,师叔知道你舍不得跟他分开,没有危险之后,只要他同意,我们一起出发,如何?”

      周驷白此时什么也不知道,他已经被他那一贯温柔得师叔吓得找不着北了。

      他连忙点头。

      见师叔不生气了,他直起腰来,语气微弱地问道:“师叔……那人——就是温书带来的人类,徐医生,你跟他谈得怎么样?听师傅说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本来还要亲自来的……”

      周茕又敲了敲这颗朽木脑袋,说道:“要不是我来,谁发现你竟然在搞地下恋情?”

      周驷白反驳道:“我、我没有……他妖很好的,还救过我的命呢。”

      “救命之恩你就非得以身相许吗?”

      周驷白彻底不说话了。

      周茕瞥了他一眼,又说道:“放心,徐医生比你们俩谨慎多了。至于这画——我交给你师傅,看他老人家能不能解决。”

      “师叔……我觉得吧……”
      “嗯?”
      “万一是你那亡妻怨你几千年了还不给他画上脸,于是大开杀戒,把你周围人全杀了呢?”
      他说完突然瞪大了眼睛:“那我怎么还没死啊?!”

      他师叔在一旁微笑地瞧着他。

      “……我开玩笑的。”

      话虽这么说,周茕拿出怀中的画徐徐展开:

      潦草的线条,粗糙的上色,和诡异的场景。

      “……”

      好像有点道理。

      *
      温书开车时,徐郴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似要把人脸上盯出个骷髅。

      温书时不时地向右一瞥,每次都是徐郴那直勾勾地眼神,好像在等他回答什么问题。

      他倔强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问吧。”反正全被你知道了。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温书愣了下,意料之外的问题。

      “咳咳——并没有,只是家里来了陌生人不是很习惯,我从小就这样。”

      “那你是装酷哥?”

      温书实在想不到这个看着这么安静轻柔的美男子说话这么直白,亏他之前还认为他是个害羞腼腆的人。

      他回答道:“不是……"舔舔唇继续说道:“是有人喜欢这个类型。”

      “那个可爱的比你年长那么多的男生?”
      “嗯……”
      “你喜欢他啊?”
      “咳咳——”还是会被他的话直白地惊到“是。”
      “哦”
      “别告诉我爷爷,他会打死我的。”

      “好处。”

      温书无语到极致,但为了保密,只能忍气吞声:“你想要什么,我们先说好,触犯法律和破坏道德的事我绝对不会……”

      “帮我拿幅字画,就街上那唯一的字画店里的。”

      温书愣了下,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很近啊。”

      “别问,到时候视频对话,字和画我都要看,我看上哪幅你就拿回来,不用给钱,你向店长报我的名字就行了。”

      温书不知道他从哪来的关系。

      “那行吧……”这么简单,温书觉得这人其实挺善解人意的。

      两人回到温老的别墅,那俩人还没回来,才上午九点,但炎热的天气已初见端倪。

      应该是周驷白给温书发消息了,温书像徐郴说了句“自便”,然后抱着手机匆忙跑上楼去,关上房门,一气呵成。

      徐郴在一楼百无聊赖听着电视中的京剧: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蛊……”。

      半梦半醒间,他的余光好像瞥见了什么东西,好像是外面池塘中栽种的荷花,他仔细地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自己幻视。

      荷花竟然自己长腿跑了!

      徐郴垂死梦中惊坐起,飞快地跑向池塘,却什么奇特的东西也没有,但池塘边沿沾湿的那几撮草实实在在地告诉他刚才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沿着池塘走,令他失望的是,还是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他听到隐约的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响起。

      “啪嗒、啪嗒……”

      自己明明记得周围是没有人的。

      那渗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踩在糜烂的血肉而陷进去的声音,一声、两声,残忍地刺激着徐郴的耳膜。

      他感觉耳朵像是被什么给糊住了,黏黏腻腻的,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有,就在这时,那声音在他背后停下了。

      徐郴身子陡然一振。

      徐郴捂着耳朵慢慢转过头去,霎时间血都快凉透了。

      只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六七岁的小女孩立在他身后,脸蛋很小,但有一块从下巴直抵右眼的巨大的疤痕,梳着卯发,星星点点桃花形的发饰点缀奇间,穿着粉色襦裙,歪着脑袋,正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徐郴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的视线穿过那小女孩的身体,直勾勾地望着大门,然后慢慢站起来,就像没看到那小女孩似的,踏步向大门走去。

      当他穿过这小女孩身体时,透骨的冷意席卷全身,他似无所觉,步履不停。

      那小女孩怔了怔,木然地转动眼球朝徐郴看去,身体一动。

      说时迟那时快,徐郴立马调转了个方向,疾风般朝着二楼跑去,那小女孩反应也很迅速,眼看就要追上了。

      徐郴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靴子,看见他愣了下。

      这不是温书还能是谁?

      徐郴跑得更快了,飞速跑到温书后面,将整个身子都躲藏到他身后。

      那小女孩停在离温书几步远处,瞧了眼徐郴,过了会儿,转身消失在楼梯深处。

      徐郴弯下腰用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你怎么了?做什么跑那么快?”他把徐郴扶起,向他递了瓶水。

      “你是不是看不见?”

      “什么?”温书说完朝着四周看。

      徐郴闭了闭眼,疲惫地说道:“没什么,谢了,”挑画的时候我尽量少折磨你一点。

      徐郴现在只想等他爷爷回来。

      温书看起来阳气挺重,那小女孩应该不敢出来了。

      他们回到了一楼沙发,温书在一旁看电影,徐郴翻开手机通讯录,眼睛不经意瞥见那个土得没边的老年人头像,然后是个性签名:

      “岁月沉淀,方知平淡是真;时光磨砺,更懂珍惜二字。”

      即使那人什么也没发,就那么静静躺在他的通讯录里,徐郴脸上也少见得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

      他清理了下思绪,立马拨通徐连电话。

      “嘟—”电话被接通了。

      “歪?乖孙?干什么给你爷爷打电话?”他爷爷那头人应该挺多的,徐连声音都比平时小了两分贝。

      徐郴尽量长话短说。

      在得知自己孙子差点又被弄死后,那边的徐连彻底忍不住了,他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

      “水土不服!肯定是水土不服!明明待在江城还好好的呢?我看就是这边有问题,乖孙等着,爷爷马上回来,我倒要看看哪个孙子……”

      “谢谢爷爷。”

      “害,这有什么,要真想感谢我,回家跟爷爷多说几句话,别整天死闷着。”

      “嗯……挂了。”

      “嘟—”电话被挂断,徐郴估摸着爷爷应该会在晚餐点回到别墅,他收回手机,感觉到一股视线。

      温书在旁边无言地盯着他。

      “……”
      “你无聊吗?”
      “不。”
      “我房间有游戏机,最新款。”
      “……走。”

      就这么打了一下午,徐郴也输了一下午,他丢开手柄,看着自己操控的游戏人物第一百零八次死亡,甚至想把自己丢了。

      “你别灰心,这游戏不适合你……”
      “嗯。”
      “晚上还打吗?”
      “来。”

      两人一拍即合,徐郴还决定今晚换个位置,自己打不好绝对是游戏风水的问题。

      正好晚餐饭点,徐连和温老也回来了,温书出去迎接两人,徐郴站在楼梯间往下看去,他眯了眯眼。

      那小女孩静静矗立在黑暗中,眼眶里倒映着徐郴的影子,却不敢贸然上前。

      她必定是知道自己看得见她了。

      徐郴面无表情地下楼,跟爷爷一起上楼去了。

      他往下一瞥,那小女孩不知道又躲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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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夭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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