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3章
这一日,行过晚膳后,阿恕师傅和竹舀儿回了自己的小院儿。正逢天气闷热,曦微与阿瑞在猗猗阁后院支起桌椅对坐。不知不觉来到这儿已有一月,镇子上的人也大都熟稔。阿瑞说起跟隔壁绣房学了苏绣,想给曦微绣个什么解闷儿。此时,院内的一簇美人蕉开得甚是娇艳,宽大油绿的叶片托着硕大的橘色花苞,嫩黄色的花蕊吐着粉雾般的信子,袅袅婷婷伫立在那儿。
“就绣它吧。花瓣大且叶子分明,线条简洁,我先描个花样子给你。”曦微在白布上笔走龙蛇用白描线条打着草稿。自从二人来到猗猗阁,不仅在伙食上大为改观,小店的生意也好了很多。如今店铺内一应收支都由阿瑞管理,进出有度,账目分明。在曦微的建议下,之前售卖的竹筐,竹匾等生活器具的活计都停了,因为太普通,街边流动摊贩编的笊篱耙子也都不错,没必要与他们抢生意。按她的说法,阿恕师傅手艺绝伦,应该把核心精力放在打造、开发精品竹编上。这样一来可以卖的上价,二来也无限地发挥了阿恕师傅的才华。在两姐妹精心料理下,猗猗阁竟有了另一番气象。卖的东西精简了,但来的顾客更多了,都是来看店内有没有新品上架。先前阿恕师傅创作的竹编小金鱼系列竟然成了爆品,镇子上的女眷们趋之若鹜。把竹编金鱼打造成头饰或是衣服饰品佩戴出去,很是别致。
经常光顾店生意的不只有大家闺秀或是侍女买办,日子久了也有公子少爷等年轻男子到访,说是看竹编,其实是看人。镇子的牛媒婆都快把猗猗阁的门槛踏烂了,都知道阿恕师傅家里来了一对姐妹花,特别是二姐儿姿容出众!面对这些变化,阿恕师傅丝毫不为所动,对于别人向他打听两姊妹的事只是以沉默对之。禄平镇的居民也都知道他是这样的性子。如今卖货收钱的事他都放手给姐妹二人,自己正好图个清静。每日依旧是做活、喝茶,只有竹舀儿总把这些事情当新闻,张家长,李家短的,曦微和阿瑞觉得可笑又无奈,之前躲牛总,现在躲牛婆儿。
“二位姐姐可在啊?”说着话走进来一个活宝儿,头戴幞头身着圆领袍,肥硕的身躯几乎快把个袍子撑爆了。
“哎呀,是蒙大统领来了。”曦微打趣他,跟他打官腔。这便是竹舀儿的好大哥、腾王府的马政,蒙如阿大统领。因为之前的糕饼特别美味,这大胖孩儿总是缠着竹舀儿再弄些,再弄些,后来干脆就被带到猗猗阁吃饭了。曦微和阿瑞见他憨态可掬十分喜欢,就像捡到了个大宝贝一样可爱,每次来都多做很多糕饼让他带回去。而这个大宝贝每次到访猗猗阁,都会从滕王府的后花园带上一束鲜花来给两位姐姐添喜气。来往多了,姐妹二人才了解了他的身世。蒙氏来自于大苑国,大苑国出好马,更出养马的好手,摆在今天绝对是畜牧业之冠。人家养马的技术是世袭的,外人不得而知。蒙如阿同她们讲自隋末起,他们蒙家就已经迁居中原,以养马为业,先祖还曾入职过朝廷的牧监。到他父亲这一辈被朝廷指派给腾王府成为滕王的家奴。他也是可怜人,年纪比竹舀儿大不了几岁,可父母都已故去了,如今与胞妹同在滕王府上办事。他主管养护马匹,胞妹是三小姐的近身侍婢。
“大姐儿,今日我的花可美,尽可拿去做花样子哦。”大宝贝兴奋地把花拿给阿瑞。
阿瑞笑着拿花去插瓶了。“今日没打招呼便来了,可没有好吃的哦!”曦微打趣他说。
“嘿嘿,我也不是每次来都要吃的,当然要是有就更好了。”蒙如阿笑道。“我来是为了想找两位姐姐帮忙的。在过几日便是端午,也正逢滕王府太妃春秋之贺,府上需要人手帮忙,我是来请二姐姐到府上作厨的。每次太妃寿诞献食若做的好都会打赏多多,以二姐姐的手艺定能得个好彩头!”
