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居

　　廖渡咂摸了两下笑了笑：“说真的，牛牛气性特别大，要不是条狗是个人的话肯定天天打架骂街。”
　　吕之予心里默默吐槽这个特别莫名其妙的比喻，按了20层的按钮。
　　这房子特贵，他知道，就是没想到一户一梯的电梯厅和门厅面积竟然也能这么小啊。
　　廖渡从地下室把他行李拖上来，到家门口了，还得先把行李箱推到小连廊里，这样才能够不碍着人正常站立走路。廖渡脱了鞋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吕之予也学着他的样子脱了鞋，顺便打量了一下房门。
　　门口竟然真的有块挺高级的黑色牌牌写着“廖居”，也不知道是廖渡自己装着玩儿的的，还是业主统一。
　　他忍不住嘿笑了两声，他傻乐的功夫，门已经开了，廖渡去帮他推行李箱。
　　吕之予刚准备探个头进去看一眼，就和爆冲的小狗撞了个正着。他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小的狗也能一脸警惕。
　　“什么品种啊，你给它起的名听着还以为是斗牛呢。”吕之予蹲下去和它对视，小玩意哼哧哼哧一脸凶相，不敢碰。
　　廖渡把行李箱递到他手边，从他旁边挤过去，一把把小狗捞起来夹着，扔了双拖鞋给吕之予，“你还挺有失望啊？串串狗，看这毛有点泰迪或者比熊基因吧，可能也有茶杯犬的血统，一岁多了就这么大一点。”
　　小狗扑腾了两下还哼唧着，不知道是抗议还是撒欢。廖渡点了点它的鼻子，抱着它冲着正在搬行李箱的吕之予道：“牛牛，这是你哥哥吕大牛啊。”
　　吕之予扶着墙乐了一会，缓了缓，把行李箱靠墙推好，就看见廖渡拿着个有刻度的、容量看起来至少1000毫升的桶牛饮起来，似乎给他也倒了一杯水，放在了茶几上。指指沙发示意他坐，听话坐下。心情有点复杂地看了看他拿着的水桶、夹着的狗，和自己面前这杯水。
　　“咚”的一声，廖渡把只剩下一百来毫升水、容量怎么看也有一千毫升的水桶放下，一指他，“看什么？新鲜矿泉水没下毒、没变质，狗也干净的。我老年人了，多喝水有益健康；你年轻你不懂。”
　　廖渡一长串话说得吕之予挺直了背。他突然把夹着的狗放到吕之予腿上。
　　“哦……”
　　吕之予看着狗有点说不出话，牛牛也有点呆愣，一人一狗全安静了，廖渡不知道干嘛去了。直到牛牛伸了个懒腰，大大方方趴到吕之予腿上，吕之予还僵着。
　　廖渡终于出现了，拎起小狗两只爪，
　　“跟张饼似的，小牛肉饼。”
　　他埋了埋狗肚子。
　　吕之予忍不住唉了一声，“玩狗丧志啊。”小声嘀咕着。
　　站起来环视了一圈房子，房子特别大，完全没法把它和那个小门厅联系起来。
　　廖渡终于空出一个眼神给他，“你住最里面那个屋吧。挺大，铺盖我拿好了，里面有独卫。早点休息，明天去看看工作。”
　　吕之予躺上床，有点睡不着了，新的舒服的大床，敞亮的浴室，新的同屋人，一只新的小狗，还有明天的新工作。
　　第一公馆，小门厅，廖居，廖渡，牛牛。
　　吕小予同志新的生活啊！
　　带着点对新生活的期待，吕之予起得特别早，没想到廖渡也起了。
　　“哥，这么早？”
　　他喝了廖渡命名为一天中最健康的一杯起床水，和他打了个招呼。
　　“我要上班啊少年。你别看我那是个纹身工作室，也是正经的好不好，何况我还是老板。”
　　廖渡把一缕掉下来的头发捋上去。大背头挺商务，坐到餐桌旁竟然吃的是泡面。
　　吕之予忽略了那点诡异感。
　　“有车吗哥？”
　　骑个电动车，想停就停，找工作挺方便的。
　　“什么车，你已经考过证了吗？打工那么忙，你还有时间考啊，你是超人吗？”
　　廖渡有点震惊。
　　吕之予拔高声调，“什么玩意儿啊，电动车！”
　　廖渡这下反应过来，没忍住，为了这个可爱的小误会笑出了声。
