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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
在华陇皇朝的一个小州县墨才,无数衣衫褴褛的乞丐、流离失所的难民和吃不饱的农民聚在一起领取物资,一个小女孩领到后,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家。
她瘦骨嶙峋的,脸也瘦削,浑身脏兮兮的,但是那股青春无忧的活泼劲儿却是在她身上无止境地迸发出来,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野猫。
这时,她迎面走来了两位飘飘若仙的公子哥,一位披着一头深紫色头发,一身紫丁香暗纹袍,另一位用暗红色发带扎着黑色高马尾,一件鲤鱼红渐变黑长袍,嘴角抿着笑。
这两位正是华陇皇朝的摄政王君容时和当朝皇上君容年。
那小女孩看到他俩后,机灵鬼怪地眨了眨眼,一下子跑过去抱住君容年的大腿,眼里含着眼泪,楚楚可怜地哀求道:“这位公子,行行好,给点钱让吾买吃的给吾家里人吧!”
君容年被这突如其来的祈求有点意外,把手中扇子收起来插在腰间。
君容时则轻轻地蹙起了眉,一手拉着那小女孩的胳膊,想把她从君容年大腿上弄下来,那小女孩不肯,就这么一直抱着。
君容年当皇帝之前可谓把皇朝每个地方暗访了一遍,这种情况也很快地反应过来。
他伸手制止了容时的行为,轻声问道:
“小姑娘,汝先起来。有事吾等好好说,做甚要这般啊。”
“汝不是有领到物资吗?每户的物资都是按每户人数分好了的,汝家里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吃的?”君容时听话地松开了手,见她一直赖在君容年身上,略微不爽地问。
“吾家吃穿不缺了,但用的、治病的也要用到钱啊。吾家阿哥还在病中,吾,吾……”那小女孩不敢看君容时,埋着头说,说到她哥哥有些哽咽。
君容时听到这话眉头有点松动,君容年不见察地叹了口气。
那小女孩还是不肯起。
君容年转念一想,轻轻地将那小女孩抱了起来。
君容年这些年去一个地方,最喜欢的就是那的小孩子,这次可谓把抱孩子的经验发挥得淋漓尽致,既不会太僵硬,也不会太突兀。
那小女孩被他这一举动惊吓到了,身子都僵了。
没有一个人会想抱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的,这位公子怎么……
小女孩在那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事,有她在阿娘怀里睡觉的场景,有阿爹在田里干活的场景,有阿娘阿爹离家前跟她买了件粗布衣的喜悦,有抱别人大腿被人嫌弃一脚踢开的委屈……
“这样,汝带吾等去汝家看看,可以吗?”君容年含笑问道。
“啊,好……”这位公子,好奇怪啊。小女孩呆愣愣地回答,呆愣愣地被放到地上,呆愣愣地开始带路。
“小姑娘,以后啊,别总赖别人家大腿知道吗?有事就大大方方的,直说无妨。”君容年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语重心长地说。
“嗯呐。”小女孩也带着个甜蜜蜜的笑应着,心里暗自嘀咕:这位公子真是有点傻傻的……要是不缠着别人,谁会搭理吾呢……
“那小姑娘,汝叫什么名字?”
“吾名唤阿淼,吾阿爷是个算命先生,他说吾五行缺水,就给吾起了这名字。”阿淼知道今天遇见了位贵人,规规矩矩地说道。
“既然汝哥哥病了,那汝阿爹阿娘是不是在家里照顾他啊?”
“吾家里阿爹阿娘本来是在田里干活的,后来冬天冷,吾受了伤寒,阿爹阿娘为了拿钱给吾买药吃,去县长府上打工了,一年只能回来几天。”阿淼低着头,一脚踢一个小石子,语气低沉。
“……抱歉,让汝想起来这些事。”君容年面露愧意。
“没事的公子,阿淼能遇见这样的贵人,是阿淼的福气。”阿淼抬头朝君容年笑了笑,“吾还有吾的哥哥,虽说现在很难,但吾认为吾等是一定能挺过去的。”
君容年看着阿淼的笑,心里抽抽地疼——这是他的百姓,这可是他的百姓啊。
他们沿路走来,有人瘦如枯骨,至宝般捧着一碗饭;有孩子一边盯着商贩的冰糖葫芦流口水,一边咽下一口馒头;有老者年岁已高却还在载人拉车。
墨才虽然是个州县不是海港,但也算不上是最贫穷的。
天知道其他地方会是什么模样呢?
“吾会尽快结束这些事的。”君容年低声发着誓,心里盘算着回去怎么先解决一些能解决的事,拳头握得紧紧的,星眸里闪着坚定不移的光。
他忧心于国运与国民,心痛于现在国民的遭遇,但是他知道,现在仅仅解决这一个州县的事情根本无法挽救全局。
但是他暂时又没有任何办法。
面对不幸,他的无能为力,一向是他最讨厌的。
阿淼什么都没有听见,但君容时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他轻轻地把手握住了君容年的拳头,示安抚。
君容年有点意外地转头看他,君容时安抚性地笑了笑,深紫色眼眸里淌着流动的泉,低声说:“君一定做得到。”
“……嗯。”
?