曦微同阿瑞商量了一下,觉得在阿恕师傅这里叨扰多时,又想报答他们师徒的救命之恩。若真是得了好彩头便把猗猗阁重新修缮一番,若还有剩余便给竹舀儿存着以后娶媳妇用。哈哈哈,当姐妹二人说出自己的主意,把个小竹舀儿气恼得满脸通红,嘴里嚷嚷着说她们欺负人,羞臊着跑开了。连一向不闻窗外事的阿恕师傅听到这话嘴角都上扬了。夕阳西下,柳叶嫩黄,鲜花簇锦,小院里炊烟升起,男男女女说笑玩闹一派生活景象。曦微身在其中倒有些失真了,彷佛此时此刻的生活才是真实的,之前朝九晚五地挤地铁、赶稿、催命一样的向前奔倒是一场幻梦。
?
晚间,曦微与阿瑞对坐继续着白天的话题。
“我觉得还是先问问大胖孩儿那老夫人平时喜欢什么,再问问当地的风俗,过生日都喜欢什么吃食。这事挺大,别触了眉头或是有忌口的就不好了。”阿瑞捋着丝线说道。前几日拜托蒙如阿找来一块兽皮,现下准备重新做一个工具包给阿恕师傅装那些竹编工具用,先前的那个太破旧了。
曦微应承说是:“最好提前列个单子出来,让明白人先过过目,别有什么踹错。蒙大统领的妹子不是在府上做事的么,让她看看吧。咱们还没见过大统领的妹妹吧。”每次提起大胖孩儿,曦微都会想起他红噗噗的脸蛋和小胖手。
“要不你也把糕点画个图样子给我绣吧,花草我都绣腻了!”阿瑞把兽皮绷上竹绷子。
“行啊,要不粥粉面饭的依次都画上,你来个苏绣版的满汉全席,哈哈哈。”小院里两个姐妹此起彼伏地笑起来了。
?
再过三日便是端午,也是柳太妃的春秋盛典,曦微把写好的食单给蒙如阿看了一下,希望能让他妹妹也给点意见。大胖孩儿笑嘻嘻地说:“二姐姐心真细,可我不懂这个只知道都是好吃的。要不让舍妹来找你们,今日她不当班。”
“那好啊,我们先把单子上的拣选几样做与你们吃,定要带上她来啊!“阿瑞诚心邀请。
蒙大统领好像得了命似的欢天喜地蹦跶着出去了,跑步的时候感觉地都在震动。
快要行晚膳了,忽见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院来。是一男一女,若不是装扮不同,定会被认成是同一个人。曦微同阿瑞见了他们实在憋不住当场笑喷,原来大胖孩儿兄妹二人是龙凤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男孩儿拢发包巾,女孩儿梳髻。一样胖嘟嘟的脸庞,小胖手,身形腰条是分毫不差啊!
