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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
夏季的太阳持续到下午,依旧散发着浓烈的热。
放学后,权少恒照旧回到这个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别墅。
别墅不算真的属于他,这是他父亲的财产之一,又是属于他母亲的杰作。
权少恒的母亲生前是极其有名的珠宝设计师,她才华横溢,不止在珠宝上有独特审美,更是把别墅建造成了一座城堡,精美的像是八音盒里的装饰品。
可若真的需要人住在里面,就只显得虚幻而冰冷了。
在母亲死后,父亲把外面的女人带回了家,顺便还有外面的儿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权少恒这个只会拼命为他的死人母亲讨说法的败类儿子,自然很轻易地就被父亲流放到了这里。
他却很享受。
有钱有颜有时间,又没有人管,这是多少人羡煞不来的生活?
他得到的这么轻易,享受之余,心里却又难以被满足。
半夜,落地窗洒进月光,权少恒拉上了窗帘,洗漱过,他换上了宽松的睡衣,却停在衣柜旁迟迟没走。
良久后,他将挂在衣柜深处许久的淡蓝色校服外套拿了出来。
他有两件校服外套,第一件曾经在午休打球的时候弄丢了。
不久之后,是陆时久替权少恒找回了那件在球场上摸爬滚打的校服。
权少恒好歹是个少爷,见到那脏兮兮的校服顿时生出了抛弃的想法,可次日陆时久竟然把那校服带回家洗干净又送了回来。
“检查仪容仪表,不穿校服扣分。”陆时久永远都是一副高冷矜贵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世家贵族公子。
只有权少恒知道陆时久的寒酸。
权少恒不止没有感谢班长的辛勤付出,反而转头就买了套新校服穿,再也没有穿那件充满了廉价洗衣液味的校服。
可是今天,他在辅导时闻到了陆时久身上的香味。
游离在蓬松的发丝间,飘散到空气中,融入阳光里,那淡淡的清香勾起了权少恒对这件校服的记忆。
曾经的某一个日子,陆时久是否在放学后回到家里,亲自洗干净了他的校服,从此之后,这件校服一直都残留着那时的气味,他到现在才开始察觉。
权少恒犹豫中将校服贴近了鼻子,明明放在衣柜里太久,曾经的香味已经稀释的很淡了,可仔细嗅,却还是能闻到一点。
陆时久身上也是这种味道,竟然这么好闻吗?他当时怎么没觉得?
以前明明觉得是廉价洗衣液的味道,如今却让他魂牵梦绕,面红耳赤……
权少恒的心情很好,甚至好到有一些烦躁,只能怪夏天太热了,烧起了他心里的火,欲望越强,他越想确定一件事,他到底喜不喜欢男人?
次日体育课,铃声响起,教室的同学们都在操场集合,权少恒却拽着盛心向洗手间走。
“砰——”地一声,权少恒把盛心推进了隔间里,随手关上了门。
狭小的空间顿时被挤压,盛心眼睛瞪大,人也紧张起来。
权少恒的手先是摸上了盛心的发丝,没想到紧张过后,盛心会一把抱住他,他没有推开,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毕竟盛心身上不会有陆时久的味道。
可他的幻想却可以挑起他强烈的兴奋,陆时久会不会也是这样,紧张,却又主动,权少恒撩起盛心的衬衫,手还没有触上那细腻柔软的肌肤,洗手间的门就忽然被敲响。
咚咚咚——盛心如惊弓之鸟,浑身发抖起来,如果是老师,他们在这里不清不楚的事简直可以遭到开除了。
权少恒却将盛心护在身后,烦躁别人的打扰,猛地推开了门。
霎时,陆时久的脸撞进了他的视线,汗水打湿了陆时久的头发,他的耳朵很红,不知是不是天气炎热的关系。
“已经上课了。”陆时久的气息有点急促,眉头微蹙,忽视了衣衫不整的盛心,看着面前这个可以厚脸皮到脸不红心不跳的男人,提醒道。
权少恒忽然消了气,并没有反抗意识,他听话的将盛心带出隔间,细心地整理起那被他揉乱的衬衫,又把盛心打发走。
陆时久本想跟着盛心一起离开,转身时却被权少恒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把我的人赶走了,难道不赔偿我?”权少恒问道,用手指大胆摩挲着陆时久微微出汗的手心。
陆时久的表情又变得有情绪了,他不可思议,眼神不断闪烁,睫毛像两片蝴蝶翅膀,不停地扇动。
这反应让权少恒更加大胆,他一手抓着陆时久的手腕,一手又捏起陆时久的发丝,乌黑的发丝毛茸茸地挑逗他的指腹,勾起他的欲望。
“你注意我,跟踪我是不是?要不然怎么知道我和盛心在哪里?”
