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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属于
当然司空贺怎么会是因为疼就哭的人,司空言太了解他了,看起来懒懒散散,偶尔有点小聪明,实则骨子要强,机灵得很,尤其擅长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有时看就像只狐狸,狡猾又难抓,一发现周遭的情况不利于自己就立马逃脱,对他好他也要先观察你是不是有所图才接受,真的机谨得很。
大概是自己的想法太过阴暗了,司空贺停下偷笑后忍不住转头偷瞄了一眼司空言,正好被后者抓了个正着,二人视线一对,司空贺心虚地就想转开,可是耐不过对面人太过灼热专注的视线,又忍不住对了回去。
“你看我做什么,药上完了吗,上完了就走吧。”
被怼的烦了,连带着语气都不太好,才被帮过就给帮自己的人下逐客令,俨然一副白眼狼的模样。
司空言大概也被司空贺这幅不懂得知恩图报,过河就拆桥的模样气到了,气极反笑,想想也觉得挺有意思,要是因为他帮忙上个药就对自己和颜悦色,他反而觉得家弟是不是脑子坏了。
但司空言哪是这么容易吃亏的人,宽容大度,那不过是外人给他的评价而已。
看着那带着数条红印的白花花的屁股蛋,少年心生恶劣,上手捏了一下,本就没剩几处完好地方的屁股蛋上又多了两处红印。
不知怎么得,司空言就是觉得自己捏的这两处红印尤为好看,越看越觉得和这白花花的屁股极搭。
“司空言!——”
果然他还没来得及欣赏上几秒,就被身下鲤鱼打挺跳起来的人拉回思绪,眼疾手快地一个侧身躲过了司空贺一个飞踢,只留下一个明灿灿的笑容就转身溜走了。
第二天在饭桌上见面时司空贺还是没给司空言好脸色,司空言夹什么菜,司空贺就也夹什么菜,弄得佟佩佩也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两个儿子在较什么劲。
她转头看向大儿子,大儿子也只是微微一笑告诉她没什么,只是兄弟之间闹得点小矛盾而已。
刚好那天司空敬安不在家,还在饭桌上的另一个长辈司空睿又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吃着自己的饭,司空贺自然和司空言死磕到底,到最后司空言下饭桌时都没吃上多少饭。
果不其然下午没练上一会剑肚子就饿了,教司空言练剑的师父也是很诧异,带了司空言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自己得意门生开了小差,还是因为没吃饱肚子。
过了两天司空敬安陪掌门司空昱回来后,从教剑法的师父那听说了司空言为了吃开小差的事儿,气得不行,眼看着就快要去评级大会了,练剑还心不在焉,加上一路奔波回来的疲惫与烦躁,司空敬安一怒之下罚司空言跪上五天祖宗祠堂。
也巧了,祖宗祠堂就在司空贺的院子后,和司空贺的屋子也不过就一墙之隔。
上次被抽过一次后,大概是出于内疚或是后悔,司空敬安不敢再过分管制司空贺,导致更加放任了司空贺。司空贺被关了禁闭半月不能出门,上课不想上,练剑又觉得枯燥无味,没事的时候,就开始去找司空言嘚瑟,毕竟禁足比起跪祠堂还是要好太多了。
司空家族坐落在渠阳城的地腹偏东北方向,府邸位于内城繁华的市集旁,覆压三百余里,邻里皆是渠阳达官显贵,府邸从正门进依次为前院、后院和祖宗祠堂,因为府邸背靠苍山,所以司空府没有后门,只有一个正门和两个偏门,偏门一个在前院一个在后院。
前院又分正厅、侧厅和修真场,正厅为家族长老接待贵客所用,侧厅则是用于家族内商讨事务,修真场顾名思义是司空世家弟子们修炼的场地,修炼场极大,分室内修炼和室外修炼,室内修炼又分修真知识教授、剑法心诀教授、打坐运气等等,室外修炼则是剑法、法术、疾行、切磋等等。
后院也分内外,外层靠近前院,是招来的弟子们休憩的地方,中间有一条不宽的河,穿过一座桥才到内层,内层是司空家族自家人居住的地方。
司空贺居住的院落最偏,是后院内层最靠近祖宗祠堂的一处,司空言的院子离他的住所相距还有数十米。
不过也多亏了他住在这偏僻角落,才能让他发现祖宗祠堂的一处有一个不大的拱门,经过拱门再穿过一片枣林,就能到达苍山山脚的一条小溪旁。
在他年幼和司空言关系还较好的时候,他也带司空言去看了那条鲜为人知的小道,那时他们兄弟二人经常在枣林或苍山玩耍,好不快活。