“嘿嘿,二位姐姐,这是舍妹,淇淇。”蒙如阿憨笑着说。
“淇淇,蒙淇淇,哈哈哈哈。”曦微和阿瑞一起笑开了,都是吃可爱长大的。
“二位姐姐安好,我兄长得二位照拂总有好吃的。我也吃过,那个枣糕,荷花饼,我兄长都给我留了一份尝过。不知道今日有什么?”蒙淇淇一点不含糊地把来意说出来了。
太有意思了。这是天选乐子人吧。曦微和阿瑞忙把蒙氏兄妹让到席间,摆上了晚膳。知道有客人来,此次主菜就有猪排骨汤和荷叶鸡,更有许多配菜,看的小兄妹眼睛快扣碗里了。直到阿瑞说了一句请字,二人便顾不得那许多开始“进餐”。
不消一刻钟,满桌饭菜没剩一点,全被光盘了。那一盘子烩饼和香椿鸡蛋就剩了一点渣,蒙如阿还用剩下的一小截烩饼卷着鸡蛋渣送到口里,把个曦微与阿瑞都看呆了。
“阿恕师傅和竹舀儿怎么不见?”吃完了才想起来,少了两个人。
“他们今日在自己院里过晚膳,不在这。”阿瑞很是贴心地给二位上了茶。其实也是姐妹两个有意把人给支开的,曦微有话想要问问。
“二位都是滕王府的旧人,之前竹舀儿同我说,他那收集露水的工作便是你给介绍的?”曦微见势先起个头,自从来到猗猗阁,除了店内的事务同阿恕师说过话,他也只回答问的内容,其余的一概不说。竹舀儿是个小孩子又是个孤儿,她们也不好问。再加上总有媒婆一样的人来店内问东问西。她们只说是阿恕师傅妹妹,别的也说不出什么反倒惹人生疑。今日正当儿,问问蒙氏兄妹,把这里的事情弄清楚些,以后待人接物也就更有底气。
“二姐姐太客气了,那不是什么好差事。每日要赶在出太阳前收集露水很是辛苦,大多人做不来,只有竹舀儿一做便是五年。”大胖孩儿说道。
五年?竹舀儿今年刚十二岁,自七岁起就每日行船去收集露水啦?
“听说他是个孤儿,是被阿恕师傅捡回来的?”曦微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情绪。
“嗯,阿恕师傅也是想到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会这么做吧,一个男人养一个小儿多不容易!”蒙如阿也喝了口茶。
“阿恕师傅自己的身世?”曦微同阿瑞不约而同地问。
“听兄长说二位姐姐也是遭了难流落至此地,难怪对阿恕师傅的事情不了解。”蒙淇淇接过话茬,她能说会道,三两句话就把原委讲清楚了。
原来这位阿恕师傅也是孤儿。因竹心岛是滕王私人领地,平日只有派遣的家奴才可以登岛。但那里竹林长得好,有时候其他人也会冒险登岛。那日正好有位做竹编的手艺人到竹心岛砍伐竹子,意外地在一片竹林下捡到了还是婴孩的阿恕师傅。这位竹编手艺人就将阿恕收作养子,抚养成人并传了技艺。后来,阿恕师傅又在街头捡到了还是雉儿的竹舀儿。
“对了,跟我们说说滕王府吧。如今的滕王叫李修珌?”曦微听着刚才那故事太沉重了,便想重新开启话题。
“嗯,老滕王有十子,继承他王爵的是与正妃柳氏的嫡长子。现滕王的外祖家是河东柳氏,属于旧贵族门阀中的顶级豪门,只是这几年稍显败落。”蒙淇淇是王府内院的人,对这方面了解的更多一些。
“为何这几年败落了?”阿瑞问道。
“这就得说到当今天后了。”蒙淇淇压低了声音说道:“先前天后还是昭仪的时候,当朝的皇后是王皇后。王皇后的母亲就来自河东柳氏,她的亲舅舅还在朝廷上有权势,保着她中宫的地位。可后来王皇后被武昭仪扳倒接着就被处死了,那王皇后的舅舅被贬谪,许多柳氏氏族成员都被牵连。当然,我们太妃是先滕王的正妻,山高皇帝远不会有事的。”
废王立武事件在整个初唐时期算是一个转捩点。若是李唐皇室知道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出自于他们之手,不知道高祖太宗作何感想!楚曦微拿着茶杯细细地品着。
