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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太女,这三伏天式热,听其他宫中姐妹所言,玉宁轩阴凉,许多皇子公主每日都会到那里乘凉。”
私底下,知蝉还是会称呼徐秉雪为太女。
“你若是想去,我调你几天过去帮差,我便不去了。”
徐秉雪体质差,对于炎热倒是比寒冷更加忍耐得住。
“馥醉楼新出些碎冰甜食,士族们酷爱去顶楼玩飞花令,太女闷在宫中两月余,不妨借此机会出去透透气。”
知蝉担心自家公主待久会生出郁病,便提议出宫散散心。
徐秉雪翻过下一页经书,淡然道:“士族玩飞花令与我何干?”
刚说完话,大殿内走入一名宫婢,来到徐秉雪耳边密语。
赵小姐有急事找自己?
徐秉雪思忖良久,让知婵定位馥醉楼。
事情办妥已是下午巳时,徐秉雪乔装改扮简约闺家小姐进入知蝉订好的隔帘位子。
每个位子之间都隔着一席青竹帘,不同绿植参作屏风装饰,位子里都摆上了一盆冰块吸热,让客人在吃食同时倍感舒适凉爽。
宫内也有,但徐秉雪不受待见,往往皇后派人分发下来的冰到她宫时正好没了。徐秉雪不在这种事情上计较,全由皇后扯出一堆下次再弥补的理由忽悠过去。
刚落座,新换的冰块开始发挥,炎热的温度渐渐过渡凉爽。
果真比待在宫中清凉不少。
知蝉去台前点单。徐秉雪一人眺望窗外美景,馥醉楼的后面就是一片江河,大好河山美如画,一叶孤舟绘洛神,雅致极了。
“你们且听说北宁将军与赵户部侍郎次女缔结联谊否?”
“你那是多久的事了,凯旋宴上北宁将军亲求赐婚,帝允两家联亲,共生欢喜。不过我得到个小道消息,凯旋宴圣上有意为十六公主指亲,不料北宁已有心仪之人作罢,否则怎会指定十六公主做琴君之首?”
“十六公主?当年闹得轰轰烈烈,近些年倒不曾听闻她的风声。”
“风光一时罢。如今快到及笄礼,封号迟迟未得,只怕是宫中有意冷落……”
“沙沙——”
竹帘被人掀起,一股甘菊干香闯入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徐秉雪断掉偷听隔壁桌的谈话,回首探究是何人。
“十六公主终于舍得出宫了?”
徐秉雪眼皮一撩:“段小公公今日休沐啊。”
隔壁桌的客人听见名号,慌忙来到徐秉雪竹帘外赔罪。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徐秉雪摆手免了他们大不敬,放人离去。
段安今日换下官服,一支青玉簪固定高髻玉冠,靛青里衣水绿外衫,腰带携带一只金丝白线双色吊挂的玉佩,姣好面容正眼也不眨地盯着座上君。
文里文气的,像个国子监里读书最有劲儿的小少爷。
徐秉雪眼睛下滑,还真看见对方手里拿着几本京报。
“小公公这是要准备科举吗?”
“正是。”
“本宫还以为小公公到了这个位置不需要再同别人相比。”
“公主此言差矣,义父曾说虽居高位,但终究是承天子庇护才得,若不想被人看轻,应该严格要求自己文武兼备,德艺双馨,方能叫人真正看得起自己。而那些游手好闲之辈向来不会成就一番大业,只会落得一个窝囊可笑的地步。”
“公主可有约客?恕微臣冒犯。”段安大方落座徐秉雪对面,顶着徐秉雪不解的目光将其中一本京报递给她,“微臣遇上一事不解,公主作为前太女,可否替微臣一个解答?”
