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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
"季雨眠,好名字。"第二天上班的间隙,方淼还是会想起昨日的场景。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你是江浙人?”她问。
“不是,中部地区出生的,只是我很喜欢江浙,还没机会去过。”季雨眠话里有淡淡的悲伤,不动声色地疏离了几分。
从上个话题之后,他好像变了个人,冷淡得跟昨天看上他准备强行带走他的人是方淼似的,回答完她的问题之后就要让方淼送他到就近的地铁站,表示自己可以打车回去,方淼既然当了好人了,就要当到底,怎么说也要把他送到家,于是这人就报了个偏远的地名,下车时非要将车费转给她,甚至还“贴心”地用了支付宝——连好友都不愿意加,让方淼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满满的无力。
她一向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人物,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狗皮膏药生怕沾上一点,心里郁闷极了,恨不得当场拦住他要这人给自己解释解释为什么不愿意和她有点联系,只是理智还是让她打住了。
不过季雨眠那句半带嘲讽的话还是起了作用,本来方淼是打算继续查他的资料的,不精确到他高中时谈了几个对象这样的细节不罢休,回来之后还是作罢,让助理不要再查他了。
吓得夏雨晴差点以为自己要被老板炒了。
她心惊胆战地观察了老板好半天,才发现她只是把昨天季雨眠说的话听进去了,而不是真的要开了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嘛,他只是说不让查他,也没说不让去找他啊。
方淼不等下班时间,就带头翘了班,还让夏雨晴通知公司今天所有人提前半小时下班,贴心道:“今天周五,晚高峰人肯定特别多,大家提前走,周末愉快!”
夏雨晴看着她笑得春光灿烂,拎着车钥匙和包走得无比潇洒,就猜到大概是昨天遇到的那个歌手的缘故,心里祈祷希望季雨眠一定要答应和自家老板在一起啊,这样的好日子她想一直过下去,一边美滋滋通知下班去了。
帝都天气多变,昨夜是倾盆大雨,今天便阳光普照,刮了许久的沙子也在春雨的洗礼下不知踪迹,天气这么好,如果能见到想见的人的话就更加完美了。
方淼来到季雨眠公司楼下,这会儿已经到下班时间,进门时只有一个可爱的小姐姐,她走到那人面前,摘下墨镜,温声问:“你好,请问季雨眠是在这里工作吗?”
小姐姐乍一对上那张完全不输公司内任何明星的精致脸庞,大脑忽然有些空白,只是下意识点头。
“那就好。”方淼微微一笑。
“但是我们公司艺人平时不来这里的,都是自己在忙工作,你不用来这里等他。”她显然以为方淼是个粉丝,想在这蹲季雨眠下班,不过这行为一向被公司严令禁止,于是她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冷淡了些。
“对诶,他又不用坐班。”方淼自言自语道。
“谢谢你啊,小姐姐。”她轻轻眨了下眼睛,掉头离开。
却在走到一半时回头,从包里拿出一只口红,递到面前的人手上,“你长得特别漂亮,刚好我这有一只口红,昨天刚买的,看起来非常适合你,希望你能帮我保守一下我来过的这个秘密,谢谢啦。”
然后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没来得及拒绝拔腿就走。
方淼回到车上,心里纠结了两秒钟,还是决定不打扰夏雨晴的下班时间了,她找出手机上另一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开头是照例的寒暄,其实她和那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不过还好昨天晚宴上见面的时候遥遥地打了一次招呼,今天打电话也不算太过突兀。
“喂,郑总下午好啊!”
“诶,方总下午好。”
那头没了声音,一时半会不知道半百竿子打不着的人忽然打电话过来是什么意思,只能闭嘴静待下文。
方淼若无其事地说:“哦,是这样,昨天你们公司那个表演嘉宾,叫季雨眠的那个小歌手,是吧?”
“对,怎么了?”
“昨天他有东西落在会场上,被我捡到了,才想起来这个事儿,您那边麻烦把他联系方式给我吗?”她撒了个小慌,毕竟还是不想明晃晃地直接说我想要你家艺人的联系方式。
“当然方便,我这就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方淼笑呵呵地应下了,收到号码后没有犹豫就拨了出去。
“喂,你好。”
方淼的眉头微皱,他感冒了?
“喂。”
“……方总?”
“是我。”方淼利落地承认了。
“您……”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有你联系方式的?我可没再调查你,我是直接找的你们郑总,他告诉我的。”
隔着手机方淼都能感受到他那沉默中的无语。
“你现在在哪?”季雨眠问。
“在……”方淼话转了个圈,“在去找你的路上。”
季雨眠叹了口气,“方总,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儿难道就不能找你了吗?季老师就是这么对待昨天还替你解围的人的吗?”
季雨眠又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能不能赏脸和我一起吃个晚饭呢?”
空气忽然静默。
方淼的头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疼痛,脑子里又一次闪过无数的画面,浮光掠影,刹那间就消失不见。
可那剧痛还没有消失,她不由得“唔”了一声。
这细微的动静立即被电话那端的人捕捉到,他声音忽然大了起来,问:“怎么了?”
方淼还不忘打哈哈:“没事,刚刚头痛了一下,可能是它感知到要被你拒绝了。”
“我没说要拒绝。”
方淼立刻抓住机会,“那就是答应喽?”
