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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货
陆元义膝下有一子,叫陆道成,备受宠爱。
高台上除了门主长老外,其余弟子都不得入内,连侍候的人都只能站在门口。唯独陆道成畅通无阻。
“父亲!”陆道成又高又壮,相貌勉强算得上英武,修炼资质遗传了他爹的一半,在门内广受欢迎。
陆元义尚在气头上,见他过来,难得皱了眉:“干什么咋咋呼呼的?有没有点少门主的样子?”
陆道成有些委屈地站住,他扫了眼旁边的白衣人,随后俯下身体在他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你说的可是真的?”听到儿子所说,陆元义眼中划过一抹喜色。
他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赶紧低下头,对儿子耳语了几句。
陆道成咧开嘴无声笑了下。
他站直身体,朝众长老抬手作揖:“抱歉打断长老们的雅兴,只是小子有一事需得禀报。”
“不敢不敢,少门主您讲。”
陆道成严肃开口:“方才小子收到消息,我门禁地遭人擅闯,圣物被盗下落不明。”
满座哗然。
圣物乃灵霄门镇派之宝,由历代门主布下禁制保护,并严加看守。
怎会忽然被盗?
陆门主拍桌而起:“岂有此理!是何人竟不把我灵霄门放在眼里?”
“门主息怒,”药峰林长老问:“可曾抓到贼人?”
“小子正要说此事,”陆道成向林长老拱了拱手:“诸位不必忧心,那贼人已被当场拿下,只是圣物暂无下落。接下来如何处置,还需长老们前去定夺。”
王长老当即道:“圣物一事至关重要,我等还是速速前去审问贼人。”
众皆以为然,迅速往大殿去了。
一旁的沈闲鹤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向众人离开的方向。
——隔音结界早在陆道成进来时,就被悄无声息的换成普通结界了。
圣物被盗一事事发突然,长老们全部离场,广场上弟子晋升仪式也因此取消。
被告知消息的弟子们只能遗憾离场,唯有已经成功晋升的弟子还在欢呼雀跃。
外面的嘈杂影响不到大殿内的凝重气氛。
门主长老分坐其位,王、林两位长老正怒气冲冲地争吵怎么处置贼人。
沈闲鹤慢悠悠地走到自己位置坐下,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们一下。
“将人带上来。”
两名弟子拖着一道瘦削的黑影走了进来,行至殿中央,他们随意的将人一撂,行了个礼就下去了。
沈闲鹤手中的玉杯被捏的碎开几道裂痕。
少年伏在地上,缓缓抬起脸。
他身上衣物破得不如乞丐,露在外的肌肤血痕累累,泥浆糊了满身。额头上的伤口刚刚凝固,右眼肿起鸡蛋大小的包,嘴角也裂开一道血口。
长老们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
陆元义猛拍扶手,指着这少年,怒喝:“宿承妄!竟然是你偷了我门圣物,你真是狼心狗肺!”
“枉费当年本座看你年幼遭难,心善将你带回养育,你就是这么报答本座的?!”
宿承妄垂着眼,眼底深处划过一丝极冷的光,翻涌的恨意被他死死摁进肺腑。黑到极致的眼眸像是妖兽张开的深渊巨口,静等猎物落入的时刻。
“孽畜!”
陆元义猛地将茶杯砸过去,横眉怒目:“养不熟的白眼狼。本座劝你老老实实把圣物交出来,至少还能饶你不死!”
“呵。”
一声轻笑毫无预兆地响起,宛如一颗石子投入湖中,炸起层层涟漪。
陆元义“唰”一下看过去,脸色难看道:“清玄尊者,你这是何意?”
沈闲鹤把玩着玉杯碎片,漫不经心地道:“本尊只是没想到,堂堂天下大派灵霄门,历代门主加以重重禁制守护的圣物,竟然会被面前这筑基期小孩给偷了。”
“灵霄门的禁制可是连本尊都难以突破……”
像是被自己话里的荒唐给逗乐了,他有些忍俊不禁,瞥了眼陆元义:“实在不知这小子到底有何能耐瞒天过海。”
当年灵霄门打着心善的名义将宿承妄带走,沈闲鹤曾旁敲侧击过他们的态度。
如果说之前,灵霄门看宿承妄就像在看还未养成的珍珠蚌;那眼下这架势,是发现贝壳中根本没有珍珠?
还是……
沈闲鹤眸光一凛。
还是已经提前撬走了珍珠,现在要着急灭口?
“陆少主方才说,贼人在盗窃之时当场被抓,但圣物仍不见其踪。有这藏匿的能耐还能被抓,难不成是英雄失足千古恨?”
王长老左瞧瞧右看看,小声嘀咕:“这小子算什么英雄……”
陆元义一眼瞪过去,王长老讪讪闭嘴。
“尊者说笑了……”
“本尊哪敢玩笑。”沈闲鹤打断陆元义,叹了口气,道:“面对如此屈辱,本尊惭愧,不能像诸位一般安稳喝茶,实在是只有一张脸皮丢不得,诸位莫怪。”
一旁侍候的弟子都没忍住笑了一声。
在场谁听不出清玄尊者在阴阳怪气他们厚脸皮呢。
林长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闲鹤:“你,你你……”
沈闲鹤掀起眼皮,勾唇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诸位高见,没在方才广场上进行审讯,好歹保得一世英名。”
“沈闲鹤!你别以为仗着你那圣人名头,老夫就不敢动你!”
