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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歌
天还沾着墨色,夏故枝便被嬷嬷尖细的嗓音叫起。
又扰民。
她起身收拾后便打开门跟在嬷嬷身后,青石木板上,影子被晨露浸得发虚。
刚掀帘进入白芷苑,“哐当”一声瓷器碎裂响炸在耳旁。夏故枝步子不停,垂眸跪得端正,余光扫见正对着铜镜发疯的庄静落,脂粉糊花的脸泛着青红,“这张脸怎么见人!大皇子的生辰宴要叫我成笑柄不成!”侍奉的丫鬟们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珠钗坠地的声响,衬得房里窒息般静。
“奴婢能治。”夏故枝清冷淡然的嗓音一出,满室死寂,她的话像投石入水。庄静落猛地转身,指尖掐进帕子:“你个贱蹄子敢框我?”她从怀里掏出银针,素白的手稳稳当当:“奴婢打小在村子里,跟郎中学过些浅显医术。”
庄静落盯着她指尖明晃晃的针,脸疼的火烧,生辰宴又耽误不得,只能咬咬牙:“治不好,剐了你!”
夏故枝没应声,针落得极稳,银芒在晨光里晃了晃,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庄静落摸脸的手颤起来:“没……没了?”她收起银针,“暂时压住了,宴会时或许会复发,小姐若是担心可以带我一同前去。”
庄静落盯着面前女子的脸庞,这丫鬟生得清冷,眉眼像浸了月光,自己精心打扮都及不上她素颜半分,妒意翻涌,恨声道:“碧晴,拿一身干净衣裳和面纱给她。”
“老老实实跟在我身后,别想着耍小心思。那生辰宴都是富家子弟,你的身份还够不上。”
“是。小姐。”她应声道,拿过衣裳和面纱便退下了。
“小姐,你真要带那贱蹄子去?”碧晴偷瞥小姐脸侧的胭脂痕,见那抹艳红绷得紧,忙又补了句,“昨儿侯公子来府里,眼睛都要黏在她身上了,一股狐媚子样。”
话音未落,便见小姐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忽而冷笑出声:“她就算进了宴席,也不过是个端茶送水的,她最好识相点……”
“是。小姐才是金枝玉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宫墙内,夏故枝垂首跟在庄静落身后。素纱覆面掩去她紧抿的唇,只余一双眼在日光下泛着琥珀色。
宫道转角处,侯流君的身影晃进视线时,庄静落猛地攥紧帕子。她迅速理理头发,“流君哥哥——”她柔柔唤了声,侯流君折扇一合,似笑非笑睨着她,“庄小姐今日鬓间珍珠步摇衬得眉眼愈发娇柔,倒教本公子想起上月你题的《鸳鸯赋》,真是才色双全。”
话里带了三分调笑,折扇却适时横在胸前,掩住他睨向夏故枝的目光——这丫鬟眼睛着实勾人。
“这丫鬟怎的遮了脸?可是庄府规矩?”他指尖蹭过扇骨,目光黏在她眼尾,像是剜出纱下真容。
“回公子,婢子脸上生了麻子,怕污了贵人的眼。”夏故枝声音平得像水,心里却泛起了恶心。
尤辞木站在侯流君身旁,心里涌起一阵阵戾色,指尖慢慢碾过刀柄的缠绳,真想把这狗东西的眼睛挖了,肯定吓到俺家的小枝桠了。
夏故枝不经意地抬眼看向他,不巧,竟又对上了目光。尤辞木眼底戾色瞬间被掩住,漾起笑意,眼尾弯出浅浅的弧度,就这么直直盯着她。
她再次瞪了自己一眼——看什么看。臭傻子。
侯流君还在惋惜,“可惜了这双眉眼……”忽觉袖角一扯,抬眼撞见庄静落泫然欲泣的模样,忙收了浪荡神色,虚扶她小臂,”庄小姐可是走累了?本公子扶你去宣和殿。“指尖擦过她广袖时,鼻端萦绕的沉水香让他暗忖:这庄静落虽非绝色,却胜在温婉听话,又有京城才女名头,若成了侯府儿媳,倒也算门当户对的买卖。
庄静落双颊绯红,“劳烦……”莲步愈发柔软,偏头时瞥见夏故枝立在侧后方,心尖骤酸——这贱婢,待我回去划烂你的狐媚脸!”
几人前去宣和殿,夏故枝始终落后半步,玄色劲装的影子总晃在眼角,那人靴底碾过青砖悄无声息,可肩背挺得像松,再次回神,他已经走在了自己身旁。
尤辞木侧过身,压着声线问:“小枝桠,你紧张吗?”尾音轻的像羽毛,拂过她的耳尖。
“我叫夏故枝。”
看着她毫无感情回应道,自己声音继续黏了三分害怕与委屈:“等会生辰宴若是出什么意外……你可要护着我。”说罢还又往她肩头歪了歪头,活像只装乖的凶兽。
夏故枝额角青筋跳了跳,心内疯狂翻涌:这他大爸的!到底谁是侍卫谁是丫鬟?!
