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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于安
等淡檐楹清醒的时候,他只觉身体浮在天上,摇摇晃晃,他有点后悔了,眼睛感觉被黏上了,睁不开,微风凌乱,他下意识埋头,却置身于一片,柔软…眼睛慢慢睁开,但周围模糊的景物好像在倒退,不,是他在向前,淡檐楹猛地抬起头,他被一个人背着,少年青涩的气息扑面而来,淡檐楹还没感受过这种感觉:“你…”,淡檐楹有一瞬是慌张的,少年身体一震:“哦,你醒啦,别担心,我看你在路边怎么喊都喊不醒,怕你出事,所以就想把你背回去,我可没什么非分之想啊”淡檐楹能感受到少年身上的料子很好,一般是大户人家才用的起的“你…是谁”少年轻笑一声:“我叫凌于安,亲王府的王爷”“你不怕你把我带回去,遭到流言蜚语,说王爷沉迷风流,随意在路边捡陌生男子”淡檐楹这番话有些不客气,因为他觉得这个人有点坏,明明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一个王爷随随便便就要给他捡回去,凌于安道:“说就说呗,那是他们心里脏,我怕你是生了什么病,把你背回去,我这叫做善事,积功德”淡檐楹道说不出什么感觉,这人看着也只有十七八岁,面上没什么花心思,但是还没及冠就是王爷,不符合规矩吧,这人不简单啊
没过几天王爷金屋藏娇流言就传开了,夜晚,淡檐楹坐在院子里深思,他觉得自己那天有些傻,他为什么要跟这凌于安回来,他们认识吗,他开始回想水鬼说过的话,说好了保护人身安全,淡檐楹唏嘘,他突然想到在亲王府被藏起来的这几天他眼中那个不简单的小孩确实不是他想的那样单纯,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掺杂这其他陈分,外面的走廊安静的可怕,不行,淡檐楹想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得走,万一哪天,那个臭小子,对他产生什么不可言说的想法,那就不好了,他现在要趁着轮回结束之前,去体验体验,十八岁一身清白的感觉,说不定等轮回玉失效,他就已经死了呢,他想着,就回去收拾东西,得给自己拿点值钱的,得有盘缠,还有几件衣服…“你在干什么”淡檐楹防不慎防手中的衣服缓缓滑落,凌于安站在门口,明明少年眼神天真无邪,却在淡檐楹眼里有一种隐密的感觉“我…”凌于安上前一步:“漂亮哥哥,你要走吗”淡檐楹四百多岁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说,我要走你敢拦吗,但现在他是一个十八岁清纯少年,面对一个对他可能有非分之想的十七岁小朋友,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现在没法力,没权势,赤手空拳可能还打不过,硬碰硬那肯定是不行“我没有”凌于安低下了头:“你走吧我不该把你困在亲王府,我只是怕你出去被欺负…”淡檐楹倒是把头抬起来了,凌于安眼里那股天真清纯感觉毫无其他杂质,淡檐楹有些惊讶,他没想过凌于安会这样说,他刚才那一系列心理活动,是不是把凌于安想的太坏了,淡檐楹心里瞬间生出一丝愧疚“我不走,你误会了”其实再亲王府里白吃白喝…嗯挺好的,但是,他还对他有那么一点戒备之心,矛盾心理占据全身“真的吗,哥哥真的不走吗,我最喜欢哥哥了”凌于安又走上前一步,一把搂住他的腰,把他抱住,淡檐楹身体一怔,他确实不能分辨,这个抱,到底何所思。
暮春的阳光像极了橘黄的日落穿透指尖,如十指相扣,昨晚水鬼给他托梦,哦不…是提醒,叫他不要沉迷于凌于安的温柔,他只有一年,大千世界,别被一个未及冠小孩缠住了,水鬼还贴心的提醒了淡檐楹,这个王爷不简单,有点故事,淡檐楹也说这个小孩有点看不透。淡檐楹还在想昨晚的对话,忽然后面一道青涩的少年声响起“哥哥,你看”凌于安跑到他面前摊开手掌:“你看蝴蝶,我觉得哥哥也像蝴蝶”淡檐楹微愣,心里像上神殿大堂的冰块因为温度往下渗水“哥哥,我把蝴蝶送给你,你能不走吗”淡檐楹有点沦陷了:“好…不走”那天少年如骄阳的笑容是他后来最忘不掉的一抹风景…
