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3 章
分居之后,你们开始长期漫漫的冷战,也是这段时间里黎礼身体情况突发下降严重。他像是失踪般无论你怎么找,都找不到他。
你想像黎礼这种完美主义者,你们之间的这段婚姻和感情对黎礼而言恐怕是失望透顶,所以黎礼不见你大致暗有放弃的意思。
你们陷入另一回的冷战,不久,你就收到黎礼的火葬场通知书。
“……”你盯着这份黎家寄来的通知书,确认几遍真假,还真是自己的追夫火葬场!
你当时直接爆出几句粗口。
这是你生平第一次这般失态。
糟糕的回忆结束,你等身体差不多恢复控制,分担一半厨房家务后开车回家。
今夜十六,月亮比昨夜更圆更为明亮。
你坐在驾驶座驾车,车内播放着轻音乐,可不到半曲时间像掉帧失控逃脱你的控制,残缺卡顿的音乐在安静的车里分外惊悚诡异。
你干脆关掉瘆人的音乐,重重吐出一口气专心开车。
你不敢觑向后视镜,一个高瘦模糊人影坐在后座,他的视线太强烈存在感太强,凉意甚至从驾驶座椅穿透进她的皮肤,再慢慢渗透进脊骨,更像是一双手轻巧地给她按摩纾解疲劳。凉意转移到右侧,你惊恐地发现黎礼换了座位,来到你的身侧的副驾驶座。
一滴冷汗从额间凝结欲坠,被你用纸巾吸收。那道强烈无法忽略的视线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侧脸,还有些许微小的表情。
他不说话,哑巴似的只会盯着你。
路灯照射下的光形成闪光灯打在你的身上,对应上你此刻和一只鬼魂共处的惊恐焦急。
“阿意……”
黎礼绯绵拉长的声音就贴着你的耳边轻语,不,是直接穿入你的右半球在你的脑内呼唤你的昵称。
“阿意,我爱你,你跟我走吧……”
鬼影虚虚掐住你的脖子,以脑袋抵住你的脑袋,跟小动物示爱眷恋蹭过你的头顶,太阳穴,脸颊,最后停在你那两瓣诱人引食的红唇,你开始感觉胸腔内的肺叶逐渐缺氧,并且和鬼影有了真正接触上的贴脸。
负距离的接触,阴森阴凉,恐惧瞬间滋生一片。
吱啦——
你万幸开回了家,扭头解开安全带直把鬼影困在车内独自怀疑凝滞。
*
两个月的时间,给了黎礼的鬼魂渐渐可以凝结成型的机会。
这一点不单是黎礼,你更是通过今晚对方的死亡示爱明白。
黑夜,高速公路,窒息的贴脸挡住视线,稍不留神便会发生意外,看得出来黎礼是真的想要拉你去作伴。
你将家里的灯全部打开,包括电筒蜡烛只要能够照明的东西都搬出客厅。
今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你无法去理解有了实体的男鬼今夜会对你做出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恐惧和未知爬上你的身体每一条神经。你看见完好的相框似凭空出现在餐桌上,照片里的温润如熙风的男人此时正对着你含情微笑,他悄无声息地伸出手,抱住合照的妻子,淤着不正常的紫色的细长指头轻佻暧昧勾起爱人鬂角的一缕发丝玩弄旋转。他们像一对密不可分的鸳鸯,像南飞成家的大雁,像交颈求爱的火焰鸟。环抱的新娘依旧充满无限热情,但此时错然交换了姿势,被伴侣牢牢合拢在对方的怀中,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他的提线木偶。
你盯着结婚照,里面呈现的画面掉了帧数的胶片老顿闪现,你看见男人拢着怀中的爱人,嘴型微张,病态侵略的眼神垂睨宝贝,无外乎尽是重复着一个爱昵——
阿意。
客厅的灯闪了闪,你被吓得下意识屏住呼吸。搬出这两个月以来所求得到的开光之物护身。
你像被围剿的受伤猎物,拖着僵硬的身体也要浑身解数想办法逃生布满荆棘尖刺的陷阱。
你与他僵持几分钟,客厅的电视突然自动开启,你被吓了一跳,半点声音发不出。你开始听见厨房细细碎碎传来动静,水龙头莫名打开,泄流的水声冲掠夺你的听觉,菜板被强行脱离位置,金属磨擦金属的噪音一一被你听入鼓膜。
你听到刀的出鞘不禁捏紧了手中的护身符。你想,不能坐以待毙。你快速拿走茶几上的水果刀在手,把刀具巧蔽在身侧等待合适的机会出击。
你没发现接连寐不能寝、食之无味、过度应激的你比从前消瘦苍白许多,神采奕奕的眼睛布满血丝与黑眼圈,只剩疑神疑鬼。
此时的你更像一只女鬼。
你想象中的情景并未发现,厨房的磨砂门倒映一抹高瘦的影子,他手中发出的剁骨声不断,好似到点下班回家赶着做美味晚餐的人夫。
汤汁在小火中翻滚生珠,隐隐飘出一条白烟,混入其他菜肴的香味叫人闻之欲醉。
背景里的电视节目温馨包围客厅,伴随着厨房的声音和香味,你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错乱,还是梦魇一场终于有点清醒的兆头?
