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吹过的窗台

　　食堂靠窗的位置飘着葱油饼的香味，陈瑶咬饼的动作太大，葱花粘在了嘴角。她看着沈知言手里的热牛奶，又瞥了眼他面前几乎没动的白粥，突然把饼往盘子里一搁：“你不是说这周要省着花，只喝白粥？”

　　沈知言把牛奶往陈瑶那边推了推，吸管在盒里戳出轻响：“一个学长给的，你喝一半？”他指尖在牛奶盒上划着纹路，那里印着“全脂”，是他平时舍不得买的——他总买脱脂的，说“便宜一块五”。

　　“学长？”陈瑶挑眉，伸手抹掉嘴角的葱花。她和沈知言是高中同桌，知道沈知言高中时总躲在操场看台后啃面包，也知道他把省下来的钱偷偷攒着，想给苏沐阳买双球鞋。“是那个借你笔记的林砚？”

　　沈知言点点头，吸管在牛奶盒里搅出小漩涡：“嗯，他人挺好的。”他说“好”的时候，睫毛垂着，遮住了眼里的光，像怕被人看穿什么。

　　陈瑶突然笑了，用筷子敲了敲沈知言的手背：“比苏沐阳好？”

　　沈知言的指尖猛地收紧，牛奶盒被捏出浅坑。他低头盯着粥碗里的热气，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别乱说。”

　　陈瑶叹了口气，往沈知言碗里舀了勺咸菜。她记得高三那年，沈知言为了给苏沐阳凑生日礼物钱，连续一周只吃馒头，胃疼得直冒冷汗，却攥着攒下的零钱说“没事”。后来苏沐阳转学，沈知言在草稿本上写了满页“苏沐阳”，被她撞见时，脸憋得通红，说“只是练字”。

　　“我可没乱说。”陈瑶的筷子在咸菜碗里戳了戳，“上周你说林砚借你笔记，眼睛亮得像星星；刚才提到他，耳尖红得能滴血——沈知言，你自己没发现？”

　　沈知言把脸埋进粥碗，热气糊在鼻尖上。他不是没发现。林砚的笔记总在重点处画小箭头，像怕他看漏；递牛奶时会先攥暖了再给，掌心的温度能透过纸盒传过来；甚至昨天在图书馆，他接水时总觉得有人看他，回头时只看到林砚在翻书，耳尖却红得厉害。

　　“苏沐阳有什么好的？”陈瑶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声音引来邻桌的目光。她压低声音，往沈知言那边凑了凑，“上周我去看篮球赛，他把你送的水给别人喝了，还说‘沈知言总送这些，有点烦’。”

　　沈知言的指尖猛地一颤，粥勺掉进碗里，溅出几滴粥在桌布上。他知道苏沐阳未必在意那瓶水——苏沐阳的水杯是进口的，三百多块，而他送的水，是便利店打折买的，两块五一瓶。可被人戳破时，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下，密密麻麻地疼。

　　“我知道。”他用纸巾擦着桌布上的粥渍，声音闷得像含着棉花，“我就是……就是觉得他笑起来挺好看的。”

　　陈瑶看着他发红的眼尾，突然没了吐槽的心思。她伸手拍了拍沈知言的后背，像高中时他胃疼时那样：“好看不能当饭吃。你看林砚，知道你喝冷水，特意给你带热牛奶；知道你看书费眼，笔记做得清清楚楚——这种人才值得你放在心上。”

　　沈知言没说话，指尖在牛奶盒上抠出个小坑。他想起林砚的笔记：字迹虽然锋利，却在难记的公式旁画了小笑脸，写着“别怕，多算两遍就会了”；想起林砚递笔时，指腹的薄茧蹭过他的手背，带着点糙意，却比苏沐阳干净的指尖更让人安心。

　　“对了，”陈瑶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张传单，“下周系里有迎新晚会，我报了合唱，你去看吗？林砚是主持人，听说要穿西装。”

　　沈知言捏着传单的指尖顿了顿。传单上印着晚会流程，主持人栏写着“林砚”，名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话筒。他想起林砚穿白衬衫的样子，袖口挽着，露出的手腕线条干净——要是穿西装，应该会更好看。

　　“我周末要做家教，可能没时间。”他把传单往书包里塞，指尖却在“林砚”两个字上多停留了半秒。

　　“请假嘛！”陈瑶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摸到他腕骨上的浅痕——那是他高中时搬书被砸的，到现在还能摸到凸起。“就两小时，我给你占前排位置。再说了，你总闷在兼职和学习里，也该放松放松。”

　　沈知言看着陈瑶眼里的期待，突然想起林砚递给他笔记时的样子——也是这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怕被拒绝，又忍不住想靠近。他咬了咬下唇，把刚塞进去的传单又抽了出来：“那……我试试跟家教的阿姨请假。”

　　陈瑶立刻笑了，往他碗里夹了块葱油饼：“这才对！对了，晚会结束有夜宵，我请你吃烤串——我刚拿了征文比赛的奖金，五十块呢！”

　　沈知言咬着饼，葱油的香味混着牛奶的甜在舌尖散开。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家教的阿姨还没回消息，却突然有点期待——要是能请到假，或许能看到林砚穿西装的样子。他甚至有点好奇：那个总穿帆布鞋的学长，穿上西装会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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