　　“哥锻炼身体促进环保，没买电动车，楼下车库里倒有辆自行车，你要这玩意儿干嘛？”
　　“我记得你从小跟着廖姨，苦日子应该没少过吧？廖姨找工作的时候没带你吗？人才市场骑车走走停停。”
　　吕之予咬了口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老妈放的面包。
　　“一路拿了传单还能往车筐里放。”
　　“哎，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有点缺心眼？”
　　廖渡认真的看着吕之予。
　　“我说帮你找工作，怎么可能是帮你去人才市场找啊？”
　　吕之予和同样来源不明的牛肉干的搏斗暂时停止了。愣在原地，只见廖渡掏出手机。
　　“地址我发你了，去那个店试试，就说廖渡介绍的。扫个小黄车骑过去啊，楼下就有，你会吧？”
　　“廖老板介绍来的？你是他什么人？”
　　一个胖胖的男人从里间出来，刚刚帮他去喊老板的小姑娘和疑似小老板的人都坐在了疑似茶桌的桌旁。
　　“胖老板” 冲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吕之予犹豫着坐下了。
　　“我是他表弟。”
　　勉强也算吧！
　　“廖老板还有个弟弟在找工作？让他直接微信跟我说一声，我就给安排好了嘛。”
　　胖老板搁下小茶碗，爽朗的笑起来。
　　“小兄弟姓什么呀！”
　　吕之予打量着周围，有点古风的可能是摆件店的屋子和带点儿江湖飘飘仙气的老板，果然他还是不了解廖渡。
　　吕之予冲他点点头笑道:“我姓吕，吕之予，您贵姓？”
　　“免贵姓李，我叫李诚诚，这是我妹妹李诗诗。”
　　李诗诗和李大哥不在一个圈层，长得也不怎么像。他惊讶了一下，
　　李大哥看笑了，“不太像是吧？”
　　他笑着点了点头。他没再多说什么，拿了个文件袋放在桌上。
　　“您还是先看看我的简历吧，直接给我安排了，万一不合适或者我不会怎么办呢？”
　　“你想的倒是周全。我都还没说我们这干的什么活呢，你就递简历啊？我一边看一边和你说吧。我这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一个摆件房坊，现代到古风什么都有。店面是小了点，但是两层加起来也能摆不少东西了。哎哟，你这简历上干过这么多零工？你是才十八吧？”
　　轮到李老板惊讶了。
　　“五月份生日，刚过两个月。”
　　他云淡风轻笑了笑，“我家里状况…… 您接着说吧。”
　　李老板又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
　　“我这呢，说差人也差，说不差人吧，两个人也凑合。看你这经历，啥都会点吧。那就给我当个助理，管管杂活，打打表，算算账，送送货。我估摸着你是不是没本儿啊，找时间考一个啊。我这是单休，星期天我也得和我妹妹出去晃晃玩玩，没空让你加班。实在话就是我这儿工作呢，不比你以前干过最苦的活儿轻松。看你像能吃苦的样子，工资我肯定开到位，你以前一个月最多按2500算吧，我给你开到6000，加班另外算。”
　　李老板长了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这一通又特别像很会做生意的人。
　　“没问题的，老板。我什么时候入职？”
　　6000这个数字他没想过的。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再或者说学历，他都不够一上来就开这个工资的格。总觉得包含着点人情味，一想自己可能不值这个价的笑容都僵了几分。
　　李老板盯了他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把他揽过来。