“淇淇,你在滕王府是做什么的?”阿瑞从蒸笼里把糖饼拿出来了,分出一些包好,剩下的拿上卓给她们兄妹佐茶。
“我是专门侍奉三小姐的。”蒙淇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热气腾腾的糖饼,专等热气散了直接下手。“先滕王不只有十个儿子,还有两个女儿,二小姐李芝兰,三小姐李玉馥。”
女孩一般在史书中少有提及,但应该也是金枝玉叶般娇养着吧。
“我们这两位小姐是三天一吵,两天一闹的,没个安生。”淇淇吃了两快饼,说起了这两位小姐姐的事迹。
“不是姐妹么,怎么还总吵闹。”曦微和阿瑞对看了一眼。
“攀比呗!比谁地位高,被谁长的好,比谁受的宠爱多。同是庶出的女儿,都一样的啊!”淇淇无可奈何地摊开小胖手说道。
“那她们俩谁长的更好啊?”曦微想伸手去捏捏她那肉鼓鼓的脸蛋。
“哈哈,都不好,一样的不好看。”淇淇豁然大笑,在场的人也都笑了。
“淇淇,过几日我便要去滕王府为太妃的千秋会作厨了,你看看单子上的这些糕饼可还好?”曦微没有忘记正事,拿出开好的单子给她看。结果人家姑娘小胖手一挥:“二姐姐尽管念出声来,我不识字!”真是豪迈!
?
端午节至,更是太妃的华诞的正日子。原来这太妃今年整寿才四十岁。不到十五岁的时候便嫁与先滕王李元婴。为了庆贺太妃的整寿,整个滕王府全部动员起来。这两日可把大胖孩儿忙坏了。从自己精心饲养的马匹中拣选体格一致的四十匹,洗刷一遍,带上红花辔头。他曾告诉大姐儿和二姐儿,他养的马除了血统优良的外来马需留着配种之外,剩下的多是舞马,专肆舞乐。曦微都听乐了,这不赶上马戏团了。可当真见到马儿听着奏乐集体踢正步的时候才明白,舞马舞的是方阵、是排场。四十匹高头骏马方块阵似的行进,昂首挺胸马蹄落地的声音完全地整齐划一,丝毫没有杂音。伴着歌舞吹奏,这气势绝对可以在任何一个场合代表大唐风貌。作为一方诸侯太妃的生辰,往来恭贺的官场大员、名流士绅更是客似云来。王府内为了迎接宾朋提前预备下许多昂贵的食材。如狍子肉,鹿肉,都要先跟猎户订购,西域水果像是石榴,葡萄都要先放井里面拔着,这些都有专人看管。今日曦微在滕王府献食的是糕饼。其实她也只会做糕和酥饼,但是王府内有很多花样模具。同样的糕饼做成不同形状,放上不同馅料再加个文雅的名就可以翻出许多名堂。例如透花滋、舞翠墨、惜蕊乔等都是糯米做皮,染上不同颜色,按出不同形状。做好的糕饼都有专人现场试吃一轮,确保万无一失才能奉上。果真是天家气派,不容一丝疏漏。一切准备停当后,曦微出了厨房,到廊院里透透气。刚出院子便撞上一个胖孩儿。今日蒙淇淇装扮的与别时不同,头上簪花,上身披了嫩黄的披帛,内里加上了带牡丹刺绣的半臂。虽然是丰乳肥臀,但年轻就是本钱,这么一打扮真是显出了几分娇俏。
“二姐姐,我给你带东西来了。”说着打开手里的包袱,里面竟是套衣服。曦微之前都是最简单的短衣长裙的打扮,这套衣服显然贵气许多。胭脂红袒领襦裙,雪白的纱罗披帛随风轻扬,金线绣成的宝相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衣服很贵重吧,我这儿做厨别弄脏了。”话虽这么说,楚曦微还是捧起衣裙细细观看,上面的刺绣纹样十分精致,说不喜欢是假话。
“二姐姐穿上吧!平日总是得你们的照顾才有那么多好吃食,我同兄长都感谢你们呢。今日是太妃的寿诞,全府上下都要添喜气。这胭脂红很衬你。我再帮你梳个倭堕髻,一定很好看!”
