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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平安
江昱白回到京郊大营时,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营垒,甲片上凝结的夜露顺着冷硬的纹路滑落,在青石板上洇出点点湿痕。
他没有回自己的中军帐,而是径直走向议事堂,靴底碾过营地的碎石,发出沉闷的声响,惊起了树梢栖息的雀鸟,扑棱棱掠过灰蒙蒙的天空。
“传我将令,即刻召集苏衿寒、厉惊鸿 、霍临渊等心腹将领议事,不得延误!”江昱白对着守在议事堂外的亲兵吩咐道,声音里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却依旧掷地有声。
亲兵见将军神色凝重,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转身快步离去,号角声很快在大营上空响起,急促而响亮,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苏衿寒等人便陆续赶到了议事堂。
将领们大多刚从睡梦中惊醒,身上还带着几分疲惫,可看到江昱白紧绷的侧脸和案几上摊开的地图,都下意识收敛了神色,纷纷躬身行礼:“参见将军!”
江昱白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深夜召集各位,是有要事相告。昨夜我与国师沈栖雁会面,得知了一桩关乎大靖存亡的惊天阴谋——丞相李斯年与靖王萧景恒暗中勾结,意图谋反叛乱!”
“什么?”话音刚落,议事堂内便炸开了锅。厉惊鸿性子最急,忍不住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睛道:“将军,这是真的?李斯年那老狐狸身居高位,靖王更是先帝亲弟,他们怎么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千真万确。”江昱白将沈栖雁交给自己的密函扔在案几上,“这是国师暗中调查得来的证据,上面详细记录了两人的通信,还有他们在河南道加征赋税、为靖王筹集军饷,以及在封地招兵买马的种种罪证。”
将领们纷纷围上前,传阅着那卷密函,脸上的表情从震惊逐渐转为愤怒。
霍临渊一拳砸在案几上,怒声道:“好个李斯年!平日里道貌岸然,没想到竟是个卖国求荣的奸贼!还有靖王,陛下待他不薄,他却贪心不足,想要篡夺皇位,简直罪该万死!”
“将军,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厉惊鸿攥紧了拳头,眼神里满是杀意,“明日早朝,我们要不要带兵入宫,保护陛下的安危?万一李斯年狗急跳墙,在宫里发动政变,后果不堪设想!”
江昱白摇摇头,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沉声道:“不必。陛下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对李斯年依旧信任。我们若是贸然带兵入宫,不仅不会被陛下理解,反而会引起他的猜忌,落下‘拥兵自重’的口实,正好中了李斯年的圈套。”
“可是将军,”苏衿寒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李斯年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势力盘根错节。明日早朝,我们仅凭这一卷密函,未必能扳倒他。万一他反咬一口,说我们伪造证据、污蔑重臣,到时候我们该如何自证清白?”
江昱白抬眼看向谢珩之,眼神锐利而坚定:“那就让他反咬。我们手里有实打实的证据,不怕他狡辩。而且,沈栖雁会在一旁帮我们佐证。他身为国师,深得先帝信任,又有观星卜算的名声加持,他的话,陛下总会多信几分。”
“沈栖雁?”听到这个名字,将领们都愣住了。
厉惊鸿挠了挠头,疑惑道:“将军,您不是和国师在朝堂上向来针锋相对吗?怎么这次他会帮我们?难道您就不怕他中途变卦,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
江昱白沉默了片刻。
他想起昨夜在观星台上,沈栖雁站在月光下的身影,想起他温润却坚定的语气,想起他递出密函时的眼神。
那一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栖雁和自己一样,心中装着的是大靖的安危,是百姓的疾苦。
“他不会。”江昱白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我与他政见或许不同,但在守护大靖这件事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他不是那种为了个人恩怨,就置家国大义于不顾的人。”
将领们面面相觑,虽然心中依旧有些疑虑,但见江昱白如此笃定,也不再多言。
他们跟随江昱白多年,深知他的为人,一旦做出决定,便绝不会轻易改变。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江昱白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苏衿寒,你立刻派人加强营中戒备,密切关注京城的动向,尤其是丞相府和靖王在京中府邸的动静,一旦有任何异常,即刻回报。”
“是!”苏衿寒躬身领命。
“厉惊鸿,你挑选五百精兵,伪装成平民,暗中潜入河南道,协助国师派去的人收集更多证据,同时安抚流民,稳定当地局势,防止李斯年和靖王趁机煽动民变。”
“遵命!”厉惊鸿抱拳应道。
“霍临渊,你负责整理我们手中的证据,将李斯年与靖王勾结的时间、地点、具体事件一一梳理清楚,明日早朝,也好能更有条理地向陛下禀报。”
“是,将军!”霍临渊领命而去。
