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过后

　　没想到进到房间里面，跟自己说了晚安的人却是坐在飘窗旁。
　　“睡不着？”
　　柳询看到来人后，仰起笑脸，“正准备睡了，刚刚接了个电话，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听到这个请求后，其实不用许清说些什么，柳询要跟自己睡向来是拦不住，所以是怕今天自己会有什么情况才这么问的吗，许清也不想想太多了。
　　“我哪次拦住你了？不过床不大，确定吗？”她还是担心两人中会有人滚下床下便说了出来。
　　“不碍事不碍事。快睡觉吧，不早了，你不是说了明天要带我去吃饭，不要起晚了。”柳询明显的高兴起来了，语调也很欢快。

　　可能是因为今天累了些，许清反倒比以往都快入睡，柳询感觉到身旁的人呼吸节奏平稳，也安心了下来。睡着的时候表情怎么也不放松，柳询侧着身微微撑着看着人，手不自觉已经伸到到眉心前，但还是又收了回来。
　　随后向许清的位置再凑近一些躺下，这样就好了，希望明天醒来会是个好天气。

　　还没到七点，一阵铃声直接打破了短暂的宁静。也不看来电的人是谁，许清直接挂掉了，两人的睡意也都打断了。许清在柳询醒来前发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腰上，歪着头又看多了几眼，之后轻轻拨开了。
　　但是电话另一头的人不罢休，到第三次铃声响起，许清才不耐烦地走到卫浴关上门接过电话。
　　“你赶紧滚到市医院来，都托你的福，你奶奶晕倒了。”随即电话被挂断了。
　　许清：……
　　还躺着休憩的柳询大抵是知道许清又要出去一趟了，也还是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有什么也能照应。”虽然是商量，却是不容许清否定的语气了。
　　两人出了酒店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就立马赶往医院。

　　走廊上，许清的父亲许云成看到人来了本想直接骂几句，没曾想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姑娘。“什么情况。”许清看着面前一脸不耐烦的男人，也不想多说什么话。
　　“什么情况？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昨天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要我给你重复一遍吗？如果不是你，你奶奶今天就不会在这里。”言语间都是怒气。
　　许清抿了抿嘴，“你们谁告诉她的，她昨天分明就在旧宅那边。我现在只想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不要跟我扯别的。”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太浓了，下一秒不拦着怕是要打起来。
　　“小清也是担心奶奶，我知道您也是着急才这么说的，叔叔您告诉我们就是了。”柳询见情况也只好开口缓和这个场面。
　　有外人在场，许云成也不会发作的太过分。“待会就能醒了，有什么问题你们去问医生，许姝等会就回来，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男人拿起了长椅上的包便火速离开了，不愿在此地多逗留一阵。

　　过了五分钟，许姝就来到了病房门口，看见了许清两人单站在一旁。
　　“姐，你们怎么不进去？这位是？”许姝没有多看柳询，对许清开口发问。
　　“柳询，我，朋友。奶奶情况怎么样？刚刚没找到医生。”
　　许姝简单把情况都告诉了二人，“都赖那个许洲弦，偏偏昨晚你走后，在我打电话的时候跟奶奶提了一嘴。”少女的脸上都写满了生气二字。
　　“奶奶应该要醒了，先进去吧，站在这也不好。”
　　三人先后进入了病房。老人家的神色没有太好，许清能想到她老人家担心了一夜的景象，暗暗握紧了右手。
　　没多久医生到病房里查房，再次检查询问了一番，把情况和紧要的事情都告诉在场的人，随后就离开了。
　　“陈老太，瞎担心呢，把自己还吓倒了。”见到老人家醒来后，许清看着老人的面庞开口。许姝知道奶奶想要单独跟姐姐说话，便假意把柳询叫出去一起买些东西。
　　“柳询姐，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这么早估计你们都没吃东西，待会买些带回来给姐姐吃。走吧走吧。”柳询一下就被人带走了。

