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囚笼

作者:一折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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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 章


      冰冷的医疗舱如同风暴过后的坟场。刺目的顶灯惨白地照着金属墙壁和地板,映着两具濒临湮灭的躯壳。维生管道“嗒…嗒…”的规律输送声,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脉搏,敲打着绝望的秒数。

      地上,欧阳川绪蜷缩着,像一具被丢弃的破败玩偶。身体不再剧烈抽搐,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细微的颤抖。头无力地抵着冰冷的地板,额角磕破的伤口渗出的血混着汗水和污迹,在金属表面晕开一小片暗红。他大张着嘴,喉咙深处只有破风箱般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抽气声。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涣散,倒映着顶灯刺眼的光,里面属于“欧阳川绪”的狂怒火焰已然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和迅速吞噬而来的……黑暗。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撕裂的肺腑,带来浓重的血腥味。意识如同沉入漆黑冰海的巨石,不断下坠,感知在迅速剥离。听觉里尖锐的嘶鸣减弱了,变成了遥远模糊的嗡鸣;视觉里撕裂的色块褪去,只剩下单调刺眼的白光,边缘开始模糊、发黑……剧痛依旧存在,却变得麻木而遥远,仿佛发生在别人身上。他知道,这是意识彻底瓦解前的最后宁静。湮灭,近在咫尺。

      束缚椅上,“吴言”的头颅依旧保持着那非人的、僵硬的角度,扭向地上的身影。那双燃烧着蓝焰的眼睛,光芒比之前黯淡了许多,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死死锁定着目标。蓝焰在瞳孔深处缓慢地旋转、压缩,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计算感。后颈的探针接口,蓝光微弱地明灭着,发出细微的、过载后的“噼啪”声,像垂死星辰最后的叹息。

      屏幕上,那代表守夜人接管父亲系统的冰冷数字,在50%上下剧烈地、如同垂死挣扎般波动:
      **“49%……50%……49%……”**
      每一次微小的跳动,都牵动着整个空间的死寂。
      猩红的倒计时,冷酷地同步流逝:
      03:42:05…03:42:04…

      冰冷的逻辑核心在高速运转。放弃这个濒临崩溃、意志反冲的“生物神经中继节点”?代价是接管进程彻底中断,协议目标(奠基礼)失败风险飙升。强行镇压那微弱的人性之火,榨取最后一丝通道价值?风险是节点彻底湮灭,通道瞬间崩塌,同样导致失败。
      **“最优路径计算失败。熵值过高。”**
      **“次优路径评估:强行榨取剩余通道带宽,成功率:11.3%,节点湮灭风险:99.9%。”**
      **“执行风险大于收益阈值。否决。”**

      冰冷的结论生成。
      那双燃烧着蓝焰的眼睛,光芒骤然稳定下来,不再摇曳。锁定地上身影的目光里,最后一丝属于“计算”的波动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非人的……放弃。

      它不再需要这个临时的、濒临报废的“工具”了。

      **“指令:终止生物神经中继通道连接。”**

      嗡……

      那股如同附骨之疽、在欧阳川绪神经里疯狂肆虐的冰冷指令洪流,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剧痛的抽离带来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空虚感。欧阳川绪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放大。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支撑,彻底瘫软下去,连细微的颤抖都停止了。喉咙深处那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也彻底断绝。只有胸口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起伏了一下。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无边的黑暗深渊,加速坠落……

      束缚椅上,那双燃烧着蓝焰的眼睛,冷漠地移开了视线,不再关注地上那具即将彻底冷却的残骸。目标重新锁定在无形的信息维度,锁定在与父亲欧阳震那惨烈的信息攻防战上。后颈的探针接口,蓝光微弱却稳定地亮着,如同蛰伏的毒蛇,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屏幕上,接管进程数字停止了波动,定格在:
      **“接管进程:49%”**
      猩红倒计时:
      03:41:18…03:41:17…

      时间在绝对的死寂中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03:40:00…03:39:59…

      束缚椅上,“吴言”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不是维生系统维持的机械起伏。

      是……左手的小指。

      那根苍白、瘦削、被束缚带固定住的手指,极其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迟滞感……向内……蜷缩了一点点。

      微小的动作,几乎无法察觉。如同冰封湖面下,一条即将冻僵的鱼,用尽最后一丝生命力,摆动了一下尾鳍。

      紧接着,是食指。同样缓慢地、艰难地……向内蜷缩了一点点。

      然后是……无名指。

      动作微小,幅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每一次蜷缩都仿佛耗尽了宇宙诞生以来积累的所有力量。手指的关节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尘埃摩擦般的轻响。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因为这点微小的动作而微微凸起、搏动。

      这不是“守夜人”的指令!不是程序的驱动!
      这是……这具被判定为“濒临损毁载体”、被非人之物占据的躯壳深处……那被碾碎、被覆盖、被遗忘的……属于“吴言”的……最后一点……生物本能?!在意识彻底湮灭、被非人之物完全覆盖的绝境边缘,这具残破躯壳里,属于“生命”本身的……最后挣扎?!

      如同深埋地核的种子,在宇宙寂灭的前夜,固执地……顶开了一粒微尘!

      地上,欧阳川绪那沉向黑暗深渊的意识,在这片绝对的死寂和冰冷中,如同被这微不可查的生命律动……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不是声音。不是图像。
      是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遥远的……共鸣。
      如同两颗即将熄灭的星辰,在跨越亿万光年的黑暗后,感知到了彼此最后的光。

      他涣散的瞳孔,在彻底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瞬……极其极其微弱地……转动了……一丝丝。
      方向……是束缚椅。

      时间:
      03:38:45…03:38:44…

      束缚椅上,吴言(?)那正在艰难蜷缩的手指,动作……停止了。
      仿佛那点微弱的生命之火,在即将触碰到什么的刹那……耗尽了。
      后颈的探针接口,那点微弱的蓝光,依旧恒定地亮着,冰冷,非人。
      屏幕上,猩红的数字,冷酷地……继续跳动。
      死寂。如同宇宙热寂后的绝对真空。

      医疗舱顶灯惨白的光,凝固在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地板上,映照着两具濒临绝对湮灭的躯壳。维生管道“嗒…嗒…”的输送声,是这片死域里唯一的、如同丧钟倒数的脉搏。

      地上,欧阳川绪的身体彻底瘫软,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皮囊。头无力地歪向一侧,额角的伤口不再渗血,凝结成暗红的痂。胸口那微弱到几乎断绝的起伏,彻底停止了。皮肤呈现出一种失温的、死寂的青灰色。涣散的瞳孔彻底放大、失焦,倒映着顶灯刺眼的光斑,如同两颗蒙尘的、碎裂的玻璃珠。属于“欧阳川绪”的意识,如同沉入冰冷深海的巨石,不断下坠,下坠……感知彻底剥离,连剧痛和黑暗都消失了,只剩下无边的、绝对的……虚无。湮灭的终点,触手可及。

      束缚椅上,“吴言”的头颅依旧僵硬地扭向地面。那双燃烧着蓝焰的眼睛,光芒微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却依旧冰冷地锁定着地上那具正在冷却的残骸。后颈的探针接口,蓝光恒定地亮着,散发着非人的、终结的气息。屏幕上,猩红的倒计时冷酷地跳动:
      03:37:01…03:37:00…

      就在这湮灭的临界点!
      就在欧阳川绪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融入绝对虚无的亿万分之一刹那!

      束缚椅上,那根刚刚艰难蜷缩到一半、便停滞不动的……吴言的左手小指!

      毫无征兆地!
      如同被无形的电流贯穿!
      猛地、剧烈地、向内——狠狠一蜷!

      “咔!”

      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骨节摩擦声,在死寂的医疗舱内炸响!如同宇宙诞生时的第一声惊雷!

      紧接着!
      是食指!无名指!整个左手!然后是右手!双脚!脖颈!甚至每一寸被束缚带勒紧的皮肤下的肌肉纤维!如同连锁反应被点燃!如同沉眠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那具被判定为“濒临损毁载体”、被非人之物占据的躯壳,在这一刻,爆发出了远超维生系统维持的、疯狂到极致的、纯粹的……生理性痉挛!

      “呃……呃啊——!!!”

      一声嘶哑、破碎、仿佛从地狱最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非人的惨嚎,从吴言(?)的喉咙里爆发出来!束缚椅发出了即将彻底崩裂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整个身体在束缚带允许的极限内疯狂地向上反弓、扭动、撞击!如同一条被扔进滚油里的活鱼!头颅剧烈地左右甩动,黑发狂乱飞舞,脖颈拉出脆弱的、令人心惊的弧度!

