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携玉龙为君死

作者:桃桃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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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回谢府


      宁玉很少笑,笑起来却是极其好看的。他的双眸深邃明亮,五官无可挑剔;当唇微微勾起时,原本的锋利刚好被那股摄人心魄的气质所中和。如果有前朝的老臣站在这里,恐怕已经两股战战,心知有人要倒大霉了。
      这一秒李羲言和李容棣同时怔了怔,后者“啪”地收起扇子,率先道:“哥哥,走吧。”
      李羲言道:“你……”
      宁玉把木牌随意一抛,刚好扔在李羲言怀里:“殿下早点去吧,别误了时辰,东西我心领了。”
      直到两人走出百米远,李羲言还拿着木牌站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李容棣频频回头,就快把扇子晃散架了:“四哥今天怎么得罪你了?毕竟是太后赐婚,就算要娶,也只是娶一个摆在家里做做样子。”

      宁玉道:“和他没关系,如果是你,你会娶吗?”
      李容棣好整以暇道:“娶不了,祝家二小姐配不上我,哥哥觉得呢?”
      “配不上”这三个字一针见血,祝家地位平庸,祝茵本人也是庶出,以李羲言的狼子野心,绝对不会娶一个对自己毫无作用的人。想到这里,宁玉摇摇头,随口道:“你迟早也得娶。”
      李容棣不满:“哥哥,我才十六,还早。”
      靶场到了,宁玉道:“不早。”
      在所有王爷之中,李羲言擅长用剑,李卿云则把银枪使得出神入化,宁玉几种武器都学了个遍,最喜欢的还是长刀和轻弓。说完这话,只见他随手拿了一把弓,眼睛一眨不眨,起手就射向最远的箭靶。

      第一支箭正中靶心,宁玉没停,又射出一箭。
      第二箭偏了两寸。上次拿弓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宁玉放下弓,脸上闪过一瞬的怔忪:“……手生了。”
      李容棣随手射出一箭,脱靶,便笑道:“这还叫手生?这射术在宫中绝无仅有,许将军来了也得拜师。哥哥来教教我,我次次都脱靶。”
      这人……
      话虽如此,宁玉还是握住了他的手。两人身形差不多,宁玉拉开弓时,他们如同在黑夜中拥抱,影子也恰到好处地重合在一起。李容棣没用什么力气,把掌控权都交给宁玉,后者将箭指向靶心,低声道:“静心,眼、箭、靶三点一线。”

      飞箭射出,瞬间破开第一支箭的箭身,正正钉在靶心中央!
      宁玉垂下手,呼出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李容棣眯起狭长的双眼,声音却无比正常:“比东宫那老头强多了。”
      李容棣是太子的亲弟弟,两人同出一母,生母是当今皇后。宁玉知道太子还存着招揽他的心思,迟早要派人来探探口风,却没想到李容棣会先开这个口:“魏太保会教人,不会射箭,我会射箭,不会教人。”
      李容棣笑吟吟的:“这我不关心,哥哥,来东宫吧,这样我就能天天见到你了。”
      “这件事不由我说了算,太子也在从长计议。”做臣子的都讲究说半分留半分,宁玉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想学殿下可以随时来找我。”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又射了几箭,李容棣转过身,上半身几乎完全贴在宁玉怀中。黑夜中,他一双招子发亮:“好啊,夜深露重,我让人送哥哥回去吧,太迟就不好了。”
      李容棣说到做到,传了个奴婢送他回去。一天下来见的人太多,几股不同势力在宁玉脑子里打架。太子虽然是嫡长子,但性格软弱无能,成为储君已经是众矢之的,不出三年就会被废。在这段时间里,李羲言会做什么?李容棣是否又和上一世一样,看似始终游离在东宫外,实则暗自布置好了一切?
      为大周收拾了好几年烂摊子,结果现在全部白干,宁玉有些头疼。轿子停在谢府外,侍女恭敬地挑起纱帘:“公子,请。”

      宁玉走下轿子,这才发现她容颜秀美,肌肤雪白,生的十分标致。那侍女伸出柔若无骨的手,似乎是想来扶他。见宁玉不动声色地避开,女人也不恼,只是浅浅笑着:“听说谢府女眷甚少,谢公子至今没有通房丫头?”
      宁玉道:“你想留下来?”
      她抚了抚鬓边青丝,委婉道:“如果公子想,自然是……”
      话音未落,一把短刀擦着黑瓦飞来,直直插在两人中间的土地上,发出“铮”的一声。侍女吓得失声尖叫,而冯灵芝翻身落地,英姿飒爽,反手抽刀:“告诉你的主子,谢府还不缺人。”