“阿意换台,转天气预报。”一道温和青年男声从厨房提醒你。
你迟迟未动,捏紧手中的尖刀。
可下一秒你看见男人凭空闪现在你的身边,拨动茶几上的遥控器,他身上还穿着你几个月前去超市打折买下的围裙,沾着水珠,透出一股饭菜附着的香味。
或许是你得了癔症,模糊了现实,你盯着男人除了更苍白的肌肤与发紫的十指指头,几乎和从前不变。
你战战兢兢缩在沙发成一团,亲眼目睹男人生活中存在的小动作再次暴露在你的视线,你不知为何微红眼角,男人活动手腕,转身催促你吃饭。
你红着眼睛冷冷瞪着他,不动。
你听到耳边似有一声叹息,定神时男人已经把你逼到沙发死角,他的背遮住头顶的灯光巨大阴影落在你的身体,令本能滋生出恐惧和弱势。曾经是你最喜欢的那双捎带风情的眼睛垂下漆黑的珠瞳,无欲无光,你看不见自己像搁浅的海鱼正在被抽丝剥离仅剩的水,渔夫的紫叉盖过巨日的光,叉尖闪烁出寒冷白芒,迅速又毫不留情冲往你的胸膛肋骨!
你饱足最后一丝力气,用力也要翻身跳出围困自己的沙堆!
一只手揽过你的腰肢,将你硬生生拉回沙发,然后夺过护在你胸口的水果刀。
“阿意,不要玩刀,很危险的。”
他带着刀放回厨房,在餐桌前等待你。
强烈、熟悉不可忽略的视线爬上你的侧脸,黎礼坐在他的位置安静无言望向你,却不会干扰你的行动。
你怔愣沙发会儿,不顾光脚大步朝餐桌而去,对着那张漂亮温润的脸打响一个耳光。
你说:“黎礼,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
别再纠缠我。
黎礼即使被扇了巴掌,苍白漂亮的脸不偏半分。他唰地逼近你,压迫夺走你的空气,发紫的指尖肉眼可见地颤抖:“没有关系?什么叫没有关系?”
那曾经的那些海誓山言算什么?
他黎礼又算什么?
病态发紫的手不合力道猛地拢住你的脑袋,你顺着力量往前踉跄几步,被迫抬起眼睛直视他,男人的气愤和颤抖传递大脑,把他外强中干的声势淋淋尽致展现在你面前。他噙着笑呢喃自语嘲讽:
“暮意,我以前就有说过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吧?我们明明那么相爱,我做鬼都不可能放过你——”
不可能!
你被他的强硬病态的态度吓了一大跳,拔地推开他后退绊倒在椅子,失重感如漩涡翻滚脱离,那双朝你脸上伸来的灰白透映青筋脉络的手不到五厘米。
你浑身寒颤,坠倒在阳台的瓷地,手臂和额头传来的疼痛使你拉回意识睁开眼发现自己沐浴在阳光之下,旁边是跟你翻倒一边的睡椅。
你的心跳跳得剧烈,呼吸从未有过的急促,身体好似刚从冰水里带出去的僵硬冰冷。
你瘫软了一会儿,右手忍下的痛泄洪喷涌,恰是推开黎礼的那只手。你用完好的那只手去触摸,嘶,还好没有骨折。
只是梦魇了。
你自己也没察觉到松了一口气,强撑在旁边的睡椅活动稍微软化的身体。一阵阴风从里吹往阳台,你回过头,被砸碎的相框完好无损立在过道。照片中新娘不见,变成新郎的单人照,照中新郎抿弯嘴角不虞,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阴翳、露骨、占有、直勾勾盯着镜头,不,应该是镜头外的你。
见鬼!
你跃过相框翻出手机,确认今天还是十六号。
趁着太阳还高升,你打车赶去附近的医院检查身上的伤势。你坐在病床,年轻医生为你尝试舒展手臂,“关节可能有错位。对了,小姐你结婚了吗?”
“什——”
你还没反应过来,关节错位的那只手就被医生骨正,不过瞬间,肘部突出的地方消失,剧烈的疼痛开始有所缓解。
“好了,我再给你开点止痛消炎的药就没事了。”年轻医生坐回电脑前,打出你的就诊号,“是叫暮意吧?”
你点点头。年轻医生瞧着你几眼,又道:“看你脸色不太好,睡眠和饮食方面怎么样。”
“不好。失眠和食欲不振。”
“哦?那我给你开点安神补气和开胃的药。”
“麻烦你了。”
离开压抑阴森的家庭环境后,你明显放松柔和许多,素颜遮不住你的明媚漂亮,你侥幸似地想要迫不及待和陌生人社交,却见另一张病床的帘子里露着半张苍白阴翳的脸,再往上对方的眼睛此时此刻不复温柔缱绻,变得冰冷无比。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