想到这,司空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但随即又被狡黠的眼神代替,他勾起嘴角,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用拿着佩剑的那只手推开了祠堂的小门。
祖宗祠堂很大,但真正放祖宗牌匾的这屋却很小,司空贺还没踏进屋,就看到了在放置了上百牌匾的灵桌前跪着的身影,笔直又挺拔,器宇轩昂。
这就是司空家族的下一代掌门呵。
司空贺在心中轻笑一声,反手将屋门合上,走到了离司空言不到半米的地方盘腿坐下,坐姿不雅又懒散,和他的兄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司空贺进门起司空言就已经预料到了来人是谁,一直阖着的双眸在那人坐到了自己身边后还是忍不住睁开了,意料之中,对上了司空贺挑衅的回视。
“嗨~司空家的下任掌门,你好哇~”少年嬉皮笑脸地摆摆手,神情是与话语里的尊敬丝毫不符的轻蔑。
“你不必这样。”司空言沉声回道。
“哪样?”
挺拔身姿跪着的少年不再吱声,又阖上了双眸,在心里默背着剑法心诀。
但司空贺哪这么容易死心。他一手将长剑推出了鞘,本就宁静的祠堂,这声剑身出鞘的清脆响声尤为清晰。
一阵凌冽的风划过那跪着的少年的发梢,少年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颤动丝毫,如果少年此时睁眼,就会看到一把长剑抵在自己的脖颈处,离皮肤不过半个指甲盖的距离。
过了数秒,司空言才睁开双眸,余光瞥见地上那半缕被斩断的发丝,心道自己的这个弟弟还是太顽劣,以后一定要好好管教。
“把剑收回去。”
司空贺下意识地准备反驳,但当他对上司空言那双愈发深邃的黑眸时,还是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剑收了回去。
“你又逃了剑法授业。”
“关你什么事。”
“如果你将来连一套剑法都使不出,很容易遭遇不测的。”
“呵”少年不以为意的嗤笑一声,侧过身面朝着自己兄长躺到了地上,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一手去抓住了司空言别在腰间的香囊底下的红穗。嘴里还漫不经心地嘲讽着,“到底是很容易遭遇不测,还是很容易遭遇自家兄长送来的不测呢……”
司空言知道今天大概是没法安安静静地受罚了,索性睁开眼,陪着司空贺闹,也算随了那小家伙儿的愿。
他眼帘刚抬,看到的就是司空贺一脸认真地玩弄着别在他腰间的香囊。
“这香囊也不知是哪家的大小姐看上我哥哥这幅好看的皮相送的,做工倒还挺精细。”
“……是咱们母亲做的。”
司空贺躺的地方离司空言不过半个手臂的距离,正气盎然的少年又是挺直地跪在地上,已经快束发了的司空言身形日渐修长,和父亲站在一起也难分高低,少年已经褪去了些许稚嫩,容貌也不再似曾经的清秀,而是带上了一丝成熟气息的硬朗,一双剑眉下的瑞凤眼深邃不见底,摄人心魄,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勾起弧度。
一袭蓝衣,玄纹云袖,跪在地上,少年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静静的盖在那双黑眸之上,连细微的颤动都让人不禁呼吸一窒。
薄唇的人最为薄情……司空贺只能想起这句他在市井村妇间无意中听到的话。
司空贺仰视着自己这位从出生起就仿佛自镀了一层金光的哥哥,仰视的动作令少年的脖颈勾画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在另一个少年的眼中又是一幅绝世的风景。
司空言微微侧过头,视线落到了因为少年侧躺着而滑下的一边衣领,这边衣领仿佛因为遭到了主人的忽视而赌气地门户大开,将少年好看的锁骨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司空言就那样静静地盯着那块锁骨,那片白皙的皮肤,眼里犹如被人慢慢地灌进了一汪幽潭,渐渐得深不见底。
等到司空言好不容易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后,抬起眼睑,却没想到不经意间撞进了司空贺望着自己发呆的迷茫眼神。那一瞬间,好像所有阴暗的想法都在自己心里压制不住的肆意生长,并且不断叫嚣着冲出桎梏。