曦微见淇淇盛意拳拳,便到一旁的厢房换上这套衣裙。淇淇还放下了曦微乌黑的长发为她梳妆。小胖手熟络地抿着碎发,不一会就梳成个倭堕髻。
“原来二姐姐梳高髻如此好看啊!只可惜没有好钗环,若是配上三小姐那支点绛飞云钗,或是笼烟瑞鹮舞蝶步摇插定是美若天仙!”小姑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看着铜镜里被淇淇巧手梳妆后的自己,倒让曦微想起一句诗“倭堕低梳髻,连娟细扫眉。”
“还是阿恕师傅做的金鱼蝶舞竹梳篦更精巧,少了金银的匠气。”曦微研发了很多竹编的饰品,例如梳篦,竹编项圈,以及用特质的软竹做的腰带,竹制的荷包鱼袋。这些都是底层市民所钟爱的。滕王府是贵族阶级自然是以金银器为主,不屑用这些草木之物。听三小姐用的各种名目的钗环就知道相当繁复。真正的美在于留白,就像写文章一样。“直给的永远都匠气。”这是爷爷对小时候曦微写的作文给出的评价。
曦微摇了摇头,让自己回归现实。爷爷是永远地离开了,如今身在滕王府。转身见淇淇已经被另一个侍女拉走了,刚才听她们说是三小姐在找她。滕王府很大,之前蒙如阿带给她们的花说是从后花园采摘的,不如去看看花也好。
?
找花园不难。在这盛夏时节,一出厢房门沿着邻廊走了一小段路曦微便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气。顺着香气找去果然是一大片花圃。古代的贵族真是会享受,这花圃几乎占一个山头那么大,映入眼帘的便是成片的蔷薇花,各色各异,摇曳生姿:
如泻嫣红出短篱,
胭脂万点倚墙开。
夜来风雨偏相妒,
碎尽胭脂不染泥。
这满山粉黛几乎淹没了曦微的所在。现下只有她一人闻着这花香顿感疲惫尽消,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尽情地让自己融入这花海。除了蔷薇还有栀子茉莉,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忽见不远处有一簇芍药开的极美,硕大的花朵有着蜡染般的渐层分外好看。曦微走上前去,低头捧花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方传来一个男人声音:“你是什么人?”
这一惊可不小!方才确认了这花圃子只有她一人才稍感放肆地赏花,什么时候又来了外人?曦微抬起头来,面前站定一个男人。
“呃,为恭贺太妃华诞,特地到府上作厨献食糕点。一时间迷了路勿入花圃。”曦微立刻低眉含胸地回话。
“做厨?你的样子不像作厨的。”那男子问道。
此时曦微才想起来她刚刚换了新衣服,还重新梳了发髻。
“把头抬起来。”那男子低声道。
曦微心里有气,谁啊!至于这么颐指气使的。但转念一想,万一碰上的是滕王府的掌使也没法脱身,只好忍气吞声地抬起头与那男子对视。这是一张轮廓深邃的脸,年龄也就二十几岁,感觉有些似曾相识。这男子眉眼间带着星光,人物风貌是个出类拔萃的。此时,男人也在端详着楚曦微。蒙淇淇说的对,这套胭脂红的衣衫的确很衬曦微出众的姿容。雪白的脖颈挺拔的腰身,乌黑的发丝被风吹起带向脸庞的微红,这是一种超凡脱俗的美!
