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心知许

　　七月的校园被烈日炙烤着，蝉鸣声此起彼伏。张景心站在电竞社活动室的窗前，看着孙知许带领队员进行训练。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浸湿了领口。空调的冷风与室外的热浪在玻璃上形成一层薄雾，模糊了张景心的视线。

　　"景心，你觉得这个动作衔接流畅吗？"孙知许突然停下操作，转头看向他。

　　张景心走近几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台上的灰尘："第三段位移的节奏可以再快0.5秒。"

　　"专业。"孙知许笑着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建筑系的高材生。"

　　训练结束后，孙知许递给张景心一瓶冰镇饮料："周末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张景心接过饮料，冰凉的触感让他指节一紧："什么事？"

　　"秘密。"孙知许眨眨眼，转身走向器材室，"保证你会喜欢。"

　　周六清晨六点，张景心被窗外的鸟鸣声唤醒。他站在宿舍阳台上，看着晨光中的梧桐树，突然想起孙知许约好的时间。洗漱完毕后，他特意换上了那件白色衬衫，却在出门前又套了件黑色防晒外套。

　　校门口，孙知许已经骑着那辆黑色机车等候。他戴着全盔，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巴和微微泛红的耳尖。

　　"抱紧。"孙知许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带着几分笑意。

　　张景心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一步环住了他的腰。机车启动的瞬间，风声盖过了两人的心跳声。张景心闻到孙知许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机油的金属气息，莫名地让人安心。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城市边缘的一座废弃工厂。红砖墙上爬满了爬山虎，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洒在地上，形成不规则的光斑。

　　"这里？"张景心环顾四周，警惕地注意着脚下生锈的金属碎片。

　　"对。"孙知许摘下头盔，露出汗湿的头发，几缕发丝贴在额前，"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

　　他带着张景心穿过锈迹斑斑的走廊，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铁门。里面是一个改装过的电竞训练室，墙壁上贴满了战队海报和比赛照片，角落里堆着几箱能量饮料和泡面。

　　"以前没钱租训练场地..."孙知许摸着泛黄的墙壁，指尖划过一张张泛黄的照片，"就找到了这个地方。"

　　张景心看着简陋却充满斗志的环境，突然明白了孙知许的坚持。他注意到墙角有一个小小的书柜，上面摆着几本建筑设计的杂志，其中一本《未来建筑的趋势》正是他上周在图书馆借阅过的。

　　"试试看？"孙知许递给他一副备用耳机，耳机上还残留着体温。

　　张景心戴上耳机，屏幕上是熟悉的游戏界面。他的手心微微出汗，视线却越来越专注。当角色第一次死亡时，他听到孙知许在耳机里轻笑："别紧张，有我呢。"

　　出乎意料的是，张景心的反应速度竟然相当不错。当两人完美配合完成一次击杀时，孙知许突然大笑起来，肩膀剧烈地抖动："你天生就该打电竞！"

　　张景心摘下耳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建筑才是我的战场。"

　　中午的阳光透过工厂的玻璃顶棚洒下来，在地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图案。孙知许从角落里翻出一个便携式微波炉，加热了两份便当。

　　"将就吃吧。"他不好意思地挠头，"平时都是叫外卖。"

　　张景心接过便当，发现里面是简单的蛋炒饭和青菜，却意外地美味。两人坐在训练室的地板上，头顶的风扇吱呀作响。

　　"你每天都来这里训练？"张景心问。

　　"嗯，晚上人少，安静。"孙知许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而且...省钱。"

　　张景心看着这个平时在校园里光鲜亮丽的电竞社长，此刻正就着矿泉水吞咽干涩的米饭，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发紧。

　　"为什么这么拼？"他忍不住问。

　　孙知许擦拭嘴角的动作顿了顿："为了证明自己不只是个玩游戏的。"他指向墙上的一张照片，"那是我们第一次打进地区赛的时候。"

　　照片里，一群年轻人举着奖杯，孙知许站在最中间，笑容灿烂得刺眼。张景心注意到照片背景的日期是两年前。

　　夜幕降临，两人坐在工厂顶楼看星星。孙知许从背包里拿出两罐啤酒，拉环发出清脆的声响。

　　"庆祝合作愉快？"张景心接过啤酒，罐身的冷凝水沾湿了他的指尖。

　　"庆祝我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孙知许举起罐子，月光在他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你笑起来很好看。"

　　张景心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易拉罐："你喝醉了？"

　　"清醒得很。"孙知许突然靠近了些，带着啤酒麦芽香的气息拂过张景心的耳畔，"张景心，我..."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告白。张景心看到孙知许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母亲"的字样。

　　"我接个电话。"孙知许站起身，走向角落，背影突然显得异常疲惫。

　　张景心隐约听到"手术费""拖欠""下个月"等字眼，手中的啤酒罐不知不觉被捏得变形。他想起上周在图书馆见到孙知许时，他卫衣口袋里露出的医院缴费单的一角。

　　周一傍晚，张景心在食堂听到两个电竞社成员的对话。他正低头吃着最不喜欢的西蓝花，却突然捕捉到关键信息。

　　"...社长最近是不是缺钱？赞助商的事..."

　　"...没办法啊，他妈妈的手术费..."

　　"...听说他还私下接代练..."

　　张景心的筷子"啪"地掉在餐盘上。他想起废弃工厂里孙知许的眼泪，想起那通被打断的电话，想起他总是故意避开关于家庭的话题。

　　"景心？"孙知许端着餐盘走过来，今天他难得穿上了正装，"你脸色不太好。"

　　张景心突然站起身，餐盘里的食物洒了一地："孙知许，我们谈谈。"

　　他们来到校园湖边，夕阳将水面染成金色。张景心的白衬衫被晚风吹得鼓胀起来，像一面脆弱的旗帜。

　　"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利用我的设计能力？"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什么？"孙知许皱眉，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踏入湖边的浅水区。

　　"赞助商问题，你妈妈的手术费..."张景心转身要走，却被孙知许一把抓住手腕。

　　"等等！"孙知许的力道大得惊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张景心甩开他的手，力度之大让两人都踉跄了几步，"为什么骗我？"

　　孙知许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突然摘下Titan战队的队徽："这个，还给你。"金属徽章在夕阳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张景心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他听见孙知许的声音在身后渐渐破碎："张景心！我是喜欢你！从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你，我就..."

　　湖面倒映着两人渐行渐远的影子，一只水鸟突然惊飞，打破了平静的水面。张景心的肩膀微微颤抖，最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夕阳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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