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伴读被挂进留子二手群

　　林谓心里有点生气。那股子火气，像一团湿漉漉的棉花，堵在他胸口，闷得他连呼吸都带着一股子不顺畅。

　　他来当伴读，当然只是为了钱，这一点他从不否认，也从不感到羞耻。可萧之夏怎么能不和他说一声，就打算中断他们的合同？这算什么？过河拆桥？用完就扔？难道是他逼萧之夏太紧，让他不高兴了？那他也不能在未征得同意的情况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他挂在二手平台上，像一件用旧的商品，等待被转手或抛弃。这简直是对他职业操守的侮辱，对他人格的践踏！林谓越想越气，那股子火气，烧得他连眼角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虽然他的心里，只是为了赚钱，可他自忖这段时间，敦促少爷读书，也算认真。

　　萧之夏的基础，不能说是一无所有，也可以说是聊胜于无。

　　林谓第一次看萧之夏写代码，打开了一个macbook自带的文本编辑器，满头问号，倒不是惊讶于小少爷竟然一点没学，主要是搞不懂就这种程度，萧之夏上学期怎么还有课能及格。
　　萧之夏挠了挠头，很诚实地回答：“有的课作业和编程题加起来分占一半，找个代写就行了，剩下的考试看手气。嘿嘿，有次考试的选择题，我手气贼六，居然只错了一道！成绩单上还拿了个A呢！”
　　说着，幽幽想起他妈在老爷子面前的美言：“这孩子啊，脑瓜子还是聪明的，就是偏科儿，机器学习拿了个A。感兴趣的课就学的好，是不是啊，之夏？”隔着微信视频对萧之夏狂使眼色。
　　萧之夏一直仰仗老妈的副卡在美国逍遥快活，逞一时嘴皮子之快，他妈必定要叫他吃亏的，只好扮演一个尽职尽责的捧哏儿，猛地点头：
　　“是，学得好，咱一学就通，一学就灵，赶明儿搞个图灵奖给爷爷瞧瞧！”
　　老爷子正在书房里头画工笔画，隔着微信视频呵呵笑两声。萧之夏挂了电话，冲旁边埋头苦读的林谓耸耸肩：
　　“多亏手气爆发了一次，还能糊弄糊弄老爷子。不然我妈真给我断供了，咱们就没法儿吃香喝辣了！”

　　想到那句“咱们”，林谓心里忽然有些郁闷。

　　他总觉得萧之夏这人还算义气，莫非萧之夏瞒着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也许他妈已经看出来萧之夏烂泥扶不上墙，快刀斩乱麻，把萧之夏雇他的钱收走了。

　　又或者老爷子眼明心亮，看出来萧之夏在这所学校读书，纯属浪费优质教育资源，萧之夏用不着再努力刷成绩单了？

　　林谓胡思乱想着，那股子闷气，像一团乱麻，在他心里搅得他坐立不安。他忍不住偷偷窥向萧之夏的房间，那扇紧闭的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这么闷着心里难受，他索性起身，走到门前，抬手，轻轻地敲了敲萧之夏的门。那敲门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萧之夏打开门时，动作带着明显的慌乱，那慌乱像被突然掀开的锅盖，底下瞬间弥漫开来的蒸汽。

　　林谓心里一沉，果然，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那本就冷峻的嘴角，此刻更是忍不住往下撇，带着刀锋般的锐利。

　　他淡淡地开口，语中带着一股子冰碴子般的寒意：“吃饭了。”

　　萧之夏被他的冷漠吓了一跳，那股子慌乱瞬间凝固在脸上，像被按了暂停键。他“啊”了一声：“一会儿，一会儿。”
　　说着，他急忙关上门，那“砰”的一声，门后，萧之夏手忙脚乱地关掉电脑桌面上那花花绿绿的游戏界面。

　　“还好没被发现。”萧之夏心里暗自庆幸，那股子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他心想，本大少果然眼疾手快啊！他迅速地收拾好“犯罪现场”，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到餐厅。

　　餐桌上，林谓已经把饭菜都添好了，那摆盘，那色泽，那香气，在这异国他乡的“中餐沙漠”里，简直是色香味俱全，堪称艺术品。

　　萧之夏忍不住感叹，雇林谓真值，这个年头，到哪里找能辅导作业，还能兼任私人厨师，甚至拥有餐饮行业从业经历的复合型人才啊？这简直是买一送三，赚大发了！

　　他洋洋得意之际，却发现林谓一句话都不说，那股子沉默，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两人隔开。萧之夏心里有点发毛，那股子得意劲儿也消散了大半。他忍不住凑近了脸，那张英俊的脸，带着一丝疑惑，又带着一丝讨好，盯着林谓：“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心情不好啊？”