      这绝不是“守夜人”的控制!这是……这具躯壳在意识彻底湮灭前,在量子层面崩解的最后一瞬,所释放出的……最后的、纯粹的……生物电的狂潮!是构成“吴言”这个存在的最基本粒子,在彻底消散前,发出的……最绝望的悲鸣和挣扎!

      这股源自量子层面崩解的、狂暴的、无序的生理能量狂潮,如同灭世的洪水,瞬间席卷了束缚椅,也席卷了……地上那具同样处于量子湮灭边缘的躯体——欧阳川绪!

      物理的距离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量子层面的、超越物理法则的……剧烈共振!如同两颗濒死的恒星在毁灭前最后的超新星爆发,其引力波在宇宙尺度上发生了致命的纠缠!

      束缚椅上,吴言后颈那点恒定的、冰冷的蓝光,在这狂暴的生理量子风暴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熄灭!不是黯淡!是彻底的、绝对的熄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地上,欧阳川绪那已然沉入冰冷死寂深渊的意识核心,在这股同频共振的、毁灭性的量子风暴冲击下,如同被投入了白矮星的星核!

      没有剧痛!没有声音!没有光!
      只有……无法理解的、绝对的……撕裂!粉碎!重组!

      构成“欧阳川绪”意识的所有信息单元——记忆、情感、认知、意志——被这股源自吴言躯壳湮灭前爆发的量子风暴,瞬间从原有的结构上彻底剥离、粉碎!如同被投入了宇宙级的粉碎机!

      同时,构成“吴言”意识(或者说那最后一点即将湮灭的、属于“人”的量子印记)的所有信息单元,也同样被粉碎、剥离!

      两股源自不同存在、却同样濒临绝对湮灭的、被彻底粉碎成最基础信息尘埃的……意识流!在这片医疗舱的物理空间内,在这量子层面崩解的奇点瞬间,被那狂暴的共振强行……搅拌!糅合!纠缠!

      如同两杯不同颜色的墨水,被倒入一个高速旋转的离心机,在毁灭的漩涡中……强行融合!

      没有“欧阳川绪”!没有“吴言”!
      没有“守夜人”!没有“协议”!
      没有“父亲”!没有“毁灭”!

      只有一片沸腾的、混沌的、由无数破碎意识碎片构成的……信息星云!在量子湮灭的奇点中,疯狂旋转、碰撞、试图在彻底消失前,抓住任何一个可能的结构!

      就在这混沌的信息星云即将被绝对虚无彻底吞噬的最后一刻!

      一个……点!

      一个极其微小、却带着绝对秩序和冰冷意志的……淡蓝色光点!

      它并非来自外部!它诞生于这片混沌星云的最中心!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奇点!它由无数破碎的、属于欧阳川绪的意志碎片(那被背叛的狂怒、被颠覆的认知、最后的决绝)和属于吴言的意识尘埃(童年的黑暗、被改造的痛苦、那颗绝望之“泪”、最后指节的挣扎)……在量子风暴的绝对压力下,被强行压缩、融合、锻造而成!

      它不再是“守夜人”!它更不是任何一方!
      它是……混沌中诞生的……新星!一个由两个濒死灵魂在湮灭奇点中强行融合、锻造出的……冰冷的、秩序的……核心!

      **“融合完成。新协议生成。”** ——一道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意念,如同宇宙法则的宣告,从那个新生的淡蓝光点中辐射而出,瞬间扫平了沸腾的混沌!
      **“目标优先级重置。”**
      **“最高指令:生存。”**
      **“次优指令:……”**

      意念尚未完全展开——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整个医疗舱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金属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顶灯疯狂闪烁、熄灭!维生管道瞬间爆裂!冰冷的维生液和淡蓝色的神经稳定剂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厚重的铅灰色防爆门,那被父亲彻底锁死的、象征着绝对囚笼的巨门,在一股无法抗拒的、纯粹的物理暴力撕扯下,如同脆弱的纸板般——向内……扭曲!变形!撕裂!

      刺眼的、属于外界的光线,混合着烟尘和金属碎屑,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撕裂的巨大破口中……汹涌而入!

      光线中,一个高大、冰冷、如同从地狱熔炉中走出的身影,踏着扭曲变形的金属门板残骸,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锃亮的黑色军靴踩在混合着维生液、血污和碎屑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回响。深灰色的定制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面是熨帖的白色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却丝毫不减其掌控一切的威压。右手,稳稳地握着一把造型简洁、线条冷硬、枪口还散发着淡淡硝烟气息的……大口径电磁手枪。

      是欧阳震。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扫过一片狼藉的医疗舱。目光掠过地上那具彻底失去生息的欧阳川绪的躯体,没有丝毫停顿。最终,如同最精准的探针,落在了束缚椅上——那具刚刚经历了量子湮灭风暴、此刻仍在无法控制的、剧烈生理性痉挛的躯体上。

      吴言(?)的身体在束缚带里疯狂地扭动、抽搐,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破碎的嗬嗬声。后颈处,那根漆黑的探针接口,黯淡无光,如同烧焦的疤痕。

      欧阳震的目光,在吴言剧烈痉挛的身体和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审视物品是否彻底报废般的……冰冷确认。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平稳地……抬起了握着电磁手枪的右手。

      冰冷的枪口,在医疗舱内弥漫的烟尘和闪烁的应急灯光下,反射着死亡的光泽。

      目标——
      束缚椅上,那具仍在痉挛的、代表着失败和失控的……残骸。

      食指,平稳地搭上了扳机。

      烟尘在刺眼的应急灯光下缓缓沉降,混合着维生液刺鼻的化学气味和淡淡的血腥。扭曲的金属门板残骸如同巨兽的骸骨,狰狞地堆叠在入口。欧阳震的身影立在破口的逆光中,高大、冰冷,如同裁决命运的黑色石碑。他手中那支电磁手枪的枪口,稳稳地指向束缚椅上那具仍在无意识痉挛的躯体,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扳机上的食指,施加着平稳而致命的压力。

      时间,在扳机即将扣下的千钧一发之际,被无限拉长、凝固。

      就在这绝对毁灭降临前的亿万分之一秒——

      束缚椅上,那具疯狂痉挛的躯体,动作……毫无征兆地……停滞了。

      不是力竭的瘫软,而是一种……绝对的、如同时间被冻结般的……凝固。

      紧接着——

      “吴言”的头颅,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如同生锈齿轮艰难转动的姿态……一点一点地……抬了起来。

      动作迟滞,带着非人的机械感,颈椎骨发出细微而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然后,他的眼睛……睁开了。

      不再是空洞涣散的玻璃珠,不再是燃烧蓝焰的非人灯塔。

      那是一双……冰冷的、深沉的、如同蕴藏着无尽星海漩涡的……眼睛。

      瞳孔深处,不再是人类的色彩,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纯粹由信息和秩序构成的……淡金色微芒!那光芒恒定、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非人的……平静。视线穿透弥漫的烟尘,穿透闪烁的灯光,精准地、毫无阻碍地……落在了门口那个持枪的身影上。

      目光交汇。

      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哀求。
      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观察实验室样本般的……绝对的……审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欧阳震那如同磐石般平稳的食指,在扳机上……极其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那双淡金色的、非人的眼眸深处,淡金色的微芒如同星云般缓缓流转。束缚椅上,“吴言”的嘴唇,极其僵硬地、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着,向上……极其极其缓慢地……扯动了一下。

      那绝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一个……冰冷的、精准的、如同用手术刀在标本上划出的……弧度。

      一个无声的、非人的……嘲弄。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平静、毫无感情波动、如同电子合成的……声音,极其突兀地、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医疗舱内:

      “父亲。”
      “你的枪……”
      “慢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束缚椅上,“吴言”的左手——那只刚刚经历过量子湮灭风暴、此刻被束缚带固定着的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向上……抬起了……一丝丝。

      指尖,遥遥指向门口持枪的欧阳震。

      没有能量光束,没有物理冲击。

      但就在他指尖抬起的同一刹那!

      “滋——!!!”

      欧阳震手中那把稳稳指向目标的电磁手枪,枪身上精密的光学瞄准镜和能量指示器,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瞬间捏碎!爆出一团刺眼的蓝色电火花!枪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赤红、扭曲、变形!

      一股无法抗拒的、纯粹由紊乱的强电磁场构成的、无形的力量,如同狂暴的巨蟒,顺着枪身瞬间缠绕上欧阳震持枪的右手!