“本宫常年不出门,松懈学习,早就对京报等物一窍不通。”
“且不是什么难题,仅是大理寺近月新出的悬案迷情,欲邀公主解答一二。”段安神色正经,似真不解般求知,“求公主解答。”
段安步步逼近,徐秉雪面上不虞,突兀插进一道雄浑磁性的声音打断两人气氛:
“大理石悬案已破,乃遇害人邻家眼红生意火热,在遇害人打酒间隙投毒致死。”
徐秉雪和段安赶紧离席作揖,纷道:
“皇兄日安。”
“大皇子日安。”
同层宾客瞧贵人大驾光临,离席出面行礼,很快间大皇子霍行冠周身呜泱围上人头,堵得水泄不通。
大皇子霍行冠,便是皇后亲生双生子之一,其弟霍承基是当今太子。
徐秉雪倒是想不到今日会遇见难缠的主儿,听见迟迟不让平身的雍容华贵青年淡淡夹着一丝傲慢:“十六,随本宫上顶楼。”
顶楼都是士族们风花雪月地方,避开了段安,避不开霍行冠。
“妹子愚钝,恐怕上楼会让皇兄难……”
“本宫不想再说第二遍。”
一句不想再说第二遍,全部人跪下齐声惶恐。
“是。”
徐秉雪硬着头皮随霍行冠上楼,顶楼风景大限,冰凉爽身,众多世家子弟屈身行礼,霍行冠步入主座落席:“免。”
众君归位,于是又多出一处尴尬。徐秉雪乃霍行冠捎上,却独独没有安排位置,平白无故站在众士族鹤立独行,好不惹人注目。
在座谁人不知十六公主,自打那条预言生起,太子与太女两党势如水火,哪怕是废黜太女职权,独太子天下的如今,皇后一族仍然对这位曾经威胁过太子权利的十六公主没有好脸色。
亲太子一党的士族公子摇着小扇趁机开口:“公主何不入席,是尔等不配与公主同席?”
徐秉雪觑向那明知故问风流公子,霍行冠历来厌恶她,他不作态,谁都不敢帮她。
看来今日是免不了饱受一场羞辱。
倒也有打圆场的人出面递给她一个坐垫,替她缓解尴尬局面。
被霍行冠瞥来一记探究眼神。
刚坐下不久,霍行冠忽然开口:“取琴来。”
一柄上等香桐倪琴被侍从端上顶楼,受意放在徐秉雪小桌。徐秉雪故作不解:“皇兄,这是何意?”
“飞花令怎能不配曲?无曲不飞花。”
霍行冠话一出,众君纷纷配合:“公主琴意超绝,无人敢称第一。我们玩飞花令正缺琴师作伴,京城全馆琴师加之不足抵上公主一人。”
“那本宫是什么京馆陪酒琴师吗?”
徐秉雪突如一杠,吓得众人盼去自始至终从容不迫的霍行冠。
霍行冠单腿屈着,舒展搭在腿上的手臂,闻言露出意味不明的笑:“馥醉楼琴师外出,眼下只有你,本宫还请不了你了?徐十六。”
“皇兄此话有差,方才端琴者可不就是琴师?”徐秉雪指尖稍微挪开古琴,学着对方作出慢条斯理:“既有琴师,何须本宫出面?本宫近日倒是新学一惊鸿舞,尚可为诸君助兴。”
此话一出,众人拔高期待,听闻十六公主琴艺非凡,却不曾以舞见人,原身亲口说出引来不少看戏兴致。
那风流公子仍旧摇着小扇:“公主凭着这三步一喘五步一咳身子示舞,怕是舞未毕,我们就得惊吓挨个去请太医!”
他的话招来一众戏笑。
徐秉雪起身微笑,嚼着几字:“何不等舞毕再论?”
几名琴师奉命上楼奏乐,徐秉雪越过席位踱步往中央,婀娜妩媚娉娉婷婷,众目睽睽之下抽出侍从佩剑,快步起舞,怎料舞还未起,手中的剑不受控制般斜摔向席位上的看客,正是先前嘴欠的风流公子哥。
公子哥左躲右躲,看着桌上被劈开的果子,惊怒交加:“徐十六,你是故意的!”