　　“你哥是帮了我不少，但我能保证，你的工资和他没关系。头一回拿这么多有点蒙吧？你这个一边儿工作还一边儿把高中三年熬下去的劲头，我特别佩服。我还得谢谢廖渡，送了个有无限可能的年轻人到我店里来。当然了，后面要是让我发现你仗着关系消极怠工，我可不给任何人面子。工资该扣扣，人该辞退就辞退。行了，你要是今天没事，就先上班吧。”
　　李老板戳了戳他的心口，又转头冲李诗诗那边说道，“诗诗，你那儿的活匀给他吧。”
　　吕之予笑了笑，“肯定认真工作，谢谢李老板啊。”
　　李老板点了点头，准备上楼。到楼梯口了又返回来，凑到他耳边。
　　“我妹妹有那个什么自闭症，你别觉得我一上来就跟人说不好，你以后都要在我这工作，我觉得还是事先说明白好。你发现她不太正常没，进门到现在连路都给你指了，结果一句话都没跟你讲过。别管她就成，但她要是平白无故拿着东西往外跑，还是看着点吧。”
　　吕之予更诧异了，对这对兄妹以及他们和廖渡的关系更加好奇。但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都告诉他，人家不说的坚决不开口问。不过回家问一下廖渡还是可以的，他不是外人。
　　头一天上班活确实不重。李老板真的只把李诗诗的活给他了。
　　这个李诗诗应该大不了他几岁，没事儿的时候坐在那儿，看的竟然是大学教科书。
　　一整天就是分分类搬搬货，帮在楼上忙着谈合作的老板端茶倒水。这小店生意挺好的，虽然一直没闲着，但根本谈不上累。
　　“小吕，咱们六点就下班啊，明天早上八点前到就行。今天别着急走，哥请你吃顿饭。”
　　说是请吃饭，实际就是在迎客那张小茶桌上摆了满桌菜。不过菜样都特别好看，吕之予尝了尝，味道也好的出奇。
　　“这是哪家的菜？真不错。”
　　吕之予吃的不亦乐乎，李老板又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一副神秘的样子。
　　“好吃吧，可不是随便哪家饭店都有的，”他笑得特得意，“这是你诗诗姐做的！”
　　吕之予又被这对兄妹震惊了一次。这两个人很神奇啊！
　　“厉害不？其实诗诗干啥都挺厉害的，就是不爱和人说话，说话也说不利索。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前年高考考的是个名牌大学呢。现在是因为学校一点事儿暂时休学了，闲的没事就做做饭，看看书，帮衬帮衬店里。亏的就是这么一个闲的没事，她也能干到极致了，”李老板特骄傲的看着李诗诗，“哎，你是不是分够上大学了没去？想学什么知识问诗诗吧，这种时候她还是肯说话的，学个一点半点的，万一以后有机会重返校园呢。”
　　吕之予看了看李诗诗，她笑了一下，冲他点了点头。
　　重返校园啊。他心里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吃饭了。
　　“你慢点吃吧，这是饿了几天啊。”吕之予看着狼吞虎咽的廖渡，忍不住皱了皱眉。
　　廖渡抬头扫了他一眼。
　　“李诚诚这个妹妹做饭真是越来越好吃。哪天有时间我去你们店里买点东西，纯当谢谢李诚诚妹妹偶尔开一次火还想着打包带点给我了，可比我在工作室旁边吃打卤面香多了。”
　　吕之予点了点头。默认了李诗诗强大的厨艺。
　　“他们这什么情况啊，你和他们又是咋回事儿？”
　　廖渡抽了张纸，擦了擦嘴。
　　“这话说的太长，你要真想知道，我们就找个时间慢慢说吧。”
　　吕之予叹了口气。“就先慢慢来吧。”
　　廖渡睨了他一眼，“老气横秋啊。”
　　吕之予一下笑了，坐那儿逗起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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