“笑话。”
沈闲鹤懒洋洋地支起额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杯盖,在一旁桌子上敲了两下。
“真以为本尊与你们玩闹呢?”
“此事真相到底如何,诸位心知肚明。既然怕本尊多管闲事,那就不要舞到本尊眼前来。”
林长老又要说,被陆元义伸手拦下。
沈闲鹤冷冷扫视一圈,声音更像淬了冰:“当年本尊向你们要人,你们不给,死乞白赖地想要那善人名头。如今捞不动好处,就想甩手了?”
伏在地上已经大半天的宿承妄闻言,下意识抬眼。
“宿家子在灵霄门这些年过得到底如何,诸位心中有数。接下来的处理,劳烦陆门主上点心,可别传出什么不该传的。”
沈闲鹤放下杯盖站起身往外走,路过宿承妄时停了一下。
【已将“宿承妄”添加至队伍中】
【已为队友“宿承妄”使用技能“逢春”】
【宿承妄
血量:3312/5580(持续回复中)】
确认宿承妄身上的伤愈合后,沈闲鹤迈步出了大殿。
“今日戏一场接着一场,本尊难得来一趟,可算是大饱眼福。”
陆道成方才不在殿内,进来时刚好跟沈闲鹤擦肩而过。见父亲和长老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他回头看了一眼沈闲鹤的背影。
然后顶着一头雾水走到陆元义跟前:“这是怎么了,父亲?”
陆元义眼神阴鸷地盯着殿门,愤恨地一甩袖子,咬牙吩咐道:“先将这小子放了,今天是动不了他了。”
王长老不解道:“为何?”
“清玄尊者刚才在威胁门主呢,”林长老目光沉沉,他捋了捋胡子,“清玄尊者圣名在外,自然见不得这小子被欺负。”
“他威胁咱们,今日之事他全程在场看得清楚,咱们若是拿此事将这小子除掉。他会直接向世人揭露事情真相。”
以清玄尊者的名声,不论说什么、怎么说,世人都会无条件的相信他。
根本不需要证据。
十年前的宿家灭门案闹得沸沸扬扬,灵霄门当年以善名收养宿家子,这么多年过去仍有人在注视着他们。
现今想除掉宿承妄,须得寻个由头才行,否则以往打造起来的善名必将功亏一篑。
“若非清玄尊者在场,处置这小子而已,哪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一个由头而已,再简单不过。
他们肆无忌惮地站在宿承妄面前,商量如何处理掉他。完全不在乎他如何做想。
宿承妄身上的伤已经好全了,浑身力气也恢复大半,他直接盘腿坐在大殿中间,面无表情地等候发落。
他用了十年都没能逃离这里,此时挣扎纯属白费力气,他还需另做打算。
陆道成原本听见不能立马处理掉宿承妄,心里正冒火,一低头看见这小子居然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走下去一脚就踹在宿承妄胸口,这一脚带着他金丹期的灵力,直接将人踹出内伤。
宿承妄扑倒在地,口中溢出鲜血。
他习以为常地将血吐个干净,睁着黑黢黢的眼睛,默不作声地盯着陆道成看。
陆道成被他盯得发毛,抬手搓了搓鸡皮疙瘩,心里对他的厌恶更加浓厚。又是一脚踹过去。
“该死的命真大。那什么清玄居然还帮你把伤治好了。”
他狞笑几声,道:“伤治好了又如何?不过是晚死几天罢了。”
几位长老看了眼少门主的动静,不在意地转头又商量起接下来的安排。
“之后怎么处理?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陆元义阴笑一声,蔑视地看向大殿中央:“一条狗而已,搞得这么麻烦。”
他缓步走下来,在宿承妄面前蹲下身,温和地笑着:“本座听说,最近张家那小公子总是带人欺负你?”
宿承妄盯着他,不吭声。
“受了欺负就得还回去,是不是?”陆元义声音轻柔,像是慈祥的长辈在哄受了委屈的长辈,他蛊惑道:“下次他再欺负你,我们就杀了他,如何?”
宿承妄好像有些害怕,没有回应。呼吸却急促起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虚弱嘶哑:“我……打不过他,他快结丹了……”
陆元义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鼓励道:“你可以的,你可以杀了他的,对吗?”
“我……”
陆元义从自己空间戒中取出一把匕首,将它放在宿承妄手中,将他的手紧紧握起来,直到宿承妄自己紧握住才松开。
“用这把匕首,用它杀了欺负你的人。”
宿承妄眼中布满血丝,呼吸又粗又重,他盯着手中的匕首看了一会儿。最后慢慢抬头盯着陆元义。
半晌,他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血红色的牙齿。
宿承妄被带走后,林长老低声询问陆元义:“门主,宿承妄真的会杀了张小公子吗?”
陆元义轻蔑一笑:“他当然会。”
“即便不会,也有人帮他。”
“等他杀了人,我们就告诉世人宿家遗子心术不正、难以教化,竟敢杀害张小公子,实在令人痛心。”
“不过,我灵霄门仁善,不愿令宿家就此绝后,将人送往魔族秘境罢。”
林长老拱手:“那张家那边……”
“进了我灵霄门就得守灵霄门的规矩,张家小门小户而已,不必在意。更何况,入魔族秘境者生不如死,他们有什么不同意的?”
“是,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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