呼吸紊乱,陆时久的情绪难得激动,他躲开权少恒抓住他头发的手,冷声说了句:“没有!”
下一刻,那只被躲开的手就滑进了他的脖颈,继续深入到衣领。
“好奇我跟别人在隔间里做了什么吗?”
洁白宽松的衬衫很容易探进去,权少恒的手如愿以偿摸到了陆时久紧实的肌肤,他却没想到陆时久的力气竟会那么大,猛地将他推开。
权少恒险些没站稳,向后退了几步,陆时久就已经整理好了凌乱的衣领,冷漠地离开。
如果陆时久真的只像一块木头那么冷漠就好了,偏偏他像一棵树,虽由木头构成,却长着葱郁茂盛的叶子,生命力藏在年轮里。
炽热的太阳照出了树诱惑的一面,分泌出树脂散发着独特的香味,诱导着虫子步入这缓慢却永恒的陷阱……
*
盛心的地位提升了,放学时,他接到邀请,权少恒竟要送他回家。
每次放学他都会被学校大门外黑色气派的豪车吸引,如今却有机会亲自坐一坐。
专门有司机帮忙拉开车门,这极大的满足盛心埋藏的虚荣心,权少恒显然很清楚怎么样能讨盛心的欢心。
他冲着开心不已的盛心笑,心里想着的竟全都是陆时久,在见到陆涯的时候,他的心思就更压抑不住了,“陆叔,陆时久他平时都怎么回家?”
陆涯顿时有点愧疚,回答道:“他都坐公交的,我们家住在老城区那里,有点远,要坐到终点站。”
两人简短的对话震惊了盛心,他没想到这个平平无奇的司机竟然会是班长的父亲,班长在他的心里,威严感和崇拜感又下降了很多。
他忽然发现陆时久跟权少恒比,简直什么都不是。
“班长每天放学都要独自坐公交回去,自己的父亲却在给同学当司机,他看到了,心里会是什么想法啊?”
盛心好像报了陆时久没收他漫画的仇一样,可却是对着这位父亲说的,陆涯的脸色变得很苦涩,可面对这些调笑,他却习惯。
权少恒却灵光一现,“陆叔,不如你叫他过来,先送他回家?”
在意识到权少恒说的不是句玩笑话后,陆涯终于拨打了电话,不出五分钟,陆时久就出现在了车旁。
盛心觉得班长一定很难堪,毕竟自己的父亲在给同学打工,身份地位悬殊,总不会是件开心事,权少恒就是故意在让陆时久难堪。
权少恒把人拉上了车,车上鸦雀无声,权少恒的手却不老实,他很纯粹,一切行为都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无聊的私欲。
把陆时久带上车,他就可以掐着陆时久的腰,看对方一脸正经忽视他,却忽视不了感受的样子。
先将盛心送回家,再将车开到老城区,已是傍晚。
权少恒很开心,开心的时候就体贴下属,他让陆涯早下了班,和陆时久一起回家,自己则又派了别人来接。
他本以为自己的奖励可以换来陆时久的听话,没想到第二日,陆时久竟说什么也不上车了。
眼见陆时久去坐公交车,势必离开,权少恒竟直接推开车门,跟了上去。
有豪车不坐,来挤公交车,权大少爷够会自讨没趣的,他却如愿跟陆时久坐在了一起。
自己还没说话,倒是陆时久先开口,“别辞退我爸。”
权少恒一愣,他只不过是昨天给陆涯放了个小小的假。
他压根没想过辞退陆涯,更何况这事他也不完全做主,还有父亲的意见,陆涯实际上是权昭的司机,只是上学和放学的时间点来接权少恒而已。
他却可以借势威胁陆时久,“你这是命令?我凭什么听你的?”
“不是。”陆时久轻叹了口气,可能他也觉得跟权大少爷无法沟通吧。
权少恒不解:“司机又不是什么好工作,干嘛这么怕被辞退?”
陆时久却很认真地说:“是好工作,你给很多钱。”
权少恒忍不住笑出来,“我发现你也挺庸俗的?只喜欢钱?”
