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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腰
其实最初的连出屿并不怎么相信这会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季明行。
也并不怎么相信季明行真的会在失去一切、一无所有的局面下,选择浑浑噩噩落魄而死,而非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可自从两日前那一场街头车祸伤到脑袋陷入昏迷后,连出屿刚醒来,脑中便涌入了大量不属于自己的陌生记忆。
那些记忆告诉他,这世界只是本巨大的网文合订集,同时用栩栩如生到仿佛真实发生过的画面向他预演了未来几年自己这名炮灰假少爷将会遭遇的剧情:
父亲投资失策导致破产,心灰意冷跳楼身亡;
母亲为挽狂澜操劳过度,缠绵病榻撒手人寰;
随后上到连家的旁支、下到连庭深培养的数名亲信,甚至于他妈姜善初养的那条狗,全都没能幸免,死的死散的散,卖给狗贩的卖给狗贩。整个连家堪比被诛了九族,死神来了都不敢这么演。
而身为一名在国外混学历的二世祖,连出屿喜提断供,外加上亿债务。
按理来说,如果这是一本以他为主角的复仇打脸爽文,连出屿此刻应该痛定思痛奋发学习,获得大佬赏识拿到金手指后隐姓埋名归国,誓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但现实很残酷。
大少爷出国留学都要带私厨,不是2b2b及以上的市中心公寓从来不住,既无一技之长又不想吃苦,遂一不做二不休,把剩下的存款倒腾干净买了一堆酒,在公寓租期到期的那一天喝了个干净,然后推开卧室窗,来了把一辈子只能体验一次的无绳蹦极——尸体还正好砸在楼下一辆他想提没钱提的一辆新款跑车上。这下好了,他开不到的车别人也别想开到。
看到这里的连出屿:“……”
该说不说,除了脑袋崩开溅了满地脑浆有点恶心之外,这死法竟然还挺适合自己?
但满意归满意,能好好活着,谁还愿意死呢。
于是在恢复意识后,连出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来专业医生,给自己做了精神方面的鉴定。
待鉴定结果出来,医生尽职尽责地捧着报告来到病房告知连出屿,他的精神状态无比健康,是个遵纪守法、积极向上的五好青年。
而也就是在这时,连出屿遭遇了继“小说宇宙”后的第二次冲击:
医院里有起码一半工作人员的头上都莫名显示出两行悬浮字幕,类似于游戏npc,一行身份一行姓名,还他妈贴心地标注了中英双语!
那医生洋文飚到一半,见连出屿正望着自己锃光发亮的头顶发愣,不禁放下报告疑惑道:“连先生,请问是对鉴定结果有什么疑问么?”
连出屿收回目光,嘴唇几度张合,最后问:“大夫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医生:“?”
连出屿:“你头顶怎么绿绿的我以为你开牧场呢哈哈。”
连出屿:“今晚早点回家吧大夫,回家吧。你老婆大概是想你了。”
秃头洋大夫没听懂第二句话,但听懂了第三句。恰逢平安日,他以为连出屿是善解人意,要放他回家和妻子共度佳节,遂高高兴兴地提前下了班,滚回家收割自己头顶那一片青青草原了。
第二日复查,主治大夫就换了个人。
“昨儿那个秃头呢?”连出屿问她,“bald。”
新大夫是个华裔,当即捂住胸口做遗憾状:“噢,汉斯医生,那可怜的倒霉蛋!昨晚他难得早离手术台,满心欢喜归家——却撞见爱妻和他那该下地狱的弟弟,在婚床上滚作一团!天大的耻辱!如今这心碎的人儿,已爬上冰冷的公寓楼顶要跳下去!可怜的老汉斯!”
风流渣女文学里老实巴交的倒霉原配兼男n号——那行象征身份的字幕所标注的内容竟然是真的!
此后又经过多方查证,连出屿确认了有关字幕的两项事实:
第一,只有部分人的头顶有字幕,与没有字幕的人数大概三七开,原因不明;
第二,字幕标注的内容绝对真实。
那么这字幕的出现是否也就印证着,他醒来后看到的那些记忆画面,真的就是未来会发生的剧情?
连家流落在外十五年的亲生儿子、真假少爷文里的主角真少爷连素白,同时也是本古早强取豪夺文里的金丝雀小受,会在他二十一岁这年的某场酒会上,被商界新贵霸总攻一眼相中,随后二人开始一场他逃他追的、长达三百章的狗血大戏——
顺带,霸总攻为了让连素白失去连家支撑,变成只能依附于自己的菟丝花,直接凭借主角光环勾勾手指,天凉连破了!
