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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隐忍
他的声音不大,可包厢里统共也就这么大地方,把那点微弱的声音聚拢得格外清晰,当即就把诸位太太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以往受了委屈,柳风涟总是隐忍不发,生怕得罪了别的太太,坏了他丈夫的名声。
很多时候,他宁愿吃个哑巴亏,也绝不会和其他人交恶的。
先前参加孤儿院的慈善义卖活动时,柳风涟为了迎合其他太太的喜好,特意费了许多心思学做了一幅羊毛毡油画,戳得手指上都是大大小小的针眼。
结果临拍卖前,邀请他参加宴会的太太却突然变了卦,嫌弃他血统纯净度太低,拉低了自己活动的档次,于是连茶都没请他喝一口就叫人把他敷衍走了。
事后也没个说法。
甚至还有次商务晚宴时被喝醉了酒的太太劈头盖脸浇了一盅鲍鱼粥,烫坏了他新买的西服,柳风涟也只是伸出舌头尝尝咸淡,直到拿着湿巾退至走廊拐角,才敢解开领扣小心擦拭颈部的粥渍,抠弄已经卡在锁骨凹陷处的鲍鱼粒。
他带着一身调料味默默转身离开,既没有追究这位醉鬼太太的责任,也没给主人家添一丁点儿的麻烦。
因这,其他Omega们可没少拿他当笑料,到处和自家亲戚朋友逗乐取笑。
但今天不一样。
算起来,这还是他在众人面前第一次这么有魄力。
这种又窝囊又嘴硬的样子,好让人欲罢不能,简直要叫大家都看呆了。
舒书没想到柳风涟会说这么一句话,一时间也有些发愣。他端着杯子,似乎是在想要怎么帮他把话题圆过去,小指在杯壁上一敲一敲,连嘴里的茶水都忘了咽下去,含着含着,直到有个新来的太太没忍住小小惊呼了一声: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那里……还能特意长得很小?”
“嗯。”
柳风涟毫不犹豫地给了个肯定的回答,他微微仰起脸,坚定地点了点头,满眼的爱意几乎要喷涌而出,烫得一旁的舒书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指尖,放在嘴边吹了两口气。
柳风涟说:“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日子是我和他过的,冷暖自知,我的事情,大家真的不用这么操心。”
此言一出,饶是自家丈夫尺寸不大可观的太太也乐不可支起来。
大家似乎是想笑,但对视一眼,又觉得不该笑。
柳风涟眼底隐约的湿意叫人心惊,要是他们笑得太大声,真把这窝囊蛋惹哭了,又要叫谁去哄他?
太太们可不干。
有人见气氛冷下来,便开口解围道:“其实吧,我看风涟说得也有道理,太大了就会硌得人疼,要是A的性子不体贴,那还要弄出血呢,有你们受的。”
“但咱们来这儿不都是为了替Alpha想办法的嘛,谁还会嫌弃自家Alpha长得大啊?我就问你们,长这么大,有没有听说过哪家医院推出了把那里缩小的手术?”
“扑哧,缩小手术?”太太们捂着嘴笑作一团,“现在的Alpha有几个经得起啊?放大后的用起来都不顺手,要是再缩,那他们可真就成了废人了。”
“就是!与其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自己呢!”有个狐狸血统的Omega暧昧地朝大家挤眉弄眼,“我说,我这双手可比那些Alpha会伺候人,有没有谁想试试?”
“哎呀……讨厌!一个Omega天天把这档子事挂在嘴边,你们有狐狸血统的混种真是不害臊!不许再说了!”
“谁跟你说话了?你尝过正经Alpha是什么滋味儿吗?”
狐狸的骨头软得要化了,眯着眼,手几乎要伸到柳风涟的衣领里:“就算要选,我也选我们的大块头一起玩儿呀。怎么样,柳太太?要不要和我试试看?我家里的玩具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多,总有一样你会喜欢的,嗯?”