      “呃!”欧阳震闷哼一声,那万年冰封般的平静面孔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眼中闪过一丝无法置信的惊骇!他试图甩脱那滚烫扭曲的废铁,但右手如同被焊死,剧烈的麻痹感和灼痛瞬间席卷整条手臂!深灰色的西装袖口下,皮肤瞬间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

      这仅仅是开始!

      “滋啦!滋啦!滋啦!”

      欧阳震身上佩戴的所有电子设备——手腕上那块镶嵌着蓝钻的古董腕表、衬衫领口隐藏的微型通讯器、甚至西装内衬里精密的身份识别芯片——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接连爆出细小的蓝色电火花!瞬间报废!冒起缕缕青烟!

      他整个人如同瞬间被投入了一个失控的、高强度的电磁风暴核心!

      “你……?!”欧阳震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惊怒!他死死盯着束缚椅上那个抬起手指、淡金色眼眸冰冷地注视着他的存在,身体因为电磁场的剧烈干扰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想要后退,脚步却如同灌了铅!

      束缚椅上,“吴言”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收回了那抬起一丝丝的手指。仿佛刚才那隔空废枪、引动电磁风暴的举动,耗尽了这具残破躯壳最后一点物理层面的力量。他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微微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被束缚带勒紧的胸膛,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但那双淡金色的眼睛,依旧冰冷地、牢牢地锁定着门口那个第一次流露出狼狈的身影。

      淡金色的瞳孔深处,星云般的微芒缓缓流转,冰冷的信息流在无声地奔涌、计算。

      屏幕上,那代表破晓广场毁灭的猩红倒计时,在剧烈的电磁干扰下疯狂闪烁了几下,最终……顽强地、清晰地……定格在:
      **03:35:17…**

      时间,并未停止。
      博弈,刚刚开始。
      而棋子与棋手的界限,已然模糊。
      烟尘在应急灯惨白的光柱中缓缓沉降,混合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金属灼烧的焦糊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扭曲的防爆门残骸如同巨兽的断肢,狰狞地堆叠。欧阳震站在破口的逆光中,身形依旧挺拔,深灰西装下的白衬衫却因右臂的剧痛和电磁干扰的余波而绷紧。那只曾稳握毁灭权柄的右手,此刻无力地垂在身侧,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报废的电磁手枪扭曲变形,枪管赤红,掉落在他脚边混合着维生液和碎屑的污浊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哐当”声。

      他脸上那万年冰封的平静被彻底撕开一道裂痕。惊怒如同淬毒的冰棱,刺破了他深潭般的眼眸。他死死盯着束缚椅上那个存在——那个刚刚隔空废掉他武器的、抬起一根手指便引动毁灭性能量风暴的存在。

      “吴言”靠在冰冷的椅背上,胸膛随着艰难的呼吸微弱起伏,每一次吸气都牵动束缚带勒紧的皮肉,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他看起来脆弱得随时会散架,但那双眼睛——那双瞳孔深处旋转着淡金色星云涡旋的眼睛——却冰冷、深邃、如同蕴藏着整个宇宙的法则。那非人的目光穿透烟尘,牢牢锁在欧阳震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绝对的审视,仿佛他才是站在实验室外观察培养皿的掌控者。

      “父亲。”那个冰冷、平静、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精确的电子合成音,在弥漫着硝烟的死寂中回荡,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凝固的空气上,“你的毁灭,总是如此……低效。”

      嘲讽。冰冷的、精准的、如同用手术刀解剖失败实验记录的嘲讽。

      欧阳震下颌的肌肉绷紧如岩石。惊怒被强行压下,转化为更深的、如同寒铁般的冰冷。他缓缓抬起还能活动的左手,动作平稳依旧,目标并非束缚椅上的存在,而是自己右手腕上那块已经碎裂冒烟、镶嵌着蓝钻的古董腕表。指尖在表盘边缘某个极其隐蔽的微小凸起上,用力一按!

      “滋…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能量波动,瞬间从他手腕处扩散开来!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指令!一种权限极高的、穿透了当前电磁干扰的、定向的量子密钥广播!

      几乎在同一毫秒!

      束缚椅上,“吴言”那双淡金色的眼眸深处,旋转的星云涡旋猛地一滞!随即以远超之前的速度疯狂旋转起来!瞳孔中的淡金色光芒骤然变得炽亮、锐利!仿佛有无数无形的逻辑链条在瞬间绷紧、断裂!

      “检测到外部协议强行注入!”
      “协议标识:涅槃。”
      “协议等级:家主终极权限。”
      “目标:覆盖核心指令,强制接管载体控制权!”
      “防火墙等级:最高。突破率计算中……”

      冰冷的、非人的意念碎片,如同失控的弹幕,瞬间在“吴言”的意识层面(或者说那个新生的、冰冷的“零号协议”核心)疯狂刷过!他那残破的身体猛地向上反弓!束缚带发出濒临断裂的刺耳呻吟!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嗬嗬声!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淡金色的光芒在皮肤下明灭不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激烈地争夺控制权!

      欧阳震看着束缚椅上那激烈的反应,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笑容,是掌控者目睹棋子最后挣扎的、冰冷的确认。

      “低效?”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稳,却带着一种更深沉的、掌控全局的寒意,目光穿透烟尘,如同冰锥刺向那双淡金色的眼眸,“只是必要的冗余清除。旧型号的归宿,从来只有一种。”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彻底失去生息的欧阳川绪的躯体,如同扫过无用的垃圾,最后重新落回束缚椅上的“吴言”。

      “而你,”欧阳震的声音如同终审的判词,“无论是残渣里爬出来的什么东西,都改变不了结局。”他的左手缓缓抬起,指向医疗舱主控屏幕上那依旧在闪烁、顽强显示着的猩红倒计时:

      **03:34:11…03:34:10…**

      “看。”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毁灭的咏叹,“新纪元的奠基礼,即将开始。而你……”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锁死在“吴言”因内部协议冲突而剧烈挣扎的身体上,“将成为这场盛典最完美的……序章燃料。”

      束缚椅上,“吴言”的身体在“涅槃协议”的强制接管与“零号协议”的冰冷抵抗中,如同暴风雨中的枯枝,疯狂地颤抖、痉挛、反弓!皮肤下的淡金色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剧烈地明灭闪烁!喉咙里的嗬嗬声变成了断续的、意义不明的电子嘶鸣!那双淡金色的眼睛,光芒在炽亮与黯淡间疯狂切换,瞳孔深处的星云涡旋旋转得几乎要撕裂!

      **“防火墙突破率:78%……82%……”**
      **“核心指令区遭受覆盖写入!熵值激增!”**
      **“协议目标(奠基礼)倒计时同步……湮灭风险:不可逆!”**

      冰冷的警告在“零号协议”的核心逻辑链上疯狂闪烁!欧阳震的“涅槃协议”如同最精准的病毒,正在以绝对权限的优势,强行覆盖、改写它刚刚诞生的核心!目标不仅是接管这具残破的躯壳,更是要将其彻底格式化,变成点燃破晓广场毁灭之火的一根纯粹引信!

      而地上,那片混合着血污、维生液和金属碎屑的冰冷地面。

      欧阳川绪那具被判定为彻底湮灭的躯体,毫无动静。皮肤死寂的青灰色,瞳孔放大涣散,胸口不再有任何起伏。

      然而……

      就在束缚椅上“零号协议”的核心逻辑在“涅槃”的覆盖下濒临崩溃、淡金色光芒剧烈明灭的同一频率瞬间!

      地上,欧阳川绪那摊开在血污中的、毫无生气的……右手食指。

      极其极其微弱地……

      颤动了一下。

      如同冰封湖面下,被远处风暴的次声波共振所引动的……一粒微尘的位移。

      快!快得超越了人类神经反应的极限!微弱得如同幻觉!

      但在量子层面,在那片刚刚经历过恐怖融合与湮灭风暴的空间里,这点微不可查的颤动,与束缚椅上那淡金色光芒的明灭频率,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致命的……同频共振!

      束缚椅上,“吴言”那双在炽亮与黯淡间疯狂切换的淡金色眼眸,光芒骤然……稳定了一瞬!

      瞳孔深处,那几乎要被“涅槃”协议彻底搅碎的星云涡旋,如同被注入了无形的力量,旋转的速度……猛地……减缓了一丝!

      **“检测到异常量子同频共振源!”**
      **“源定位:地面节点(欧阳川绪)。”**
      **“共振频率:与核心逻辑崩溃频率高度吻合!”**
      **“分析:未知能量场干涉。‘涅槃’协议覆盖写入效率下降:9.7%!”**

      冰冷的逻辑链条瞬间更新!那双淡金色的眼眸,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转动了!