脑瓜碎成豆腐渣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连出屿危机感陡生,算算剧情发展的时间线,当机立断,从医院翻窗跑了,乘最近一班飞机火速赶回广原市,就为了截胡这场傻叉宴会,把一切祸端掐灭在摇篮之中。
以及,拯救他那位下场跟自己惨得半斤八两的濒危小竹马。
“我这不直接就来见他了么。”思绪回笼,连出屿重又理直气壮起来,“季明扬订婚,季江涛那事儿逼绝对要喊他过来。”
季江涛就是季总,季氏目前的掌权人,也是季明行生物学上的父亲。
“倒不如不喊。”许云岭的表情却是有些微妙,“……我一到场就看见季明月带着她那群舔狗和小姐妹把季明行堵上了二楼,也不知要干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季明月是季明扬一母同胞的亲妹,完美继承了她妈的狭隘眼界和他哥的飞扬跋扈。如今成了名义上的二小姐,更是嚣张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竟还敢重蹈覆辙,欺负到季明行头上。
许云岭他爹是连庭深培养的亲信之一,目前任职连氏旗下某公司高管,而非董事会成员或股东,在以季明扬为首的一群二世祖眼中,算是比他们“次一等”的存在。别说害怕,就连看都不屑于看一眼。
因此他没上去阻拦,连出屿也没说什么,只是嫌恶地拧起眉:“我不是警告过她?嫌她哥以前被整的不够惨,三天不揭上房打瓦?”
“……那他妈叫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打瓦打得脑子出毛病了?”许云岭说,“而且你何止三天没打。狗不拴绳放出去,三天不到都能忘本转头咬主子了,何况六年?”
他说着一摊手:“还有大少爷,别忘了你当年出国,外头的流言都是怎么传的。这几年伯父伯母对你再好,外人看来,你都是个被真少爷灰溜溜赶出连家的冒牌货,这么些年连家都不敢回。你觉得季家那一群拜高踩低的玩意儿还会怕你?”
他说这话不是空穴来风。季氏总裁季江涛商场上处事圆滑,情场上更是个断不干净的种马,在和糟糠妻白手起家成功创办季氏后,那一点花花肠子就藏不住了,外面小三四五六不断,孩子生了一窝,还个顶个的狗眼看人低。
最过分的便是季明扬季明月这兄妹俩,身为私生子,真实出生日期竟比明面上的季家大少爷季明行还要早上三四个月,背后的龌龊不言而喻。
因此在他们那个不知是小三还是小四的妈趾高气昂地领着两个同样趾高气昂的孩子上门踢馆时,季夫人只看了一眼出生报告,便气得当场晕厥。极度激愤之下,竟是当晚就上吊自尽了——尸体还是第二天被年仅六岁的季明行发现的。
思及此,连出屿又没忍住啧了一声。
他这小竹马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心软,倒叫一窝私生子蹬鼻子上脸了。
挥退左右两侧侍应生,连出屿转了转肩膀:“我爸妈真不来?”
“你爸妈还不至于赏季家这么大一个面子,就让你那便宜弟弟带点礼过来做做场面。我估摸着他也快到——”许云岭见他咔咔捏着肩颈处的骨头,像是在做热身运动,瞬间警铃大作,“等等你又想干什么?!”
“不是你说的么。”连出屿哼笑一声,“训狗去啊。”
下一刻长腿一抬,直接“轰”地踹开了宴会厅大门!
这一声如平地起惊雷,前一秒还充斥着碰杯脆响声的奢华宴会厅骤然安静。所有声音蒸发,上百道目光带着惊愕,齐刷刷看向巨响传来的方向。
而罪魁祸首连出屿却跟毫无察觉似的,一手插兜,一步跨入宴会厅内,朝尚在愣怔中的众人一颔首,懒洋洋道:“哟,今天都在啊?”
他神态自若,从头到脚无都写着两个大字:挑事。除却头上那一圈惨兮兮的绷带,嚣张程度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使六年没在人前露面,也有不少人一眼认出那就是连家曾经的太子爷、如今本该在国外夹着尾巴度日的假少爷。
当即有人嗤笑出声,似是不屑。但同时也有人在心中猜测起来:
难道连家还是放不下这个被养了十五年的冒牌货,把人放逐国外的这几年,也丝毫没亏待过他?
是不是亲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连庭深和姜善初怎么看待连出屿。保险起见,还是最好别让这位假少爷对自己产生负面印象。只是上去打声招呼的事,何乐而不为?