　　“小小，你怎么样了？你爸有没有动手？让奶奶看看。”陈老太太太关心孙女有没有受到委屈了，也不在意自己还躺着，就想把人从头到尾检查一番。
　　“奶奶，你放心就好，我没事。许云成他敢动手打我他自己也躺着。你怎么还把许洲弦的话听进去了，我怎么可能会有事。”许清连忙把老人家想要起来的动作按住，“你好好躺着，刚刚没听见医生说的吗？”
　　“你爸那人我也管不到了，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和平一点，不要真的就是变成仇人了啊，小小。”
　　“……你不用管太多了，我跟他们就这样，以后也不打算回来了。当然，您想我了我也会回来陪您的。今天要回学校那边了，晚些吃过饭就走。”
　　——
　　许姝看了看附近没什么人来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柳询姐，原谅我的无礼，我只是想知道，你跟姐姐应该只是同学？”
　　柳询的眉头皱过一下后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说朋友应该也一样。怎么这么问？”
　　“不一样的，对我姐来说。只是她愿意你跟过来也确实超乎我的想象，应该也算是朋友了吧。你不要介意我这么说，我也只是担心她。你看看吃点什么？”许姝把东西一起付款之后，对柳询说，“加个联系方式吧，感觉之后也能说上话。你把东西拿过去吧，我先回家把奶奶的东西拿过来，晚些会到。”
　　许姝把东西都交到柳询的手上之后，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里面的鸡蛋不要给我姐，她不爱吃，但是你给她处理就行。”

　　不爱吃鸡蛋？那之前许清吃鸡蛋是为什么？柳询来不及想太多，被许姝提醒注意脚下后只好立马返回医院。

　　回到病房后，被陈老太太招呼着聊天，柳询只好把买回来的东西交给许清处理了。没一会许清便端着一碗粥过来了，柳询接过粥把喂食的工作也接了下来，还把许清打发出去，美名让她透口气。
　　许清也只好应了下来，出去走了走。

　　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但是心情却不怎么样。许清在外面找了个更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简单回复了些信息后，单手握住手机，就这样呆坐着看着远处。
　　不远处正好有人走过，啧，怎么有点眼熟？那人仿佛也看到了许清似的，径直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太久没有当面听过的声音，脸上也是许清熟悉的笑容，“我能坐这吗？”许清的脑袋直接空掉了，但也轻轻地点了头。

　　今天也还真的有不少情况，许清一点也不想面对。

　　“嗯，好久不见。”许清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说出这句话的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要待多几天吗？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怎么样。”坐在旁边的女生连着问了几个问题。
　　“昨天，今天晚点走，下次吧。”许清不会让自己在这个城市多待一天了。“所以，”为了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许清稍微停顿了一下，“何妍，就这样吧，再见。”已经下定决心要起身离开的许清，正准备起身的时候，被拉住了手。
　　许清整个人顿了一下，将要起来的身子又坐了回去。“是要躲开我所以现在就要走开吗？小鱼，你怎么变成小骗子了？”太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许清没意识地轻咬住了下唇。
　　许清：。。
　　何妍见她不说话，便接着开口：“我已经分手了。我们认识六年了，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跟我在一起吧，小鱼。”她抓住了许清的右手，许清听着这话，没有立马给何妍回应。
　　从前许多时间，她都期待能从何妍嘴里听到这句话，一年，两年，到后来她跟一个半路转学过来的男生在一起了，她也只是在后面默默照顾着她，做好一个好朋友会做的事情。现在听到了这句话，自己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清，怎么在这里了，奶奶找你呢。”几米之外传来了柳询的声音，许清听到后转头看向她。三个人互相看了看，柳询先行开口，“你好，我是她女朋友，清清这位是？”
　　像是找到了理由，许清顺势把手挣开后站了起来，“一个朋友，”先是看向柳询接着又看向了何妍，她看到何妍不相信的表情，“我女朋友柳询，你听到了，我奶奶找我了，要是你想认识一下的话，叫上谢雯一起吃个饭吧。”
　　“不，不用了，”何妍听到之后连摇着头，“我要去拿报告了，先走了，再见。”落荒而逃似的，何妍离去的背影都无比落寞。

　　柳询无意间撞见了她和别人的交流，那个许清是她从未见过的，听到别人的话语会有如此慌乱的表情，会不知所措，会这么沉默。在将要听到许清给出回应之前，她立马开口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甚至谎称自己是她的女朋友，连后面许清会怎么远离自己都没有想，都说出来了。但是，许清竟然会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那这是意味着自己是有更多的机会吗？
　　“谢谢，回去吧，刚刚的话……”
　　柳询噌的一下感受到了耳朵的温热，立马接着说，“刚刚没有说什么，我刚到这边看到你好像想要走开的样子，被别人拦住了而已。”说出来的话一点自信都没有了，甚至想把自己埋到旁边的树下。
　　“真的是这样吗？我觉得，你确实会是一个很好的女朋友。”
　　刚要变成鸵鸟的柳询一下又抬起头看着许清，什么意思？意思是可以交往了？可以是女朋友了？
　　“抱歉，好像说了一句很有歧义的话，不要往心里去，不过还是谢谢你。回去吧，等会跟奶奶道个别就走了。”
　　她听不明白了，是许清故意打趣她的刚刚的行为，还是真的是她的无意之言。
　　她点了点头，“没有，走吧小清，晚点出行是会有点塞车。”

