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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南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索性坐了起来打开了窗,九月的夜晚已经逐渐变得凉爽,月亮很大很明亮,照的随风流动的一缕缕云的明暗变化十分夺人眼目。小鸪也在看吗?
这是他和小鸪第一次分离这么久,只要想到好多天见不到小鸪,他就会被一种茫然失措的孤独感包围。
南风的生活很简单,农活,读书,梦想和小鸪,这就是他现如今人生组成的全部。
盯着天上雾隐隐的云与月,南风突然想到了脑海深处的一段记忆。
那是南风刚被父母抛下不久,只有四五岁的他就算经历过洪水和饥荒,也忍不住觉得这比之前的人生还要糟糕。
他哭喊着,哭到嗓子都哑了也无人问津,直到第二天邻居敲响了他的家门,并一脸为难地对哭喊了一晚上有着红肿核桃眼的小南风说到:“小娃儿动静小一点,我家也有小娃娃要睡觉。”
南风是很早慧的小孩子,他那时就已经隐隐约约地明白了,这个村子接纳的是有父母的他,而不是孤苦伶仃被抛弃的他。
他在当天晚上出了门进入了深山。
听说大苍山有很多猛兽,多余的被吃掉就好了,小小的南风如是想。
他走了很久走到精疲力尽才坐在一棵树底下,青草的气息直冲他的鼻子,南风又想哭了。
他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再怎么走也并不会很深入大山,远处的山脚下的如豆灯火影影绰绰,他累得闭上了眼。
等他再睁眼时躺在一个很温柔的怀抱里,他听见玉石碰撞一样的温润声音:“小孩子怎么会晚上睡在深林里呢?”
南风看向声源处,看见了一张如朗月一般的脸。
也许是这句疑问太过温柔,也许是这个怀抱太让人眷恋,南风又忍不住紧紧攥着身下人的衣袖痛哭起来。
那人很耐心地将南风抱起,一下又一下地轻拍南风的背。
可能许多年后南风不会记得母亲的怀抱是如何滋味,但他会永远记得这天清晨那个像风、像云,像在水面上悠悠打着旋的绿叶的怀抱,有着让他难以忘怀的青草气息的怀抱。
他被那人抱回了家——小南风只顾着抽噎并贪恋这个舒适的怀抱,并未发现陌生人直直地向他家走去。
路上碰见的忙着下田的村民对他们不闻不问,但小南风依旧没有发现,或者说,他不在意。
“我叫小风。”
小南风闷声闷气地开口,他看着被他泪水和鼻涕打湿一片的肩膀,摸了摸明显肿着的眼睛,羞得将头又埋进了那人的颈窝。
“我叫苍,苍穹的苍。”
苍和小南风一起生活了一段时日,他教会了小南风许多事情和生存技能。这些东西对于落魄的小少爷来说都是新奇的。
南风学得很快,但他对苍也愈发好奇。
苍从来都会平静又温和地包容小南风的坏脾气,直到小南风自己羞愧并道歉;苍好像无所不知,他对小南风倾囊相授。但小南风除了知道苍的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问苍总会被转移话题,一直问会被苍含笑凝视,然后得到加倍的任务。
以后总会有机会了解的,小南风心态很好。
但好景不长,与苍共渡一年多后,苍便消失了,只留下了“有缘再见”四个字。
小南风想去寻找,却不知道从何找起。
这段时间以来,没有一个村民过问苍的情况,好像苍本来就是小南风家中的一份子;苍消失后大家也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小南风很伤心,他自己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但他已经成长了,他要好好过下去等着苍回来的那一天。
——
南风正在院子里砍柴,天色刚擦黑。他抿了抿唇,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小鸪还不回来么。正这么想着,后边栅栏外的灌木丛突然有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南风神色一喜,急忙放下斧头前去查看,却只是一直黄棕色的小兔子蹦了出来,趴在地上椭圆的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两只耳朵贴在身体上。南风面色又归于平静,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又迅速扒开灌木丛,果然看到小鸪正笑意盈盈地蹲在地上望着他。
小鸪用双手捧起那只小兔子往院子中走去,南风看着那汪秋水似的星眸,说不上小鸪和小兔子哪个更可爱,但要他说哪个更能吸引他,那一定是面前这位妙龄少女。
“喏,礼物。”小鸪将不如南风巴掌大的小兔子放进了院子里,小兔子落地就开始撒了欢地跑。
“你起个名字吧,你知道的,我很不擅长这个……”小鸪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她跟着南风学字读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肚子里实在没什么墨水,顶多也只能用鹧姨一样的取名方式给小兔子取名为“小棕”。
“叫岁岁吧。”南风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有一汪柔柔的水要从心底里流出来了。他多么希望以后也能像难以忘怀的此刻一样幸福,不过是岁岁有今朝而已。
“岁岁?没想到你的起名水准也和我差不多嘛。”小鸪坏笑着调侃南风。
“这种小兔子长大了也就比手长一点,很可爱的哦。”
这是她在回到大苍山的路途中和鹧姨去了沿途的城镇,在一个西域商人手中买下的。
夜晚很是凉爽,南风简单地在屋檐下给岁岁搭了一个小窝。
小鸪不停地在旁边叽叽喳喳说着她在外的见闻:“晚花山和咱们大苍山一点也不一样,空气是潮湿闷热的,花朵是到处都在开放的,花香真的很腻……”
小鸪说到这出了神,她又想到了晚花山神,连南风看着她出神的模样轻笑,在她头上插了根干草也没发现。
“南风,山神是什么样的呢?”