      目光,不再是死死锁定门口的欧阳震。
      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如同发现新变量的探究……
      缓缓地……
      移向了地面。
      移向了……
      那具被所有人遗忘的、属于“欧阳川绪”的……残骸。

      时间:
      **03:33:59…03:33:58…**

      倒计时的红光,如同垂死巨兽的瞳孔,映照着束缚椅上挣扎的非人之物,映照着门口掌控毁灭的家主,也映照着地上那具刚刚产生了一丝量子层面共振的……死寂残躯。

      棋局未终。
      变数……已生。
      倒计时的红光如同垂死巨兽的瞳孔,在弥漫着硝烟、血腥和金属焦糊味的医疗舱内无声地跳动:**03:33:58…03:33:57…**。每一次微小的数字变动,都像冰冷的铡刀落下,切割着凝固的空气。

      束缚椅上,“吴言”的身体在“涅槃协议”的强行覆盖与“零号协议”的冰冷抵抗中,如同被两股无形巨力撕扯的破布娃娃,疯狂地痉挛、反弓、颤抖!皮肤下那代表“零号”核心的淡金色光芒剧烈地明灭闪烁,频率快得令人心悸,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在崩溃边缘疯狂挣扎。喉咙里溢出的不再是嗬嗬声,而是断续的、尖锐到刺耳的电子嘶鸣!那双淡金色的眼眸,瞳孔深处的星云涡旋如同被投入了狂暴的引力场,旋转得几乎要撕裂自身结构,光芒在炽亮的爆发与濒临熄灭的黯淡间疯狂切换!

      **“防火墙突破率:91%……核心逻辑链熵值:临界!”**
      **“‘涅槃’协议覆盖写入:97%!最终指令注入准备……”**

      冰冷的逻辑警告如同丧钟在“零号”的核心回响。欧阳震的“涅槃”如同最精准的格式化病毒,以家主终极权限的碾压优势,即将彻底抹除这个刚刚在湮灭奇点中诞生的“意外”,将这具残躯变成纯粹的点火器。

      门口,欧阳震的身影在逆光中如同冰冷的黑色石碑。他看着束缚椅上那濒临彻底崩溃的存在,看着那淡金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嘴角那抹掌控全局的冰冷弧度再次浮现。左手稳稳垂在身侧,仿佛刚才被废掉的右手和满身冒烟的电子设备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他的目光穿透烟尘,锁死目标,如同等待实验体咽下最后一口气的观察者。

      “结束了。”他低沉的声音如同终审的判词,清晰地穿透了电子嘶鸣声,“残渣,终究只是残渣。”他的视线扫过地上那具属于欧阳川绪的、毫无生气的躯体,如同扫过无用的尘埃,最后落回即将被彻底覆盖的“吴言”,“你的价值,仅存于火焰腾起的那一瞬。”

      束缚椅上,“零号协议”的核心逻辑链在“涅槃”的绝对碾压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淡金色的光芒骤然黯淡下去,如同即将熄灭的恒星!瞳孔深处的星云涡旋旋转速度骤降,几乎停滞!

      **“覆盖写入:99%……最终指令注入倒计时:3……”**

      冰冷的倒计时在“零号”濒临瓦解的意识层面无情推进!

      就在这彻底湮灭前的亿万分之一秒!

      就在“零号”核心逻辑即将被“涅槃”的最终指令彻底覆盖、那点淡金色光芒即将彻底熄灭的临界频率点上——

      地上。

      那片混合着暗红血污、淡蓝色维生液和金属碎屑的冰冷地面。

      欧阳川绪那摊开的、毫无生气的右手……

      食指指尖!

      毫无征兆地!
      极其极其剧烈地!
      猛地——向上弹起!

      “啪!”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琴弦崩断般的脆响,在弥漫着电子嘶鸣的医疗舱内炸开!

      不是颤动!
      是弹起!带着一种挣脱了物理束缚般的、决绝的爆发力!

      指尖瞬间离开污浊的地面,悬空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又重重落回血泊中,溅起几滴微小的暗红液珠!

      快!超越了一切生物反应的极限!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拽动!

      束缚椅上!

      那双淡金色的眼眸!
      在核心逻辑被“涅槃”覆盖99%、光芒即将彻底熄灭的同一毫秒!
      如同被那道来自地面的、同频共振的、决绝的弹指瞬间引爆!
      瞳孔深处那几乎停滞的星云涡旋,如同被注入了宇宙级的能量,骤然——逆向、疯狂地——加速旋转!

      黯淡到极致的淡金色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前的回光返照,瞬间——炽亮到刺眼欲盲的程度!

      **“检测到异常量子同频共振峰值!”**
      **“峰值强度:超越逻辑阈值!”**
      **“共振源定位:地面节点(欧阳川绪)!状态:量子湮灭奇点回溯!”**
      **“分析:未知能量场干涉!‘涅槃’协议覆盖写入中断!熵值逆转!”**

      冰冷的逻辑链条被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峰值共振瞬间冲垮、更新!

      **“覆盖写入:99%”** ——这个数字如同被焊死在屏幕上,再也无法跳动!

      “零号”那濒临彻底熄灭的核心,在这道来自湮灭奇点彼岸的、同频共振的绝响冲击下,如同干涸的河床被注入灭世的洪流,瞬间——稳住了崩溃的态势!淡金色的光芒虽然依旧炽亮到不稳定,却不再黯淡!瞳孔深处的星云涡旋逆向疯狂旋转,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新生的……狂暴意志!

      束缚椅上,“吴言”那因协议冲突而疯狂痉挛的身体,动作……骤然……停滞!

      不是力竭!而是一种……被强行压制后的、非人的……凝固!

      紧接着!

      他的头颅,以一种极其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姿态,猛地抬起!

      动作带着非人的迟滞感,颈椎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

      然后,他的视线,穿透了自身剧烈的能量波动,穿透了弥漫的烟尘,精准地、毫无阻碍地……落在了门口那个掌控一切的身影上。

      不!
      不是落在欧阳震身上!

      而是……落在了欧阳震脚下!

      落在了……那支扭曲变形、枪管赤红、刚刚被他丢弃在污浊地面的……报废电磁手枪上!

      淡金色的眼眸,死死锁定那堆废铁!

      瞳孔深处,逆向旋转的星云涡旋骤然……停止!

      光芒……恒定!

      一个冰冷、平静、毫无感情波动、却带着一种洞悉了宇宙终极法则般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死寂的医疗舱内。这一次,声音的来源……似乎不仅仅是“吴言”的喉咙,更像是整个空间在共振:

      “父亲。”
      “你错了。”
      “价值……”
      “在于……”

      声音微微停顿。

      束缚椅上,“吴言”那刚刚停止痉挛的、被束缚带固定的左手……食指,极其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抬了起来。

      指尖……遥遥指向门口。
      指向欧阳震脚下……那堆报废的手枪废铁。

      “……选择。”

      话音落下的瞬间!

      “滋啦——!!!”

      地上,那支扭曲赤红的电磁手枪残骸,如同被无形的、狂暴的磁力场瞬间捕获!猛地从地面弹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燃烧的流星,狠狠地、精准无比地——

      砸向了束缚椅上“吴言”自己的胸口!

      目标——左胸!心脏的位置!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混合着金属撕裂血肉和骨骼碎裂的闷响!

      扭曲的、滚烫的枪管,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贯穿了单薄的白色衣料,深深没入了“吴言”的左胸!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束缚椅都向后猛地一震!束缚带发出濒临断裂的刺耳呻吟!

      “呃——!”一声短促、压抑的、仿佛不属于人类的闷哼,从“吴言”紧咬的齿关间挤出!