连出屿不瞎,看见附近好几人川剧变脸似的换上副客套表情,端着酒杯就朝自己走来,当即一抬手,似笑非笑道:“诸位伯父伯母,我这刚回国还没俩小时,老朋友都还没来得及见,寒暄什么的,就先往后稍稍吧。反正我一败家子,生意方面的事压根不懂,真有要紧事,不如直接与我爸——哦,连总和姜总联系。你们觉得呢?”
数只酒杯递到一半,在空中戛然而止。
谁敢真受他这一声伯父伯母?
谁敢把这些蹩脚心思直接摊到连庭深和姜善初面前?
连出屿一番话可谓戳中了他们的死穴,周遭顿时响起一阵不尴不尬的笑声。众人眼神交流片刻,纷纷打起圆场:“唉,出屿这说的。咱们可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就想来叙叙旧……”
“是啊,这六年不见,都变大小伙了!”
“明年该毕业了吧,是打算继续留在国外,还是……”
连出屿权当这些人在放屁,抬起眼,目光扫过全场。只见二楼雕花的金属栏杆旁,一道清瘦的身影倚靠其上,在辉煌的水晶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孤寂疏离。
心头一动,他懒得再应付,直接伸手拉过一脸生无可恋的许云岭挡在自己身前,抬手推开周遭蜂拥而至的殷勤与寒暄,径直走向大厅侧面那盘旋而上的旋转楼梯,拾级而上。
视野被楼梯的弧度缓缓切割、变换。转过最后一个弯,踏上二楼的平台。
视线豁然开朗。
果不其然,栏杆旁的身影并非在悠闲凭栏远眺,而是被七八个年轻人围堵在中间,脊背紧紧抵着冰凉的栏杆,退无可退。
年轻人中,为首的那位约莫二十出头,穿着身深V黑丝绒晚礼服。本该是极能凸显成熟气质的修身款式,却因这女孩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而大打折扣。好好一件高定,愣是被穿出了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偏那女孩还毫无察觉似的,正高昂着下巴,神色讥诮地看着面前被自己逼至绝路的人:“我哥叫你来,你还真就来了?”
“……”
“还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嗤了声,“和你那个保姆妈一样,贱不贱啊?”
似乎是清楚寡不敌众,那人偏着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留给连出屿一小片苍白的侧脸,晃得人眼睛生疼。
连出屿神色微郁,抬手拦下一名路过的侍应生,拎走托盘上一整瓶未开封的红酒,正思忖着敲人头哪处地方最疼还不致死,便见那女孩——季明月忽然停止发难,转头不悦地瞪着身边的狗腿:“戳我干什么?”
那形容猥琐的狗腿凑近,谄媚地同她窃窃私语起来。
季明月脸上的表情几番变化,从疑惑到恼怒,再到抑制不住的窃喜,最后竟是直接笑出了声:“我还当是谁弄出的声响,原来是连家那个冒牌货?”
连出屿:“……”
这也能躺枪?
偏他站在楼梯上,处于那几人的视野盲区,他们便理所当然以为连出屿被围困在了楼下,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他竟然还好意思回国。换做是我顶替别人身份过了十五年好日子,肯定羞愧得连人都不敢见。”
“这脸也真够大的。”
“独自一个人出现,看来他爸妈——哦不对,是连素白他爸妈也不怎么待见他嘛。哈哈。”
“能待见才有鬼了,又不是亲生的。”
“草,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他这不年不节的突然回国,搞不好是在国外沾了什么不该沾的东西被遣返回来……”
笑声轰然:“你别说,照他以前那百无禁忌的作风,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卧槽别说了好脏啊,不是说国外好多地方玩的花,磕完药就喜欢滥——”
“交”字没出口,那人只感觉面前一阵疾风扑来。下一秒“哗啦”一声,额角剧痛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一同袭来。
酒精刺激着伤口,痛得他咆哮出声:“wcnm的——啊!!”
话音未落,腹部便又被人深深地捣了一拳,当场便没了声音。
鲜血混合着深红酒液流了满脸,恶心至极。
连出屿揪着那人的发顶把他整个头提起,欣赏完他五官扭曲的丑态,才拍拍那人脸颊:“我嗑/药磕得神志不清了,你体谅一下啊。”
他松开手,方才还在大放厥词的人瞬间脱力,竟是直接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但还有鼻息,没死,小事。
其他人的反应也好不到那去,看他的表情活像是见了鬼。尤其季明月,脸色都白得像上了三层粉底液了,还要强装镇定:“你,你怎么会在——啊!!”