　　算了，也是说明有机会的。
　　两人跟陈老太太简单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医院。

　　打车去往许清定好的地点，还有个二十分钟，许清困意上来之后，跟柳询说了声就把眼睛闭上了。快到正午，光线并没有多刺眼，温和地打到睡着的人的身上。眼下的乌青证明了这段时间并没有怎么好好休息，难得的休息时间，还是不打扰她了。
　　许清坐车的时候习惯交叉着手，本就纤瘦的人，经过阳光的照顾下，平日里本就明显的青筋更是难以忽略。记得之前让她体检，她好像也推托，说是没必要。许清坐在右侧，右手交叠在上方后便离得自己更近了，柳询观察到有不太明显的疤痕，之前也没有注意到。
　　看着许清闭上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又想到今早在医院的时候，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你确实会是一个很好的女朋友”，又进到脑海里挥不去了。那个女生和她看起来认识了很久，许清也不怎么愿意谈及过去的事情，自己也没有什么身份去逼问。
　　脑子好乱，闭上眼又全是她。
　　她妹妹说的那些话，也像雾一样。

　　今天的车流并不拥堵，十五分钟左右便到达了目的地。快停车的时候，柳询轻轻拍了拍许清的上臂，又轻轻地喊了一声。
　　两人下了车后，柳询才注意到这附近有些安静了。许清开口解释这附近有学校在，到下午才会多人起来。没多一会，两人相继点完菜后，氛围突然陷入了沉默。许是看出了柳询有很多想问的东西，看向对面的人后，许清就开口了，“你问吧，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就今天这次。”
　　听到话后，柳询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我在欺负你，我现在很可怕吗？”明明是想让柳询放松一点，但耳朵听到后，柳询立马坐的板正了。又犹豫了好一下，才慢慢开口。
　　“今早我听你妹妹说，你对于”朋友”这个词好像有点特别？这个能说说吗？”放在腿上的两只手因为紧张，拇指交互着虎口的位置摩挲着。
　　“是，我朋友不多，你后面应该听到了，要好的就几个，谢雯，还有早上你见过的，何妍。”提及到何妍的名字，许清的目光已经转移到手边的水杯边沿口了。
　　柳询当然注意到了，在想了好几种说法后，还是不知道怎么提问，这时候许清忽然继续说了，“我，和她没什么，也不会跟她在一起，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事。”
　　柳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点头，只是顺了她的话接了下去，“那我呢？”说完这三个字后，柳询的大脑宕机了，立马后悔了，手也升到身前摆了摆，“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我算是你的朋友吗？”还是很紧张，甚至就快忘记呼吸了。
　　两三秒后，她就听到了，“我也让你一起来了。”这个回答。
　　不是是或不是的回答，她是不想回答吗，柳询听到后有一瞬的失望，但也没有紧问着其他的问题。也恰好这时候服务员先端上了一两个很快做好的菜食，让两人在这个话题结束了深入的机会。

　　用餐到一半时，许清开口说了句，“这个餐厅我之前很喜欢来，不知道对不对你的胃口。”声音很小声，柳询听到后笑着打趣她，“怎么变成蚊子了，我喜欢的，味道是挺不错的。”

　　没多久，许清先去前台结账，她在柳询同样想要站起来前用说好了是带你来吃，所以我请客的话拦住了柳询。
　　到许清带着杯热奶茶回来后，柳询在她走近之前就起身了。她看着桌上分明是许清点的一道菜，却没有动过一筷子，她很想直接开口问人，但是最终还是没有。
　　那道菜是想要让我尝尝味道喜不喜欢，还是说点给那个叫何妍的女生，这个问题问出去之后，好像对自己太残忍了一点。

　　四五点的时分，来来往往的人群热闹的不行，走在她旁边的人又变成了冬天的样子，自己突然有些讨厌这个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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