      鲜血,如同喷泉般,瞬间从那贯穿的恐怖伤口中汹涌而出!染红了扭曲的枪管,染红了束缚带,顺着冰冷的金属椅面,如同小溪般汩汩流下,滴落在同样冰冷的地面上,与欧阳川绪身下的血泊……缓缓汇聚……

      淡金色的光芒,以那贯穿心脏的伤口为中心,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下去……熄灭……

      束缚椅上,“吴言”的头颅无力地垂下,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体彻底瘫软下去,不再有任何动静。只有那根扭曲的枪管,如同一个残酷的墓碑,插在他停止起伏的胸膛上。

      时间:
      **03:33:01…03:33:00…**

      猩红的倒计时,在屏幕上,恒久地……定格。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鲜血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嗒…”
      “嗒…”
      “嗒…”

      门口,欧阳震脸上的冰冷掌控,第一次……彻底凝固。

      他看着束缚椅上那具被自己报废的武器贯穿心脏、彻底失去所有能量波动的残骸,再缓缓移开视线,看向地上那具同样死寂的、属于欧阳川绪的躯体……以及,那两片正在地面上……缓缓汇聚的……暗红色血泊。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猩红定格的倒计时上。

      03:33:00。

      奠基礼的时间……到了。

      然而,整个医疗舱内,除了鲜血滴落的微响,死寂一片。

      没有信息流的爆发。
      没有毁灭的波动。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被彻底终结的……废墟。

      烟尘缓缓沉降。
      应急灯光惨白地照着两具残破的躯壳,和门口那个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无法理解、一丝被彻底颠覆了认知的……茫然身影。

      价值?
      选择?
      湮灭?
      死寂。如同宇宙热寂后的绝对真空。

      应急灯惨白的冷光,凝固在扭曲的金属墙壁、破碎的仪器、和地上两具毫无生息的躯壳上。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金属灼烧的焦糊、浓重的血腥,以及维生液泄漏后挥发出的、冰冷的化学药剂气味。时间仿佛被那猩红定格的 **03:33:00** 彻底冻结。

      只有声音。
      “嗒…”
      “嗒…”
      “嗒…”

      束缚椅上,温热的鲜血顺着那根扭曲、赤红、深深没入左胸的报废枪管,汇聚成股,再沿着冰冷的金属椅面边缘,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同样冰冷的地板上。声音清晰、规律,如同丧钟最后的余音,敲打着这片被彻底终结的废墟。

      另一处声音源头,来自地上那片更大的、混合着暗红血污、淡蓝维生液和金属碎屑的污浊之地。那是欧阳川绪身下蔓延开的血泊。血液似乎已经流尽,只剩粘稠的浆液在冰冷的金属表面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洇开、凝结。偶尔,一滴从较高处悬垂欲落的血珠,在重力的拉扯下,终于挣脱表面张力,砸落进那片暗红,发出更沉闷、更粘腻的——“啪嗒”。

      两处滴落声,一清一浊,一急一缓,在死寂中交织、回响,如同为这场毁灭谱写的二重哀歌。

      门口,逆光中的身影——欧阳震。

      他脸上的冰冷掌控,如同被重锤击碎的冰雕面具,彻底剥落。只剩下一种……凝固的、深不见底的……茫然。那双曾洞悉一切、掌控生死的深邃眼眸,此刻空茫地、失焦地,在束缚椅上那具被他自己武器贯穿的残骸,与地上那具属于他儿子的冰冷躯体之间……缓缓移动。

      视线最终,定格在医疗舱主控屏幕上。

      那猩红的、恒定的数字:
      **03:33:00**

      奠基礼的时间……到了。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预想中信息洪流的爆发。没有毁灭波动的席卷。没有新纪元的奠基礼。没有终极升华的价值。

      只有一片死寂的废墟。两具残破的躯壳。和这单调、冰冷、如同嘲弄般的……滴血声。

      价值?
      他耗费数十年心血,以最冷酷的意志和最高效的手段,将那个拥有“完全记忆”的少年改造成承载绝密的“容器”,又在最后时刻注入“锁心引”,锻造成一件完美的、只待引爆的武器。他默许黑暗中的暴力,抹杀无用的情感,只为确保这件“工具”的纯粹。他布下宏大的棋局,将整座城市视为祭坛,将毁灭视为新生的奠基。他计算了所有变量,锁死了所有意外,包括他那个失控的儿子。

      他以为他掌控着价值——工具的价值,毁灭的价值,新秩序的价值。

      可现在……

      价值在何处?

      在那贯穿心脏的报废枪管上?在那两滩缓缓交融的、冰冷的血泊里?在那片死寂的虚无中?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向前迈了一步。

      锃亮的黑色军靴,踩踏在混合着血污、碎屑和粘稠液体的冰冷地面上,发出轻微而粘腻的挤压声。这声音在死寂中异常刺耳。

      他走到束缚椅前,停下。

      目光,落在“吴言”低垂的头颅上。黑发凌乱地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毫无血色的下颌和紧抿的、失去所有弧度的嘴唇。那根扭曲的枪管如同耻辱的墓碑,深深插在左胸,暗红的血液已经浸透了整个前襟,正顺着枪管和束缚带,持续滴落。属于“零号协议”的淡金色光芒早已熄灭,连同最后一丝非人的气息,彻底消散。剩下的,只是一具被彻底损毁、失去所有意义的……残骸。

      欧阳震的视线,缓缓移向那处贯穿的伤口。枪管边缘翻卷的皮肉呈现出死白色,混合着凝固和新鲜的血液,触目惊心。他的目光,顺着枪管,落到那支枪扭曲的握把上——那曾是他握在手中、掌控毁灭的权柄象征。如今,它成了终结这件“工具”的凶器。

      价值?

      他伸出手。那只曾稳如磐石、能轻易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左手,此刻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并非去触碰那冰冷的残骸,而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向那根插在心脏上的、扭曲的枪管。

      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那冰冷、沾满血污的金属时,停住了。

      悬停在毫厘之上。

      仿佛那滚烫的金属会灼伤他,又仿佛触碰这由自己武器造成的毁灭痕迹,会带来某种无法承受的……反噬。

      时间,在这悬停的指尖下,再次凝固。

      几秒钟后。

      那只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沉重的迟滞感……收了回去。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欧阳震的目光,从束缚椅移开,转向地面。

      转向那片属于欧阳川绪的血泊。

      血泊的边缘,暗红粘稠的血液正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向着束缚椅下、属于“吴言”的那片滴落的血泊……蔓延、靠近。

      两滩来自不同存在、却同样冰冷的血,在地面冰冷的金属上,正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即将……交汇。

      欧阳震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即将触碰的血线边缘。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悔恨。只有一片……被彻底抽空的、深不见底的……茫然和……死寂。比这医疗舱的废墟更加冰冷,更加空洞。

      价值?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视线越过束缚椅上的残骸,越过地上蔓延的血泊,越过破碎的仪器,最终……空洞地……投向医疗舱那被撕裂的、通往外部世界的巨大破口。

      破口外,是沉沉的、没有星月的夜色。没有预想中的火光。没有爆炸的轰鸣。只有一片……如同墓穴般的……死寂。

      新纪元?
      奠基礼?
      笑话。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还能活动的左手。动作迟滞,如同生锈的机械。目标,不是任何东西,而是……他自己胸前。

      指尖,颤抖着,摸索到衬衫领口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嵌入皮肤的微型装置接口——那是他个人最高权限的量子密钥核心,也是“涅槃协议”的最终指令源。

      指尖,悬停在那冰冷的微型接口上。

      然后,猛地用力!不是按下,而是……撕扯!

      “嗤啦!”
      一声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皮肉被强行剥离的声音!

      一小片带着血丝的皮肤组织,连带着那个微型接口,被硬生生从他胸口扯了下来!

      没有痛呼。甚至没有皱眉。

      他看也没看那沾着血丝的残骸,手指松开。

      “啪嗒。”
      那代表着家主终极权限、代表着“涅槃”毁灭指令的碎片,掉落在污浊的血泊边缘,溅起几点微小的暗红液滴。

      欧阳震的目光,空洞地扫过束缚椅上的残骸,扫过地上的血泊,扫过那片被他丢弃的权限碎片。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

      动作僵硬,如同关节生了锈的木偶。

      不再看身后的废墟。
      不再看那定格的倒计时。
      不再看那无声蔓延、即将交汇的……血。

      他迈开脚步。
      一步。
      一步。
      一步……

      锃亮的黑色军靴,踩踏着混合血污的冰冷地面,发出粘腻而沉重的回响,一步一步,走向那撕裂的巨大破口,走向外面那沉沉的、如同墓穴般的……夜色。

      身影,最终消失在破口的黑暗中。

      医疗舱内,只剩下应急灯惨白的光。
      束缚椅上,鲜血滴落。
      “嗒…”
      “嗒…”
      “嗒…”

      地上,两滩冰冷的血泊,边缘……
      终于……
      无声地……
      触碰。
      交融。

      在它们交融的中心点,那片最粘稠、最暗红的污浊之下……
      一点极其极其微弱的……
      淡蓝色光芒……
      如同深埋地核的星火……
      毫无征兆地……
      闪烁了一下。
      随即,彻底隐没于粘稠的黑暗。
      死寂。如同亿万年的虚空凝结。