陆时久侧过头盯着他,一本正经,“你不庸俗,但很奇怪。”
权少恒以为陆时久是说他这几天不正常的行为,比如他把手探进他的衣服里,那确实很奇怪,没想到陆时久继续说,“这不是你回家的路,会越走越远的。”
可他怎么觉得越走越近了呢,权少恒忽然揉了揉陆时久的头发,“那我就去你家。”
这次陆时久没有躲。
一场大雨冲开了夏日的闷热,轻盈的雨水敲打在玻璃窗上,雾气与水珠交织,像一幅轻薄的水彩画。
公交车上的风景其实还不错,窗外的轿车都显得稍矮了些,视野开阔起来,可以看到层层片片的高楼,偶尔路过商业街,再路过空旷翠绿的公园,雨水冲刷了一切,满是清新的气息。
他看着窗外,视线又落在靠窗的人身上移不开,所有的车辆就在一条路上迎着雨水缓慢地开着,同行过,再错过,汇入不同的道口,终有一个时刻,会回到家。
等车开到老城区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雨水也变得稀薄,但依旧淅淅沥沥下着。
两个人都没有伞,顶着一件衣服下了车,迎着雨赶到一幢楼下,旧小区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楼道里有潮湿的泥土味,没有电梯,只有光秃秃的水泥楼梯。
权少恒见过这样的环境,在纪录片里,却从没有体验过,身临其境不免有新鲜感,可一口气爬上五楼,还真有点累。
陆时久开了门,食物的香气便穿过暖黄的灯光而来,权少恒忍不住好奇心,比陆时久先一步踏进了房间。
客厅里摆着餐桌,餐桌上有几道冒着热气的菜,厨房雾面的玻璃门被拉开,曲千曼端着汤走出来,见到权少恒,吓了一跳。
“小久,你带同学回来了?”曲千曼是陆时久的母亲,两个人长得很像,睫毛都一样长,只是曲千曼更爱笑,脸颊上带着两个酒窝。
她还扎着围裙,将热汤稳稳放到桌子上,权少恒就站在玄关很礼貌地跟她打了招呼,“阿姨好。”
权少恒好像很合曲千曼的眼缘,刚换上拖鞋,他就被拉到了沙发上坐着,曲千曼拿了水果,又拿了条毛巾让他可以擦擦被雨淋湿了的头发。
直到开饭时,陆涯也回来了。
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权少恒更加惊讶,“大少爷,你怎么在这?”
听到是少爷,曲千曼本自然的神情变得有些紧张,权少恒偏偏今天不想当少爷,“我一个人在家无聊,来同学家里玩玩。”
他将目光瞥向陆时久,又道:“正好,班长不是还需要我补习吗?”
曲千曼松了口气,又笑起来:“你人真好。”
她到吃饭的时候都还在跟权少恒聊天,“小久他不爱说话,但人其实还挺热情的,你要是喜欢跟他相处的话,就经常来玩吧,我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权少恒迄今为止,倒还真没发现陆时久哪里热情,他也笑着答应道:“好啊,我特别喜欢他,就怕他嫌我烦呢。”
陆时久吃饭的筷子一顿,肉掉回了盘子里,又被权少恒夹了过去一口吃掉。
曲千曼则摇头表示,“不会的,小久他就是不会表达,性格像他爸一样,闷闷的,还总是冷着一张脸,其实是因为不好意思。”
曲千曼的话让父子两个全都害羞,权少恒盯着陆时久,又看了看陆涯,“可陆叔挺亲和的啊。”
陆涯看起来忠厚又温柔,陆时久则不然,木讷而又矜贵,从不会轻易动摇情绪。
权少恒热衷看到陆时久表情上的细微变化,所以才一次次的挑衅调戏,突破底线,可尽管如此,他甚至都从没看到陆时久笑过。
曲千曼彻底放松,对权少恒没有防备,“陆涯也是结了婚才变的,等小久结了婚,慢慢习惯不那么害羞了,或许对待人就能亲近一点了。”
陆时久实在听不下去,给曲千曼夹了菜,淡淡提醒道:“妈,吃饭。”
结婚的事对一个学生来说终究还是太遥远,权少恒竟仔细思索了一番,像陆时久这样有距离感的人会跟别人结婚吗?他甚至想象不到陆时久会娶妻生子。
毕竟比起陆时久娶妻,他竟觉得陆时久更适合被娶。
清冷不落凡尘的美人,就应该落到个流氓手里,才满足权少恒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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