徐秉雪弱柳之姿无力举剑太久,随着曲乐翩翩舞剑,那佩剑沉重带动着徐秉雪如酒醉一般东斜西歪胡乱扫过两席看客,男的女的统统不分,扰得众人碍于霍行冠在不敢离席又抱头鼠窜八方,尖叫声不断从顶楼散开。
为首的祸害还踩着神仙四方步旋转,剑身绵绵似蛇,剑光削削成雪,美眸承光眼底波澜涌动,身形似江上洛神,反手间长剑脱落手腕飞去某个方向!
霍行冠“唰”拔出短剑甩开毫无攻击力的佩剑。
他还未张口定罪,徐秉雪倒先受惊甩裙跪下:“皇兄息怒,佩剑太重,秉雪体虚实难长举,所幸大家并未受伤,不然秉雪定会惊吓去请太医。”最后几字,说得尤其极重。
霍行冠脸色难看:“你可知罪?”
徐秉雪作出无辜:“妹不知何罪?皇兄协我上楼时,我已自言自身愚钝,恐会令皇兄难堪。是皇兄惦记皇室亲情屡次不作反驳。先前我启作惊鸿舞,皇兄不是没拦着我?小妹献丑一番,真情实意,怎到皇兄口中沦为犯罪?”
言外之意,我会出错,还不是因你纵容?
“好一曲惊鸿舞。”霍行冠冷笑,“既然如此喜欢跳舞,那本宫便给你请个舞师,教你日日夜夜练习,不像今日失手险些谋杀本宫。”
“皇兄说笑。跳舞与谋杀可是两件事。我会跳舞不代表我善舞,是顶着众人心之所盼才起舞,也正印前话新学不久,难免会出错。可初学者谁不会有出错时候?诸位不计小人过,充当玩闹罢了。且不提皇兄轻而易举躲开那把剑,即使是顶级杀手都不比皇兄英姿勃勃。我这一剑,不过是蜉蝣撼树。若皇兄执意为此惩罚,难免落个冷血无情,小肚鸡肠名声。”
霍行冠眼皮微阖,似笑非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合着都是本宫的不是?”
“我从未说过皇兄的不是,只是今日一事传入父皇与百姓耳中,责任在谁,自有明辨。”
“你倒是变回以前伶俐俐齿姿态。”
“皇兄谬赞。”
霍行冠暂时找不到定罪罪名,只好免了对她的惩罚:“既然双手无力,那便跪在那儿作为惊吓大家赔罪,等飞花令过了再起身。”
“皇兄又说笑了。”徐秉雪脸上怯弱不改,嘴里却净说些胆大的话,“自古以来,只有臣跪君,何来君跪臣?本宫这一跪,他们担当得起皇室的跪礼吗?”
楼下偷听的客人们各个竖起耳朵,生怕比他人落下几分情报。
段安坐在原位,看似盯着京报,实则听得入神,狭长漂亮的眼底升起一股玩味。
在他人不留意之外,柜台点单的小婢女不知所踪。
知婵格外留心身后有无小尾巴,绕过几条错杂暗巷巧然登门一间老破小民屋,确认无人跟踪,扭身与此来求助的赵二小姐屈礼:
“奴婢授公主之命,特来询问所谓何事?”
赵二小姐脱下兜帽,拉出身后微微颤抖的婢女:“我手底有一婢女,许是何时行事时被楼衣卫的小公公发现,这些天竟开始暗中派人调查她的事。而她正是其中转手之人。”
知婵拧眉,有些呵斥:“怎么这般不小心?先是那贩夫,再到这婢女,咱们做的是什么随意打发的事吗?”
那婢女立马跪下,忍着哭泣:“求姑姑救我。”
知婵觑向赵二小姐,赵二小姐会意,摇头道:“不可,这丫头是从小跟着我,烦请小姑姑托话给公主换个法子,尽可能保全她。”
知婵敛怒,叹息道:“我明了,还请小姐好好教育她,千万不可交付我们的大事。哪怕被楼衣卫的捉去拷问,切记不要全盘托出。这般公主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她。”
赵二小姐点头:“是。麻烦公主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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