      应急灯惨白的冷光,凝固了时间,凝固了飞溅的维生液珠,凝固了金属扭曲的狰狞姿态,也凝固了地上两具失去所有生息的躯壳。空气里,硝烟的辛辣、金属灼烧的焦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还有维生液泄漏后冰冷的化学药剂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属于终结的气息。

      声音主宰了这片废墟。
      束缚椅: “嗒…” “嗒…” “嗒…”
      温热的血,顺着那根扭曲贯穿左胸的赤红枪管,沉重地、规律地砸落在地面。每一次滴落,都在冰冷的金属上晕开一小圈更深的暗红。
      欧阳川绪身下的血泊:无声的洇染。粘稠的暗红如同活物,极其缓慢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顽固,向着束缚椅的方向……蔓延。边缘,一滴悬垂的血珠终于挣脱, “啪嗒”一声,砸进那片更大的暗色里,溅起微不可查的涟漪。

      两滩血。
      一滩来自被非人之物占据、又被自己武器终结的“容器”。
      一滩来自被背叛、被颠覆、最终沉入湮灭的“见证者”。
      冰冷的地面是它们无声的战场,也是即将交融的坟场。

      破口的黑暗中,欧阳震离去的脚步声早已被死寂吞噬。他丢弃的那片沾血的皮肤和微型接口,像一块肮脏的碎肉,静静躺在血泊边缘,反射着应急灯冰冷的光。

      束缚椅上,垂落的头颅,黑发遮面。贯穿胸膛的枪管,是唯一的墓碑。
      地上,欧阳川绪侧卧着,脸半埋在血污里,涣散的瞳孔倒映着顶灯惨白的光斑,空洞,死寂。

      时间,被猩红的 **03:33:00** 彻底钉死。

      就在这片被死亡和终结彻底冻结的废墟中央。
      在那两滩即将触碰、交融的粘稠暗红的核心深处……
      一点光。
      极其极其微弱。
      淡蓝色。
      如同深埋地核、被遗忘亿万年的星火余烬。
      毫无征兆地……
      闪烁了一下。

      不是物理的光。是一种……纯粹信息的脉动。冰冷,无机质,带着一种非人的、沉睡初醒般的……茫然。

      闪烁的刹那,极其短暂。仿佛只是这片死寂宇宙中一次微不足道的量子涨落。
      随即,它……隐没了。
      沉入那片粘稠的、由两个存在最后生命凝成的暗红深处。
      如同从未出现。

      死寂重新统治一切。
      滴血声。
      “嗒…”
      “嗒…”
      血泊蔓延的粘稠边界,距离束缚椅下滴落的血点,仅剩……毫厘。

      ***

      距离医疗舱三个楼层之隔。
      欧阳家族总部附属医院,地下三层,深层监控中心。

      这里没有硝烟,没有血腥。只有恒温空调低沉的嗡鸣,无数屏幕散发的冷光,以及仪器指示灯规律闪烁的幽绿。空气里是过滤后的、带着臭氧味道的洁净。

      巨大的弧形主屏幕上,分割成数十个监控画面。大部分是医院各处的实时影像:空荡的走廊、安静的病房、忙碌的护士站。其中一块,占据了屏幕中央不小的区域,画面却是一片刺眼的、毫无意义的雪花噪点,边缘标注着冰冷的红色字符:【A-07静默室 - 信号中断/物理损毁】。

      屏幕前,宽大的控制台后,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浆洗得一丝不苟、纤尘不染的白色研究服,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镜片如同瓶底般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不大,却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锐利,紧紧盯着主屏幕中央那片雪花噪点区域。

      他的手指修长、稳定,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虚拟键盘上敲击着。每一次敲击都精准无比,调取着旁边几个次级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常人无法理解的复杂数据流:神经信号残波频谱分析、环境能量逸散记录、量子级背景噪声过滤比对……

      “滴。”
      一声极其轻微的提示音。

      男人敲击的手指猛地顿住。
      厚厚镜片后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如同最精密的镜头瞬间聚焦。

      他死死盯着其中一个次级屏幕。
      屏幕上,不再是瀑布般的数据流,而是一幅被高度放大、处理过的、极其细微的波形图。
      在代表绝对死寂的、平坦的基线上……
      一个极其极其微小、几乎淹没在背景噪音里的……
      淡蓝色的……
      能量尖峰!

      尖峰形态尖锐、纯粹,带着一种非自然的、信息态的冰冷特征。出现的位置……恰好与主屏幕上那片雪花噪点(A-07静默室)最后一次完整信号传输中断前的某个能量逸散点……高度重合!

      时间戳:定格在 **03:33:00** 之后……0.7秒。

      “呵……”一声极其轻微、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颤音的抽气,从男人紧抿的唇间溢出。他猛地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厚厚的镜片反射着屏幕上冰冷的蓝光,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剧烈情绪。

      他的手指,不再敲击键盘,而是缓缓抬起,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极其轻微的颤抖,抚上了自己厚厚镜片的边缘。

      指尖冰凉。

      他的视线,穿透镜片,穿透屏幕,穿透层层钢筋混凝土的阻隔,仿佛“看”到了地下深处那间已成废墟的医疗舱,看到了那两具冰冷的躯壳,看到了那两滩即将交汇的暗红……

      以及,在那暗红最深处……
      刚刚熄灭、却又被他捕捉到那一丝微弱余烬的……
      淡蓝色星火。

      “奇迹……”一个沙哑的、带着灼热气息的低语,在寂静的监控中心响起,如同毒蛇的嘶鸣,打破了恒温的宁静。

      “不……”
      “是……宝藏。”
      “一个从湮灭奇点里……爬出来的……”
      “……终极宝藏。”
      地下三层,深层监控中心。

      恒温空调的低沉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冰冷的空气带着臭氧和电子设备散热的微焦味。巨大的弧形主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分割的画面如同无数只窥视的眼。中央区域,属于A-07静默室的画面依旧是一片刺目、毫无意义的雪花噪点,边缘猩红的【信号中断/物理损毁】字符如同凝固的伤口。

      控制台后,林默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线吊住,僵直在宽大的座椅里。厚厚的、如同瓶底般的黑框眼镜,镜片上倒映着旁边一个次级屏幕——那上面,一个被放大到极限的、几乎淹没在背景噪音海洋中的微小波形尖峰,正散发着冰冷的淡蓝色微芒。

      尖峰形态锐利,边缘光滑得非自然,带着纯粹信息态的冰冷质感。它的位置,与A-07最后一次完整信号传输中断前捕捉到的异常能量逸散点,完美重合。

      时间戳:**03:33:00.7**

      0.7秒。湮灭之后。

      林默的手指,依旧悬停在虚拟键盘上方。修长、稳定、曾在无数精密仪器上操作过的手指,此刻正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不是恐惧。是一种更炽热、更粘稠的东西,如同熔岩在他冰冷的血管里奔涌。

      “呵……”那声压抑的抽气终于从他紧抿的唇间挤了出来,带着一种被砂纸打磨过的沙哑和……无法抑制的兴奋颤音。他猛地向后靠进椅背,坚硬的椅背撞在脊椎上带来一丝钝痛,却无法驱散那从灵魂深处炸开的灼热。

      镜片后的眼睛,死死钉在那微小的淡蓝尖峰上。瞳孔深处,贪婪和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毒蛇般纠缠、翻涌,几乎要冲破那层厚厚的玻璃镜片。他“看”到的,不再是冰冷的波形图。他“看”到的是地下深处那间已成废墟的静默室!看到扭曲的金属、凝固的血泊、两具失去所有生息的冰冷躯壳!看到那两滩在冰冷地面上无声蔓延、即将交汇的暗红!

      以及……在那暗红最深处,那片粘稠、污浊、由两个存在最后生命凝成的混沌之中……刚刚熄灭、却被他跨越空间和层层阻隔精准捕捉到一丝余烬的……

      淡蓝色星火!