不知是下意识还是特意为之,那男子竟然伸手去拨开曦微那被吹乱的发丝,曦微竟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表哥,失礼了!”这一声及时地打破了二人的结界,曦微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不远处站定一个女子,看上去与眼前男子年龄相仿,眉眼秀气、身材瘦削。挺漂亮一个姑娘,但给人一种易碎感,彷佛风一吹就破了。
“今日是姑母寿诞,表哥还是回去早做准备吧?”那女子说道。
曦微脑子飞快地转着。今日是滕王府太妃的寿诞,这女子称太妃为姑母,那么她就是柳太妃的侄女,表哥的意思是?难道这个男人是?
“本王来花圃为母亲寿诞折花添彩,你又来这里做什么?”男子脸色更加冷酷。
“妹妹只是想提醒表哥注意身份。若让外人见到堂堂滕王与一作厨女子厮混,那便不好。”说完那女子走近,仔细端详了曦微一遍,转头向她表哥行叉手礼:“请表哥回房整装为姑母贺寿!”那男子看也没看他这表妹,只是定定地看着楚曦微。突然,男子转身离开了,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径直走了。那女子见目的达成也走了。这么一来一回的,曦微已然出了一身的白毛汗。这是啥家庭啊!咋都像有病似的。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才是第一见!
楚曦微被弄的也不敢在此多逗留,赶快顺着原路返回厨房。此时,侍女奴仆捧着食盒托盘已然开始把厨房准备好的食材流水似的端向前头,又听歌舞声起,估计寿诞席面开始了。今天被小弄了一下,曦微心里不痛快,明显那个什么表妹是拿狗眼看人。至于那表哥,应该是现在的滕王李修珌。李元婴是高宗李渊最小儿子,那李元婴的儿子就是跟太宗李世民一个辈分,也就是现皇帝李治的叔叔辈。这倒是映衬了今日所见的那种不可一世的尊贵劲儿。那个表妹应该是柳氏一族的,总觉得她话里话外管着滕王,也不知是何缘故。嗨,本想得些彩头,倒是惹一肚子气,更忘了从花圃里顺几枝蔷薇花给阿瑞了。
?
晚间的猗猗阁,夏日凉风吹散了白日的不快,曦微与阿瑞对坐聊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还以为滕王是个老头,没想到是个年轻人。”曦微拿着笔墨,边写桃符边对阿瑞说道。今日她不在,那牛媒婆又来了,说是不为介绍亲事,只是想让曦微写几幅桃符当礼品送人。
“不是献食做糕饼么,你也参加宴会了?”阿瑞以为作厨的人也会在邀请之列。
“不在厨房,是在滕王府的后花园。我闲来无事逛逛,没想到就碰到了滕王,还有他的表妹。”曦微口气重了些,属实看不上那个表妹。
“哦,你跟滕王说话了?”阿瑞有点好奇,感觉气氛不太对啊。
“说了,也没多说,就问我是谁,然后被他表妹带走了。咱们这种平民哪够的着那些个人。”
“呵呵,你别上火了。这个时候的人都这样,人权意识觉醒尚需时日啊。”阿瑞笑着说。
“没意思,本以为能得点恩赏把店面重新翻修一下。早知这样,还不如在家里做好了直接让淇淇带过去,省的登门了。”曦微同阿瑞一来一回的又说了些对猗猗阁未来的展望便歇下了。
?
第二日上午,突然一队内卫来至猗猗阁,把个竹舀儿吓的不轻。领头的是滕王府的掌使官,说昨日太妃寿诞大宴宾客,对特供的糕饼评价甚高。问明来由,知是猗猗阁献食,特赐恩赏。恩赏的内容物为:帛十匹、绢十匹、粳米十石等物资。最后那掌使官手捧一个古色古香的匣子问道:“昨日花园遇到的是哪位?”
曦微听到此问身子一震,不知是好是歹,向前走了一步示意是她。那掌使官便把匣子放到曦微的手上,转身带队离开了。见滕王府的人都撤走了,曦微才敢打开匣子,里面竟然横放着一朵胭脂红的蔷薇花。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