一直到一条小溪旁,上头的风车吱呀吱呀地无力地响着,一大片田地被荒废着,一只两只枯萎的小麦被乌云压底了腰,田地旁的草庐上的茅草是由不同种类的杂草组成的,一看就是破了无数次后补上无数次了。
君容年一行人经过一片野草丛生的小道,野草摇曳得沙沙作响,庐里的人听到声响后,咳嗽着慢慢地走到门口,开口道:
“阿淼?”
“哥哥!”阿淼立马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
“阿淼,这两位是?”
“哥哥,这两位是sha……帅气的好心公子,他们说要来咱家看看。”
他一看君容年和君容时身上的尘土,立马就知道阿淼做过了什么,略抱歉意地作了个揖,轻声道:
“小妹年少天真不识礼,冒犯了,在下林茫,给二位公子赔礼。”
他的身子瘦弱得和他妹妹一样,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走,声音也很轻,一点分量都没有,穿着一件破旧的补丁麻衣,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柔弱书生——说不定就是。
“不必这样,令妹很可爱,只是有些事情有点不了解,”君容年不端着架子,也回了个礼,揉了揉阿淼的头,说道,“她这般弱小,若是遇上了坏心眼的人,那可就不好了。”
“吾知道怎么分辨好人和坏人!”阿淼在哥哥面前和傻气的好心公子面前,也不再拘谨。
“阿娘教过阿淼的,阿淼遇见坏人肯定会先踢了他的□□然后躲远远的。”
众人都被逗笑了,连君容时的神色也略有笑意。
“那阿淼会怎么分辨呢?”君容年继续问道,一边帮阿淼理着乱糟糟的头发。
“像,像这位公子就是好人!长得好看,又温柔,和哥哥一样好。”阿淼稍微思考一下就破口而出的答案惹得众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充满了怜爱。
又逗了会儿小姑娘后,君容年找个理由把阿淼给支开了,和林茫说起了正事。
“听汝的谈吐也不像是没有学问、干农活的人,怎么会沦落成这样?”没有椅子,君容年和林茫俩人只得坐在床上说话,君容时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本朝规矩,只要你科举有中过的并且有任何治国方面的才华都可以让你有机会临朝,先试用个半年,再正式干个一年,君容年要是觉得你可以的话呢,你就可以留着,不行的话,就个凭本事到不同州县或不同地方为官。
总之就是,不管你怎样,只要你有才华,就算只有一点精通,你在本朝都可以找到事干。
林茫这种,就算没什么本事,当个清廉的闲官还是可以的,只有不贪污,没人会说什么不妥。
可他现在却守着荒田,拖着病体,过着靠接济的生活。
“吾家道中落,读书读到一半,爷爷病重,吾无心科举,匆匆忙忙胡乱考了一次,没有中,就回家来侍奉家里人。”
“后来吾因为赶路回家的途中落下了病根,便开始生病,吾爷爷不想拖累吾等便自尽了,吾爹娘也……”
“就只剩下吾和家妹相依为命了。”
君容年听了,轻轻地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掏出自己外出带的所有钱财,递给林茫。
林茫估计很久没有看见那么多钱了,再三推脱,连连摆手。
君容时上前,一把将那些钱塞进林茫手里,“拿好。”
这短短的两个字,却坚定得让林茫拒绝不了。
“照顾好孩子,把病养好,秋冬天就快到了,好好活着。”
“如果觉得这些太多,就平均分给其他需要的人。”
容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君容年和君容时两人要走了,阿淼在他们后面静静地跟了好久,一直到走出荒田才停下,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她才小声地说:
“谢谢。”
?
两人一回到皇宫,一只身体漆黑,翅膀羽毛黑白相间的鸟儿就飞了出来,停在君容年肩上。
“小夜?怎么了?安法兰那边有消息了?”君容年将白鸟从肩上撸了下来,一下下地顺着它的毛。
一旁的君容时取下夜鸟儿脚上系着的纸条,展开念到:
“七日后,墨宁港,老地方,面谈。”
“看来,吾等这次也要与安法兰这位老朋友一起作战了。”
第一次天启,乔拉尼帝国挑起的战火燃到了全部国家的领土,自从那之后,西北方的个个小国家联合起来,以安法兰王国为首成立了安法兰联盟。
安法兰联盟与华陇皇朝为了防止乔拉尼帝国的再一次入侵,便保持着书信往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如此。
墨宁港则是华陇皇朝离安法兰联盟最近的海港,双方领导人若是要私下见面,一般都是选在那。
而这次既然是安法兰联盟先开了口要求面谈,那么就证明——安法兰联盟是这次危机的受害者。
“那吾等就要提前安排,好招待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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