“你!”她忽然抬眸,瞳仁里泛着琥珀冷光,”您腰侧的刀,可比我管用。”
尤辞木被戳破小心思也没感到尴尬,拿刀柄轻轻碰过她肘弯,“我心里害怕。”
“出现两名还愿者。”夏故枝还未来得及回嘴,脑海里骤然响起071的声音,她浑身一僵,看向尤辞木,尤辞木收起挑逗的眼神,也望向她,看来还愿者都能听到071的声音
“没事,见机行事,”他匆匆留下一句,便跟着侯流君走向另一边。
两人错开,她跟着庄静落也走向女眷那边。宣和殿热闹非凡,鎏金蟠龙柱缠绕着的朱红绸缎猎猎作响,九层青玉灯托举着焰火,将殿顶藻井的凤凰彩绘映得羽翼欲扑。周遭宾客仍在声色犬马。
“殿下千秋!”侯流君的声音乍然响起,杨景瞳孔骤缩如雀惊蛇窜,在众人屏息的刹那,猛地抚掌大笑,斜倚在蟠龙椅上,
“好!好!好!”尤辞木皱着眉打量着眼前身着明黄服的大皇子,不敢轻易做出举动。
杨景看面前的侍卫一直盯着自己,心里发毛,不觉地冲对方抛了个媚眼。
“… …”
“… …”
我说我眼突然抽抽了,他会信吗。
“司徒妹妹这袭素纱裙,倒比御赐的鲛绡更称身段。”
“是啊,瞧这温温妹妹生得这般可人,让人怜爱得紧… …”
“庄小姐出落得也愈发好看… …”
“对还有… …”
周围女眷一并围在司徒温和庄静落身边,希望能讨个脸熟,攀上些许高枝。
司徒温静静坐着,瞳仁蒙着层化不开的雾,有人招呼便轻轻回一嘴,没人就这么思绪飘向远处。
她眉型纤细且淡,模样偏温婉柔弱,可跟庄静落的柔不一样,司徒温的柔是带着哀的柔,眉眼总是微微蹙着,面上看起来像藏着化不开的哀伤。
但她骨子里又带着清冷,而这清冷跟夏故枝的清冷又不一样。夏故枝的冷在静时,动时却又十分明亮,特别是笑起来脸颊旁的梨涡,更是明媚。司徒温的冷似乎透进了骨子里,仿佛对世间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
这种柔和冷,矛盾地存在她身上,让人不禁着迷。
夏故枝看着她,心里不觉也飘上几许哀愁。只是还未理清,大殿便传来声音——圣上驾到 ! ! !
满殿人影齐刷刷俯跪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呼声入朝,帝王带着一众妃嫔进入殿内。
“出现两名还愿者!”071的声音再次响起,夏故枝跟尤辞木交换了眼神。
没想到今日生辰宴一下出现四名还愿者。
“平身。”皇上落坐在龙椅上,和身边的太监也悄无声息交换了眼神。
嗯… …只是单纯皇上看太监,太监赏眼瞥了他几秒,然后转头专注地看向另一边。
孙阳阳:“… …” 那么不给面吗兄弟。? !
众人谢恩起身落座时,他忽然转向东侧席位,嗓音里带着慈爱,“太子啊,朕为了祝你生辰快乐,特意给你准备了一首歌。“
殿上顿然一阵死寂,“这… …这哪有帝王给皇子唱生辰歌的先例啊?在座的人心里感到疑惑,身侧的“太监”沈青眼角一跳,感觉有点大事不妙,还未开口阻拦,一声高音嚎出… …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 ~… …”
杨景上一秒还在疑惑这老皇上发什么颠,下一秒听见歌声后,眼睛饱含泪水,颤颤巍巍起身,“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 you~~~… …”
“太子 !!!!!!!!!!!!“
“父皇 !!!!!!!!!!!”
夏故枝:“… …”
尤辞木:“… …”
沈青:“… …”
孙阳阳激动得想起身跟这个素未相识的大儿子来个拥抱,却想起来现在自己的身份,立马收起上扬的嘴脸,平静地问众人:
“朕唱的如何呢?”
下面的人一副震惊的模样,久久未能还神,“妙!皇上唱的极妙!”侯流君起身恭维,其他人听见渐渐回神,“妙,唱的极好!”“对对对,这声音一听就中气十足啊!”
孙阳阳得意地冲沈青挑了眉,小样儿!哥厉害吧,高歌一曲就找出一名还愿者。
尤辞木看着眼前皇上和沈青的互动,察觉到这个穿着太监服的男人可能也是个还愿者。这样算下来,就差两名了
“为了再添加喜悦的气氛,每个人为朕的太子说上一句祝词。”孙阳阳环顾一周,指向最先恭维自己的侯流君,“就你!从你开始!”
侯流君脸上一喜,立马起身道:“太子诞辰,臣贺:愿仁德日昭,如松椿永茂,继启鸿图,庇佑万邦。”
“那臣祝太子岁岁康宁!”
“臣女祝太子殿下德辉遍洒,身健无虞… …”
“臣祝太子… …”
… …
杨景听得昏昏欲睡,孙阳阳也感到疑惑。咋回事啊,眼看最后一个人也要说完了,咋没听见点现代词啊。
“臣女祝太子早日还愿回家与亲人团聚。”
杨景听到声音,猛然抬头望着起身的司徒温,酸涩漫上心头,他身侧的手紧了紧,
“多谢姑娘。”
“好!说的好!”孙阳阳拍手叫好,“其余人呢?这些侍卫,丫鬟也都说上一句。快!”yes!!!!!就差两个人了!!!!!!!
其余人不明白这句话好在哪里,但听到皇上的话后连忙推推自家侍卫丫鬟,希望能多说一句得到皇上太子的赏赐。
尤辞木看了眼夏故枝,给对方传了个眼神后便张嘴道:“祝太子生日快乐,奇变偶不变。”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夏故枝的声音便响起,“祝太子天天开心,符号看象限。”
杨景:“… …”不想祝福就别祝福呗。
“好好!好!其他人不用说了!奏乐奏乐!开宴!”孙阳阳高兴地猛拍大腿,齐了!齐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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