他喜欢凌于安叫他哥哥,喜欢他对他的独一份,喜欢他的温柔和退让,在云上天别人对他好,要的是利益,可凌于安对他好,要的是他开心。但是他要走的,他要是走了,凌于安会怪他吗,会恨他吧,他是骗子,离玉佩失效还有一百天,淡檐楹害怕,他从来没怕过失去,但这次不一样,他遇到了一个怕失去的人“啪”声响在长夜中划出一道横,把坐在院子里彻夜深思的淡檐楹吓里一跳,他听的出那是鞭子落在人身上打的皮开肉绽的声音,亲王府人很少,下人都睡了,淡檐楹起身,想去看,随着一声声鞭子落下的声音,他走到一间厢房前,他记得凌于安和他说过,这间房间里养了蛇,淡檐楹不喜欢蛇,所以从来没去过,他放轻脚步,厢房窗户纸刚好破了一个口,他望近去,不看还好,这一看淡檐楹的心跳瞬间乱了,厢房里没有什么蛇,刑具挂满了墙壁,昏暗的灯光,刑架上困着一人,他浑身鲜血,看起来快要死了,而站在他面前是凌于安,他把沾满鲜血的鞭子摔在地上,脸上溅上的血凝固了,他的眼神中只有上位者的威严,和无尽的冷酷“说,你上头是谁,你说了就留条命,不说就留条腿”淡檐楹呆住了,原来他猜的没错,之前在他眼中看到的那股不属于天真的神情是真的存在的,凌于安不是天真的小孩,但其实这也没错,淡檐楹想过,要是他真的如此无邪,那他是不可能撑得起这么大个亲王府的,淡檐楹想直接离开,可没想一脚踢到了门框,再静夜中发出声响“谁”凌于安的声音传来,淡檐楹不敢答,他只能听着凌于安的脚步慢慢逼近,厢房的门打开了,他与凌于安四目相对“哥哥…”凌于安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我…我”凌于安想解释,可淡檐楹却抬手擦去他脸上血迹盯着他的眼睛:“弄脏了”凌于安心头一颤:“哥哥…”
自那晚的事后,凌于安也不在藏着,他出现了两种面孔,淡檐楹在他这真的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渐渐的淡檐楹就把轮回玉的事忘了,每日待在一起同吃同住,但他只是小王爷捡回来的一个陌生人,这样的关系不好,但他不想结束,那是他在云上天,没有感受过的,他在云上天呼风唤雨,血肉铺路,没人和他亲近,但是凌于安告诉他,你想干嘛干嘛,我给你担着。
那天清晨,他看见凌于安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他那块玉,对着投射过来的阳光,玉佩在他手里熠熠生光“阿楹,这东西好漂亮啊”淡檐楹微微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叫他阿楹,他好久没听见别人这么叫他了,淡檐楹一下回过神:“你喜欢,送你好了”凌于安望着他:“我不要哥哥的东西,哥哥每天带在身上肯定很喜欢”淡檐楹莞尔一笑:“王爷把我养在府上,我不送王爷点东西,还怪不好意思的”凌于安眉眼弯弯:“没事啊,我养你一辈子好啦”淡檐楹这下彻底陷下去了了,他会玩攻心计啊…
他们两人一起生活了七个月,每天欢闹不止,虽然两人默认是朋友关系,但凌于安每天甜言蜜语张口就来,都要把淡檐楹哄成小孩子了,可是夜晚总是来水鬼来了,他在淡檐楹梦里说道:“喂喂喂,时间马上要到了啊,别忘了哈”淡檐楹问他:“我要是不走会怎样”水鬼说:“我劝你你一句,你要是不回来,也不是不行,过了轮回时间不要多久,你就会久病不起,最后病死,这可是强制型的,到最后你轮回的那具十八岁身体死了,你还是得回来,而且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神,我看怕是禁不起病痛的折磨吧”“那我试试”“诶,这才对嘛,诶等等你要干嘛”淡檐楹回想起昨晚水鬼的话,他不怕生病,他怕走了就真的走了 “阿楹”一声少年惊喜的呼喊把淡檐楹拉出了思绪,他马上回头绽出一个笑容:“怎么啦”…
时期将至,水鬼每天夜晚都来疏导他,淡檐楹不理他,后来渐渐的也不再来了,最后一天的时候水鬼又来了他只说了一句话:“你这是动了凡心了啊”淡檐楹白了他一眼:“滚,能不能别来了”水鬼表情凝了凝道:“你别真被宠成小孩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被慌慌忙忙定罪,还不反抗,不像你啊,上神大人 ”淡檐楹笑了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啊”“谁不知道呢”
除夕要到了,亲王府忙里忙外,采购,布置,设宴,还有朝廷硬塞给凌于安的选妃宴,不知道为什么淡檐楹心里很不是滋味“臭皇帝”淡檐楹不想凌于安选妃,因为怕凌于安有了王妃就不要他了,但回过头一想,好像他马上就要走了,但是还是不行,万一凌于安把他忘了怎么办,可是他不能缠着凌于安一辈子,他会伤心的。