　　为了博得老爷子的喜爱，重新唤起那份血浓于水的爷孙情，如今萧之夏他妈每周都故意在老爷子跟前和他视频，顺理成章地让萧之夏和老爷子对上话。那视频，简直是三堂会审，全方位展现他的“时代新青年”风范。

　　这直接导致萧之夏把头发都剪了，那股子嚣张的黄毛似的发梢儿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纯正的黑发。

　　当时他对着理发店的镜子，摸着满头黑发，忍不住对着镜子说，感觉像从良了一样，警官，我是不是要重新做人了！

　　结果隔天就受不了自己这幅纯良小男生模样，又去搞了个港式背头，只要不是夜里要跟国内打电话，当天早上必定对着镜子，喷上厚厚的定型喷雾。

　　此刻，萧之夏发丝儿上，带着一股子暧昧的幽香，徐徐地飘进林谓鼻子里。

　　林谓咳了一声，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淡淡地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没有。”

　　萧之夏笑嘻嘻地，凑过来，有点过分亲昵：“都是自己人，瞒兄弟呢？”

　　林谓听见他那句“自己人”，心里那股子火气，瞬间像被浇了油般，熊熊燃烧起来。

　　自己人？萧之夏把他偷偷挂在二手平台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想。那股子被背叛的愤怒，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

　　可他见萧之夏如此淡定，甚至看着甚是高兴，那双清澈的眼睛，眨巴眨巴，叫人一时间发不出火。

　　不会吧，都人口买卖了，怎么能这么坦荡的啊？林谓心里忍不住嘀咕，难道群里那个挂二手伴读的不是他？毕竟找个伴读是这些有钱人的常规操作，万一只是乌龙了呢？毕竟这个豪华公寓里遍地都是富哥富姐。

　　他盯着萧之夏看了许久，那目光，带着一丝审视，一丝冰冷，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那目光，像一道无形的激光，直射萧之夏的灵魂深处。萧之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那股子洋洋得意劲儿也消散了大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抬起头，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原来是林谓，面前的饭没动，那双清冷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那目光，带着一种探究，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指责。

　　“……嗯？”萧之夏心里发毛，“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林谓问：“你最近——”他不自在咳了咳，字斟句酌，“经济上没有什么问题吧？”

　　萧之夏：“啊？”消化了一会儿，才答，“有一点儿，我想换帕梅，我妈不让，她说这样会给老爷子造成我骄奢淫逸、好逸恶劳的形象。她说我现在开的特斯拉就挺好的，比较朴素，开电车还有点科技青年的样子，建议我给老爷子说说我读马斯克传的心得。”

　　萧之夏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搞什么呀，要不是111的课件我完全看不懂，我都要入戏了。你看我有没有一点科技青年的样子？”

　　他说着把脸凑得极近，这一刻，林谓几乎能看见他白皙的皮肤上细细密密的胡茬，忍不住喉头一动，椅子往后退了几寸，压低了声音，故意冷冷地答道：
　　“有的，你要是挂太多门GPA低于2.0，被退学了，就是当代比尔·盖茨。”

　　萧之夏：“……诶我怎么没想到还能这么圆呢，赶明儿辍学回家了，我就和老爷子这么吹！”

　　林谓盯着萧之夏那张无忧无虑的脸。

　　看来，完全不是经济问题。

　　难道是萧之夏嫌弃他的伴读工作做的不好？

　　林谓的眉头皱了起来，从小到大，他的成绩单完美无缺，在父母长辈面前都是完美小孩，作为一个标准东亚做题家，从申学校，到选实验室，他还没体会过这种被人放弃的滋味儿。

　　萧之夏是不是隐隐对他做伴读的工作成效不满意，又不好意思直说呢？林谓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问：
　　“你觉得，明天的期中考试，你有把握吗？”

　　萧之夏尴尬地放下筷子：“额，不太有……那个印度老师上课讲话我都听不太懂，实在不行，我还能拼手气！三长一短选最长，哥经验丰富，你别担心！”

　　林谓：“……”

　　果然。

　　林谓一向坚信，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虽然萧之夏把他挂在二手网站上的行为实在不厚道，但，他要让萧之夏知道，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伴读！

　　想到这里，他总算有了胃口，夹了几根菜到碗里，微笑着说：“嗯，我不担心。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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