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碑

　　第三章：夜话地脉
　　石门尚未完全打开，脚步声却先一步止在门后。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只听一把女声低低道：“你们还真会挑时候。”
　　岑如尘转身，卸下肩上的紧张感，眼神松了一点：“张方，你怎么会来？”
　　来人是一名身材矫健的女子，头发用皮筋简单束在脑后，身着深灰风衣，眉眼利落，眼里带着笑意：“收了你的信，还能怎样？当然是跟来凑热闹。况且，我一向对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感兴趣，还顺手拦下两个打算悄悄尾随你们的家伙。”
　　她抬手一晃，扔出一个破旧的摄像头零件，还沾着些泥土。
　　岑如尘挑了下眉，接住，“你怎么找到的？”
　　“你太大意了。”张方一笑，指了指耳边一只不甚起眼的骨导耳机，“高科技是我的专长。”
　　封知许站在一旁，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开口。
　　池黎倒是先一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张方，语气淡淡：“你是他朋友？”
　　“张方。”她主动伸出手，笑得大方，“前特勤，退下来做点私人风险顾问的活，帮人拆过几个秘道的机关。放心，我对文物不感兴趣，我只对探险有兴趣。”
　　封知许看向岑如尘，等他主动介绍一下张方的身份。
　　“我的命是她救的，不止一次。” 岑如尘点头，语气坚定。
　　池黎嘴角微弯， “怪不得你还活着。”
　　岑如尘不理他，只看向封知许，示意他把人管好。
　　封知许轻咳了一声，道：“如果她能进来，那表示这里的安全封锁早就失效了。”
　　张方耸肩，“我不是第一批来这的人，这寺院地底，过去几年有不少‘专家团队’进来探勘，只是全没对外公开。因为他们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全都无功而返，渐渐的就没人来了。”
　　同时，她拿出一本看着很残旧的本子，那是她从一位藏民老者手中换来的，据说那老者当年曾误闯进这里，一直走到一道“门”前，带回来的只有半条命和这本书，名叫：《返界者名录》。
　　那是一页仿若死亡通牒的纪录表，张方翻了几页，目光落在地图左下角，那里被人用墨水划过一道黑痕，掩住了某段字迹。但在特定角度下，仍能隐约看到底层那行模糊的字︰
　　“此页记录失踪者名册，名列者皆未归。钟声止，新名现。”
　　张方说，那一页曾是空白的，他们起初以为是遗漏或损毁，后来看到只要在这里死去，名字便会自动出现在这本名录上。所以他们才明白，那是未来，等待被填写的空位。
　　封知许垂眸，转身看向碑文旁刻的一行附记，小声念出：“三石对阵，万骨封门。唯闻钟鸣，地脉始现。”
　　池黎忽地出声：“这我倒想起一件事。”
　　三人齐刷刷看向他。
　　池黎将笔电从背包中拿出，一边点开资料，一边说道：“你们还记得我提过‘三石秘印’吗？我翻了民俗古志里的一个散篇，有意思的是，它提到过一支被抹去的宗教势力——‘奉钟者’。”
　　他将屏幕转向他们，画面上是一页泛黄书页的扫描文件，上面以小篆刻写：
　　“其人奉钟为神，行于夜地；钟鸣之处，万骨生寒，阴脉潜藏。”
　　封知许蹙眉，“‘万骨’与碑文重复。”
　　“对。”池黎点点头，“‘奉钟者’崇拜钟音，并以‘骨坟覆地’为圣域核心。他们留下来的地图不以地形记录，而是记‘钟响之处’，上面怕引起恐慌，这些地方后来多成了无法开发的禁域，因为地下……基本全是人骨。”
　　“地脉的钟声，是跟某种仪式相关？”张方似懂非懂。
　　“对。”池黎抬起头，眼神比刚刚更冷静些，“是献祭。”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现代人的思维实在很难认同 “献祭” 这种行为。
　　封知许沉声开口：“所以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可能就是地脉核心。而每一道石门，是封住那声钟声的隔音门。”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寺院的地面忽地轻震了一下。
　　远处地脉似有暗响，彷佛有某种沉重的声音，从地底缓缓鸣起。
　　“咚。”
　　那声音低沉、悠远，像是有人用千年前的手，敲响了沉睡的铜钟。
　　张方往前一步，手已搭上腰间的刀柄，压低声音：“这不是正常地震。”
　　“当然不是。”池黎淡淡接话，嘴角竟带着一丝快意，“这是‘地脉丧钟’。”
　　岑如尘盯着那扇未完全开启的石门，声音极轻：“待会开门时，你们小心点。”
　　（地脉丧钟，传说是一种源自地脉深处的古老异象。当某片土地的灵气失衡、脉动混乱，沉眠于地层深处的“地钟”便会自动鸣响。这钟声无形无影，只有修为极高或体质特殊之人才能听见。它既是预警，也是诅咒——预警着一场即将爆发的地气灾变，诅咒着所有逗留其地者。钟声一起，地脉将重组，万物失序，若无人于钟声止息前镇压其心核，整片地区都可能被灵气撕裂、化为废土。所谓“它醒了”，说的正是那颗沉睡的地脉心核，开始跳动。）
　　封知许打开手中那张残破地图，道，“我们必须在钟声停止前，找到地脉中心，否则我们会成为《返界者名录》里的名字”
　　池黎站在封知许身侧，“别怕，我会陪着你。”
　　封知许没好气地瞪他， “我更倾向于活着。”
　　池黎轻声笑了下，他笑自己居然忘记这个选项。
　　就在两人之间氛围微妙的时候，岑如尘走过来，语气不紧不慢地插进来，“请停止你们的打情骂俏，我们现在该怎样做？”
　　池黎抬眸看了他一眼，， “你这是妒嫉。”
　　岑如尘挑了下眉，冷哼一声， “真不知他看上你什么。”
　　封知许终于抬头，语气平静：“你们两个要是能少斗一会嘴，我们绝对能快点找到石碑所写的万骨之门。”
　　远方传来第二次钟声，闷沉、低回，像是某种无形的力量从地底醒来。
　　池黎忽然靠近封知许一步，道， “都听你的。”
　　张方望着两人的背影，啧了一声，转头对岑如尘小声吐槽：“这俩人真是不管场合搞暧昧。”
　　岑如尘耸耸肩， “习惯就好。”
　　他话音未落，寺院深处忽然传来一声脚步声。
　　那声脚步极轻，但清晰无比地落在空荡石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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