一声尖叫脱口而出,因为连出屿拎着手里剩下那半截酒瓶,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
季明月惊恐地抱住自己身体,连连后退,直到脊背顶上坚硬的墙壁。
她慌张地将披肩向下拉扯,声音逐渐染上哭腔:“你、你别过来!我爸他就在楼下,今天还是我哥的订婚宴,你不能在这种地方对我动手——”
“哦,还知道你哥。”连出屿笑了一声,“看来记性也不算太差啊?”
季明月:“我、我……”
连出屿:“那你应该也记得,七年前你哥是因为什么,才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三个月的?”
想起季明扬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季明月顿时悚然,腿软得快要站不住。
但周围不止她与连出屿二人,还有她的小姐妹和舔狗们。若是在这里输得太难看,她苦心经营多年的人际关系将会一朝崩塌。
心一横,她咬了咬牙,抬起脸道:“七年前是七年前,你以为你……你还是当初那个能横行霸道的连家少爷?不过是个冒牌货!连叔叔姜阿姨不会再护着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虚张声势,还想护着那贱人生的——啊!!”
又是一声尖叫。
连出屿收回手,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掌心:“光顾着打他,忘了扇你了。”
季明月捂着自己迅速肿起的右脸颊,嘴角渗血,耳中嗡鸣,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模模糊糊间,只听连出屿又笑道:“你觉得我没资格?那要不要试试现在就下楼向你爸告状,看看他是会为我打你的一巴掌迁怒整个连家,还是会劝你忍忍就过去了?”
这话一出,季明月才是真真切切地两眼一黑。
季江涛会帮她?
开什么玩笑!
说不定这事闹大了,搞砸了订婚宴,惹火了季江涛,她和季明扬刚被承认下来的身份也要不保!
保质期长达两个月的季二小姐急火攻心,当场晕了过去。
……不愧是和季明扬一个妈生的,欺软怕硬的孬种一个。
连出屿嗤了声,转头一瞥剩下抖若筛糠正要偷偷溜走的几人:“别急啊,我这人一向不厚了这个薄了那个。”
他诚恳道:“非常感谢刚才诸位对我的中肯评价,我顺手录了,打算回家后循环播放,三省吾身,顺便让连总姜总也品鉴一下。要是让那二位听高兴了,说不定能张开手指缝,漏点生意给你们爹妈做呢。”
连出屿忽然觉得连家要是真破产了,他也不用跳楼了,可以改行做美白化妆品。
要不这几个傻叉怎么越听自己说话脸色越白呢。
他捏着碎酒瓶,善解人意地朝身后季明月一指:“别感谢我,要谢就谢你们季二小姐啊。毕竟不是她,谁能想到要议论我这个被连家放逐国外的小炮灰呢。”
几个裹着华服的混混太妹面面相觑,看向季明月的眼神霎时就变了。
还是连出屿提醒:“愣着干什么?拖走啊。唉对了,要是别人问起来,你们能不能说清楚他俩是怎么晕的?”
“能、能。”立刻有十分上道的人小心翼翼道,“他俩聊天时……发生了口角,吵着吵着动起手来,就变成这样。”
连出屿只抬着下巴听,未置可否,反而转头问栏杆旁那人:“你觉得怎样?”
那人似是有些意外,眼中流露出些许错愕,倒显得那张雕塑似标致的脸生动起来。
连出屿不躲不闪,与那双乌黑的眼对视,心里却在想刚才一晃而过的锁骨:“这是又瘦了。”
季明行这才回神,笑了笑,抬手将颊边垂落的几缕发丝拨到而后,轻轻柔柔道:“我觉得可以。”
连出屿吹了声口哨,给善后专业户许云岭发去条微信。
目送那几人手忙脚乱地抬走两具尸……两个人后,季明行才垂了眸,不动声色将衣袖里那点寒光往里藏了藏。抬头还没来得及换副表情,便见连出屿身形一晃,脱力似的朝他栽来。
季明行及时伸手扶住他腰,以一个半抱的姿势圈住连出屿,让他倚着自己肩头。
青年的掌心贴着他腰身,凑近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尽数洒在连出屿耳根:“阿屿,怎么了?”
“卧槽……”连出屿咬牙切齿,“我他妈刚才踹门太用力扭着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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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乱吃药是喜剧人。还有静脉血你偷偷摸老婆哪呢!
不是弱攻不是弱攻是强强,静脉血只是情人眼里出病弱,以及我XP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