      自始至终,宁玉都背着双手站在那里,眼睛也未曾眨过,仿佛贴面掠过的刀锋不存在一般。侍女捂着胸口,喘匀气,念了几句“母老虎”,他才开口道:“回去吧,告诉九爷不必心急,若宁玉有意,他日必会拜访东宫。”
      她走了,冯灵芝蹙眉道:“这才没几天,东宫已经坐不住了?”
      宁玉道:“无所谓,太子或者丞相迟早会送人来,不差这一天。”
      见他盯着短刀,冯灵芝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你出宫的时候六殿下还在席上喝酒,我急着回府,只能偷偷从他随从那里顺回来了。”

      这种事冯灵芝没少干,李卿云自然也是见怪不怪。两人一起进了谢府,管家梁伯轻手轻脚地点了盏小灯,示意谢觉已经歇下了。谢府高门容驷,庄严气派,站在白墙黑瓦下,宁玉久违地有些触动。谢觉是当朝大司徒,谢泽婉是家中唯一嫡女,在宁玉三岁时就因病去世了。谢觉虽然严厉,却将所有希冀都寄托在年幼的外孙身上。
      后来李羲言登基了,祖孙二人政见不合,在谢府大吵一架,隔日宁玉北上治水,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再后来他被锁在了宫里,到死都没有走出朱红的宫墙。
      寝门合上,冯灵芝倒了两杯茶,哐哐喝完一杯:“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中秋宴发生什么了?”

      宁玉垂眸,抿了口茶:“没什么,太后给李羲言指婚了,他不愿意娶德妃的妹妹,拒绝了。”
      “这么突然?”冯灵芝愕然道,“四爷虽然不近女色,但也是个谨言慎行的人,怎么会当众驳了太后的好意?公子,要我说,他会不会真的……”
      “不会。”
      他开口直接断了冯灵芝的念想:“灵芝,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可能喜欢我。祝家和东宫有牵连,太后此举是为了稳固储君的位置,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娶祝茵。”
      宁玉眯了眯眼,话锋一转:“但他越不想娶,我就越不能顺了他的意。只有这样,东宫阴沟里翻船的那一天,他李羲言才不能幸免于难。”

      这都是要杀头的话,冯灵芝听得心惊肉跳:“你在说什么,太子现在好好的,怎么会失去储君之位!酒醒之后你说话就变得很不对劲,而且就算你和四殿下闹矛盾了,也不能……不能这样说。”
      清冷的月光洒在宁玉身上,他静静看着冯灵芝,眼底藏着一缕不易察觉的痛色。冯灵芝从未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瞬间收声了。良久,宁玉放下茶杯,还是没有把重生的事告诉她:“如果我说李羲言的心思在龙椅上呢?”
      怎么可能。
      这是冯灵芝的第一反应。
      李羲言沉默寡言,生母位份低微,甚至从未被皇帝放在眼里。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爬上龙椅?

      冯灵芝细长的眉拧成了结,过了很久,她握紧短刀:“这些事弯弯绕绕,我没读过书,也听不懂。既然我是夫人救下的人,以后只会是谢府的刺客,也只听令于公子。但夺嫡的事不是外人能决定的,无论发生了什么,公子千万要小心。”
      宁玉轻轻“嗯”了一声,看着她身手敏捷地翻窗走了。
      谢府的夜很静,谢觉不喜欢铺张,一切事基本都是亲力亲为。宁玉独自躺在榻上,思考着朝中的党派势力。小雨敲窗,桌上的蜡烛熄了,他也渐渐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梦中他杀过的人变成了冤鬼前来索命,又是称李羲言为暴君,又是骂他佞臣。

      直到天边破晓,鸟啼声从窗畔传来,宁玉才醒了过来。没有明黄的龙纹,没有鱼贯而入的宫人,一切都没变,他还躺在谢府的榻上,穿着沾了薄汗的里衣。
      宁玉下床,和管家梁伯说了声沐浴的事。一柱香后,他静静坐在木桶里,黑发如瀑般散开。不出片刻,外面传来敲窗的声音,宁玉睁眼:“说。”
      冯灵芝道:“公子,四王爷派人来了,说是一个时辰之后在学馆见。”
      宁玉挑眉:“他约祝茵在学馆见面?什么毛病。”
      冯灵芝有些惊讶:“你猜到了?阿藏愁死了,说四爷估计是烦了,想尽快了结这事。昨夜太后刚提,殿下就说择日不如撞日,在今天见面。”

      婚嫁的事怎么能如此仓促?宁玉都能想象出德妃的脸色了,但太后和李羲言发话,她一个妃嫔也不能反对。
      宁玉抬起手,水珠从赤裸的脊背滑落。想事情想入迷了,他竟然下意识想叫李羲言进来擦身。前一世两人关系降至冰点的时候,宁玉足足一个月没给他好脸色看,也只有在这种为数不多的私密时刻,大周皇帝才能低下头。
      窗外,冯灵芝觉得这段沉默有点长了,疑惑道:“公子,我也不知道四王爷为什么特地叫你去学馆,如果不想去,我找阿藏回绝了?”
      宁玉擦干身体,利落地穿好里衣:“去,我倒要看看,他今天到底想演什么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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