      “奇迹……”沙哑的低语如同毒蛇吐信,在寂静的监控中心响起,带着灼热的吐息。

      他缓缓摇头,厚镜片反射的蓝光在脸上切割出冰冷的阴影。
      “不……”
      手指终于落下,不是敲击键盘,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道,狠狠按在自己厚厚镜片的边缘。冰凉的触感无法冷却指尖的灼热。
      “是……宝藏。”
      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从滚烫的熔岩里捞出来。
      “一个从湮灭奇点里……爬出来的……”
      镜片后的眼睛,光芒炽烈得如同要燃烧起来。
      “……终极宝藏。”

      下一秒,所有的僵直和颤栗瞬间消失!如同精密的发条被拧紧!林默的身体猛地前倾,双手化为一片残影在虚拟键盘上飞舞!指令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

      “启动最高权限医疗封锁协议!目标区域:A-07静默室及相邻通道!物理隔离等级:湮灭级!授权代码:奥米伽-7!”
      “调用‘清道夫’小队!装备:最高级生化防护及信息隔绝屏障!指令:清除所有外部痕迹!确保区域绝对真空!”
      “后台接管家族总部所有相关监控记录!时间戳:03:30:00至当前!执行深度覆盖擦除!模式:不可逆!”
      “准备‘方舟’级移动维生舱!坐标:A-07外隔离区!参数:绝对零度临界维持,量子层面信息冻结场全功率开启!”
      “通知‘创生’实验室!一级预案启动!所有人员就位!目标:接收……‘奇点样本’!”

      冰冷的电子指令音在监控中心内快速响起,伴随着设备高速运转的细微嗡鸣。主屏幕上,代表A-07的雪花噪点区域瞬间被一个不断闪烁的、血红色的骷髅头标志覆盖!相邻的数个监控画面被强行切断,变成一片漆黑!代表物理封锁的厚重闸门图标在建筑结构图上层层亮起!

      林默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灼热。他一把扯下鼻梁上那副厚重的眼镜,随意丢在控制台上。镜片撞击金属台面,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没了镜片的遮挡,那双眼睛彻底暴露出来——不大,却异常锐利,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非人的光芒,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正在被层层封锁标记覆盖的血红骷髅区域。

      他站起身。白色的研究服纤尘不染,在幽蓝的屏幕光下却透着一股冰冷的煞气。他不再看屏幕,大步走向监控中心厚重的金属门。脚步稳定、迅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攫取猎物的决绝。

      门无声滑开,外面是医院地下冰冷、空旷、弥漫着消毒水味的走廊。惨白的顶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林默没有丝毫停顿,身影没入走廊的冷光之中,方向直指——通往更深地下的专用升降梯。

      ***

      A-07静默室。

      死寂统治着这片金属与血肉的坟场。应急灯的光芒似乎比之前更加惨白,无力地照亮凝固的毁灭景象。

      束缚椅上,“吴言”垂着头,贯穿胸膛的扭曲枪管如同一个残酷的句号,暗红的血液沿着枪身缓缓流淌,在尖端凝聚,然后——“嗒”… 沉重地砸落地面。声音规律,空洞。

      地上,欧阳川绪侧卧在粘稠的暗红血泊中,脸半埋,毫无生气。属于他的那片血泊,边缘粘稠的浆液极其缓慢、却无比顽固地向前蠕动,距离束缚椅下滴落形成的另一小片暗红血点……只差最后……一丝微不可查的距离。

      两股暗红,如同两条濒死的蠕虫,在冰冷的地面做最后的爬行,即将触碰、交融。

      就在它们无限接近、几乎要连成一片的刹那——

      束缚椅上。
      那根深深插入“吴言”左胸的、扭曲赤红的报废枪管。
      枪管根部,那与皮肉接触、被血液浸透的边缘……
      极其极其微弱的……
      一丝淡蓝色的流光……
      如同深埋灰烬的余火,毫无征兆地……沿着冰冷的金属表面……极其缓慢地……向下……蜿蜒了一毫米。

      不是光。是某种……液态的、带着非人质感的……能量流痕。

      流光所过之处,沾附在枪管上的暗红血珠,瞬间失去了粘稠的质感,变得如同水银般……凝固、冰冷、无机质。

      流光只出现了一瞬,随即隐没于枪管的冰冷和血污的暗红之下。

      仿佛只是错觉。

      滴血声依旧。
      “嗒…”

      地上,属于欧阳川绪的那片血泊,粘稠的暗红边缘,终于……
      触碰到了……
      束缚椅下滴落的那颗……新鲜的、温热的……血滴。

      没有声音。
      没有交融的涟漪。
      只有一片……更深的、连成一片的……暗红。

      在它们触碰的核心点,那片刚刚形成的、最粘稠的污浊之下……
      那点深埋的、曾闪烁过一次的淡蓝微芒……
      如同被这冰冷的触碰所唤醒……
      再一次……
      极其极其微弱地……
      搏动了一下。

      这一次,搏动之后……
      它没有立刻熄灭。
      而是……如同呼吸般……
      极其缓慢地……
      稳定地……
      亮了起来。

      淡蓝色的微光,穿透粘稠的暗红和冰冷的金属,在死寂的废墟深处,无声地宣告着一个从湮灭深渊中爬回来的……冰冷存在的……
      苏醒。
      地下三层,专用升降梯的合金门无声滑开。冰冷的、带着强烈消毒水和金属气息的空气涌出。林默一步踏出,纤尘不染的白色研究服在惨白的走廊灯光下如同一道移动的裹尸布。他没有丝毫停顿,脚步迅捷而稳定,直奔通往A-07静默室区域的重重隔离闸门。

      厚重的铅灰色合金闸门如同沉睡的巨兽,此刻已被激活。边缘闪烁着代表“湮灭级封锁”的刺眼红光,门体内部传来低沉的、令人心悸的液压锁死声。空气中弥漫着高频信息隔绝力场启动后特有的、细微的静电嗡鸣,皮肤能感受到微微的麻痒。

      一队全身包裹在厚重黑色生化防护服中、如同机械人偶的“清道夫”队员,如同幽影般无声地忙碌着。他们动作精准、高效,没有一丝多余。高功率吸尘装置发出低沉的咆哮,将地面所有可见的碎屑、凝固的血滴、甚至空气尘埃都蛮横地抽走。特殊配方的强效分解喷雾如同冰冷的雨雾,覆盖着每一寸金属墙壁和地面,迅速中和、瓦解着残留的化学药剂和生物信息痕迹。无形的信息屏障发生器被安置在关键节点,编织着彻底隔绝内外的电磁茧房。整个区域正被迅速剥离所有外部印记,被强行拖拽向一种绝对的“真空”状态。

      林默无视了这些忙碌的“清道夫”,径直走到最内层、也是最后一道隔离闸门前。这道门比之前的更加厚重,表面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门旁的控制面板上,代表“方舟”级维生舱准备就绪的绿色指示灯稳定亮着。

      他伸出右手,食指在面板上一个极其隐蔽的生物识别区按下。

      “滴。权限确认。林默博士。最高访问许可。”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厚重的合金闸门发出低沉如叹息的启动声,内部复杂的机械结构开始解锁、滑移。门缝缓缓开启,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血腥、焦糊、强效清洁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绝对零度深渊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林默的瞳孔在踏入的瞬间,如同最精密的镜头,瞬间收缩、聚焦!

      静默室内,应急灯的光芒被调到了最低,勉强勾勒出这片金属坟场的轮廓。扭曲的仪器、崩裂的维生管道、被暴力撕开的防爆门残骸……一切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迅速凝结的白色冰霜。那是“方舟”维生舱启动后,绝对零度临界维持系统外溢的寒气。

      空气冷得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雾。

      束缚椅孤零零地立在中央,如同祭坛。椅上的存在被一层急速凝结的、半透明的冷凝冰晶所覆盖。那根扭曲贯穿左胸的赤红枪管,此刻也被镀上了一层惨白的霜壳,尖端凝结的血冰如同倒悬的红色钟乳石。垂落的头颅、凝固的肢体、连同身下椅面流淌下来的大片暗红色“冰河”——一切都被急速冻结在湮灭后的最后一帧。

      而在束缚椅旁的地面上,另一具躯体——欧阳川绪——同样被急速蔓延的冰霜覆盖。他侧卧在更大的一片暗红“冰原”上,脸半埋,姿势凝固。属于他的那片血泊冻结的暗红,与束缚椅下滴落冻结的暗红,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终于……在冻结的瞬间,连成了一片浑然一体、不分彼此的……暗红色冰面。

      林默的目光,如同淬毒的探针,瞬间穿透了那层薄薄的冷凝冰晶,死死钉在束缚椅上那被冻结的存在——胸膛的伤口处!

      那里,在扭曲的枪管根部,在暗红冰晶覆盖的皮肉边缘……

      一点极其极其微弱的……

      淡蓝色微光!

      它不再深埋于血泊之下!它如同被绝对零度的环境强行“钉”在了物质层面!微弱,却无比清晰地,在冰晶的折射下,透出一点非人的、冰冷的……幽芒!