除夕前一周,淡檐楹病倒了,亲王府每天都有大夫进进出出。室内,大夫满头大汗哆哆嗦嗦的跪在凌于安:“大…大人,老夫从医几十年确实没摸过这样的脉象,人自有命数,老夫也无能为力”凌于安一拂袖,朝外走去“滚” 院里白雪覆屋檐,红梅踏寒风,淡檐楹今天精神好些,披了件狐裘,站在一棵红梅树下,抬手接住落下的一朵梅花,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阿楹”淡檐楹回头习惯性露出笑容“阿楹,我记得除夕之后是你生辰,提前送你个东西”凌于安伸出手一面铜镜在他手中照射出冬日雪花漫天的自由,铜镜做的很精致,小巧玲珑,凌于安道:“阿楹,你在镜子看到什么了”淡檐楹一愣:“看到…我和…凌于安”凌于安低下了头:“之前我阿娘说,看到了,病就好了”
除夕前五天,这次阿楹真的倒了,他的眼睛看不到了,那双眼睛很多人都夸过,凌于安说他的眼睛是他的万种风情,小的时候柳君说他的眼睛里有星星,淡檐楹卧在榻上美人还是美的,他最近瘦了,衣衫贴上皮肤,平添一份骨感,“咔哒”是推门的声音,凌于安风尘仆仆,带来了外头的寒气,他本想直接进来,但又怕淡檐楹沾染上风雪气,他脱去了狐裘,在炭盆前站了一会,等身上的严寒气息散了,才渡步坐到淡檐楹身边“阿楹,今天…”他本想问他有没有好些,可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最后勾唇笑了一下,将眼前昏昏欲睡的人拥进怀里,淡淡的药味在两人之间散开“冷不冷,阿楹”淡檐楹身体动了动小声回答:“冷,不舒服”凌于安心揪了一下,抱的紧了些,怀里的人压住咳嗽说:“等我死了,你就娶个漂亮的王妃,你…就把我忘了吧”淡檐楹明明心中默念过无数次这句话,但眼泪滚烫,把他着么多年的委屈都都流露了出来,眼泪从他粉雕玉琢的脸上断线般掉下来,凌于安瞬间慌了神“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别哭,都是我不好”可他越这么说淡檐楹越委屈,凌于安擦去他脸上的泪,对上那双眼睛,盛满泪水,却没有了往日那份微光,凌于安让他的头埋进自己的颈窝中“好了好了,不哭了,乖,病会好的”那一夜,淡檐楹像天上的月亮越来越远了。
这几天,大夫说白天让他保持清醒,晚上再睡,因为可能,睡过去就醒不来了,天气越来越凉了,凌于安怕他冷,时常把他抱进怀里,隔一会就就会喊一声阿楹,淡檐楹朦朦胧胧的嗯一声,凌于安有时会拍拍他的背他说拍一拍病就走了。
除夕那晚,外面灯火通明,鞭炮声连绵不断,凌于安刚沐浴完,淡檐楹听见脚步声,可终究是没有力气再回应,他苍白的手垂在榻下,凌于安坐过来,捂住他冰冷的手,慢慢把淡檐楹拢入怀中,他凑在淡檐楹耳边小声道:“阿楹,等明年开春,我带你去放风筝好不好”淡檐楹垂着眼,没说话,因为他知道哪还有明年,凌于安又说:“诶,给你看个东西”凌于安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红色的棉线,感觉一扯就断,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左手的中指上被系上了一根线,而另一段,系在凌于安手上,凌于安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手缓缓贴在自己的胸口,淡檐楹感受到久违的心跳“阿楹,下辈子,我还为你遮天”淡檐楹听不太清楚,但他还是努力分辨出了这句话,他勾了勾唇,开口却如此艰难,几乎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今生君为我遮天,来世我愿生死相随”淡檐楹很久没说过话了,嗓音带着沙哑,他的脑海中,开始浮现许多画面,是他刚来亲王府的那年春,凌于安让下人不要欺负他,是凌于安求他一起去放风筝,是他渐渐对他放下戒备,是秋天凌于安执意要送他院里枫树落下的第一片黄叶,是今年冬,他一病不起时,他窥见凌于安的泪,这些画面像打碎的铜镜,零零碎碎,一种奇怪的感觉开始作祟,这些打碎的记忆开始慢慢被抽走,淡檐楹疯狂去抓住,却越来越糟糕,他听到凌于安叫他的名字,但声音却很模糊,在最后一丝画面流走后,淡檐楹的手,还是从凌于安的胸口垂下来,红线太脆弱,很荒谬,在脱离心跳的那一刻就断了…心跳…不属于他
阿楹,终究还是成了凌于安心里的很远很远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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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又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