耳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方淼听见那人说:“我去找你。”
就这样,方淼顺利地加上了某人的微信,并将人约了出来。
说来也奇怪,或许是人性使然,从前多少前赴后继主动来找方淼的,她一个都没看在眼里,可偏偏对这个防自己跟防洪水猛兽一样的、平平无奇的小歌手,她居然总是记挂着,就算被拒绝了也要舔着脸凑上去,果真是合了那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哦不对,怎么说这人也不算是平平无奇,长得好看,唱歌好听,性格……勉强算好玩吧,她不了解娱乐圈,也不怎么爱听歌,不知道他这性格能不能在娱乐圈大火,反正是挺吸引她的。
季雨眠来的时候只戴了只白色口罩,摘下来时,文晴有些诧异,他的脸出乎意料的白,比昨天还白,她还没张口,季雨眠先解释了:“不好意思来晚了,简单化了个妆,我好歹是个艺人,还是需要做一下形象管理的。”
嗯?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第二反应是他怎么鼻音这么重?比电话里重多了。
“你感冒了?昨天吗?”
“没什么大碍。”季雨眠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一顿饭吃下来,方淼觉得进到两个人肚子里的连四分之一都没有——她在席间只顾着说个不停,只怕话一停就冷场了,季雨眠则不知道是艺人的自我修养还是怎么的,饭也没动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还慢条斯理地掏出来张帕子擦了擦嘴。
方淼知道这是吃完了的意思。
果然,季雨眠准备起身,她也顺势站了起来,只是下一秒,面前的人忽然毫无预兆地便倒了下去。
方淼几乎是魂飞魄散地接住他——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看到那人倒下去时那一瞬间的心跳骤停是骗不了人的。
“你怎么了?”她着急问道。
季雨眠还能勉强睁开眼睛,他只是嘟囔道:“只是发烧,别去医院……”
方淼什么都顾不得了,“那去哪里?”
季雨眠挣扎着要站起来,方淼于是搀着他的一条胳膊,让他半个身体都靠在自己的另一侧。
“先走。”他小声说。
两个人上车时季雨眠几乎是一瞬间就昏了过去,失去意识。
好在他已经将地址报给了方淼,就算是倒头就昏方淼也能找到他家。
等红绿灯的间隙,方淼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季雨眠,他脸色煞白,但两颊微红,侧面的蝴蝶胎记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格外突出,妖冶十足。
这副脆弱易碎的模样落在她眼里,让方淼的心跳得更快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每分钟120下。
还真是心大,一点也不怕自己拿他怎么样,她无奈地想。
搀扶着人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方淼是有些震惊的——很普通的公司公寓,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居然格外的空,拿出来的所有东西强迫症一般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客厅沙发旁边还有一个半开的箱子,不知道是还没有完全拿出来还是主人要随时就走,总之完全没有生活的痕迹,比酒店还要酒店。
只有桌子上那一板退烧药和一本书,给了她有人在这里生活的实感。
方淼扶着他躺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问:“体温计在哪里?”
季雨眠人是半昏的,但是也没完全烧迷糊,“客厅,桌子下面的柜子里。”
方淼于是先给人掖了下被子,而后去找体温计。
眼神扫过桌子上的药,她顺手准备拿进卧室,视线却忽然停留在旁边的书上一瞬,眸光一闪又很快移开。
体温出来,39.5℃。
方淼当即脸色就变了,她从小到大还没烧到过这个体温,于是第一反应就是把人送到医院去,只是季雨眠好似知道她接下来的动作似的,伸手便制止了她。他没什么大动作,也没什么力气做出什么大动作,只将手落在了方淼的脸上。
感受到他手上滚烫的体温,方淼顿住。
他只做了这个动作,就很快闭上了眼睛,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方淼打住了送他去医院的想法,开始忙活着烧水洗毛巾,帮他降温。
吃完药,方淼拎起他放在桌子上的那本书,坐在床边静静地看。
再一抬头已经是深夜,忙活了半天,才发现屋子里的窗帘没有拉上,月光倾洒进来,在躺在床上的人的脸上渡了一层温柔的光辉。
她合上书,弯腰凑近眼前的人,终于能近距离观察一下他了。
季雨眠的长相和嗓音给人的感觉很像,皮肤干净,五官柔和,眼角的胎记简直是点睛之笔,真真达到了雌雄莫辨的好看。
她的视线停留在那个胎记上,思路却走了神:这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熟悉的气质,但通过交流,她可以确定,她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季雨眠年少时期都生活在中部地区一个贫困的小县城里,成年之前连省都没有踏出过,他生活的城市方淼闻所未闻,更不用说踏足了。而等到季雨眠读大学离开家乡时,她已经人在国外了。
可为什么,他的容貌、他的神态、他的语气动作,在方淼眼里都如此熟悉,充满诱惑?为什么只有在他身边,她的心跳才是正常的,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躺着?
难道真的是上辈子的缘分吗?
想到这个荒唐的念头,方淼忍不住笑笑,回过神来。
她摸了摸季雨眠的额头,发现已经凉了不少,又学着老人教她的方法与他额头相对,感受到正常的体温后彻底松了一口气,离开卧室自觉找沙发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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