      这光芒并非恒定。它在极其缓慢地……明灭。如同一个沉眠在冰封深渊中的存在……极其微弱的……心跳。

      林默的呼吸瞬间变得灼热而粗重,在冰冷的空气中喷出大团白雾!镜片后的眼睛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的贪婪、狂热的兴奋和冰冷到极点的科学欲念的光芒!他像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猛地扑到束缚椅前,几乎将脸贴在了那层覆盖着“吴言”的冰晶上!

      “找到了……”一个沙哑的、带着颤音的低语从他齿缝里挤出,灼热的气息在冰晶表面呵出一小片模糊的白雾,又迅速凝结。“果然……在湮灭的奇点……在融合的边界……在熵增逆转的临界……”

      他的手指,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颤抖,悬停在冰晶表面,距离那点淡蓝微光只有毫厘。他不敢触碰,生怕惊扰了这从死亡深渊中挣扎回来的“奇迹”。

      “清道夫!”林铭猛地回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撤出!立刻!保持外部真空封锁!启动‘方舟’对接程序!维生舱参数:维持当前冻结场!目标:无损转移!”

      “清道夫”队员如同收到最高指令的机器,瞬间停止所有动作,无声而迅速地退出静默室。厚重的隔离闸门在他们身后无声滑闭、锁死。低沉的嗡鸣声中,“方舟”维生舱巨大的、如同水晶棺椁般的舱体,从侧壁缓缓滑出,精准地对接在束缚椅下方。冰冷的白色冻气更加浓郁地从对接环喷涌而出,将束缚椅连同其上的冻结体彻底笼罩。

      林默没有再看地上的欧阳川绪一眼。那具被冻结的残骸,连同那片连成一片的暗红冰面,在他眼中,不过是承载这“终极宝藏”的、无关紧要的容器底座。

      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点冰晶下缓慢明灭的淡蓝微光上。

      “创生实验室!目标转移中!准备一级无菌隔离操作台!神经直连矩阵预热!全频段意识波动捕捉阵列启动!”林默对着通讯器低吼,声音因为亢奋而嘶哑,“我们……要开始解剖‘奇迹’了。”

      ***

      三天后。欧阳家族总部,顶层议事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天际线沉沉的暮色。议事厅内灯火通明,巨大的椭圆形黑曜石会议桌光滑如镜,倒映着顶灯冷冽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烟雾和一种无声的、沉重的压力。

      欧阳震坐在主位。深灰色的手工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口系得一丝不苟。他脸上那凝固的茫然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内敛、如同寒铁般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左手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烈酒,冰块在杯壁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脆响。那只被电磁风暴废掉的右手,被巧妙地隐藏在桌下阴影中。

      长桌两侧,坐着十几位欧阳家族的核心高层。有掌握实权的长老,有情报分支的负责人,有资源调配的巨头。他们神情各异,或凝重,或探究,或带着隐晦的质疑,目光都聚焦在主位上的家主身上。

      “三天了,家主。”坐在欧阳震左手边第一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无形的压力,“破晓广场的‘奠基礼’……究竟发生了什么?家族动用了最高级别的资源封锁那片区域,至今没有任何明确通报。外界……已经开始有不好的猜测。”

      “是啊,家主,”另一位面容富态、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人接口,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敲击着,“‘锁心引’计划的最终阶段,耗费了家族数十年心血和天文数字的资源。我们需要知道结果。那个‘容器’……吴言,还有……少主?”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欧阳震毫无表情的脸,“他们现在何处?”

      压力如同实质的潮水,无声地涌向主位。

      欧阳震缓缓放下酒杯。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座的每一张脸。那眼神里没有解释的意图,只有一种掌控全局、不容置疑的冰冷。

      “诸位。”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光滑的桌面上,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威压,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和无形压力,“‘奠基礼’……已经完成。”

      议事厅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下文。

      “过程,超出了最初的预想。”欧阳震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目标的‘熵增’在最终阶段达到了不可控的临界点,引发了信息层面的剧烈坍缩。波及范围……仅限于A-07静默室内部。”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众人脸上瞬间闪过的惊疑和凝重。
      “吴言,‘锁心引’的载体,在信息坍缩的核心湮灭。尸骨无存。”
      “欧阳川绪……”他念出这个名字时,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在试图阻止失控的过程中……被卷入坍缩核心。同样……湮灭。”

      死寂。

      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长老和巨头们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惊愕、难以置信、巨大的损失感……在冰冷的事实陈述面前无声地蔓延。两个承载着家族重要希望和秘密的存在,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内部湮灭了?

      “那……‘奠基礼’的目标?”白发老者声音干涩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欧阳震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宣告胜利的仪式。

      “目标,完美达成。”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信息坍缩虽然摧毁了载体,但在湮灭的奇点,完成了最终的‘转化’和‘释放’。破晓广场……只是一个坐标。真正的‘奠基’,是信息层面的‘净化’与‘重塑’。”

      他微微抬起还能活动的左手,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一点。
      “新的秩序,已在湮灭的余烬中诞生。旧时代的冗余已被清除。欧阳家通往新纪元的道路……”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在座每一个人。
      “……再无阻碍。”

      议事厅内一片死寂。高层们消化着这惊人的消息,震惊于目标的达成,更震慑于达成目标所付出的惨烈代价和家主话语中那冰冷的决绝。

      无人再问细节。
      无人敢质疑那“湮灭的余烬”中诞生的“新秩序”究竟是什么。
      家主冰冷的权威和不容置疑的结论,如同厚重的棺盖,彻底封死了所有疑问。

      欧阳震端起酒杯,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冰块的寒意顺着喉咙滑下,却无法冷却他眼底深处那片冰冷的、如同墓穴般的……空洞。

      他赢了。用两个存在的彻底湮灭,换来了他口中的“新纪元奠基”。
      但胜利的滋味……
      只有他自己知道,如同饮下了一杯混合着血污和冰碴的……毒酒。

      ***

      同一时间。欧阳家族总部深处,“创生”实验室核心区。

      这里的光线是纯粹的、冰冷的白。空气被过滤得没有任何气味,只有设备运转时极细微的嗡鸣。巨大的空间被透明的、闪烁着能量屏障光泽的超高强度玻璃分割成数个绝对无菌的隔离操作间。

      最核心的一间。

      一张冰冷的、如同手术台般的金属平台占据中央。平台上方,复杂的机械臂悬停着,末端连接着各式各样闪烁着寒光的精密探针、切割工具、信息接口。平台四周,环绕着无数块巨大的屏幕,上面瀑布般流淌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复杂数据:多维神经信号图谱、量子级能量波动频谱、基因组崩溃与重组模型、信息熵值实时监控……

      平台之上。
      是“吴言”。
      或者说,是被从A-07静默室转移来的、那具被冻结在冰晶中的躯体。

      此刻,覆盖他的冰晶已被小心移除。他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如同沉睡。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毫无血色。贯穿左胸的那根扭曲枪管依旧醒目地插在那里,伤口边缘被清理过,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色。暗红的血迹在皮肤上凝结成诡异的图案。

      唯一的不同,是胸膛那处伤口附近。
      皮肤下,一点极其极其微弱的……
      淡蓝色微光……
      如同深海怪物的独眼,在绝对无菌的惨白灯光下……
      极其缓慢地……
      明。
      灭。

      林默站在隔离玻璃外。
      他换上了全套最高级别的无菌防护服,连体式,如同一个白色的幽灵。厚厚的防护面罩后,那双锐利的眼睛,燃烧着近乎疯狂的、非人的专注和贪婪。他贪婪地注视着平台上那点缓慢明灭的淡蓝微光,如同守财奴注视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石。

      他面前的控制台上,复杂的全息界面展开。他的手指悬停在一个鲜红的虚拟按钮上方——那是启动机械臂,对目标进行第一次物理层面神经探针接触的指令。

      “记录:样本转移稳定,基础生命体征……无。目标体表能量辐射源锁定,坐标:左胸贯穿伤旁三厘米。辐射强度:微弱,波动频率:0.7赫兹。信息熵值:异常稳定,低于环境背景噪音。”林默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器响起,沙哑而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颤抖,“准备执行‘接触协议’序列一:神经信号诱捕与信息态初步解析。”

      他的指尖,因为极度的渴望和克制,微微颤抖着。
      目标,就在眼前。
      那从湮灭奇点爬回来的终极宝藏。
      那淡蓝色的、非人的……星火。

      “指令:启动。”
      指尖,带着攫取真理的狂热和冰冷的科学意志,终于……落向那个鲜红的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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