柳风涟没有回答他,他的睫毛簌簌颤动,像两只被雨水打湿的蝶。舒书帮他推开那只作妖的狐狸,偏过头看着他,他抿着唇,呼吸浅淡,手背上的皮肤薄得近乎透明,只有绷紧的指节泛着近乎病态的粉色。
柳风涟咬了咬唇,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犹豫着开口道:“太太们,我,我还是想替我家Alpha说几句话……”
“风涟。”
舒书忽然开口打断,他走到主位旁,将银叉刺进刚送上来的樱桃挞里,眼神里带着一些微妙的不赞同:“先尝尝这个,都说今年的樱桃虽然小,但特别甜。”
柳风涟还没应声,舒书便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捏起帕子细心地替他擦拭,指尖隔着餐巾滑过他的掌心,在擦到他的无名指的婚戒时突然加重了力道。
柳风涟呼吸一滞,抬眼见舒书依旧是一脸笑意盈盈的样子。
舒书道:“我之前听西点师说过,这挑樱桃也有学问,关键要看果梗鲜不鲜,果子饱不饱倒是其次的。”
说着,他的眼波流转扫过全场,下巴朝着对面微微点了点:
“就像花太太今天配的红宝石胸针,宝石或许算不上大,但火彩很足。你仔细看看它的切割工艺,明显不是机器能做出的手艺。”
“那当然,这可是古董,少说也要有几百年历史了。”
花太太接过话头,手抚上胸口那枚蜻蜓胸针,得意地弯了弯唇角:“舒书,你的眼睛也太毒了,我老公前些天才送给我的,刚戴出来就叫你惦记上了,真是怕了你了。”
“这有什么,这种品相的红宝石,哪怕是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得出来不便宜。”
狐狸又挤了过去:“舒书这双眼睛,看什么不厉害呀?”
席间响起附和的轻笑,舒书不着痕迹地躲开他,顺势将樱桃挞分作十三份。他向一旁的机器人侍者招了招手,依着每个太太的喜好装进不同花色的盘子里。
柳风涟的那块是第一个切好的。餐刀落下时,舒书的手腕往左偏了半寸,恰好避开他不爱吃的坚果层。
柳风涟还想说些什么,刚一张嘴便被舒书塞了一颗去核樱桃,只好呜咽两声囫囵吞了下去。
“唔!”柳风涟边吃边抗议,“我老公……唔唔……他人很好的!”
“花太太的胸针不便宜吧?”舒书笑眯眯地接着问道,“你老公是真疼你,舍得下血本。”
“当然啦,你们什么时候见我时候戴过便宜货?”
花太太伸出两根手指,向众人使了个眼色:“这枚胸针,少说,也要这个数。”
“五万?”
“五十万?”
“不会是五十五万吧?”
花太太趾高气扬:“瞧你们这穷酸劲儿,猜都不敢往大了猜,能见过什么世面。”
“……五百万?”
花太太这下满意了:“上个月帝都星那边的拍卖会上拍出过跟这枚胸针同款不同色的蓝宝,成交价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这么贵!”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小声惊呼,“都赶得上乡下的一套房了,前几天我老家还有个小别墅挂牌出售,标价也就两百三十多万,这我都不舍得买呢。”
“也还好吧,买珠宝本来就不能买太便宜的,否则戴在身上,会显得整个人都没档次。”
花太太装作漫不经心地晃了晃叉子,扒拉了几下樱桃挞上的奶油:“而且,价钱倒是其次,主要是这份心意难得。你们知道的,Alpha肯花心思比肯花钱更可贵,他觉得这颜色衬我,就特地帮我买来了,我总不好拒绝。”
“还是你家Alpha贴心,款式和颜色都选得这么洋气,要羡慕死谁了。”
“就是就是,我老公要是有你老公一半争气就好了,也不至于给我买双金筷子都要纠结半天,太丢人了。”
“看来现在星际人口总局的福利待遇不错,”舒书笑着接话,“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半途而废,要是把书念完考个公务员,说不定还能替我老公分担分担,不用让他那么辛苦了。”
花太太的那点笑顿时僵在脸上,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佯装着咳嗽两声,将银叉轻轻放回餐盘。
金属与瓷器相碰,发出一记清脆的“叮当”声,格外刺耳。
“行了行了,不跟你们开玩笑了。我老公哪儿有这么厉害呀,这胸针也就是个家传的宝贝,老祖宗有本事才留下来的,前些天他去跟我婆婆要了,说以后就交给我保管了,让我低调一些……你们就别取笑我了,他每个月就领点死工资,哪能买得起这么贵的东西。”
“哎呀,这樱桃!”她忽然夸张地拔高音调,“怎么这么酸!”
这话一出,原先吹捧她的太太们也懂了背后的深意,自觉噤了声。没有人接花太太的话,只是都揶揄着嗤笑一声,便自顾自地吃起了面前的甜点,各有心思。
“酸吗?”
一片寂静之中,唯有柳风涟的疑问显得突兀又响亮。
“不酸啊?”
他微微歪头,不明白餐桌上的氛围怎么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叫人浑身不适应。柳风涟往嘴里又塞了一颗樱桃,慢慢地嚼,甜甜的糖水在舌尖蔓延开来,甜得让他打了个激灵。
乌黑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肩头,在灯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发尾扫过奶油裱花时不慎沾了些许糖霜,莹莹发亮。
他困惑地朝花太太眨眨眼,又朝着舒书眨眨眼,真诚地建议:“要不然,让后厨再重新做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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