“山神是会一直保佑你的。”
“那你呢?”
“我也会一直为你祈福的。”
“山神也会保佑你的。”
——
日子一天天过去,岁岁也已经长得比小鸪手掌还要大了,院子里的枫树红了一次又一次,南风和小鸪的感情也像好酒一样越来越醇厚,越来越悠长。
在这过去的三年里,南风发奋读书,起早贪黑。秋天他就要去省城里参加考试了,离自己梦想的京城又迈进了一步,南风非常高兴,但面上不显山露水,他决定在考中之后再和小鸪分享他未来的计划。
而小鸪也在这三年里努力修行,自从她得知自己被山神祝福过之后她总是觉得自身能力还是不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特别是小鸪不明白大苍山上那么多厉害的精怪,为什么偏偏是选择了当时还是颗蛋的她?
经过小鸪的不断努力和山中前辈们的指点,小鸪如今已经与以往大不相同。她能看到大苍山空气中流淌的银河一样的细细的灵力在向外逸散,三年过去这灵力逸散地愈发快了。
小鸪又照例来到山下,她今日练了一早上功,来找南风吃午饭。熟门熟路地翻过栅栏,她看到南风已经坐在桌子前提笔写着什么,而一旁的小矮桌上摆好了两菜一汤,腾腾冒着热气。
看到小鸪到来,南风放下了笔,和小鸪一起坐在了小矮桌前。南风给小鸪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后者盯着南风修长的手指发呆。
“怎么不吃?”南风有些好笑。
“整天迁就我的口味吃各种各样的菜叶子,你不会腻吗?”小鸪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端起碗来开始喝。
南风沉默了一会,引得小鸪奇怪地看他,“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事,我不会腻的,”南风停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开口:
“小鸪,你是知道我的梦想的,我……”他突然说不下去了,他很惶恐,小鸪是心思很单纯的妖精,如果自己考不上,小鸪觉得自己在骗她怎么办?小鸪一直很支持他的想法,如果考不上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这样的小鸪。
“啊我知道,鹧姨告诉我啦,她说你这几天就要离开啦。”鹧姨和小鸪说天底下的读书人都要往京城一个地方去的,南风的梦想她一定会支持。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梳荷告诉我后天会有往省城去的商贩愿意载我一程,明天我就要去镇上了。”
小鸪又重新低下头默默地吃起了饭,离别来的太突然,她好像依然没有做好准备。两个人默默无言吃完了这顿午饭,小鸪一改往常的习惯,说要回山上修炼。
南风看着小鸪微红的眼眶,终于是不忍心地紧紧抱住了她,“岁岁你帮我照顾,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
第二天清早,南风很早就起床了,他一直注意着栅栏外的动静,直到日上三竿他不得不动身去镇上的时候,他才慢慢地打开了院门要出发。
小鸪可能还没有结束修行吧,南风这样想,他低落的心情在看到门外的台阶上放着的一条绿丝带包裹着的东西上时戛然而止。
他拿起来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祥云白玉佩。
这块玉佩他听小鸪说过,是鹧姨捡到小鸪时就放在小鸪蛋旁边的玉佩,小鸪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玉佩给了他吗。
南风紧紧握住玉佩,内心暗下决定,他锁好门背着包袱就往镇上去了,却没发现旁边的草丛里有另一条绿丝带所包裹的物品。
——
小鸪坐在小溪旁双眼无神地揪着身旁的草叶子,不知道南风收没收到她的送别礼物,她不敢去给南风送别,她怕哭得稀里哗啦又不忍心让南风远去。
岁岁在旁边跳来跳去,小鸪觉得烦了,就一把抓住了岁岁的兔耳朵提到自己面前。
她佯装生气的样子让岁岁害了怕,兔子腿不停地蹬着,猛地一下挣脱了往旁边跳去。
“诶!等等!”小鸪用法术烘干了脚穿上鞋子去追,然而岁岁已经跑没了影。
“真是的……胆小的兔子,臭岁岁!”小鸪认命地叹了口气准备去找,突然从前方的丛林里传来一道声音:“这是你的兔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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