儿时娘亲抱着刚出生的司空贺蹲到他面前时对他说的话此刻又回响在耳畔:
「小言,来看看,这是你的新弟弟。」
「我的?」
「嗯,只属于小言的弟弟。」
只属于我的……
司空言回过神,不知什么时候起,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怎么也抑制不住的真实想法。
或许是在他发现这是唯一只属于他的‘有血有肉的东西’时,又或许是在他发现这个‘只属于他的东西’想要逃离他时,一种无法压制的、充满执念的念头像肆意疯长的杂草,占满了他的脑海。
他渴望拥有眼前人一切,让眼前人明白,不论再怎么向往自由想要逃离,再怎么想要摆脱这个虚伪的家庭,他都逃离不了,他只能乖乖地待在自己的身边,只能在他一个人面前张牙舞爪。
因为他是只属于他的……
司空贺哪能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自己的兄长心里的滔天巨浪,他注视着司空言,但心思早已不知道飞去何处。
他想到的只是,司空言好看的容貌更偏向于他们的父亲,遗传了父亲年轻时英朗俊秀的外貌,也遗传了父亲年轻时正气凛然的做派,一看就知道是来自名门正道的司空家族。
而自己,更像母亲,一双和母亲一模一样的狐狸眼,眼尾上挑,勾人心魂,这双眼若是生在女子的脸上不是红颜祸水就是万千宠爱,可是偏偏生在了司空贺的脸上,男生女相,令人讥笑。
记忆里仿佛有一些更久远的东西向自己飘来。
司空贺想起来了,在他们小的时候,他经常被人夸漂亮,那时候他和司空言的关系还算不错,这个讨厌人的家伙也总说他好看,说说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偷亲他,边亲边说‘弟弟真好看,就像仙女下凡一样’。
想到这,司空贺气不打一处来,回过神狠狠地掐了一下司空言的大腿,看到后者疼得眉毛都蹙成了一团,司空贺才算解气。
司空言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因为想到了儿时的事而生气,只以为又是自己哪里惹得对方不顺眼了,才犯了抽掐他。
“司空言……”
“嗯?”
“我好看吗?”
“嗯……好看,就像仙女下凡一样……”不出意外又被狠狠地掐了一下,不过这次改在了另一条腿。
“我好看吗?”
“……”这次司空言不出声了,但是低头看着自己唇红齿白的弟弟,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补上了一句好看。
这几日每晚司空言都要借着涂药的名义在饭后强行挤进司空贺的小屋逗留好长一段时间司空贺不堪其扰,终于在对方要求上药的第五日爆发了。
“司空言你有完没完啊!我的伤都好透了!”司空贺一脸不耐烦,瞪大着一对狐狸眼对视着司空言。
对方丝毫不在意他眼中的滔天怒意,一个闪身绕过了司空贺走进了屋内,边将膏药放到床榻旁的一个小木凳上边念叨,“昨日上的时候才结疤,结疤的时候最容易痒,你今天一天没有挠吧……”
司空贺回想起白天一天没事就抓抓的画面,心虚地随意‘嗯’了一声,摩挲着鼻梁不再说话。
司空言转过身看到的就是一只小狐狸做错了事还不肯承认掩耳盗铃的心虚模样,不禁叹了一口气,笑着走上前拉下了司空贺还在摸着鼻梁的手,只是短短地攥了一会,便不舍地松开,转过身催促着身后人赶紧去床上趴好。
“今天是最后一次帮你上药了。”为了一脸不情愿的少年,弄药的另一个少年这样出声安抚道。
司空贺乖乖地趴在床头,侧头看着那个修长身影,听到身影主人的话,意外的没有在心底生出一丝开心,反而有一股淡淡的失落。最近几天司空言来帮他上药上的勤,白天他又没事去祠堂找司空言的茬,不知不觉中两人的距离到变得更加亲近,让他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孩童时期。
如果司空言不是为了成为司空家族的下一任掌门而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没准他们俩现在还真的是兄友弟恭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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