将领们各自领命离开后,议事堂内只剩下江昱白一人。
他走到案几前,拿起那卷密函,重新展开。
密函上的字迹潦草,却字字诛心,记录着李斯年和靖王的狼子野心。
他又从怀中取出那枚雁形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玉面,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沈栖雁的面容。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对沈栖雁的了解,实在太过片面。
他一直以为,沈栖雁只是个躲在京城里观星卜算、不食人间烟火的“老狐狸”,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深谋远虑,为了调查李斯年的阴谋,暗中做了这么多事。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也只是因为立场不同而已。
天刚蒙蒙亮,江昱白便带着苏衿寒和霍临渊,换上了朝服,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京城,已经渐渐苏醒过来。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打开了门,小贩们推着车,沿街叫卖着早点,热气腾腾的包子、油条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行人来来往往,脸上带着平静的神色,似乎谁也没有察觉到,一场关乎王朝命运的风暴,即将在皇宫的太极殿内爆发。
江昱白骑着马,走在街道中央,目光扫过眼前这繁华而平静的景象。
他知道,这份平静来之不易,是无数将士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
他绝不能让李斯年和靖王的阴谋得逞,绝不能让大靖陷入战乱之中。
来到皇宫门口,江昱白翻身下马,将马交给守门的士兵,带着苏衿寒和霍临渊走进了宫门。
太极殿内,文武百官已经按照品阶列队站好,低声交谈着,气氛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江昱白目光一扫,很快便看到了站在文官列中间的沈栖雁。
他依旧穿着那件月白道袍,广袖垂落,手持折扇,神色平静得仿佛一潭深水,与周围略显躁动的气氛格格不入。
仿佛察觉到江昱白的目光,沈栖雁微微侧过头,目光与他相遇。
他对着江昱白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示意,像是在告诉他,一切准备就绪。
江昱白也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没过多久,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响起:“陛下驾到——”
百官们立刻停止交谈,纷纷躬身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玄澈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缓步走上龙椅,坐下后,抬手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百官们起身,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陆玄澈揉了揉眉心,神色依旧带着几分慵懒,似乎还没从昨夜的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
他看着下方的百官,漫不经心地问道:“众卿今日可有本奏?若是无事,朕便退朝了。”
就在这时,李斯年从文官列中走了出来,躬身道:“陛下,臣有本奏!”
江昱白的眼神一沉,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朝笏,目光紧紧盯着李斯年。
李斯年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眼神却阴鸷地扫过江昱白,沉声道:“陛下,京郊大营的镇国将军江昱白,目无王法,违抗圣旨,擅自调动军队,意图前往河南道,煽动流民闹事,挑起民变。此等行为,形同谋反,请陛下立刻将其拿下,治其重罪,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寂静。百官们都惊呆了,纷纷转头看向江昱白,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疑惑。
谁也没想到,李斯年竟然会在朝会上突然弹劾江昱白,而且罪名如此严重。
陆玄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落在江昱白身上,带着几分不悦和审视:“江昱白,李斯年所言,可是事实?”
江昱白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朗朗:“陛下,臣冤枉!臣从未想过要煽动民变,更没有违抗圣旨!河南道赋税沉重,百姓不堪重负,已经聚集了上千流民,堵在府衙门口请求减免赋税。府尹大人不仅不安抚,反而派兵镇压,已经伤了好几个人。臣心系百姓疾苦,只是想前往河南道安抚流民,稳定局势,绝无半分不臣之心!”
“你胡说!”李斯年立刻反驳,声音尖锐,“陛下,江昱白血口喷人!河南道的赋税,都是按照朝廷的规定征收的,何来沉重之说?流民闹事,分明是有人暗中煽动,而江昱白擅自调动军队,就是为了响应流民,趁机作乱!他这是想要拥兵自重,威胁皇权!”
“李斯年,你敢做不敢当!”江昱白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李斯年,“河南道的赋税,去年加了三成,今年春种后又加了两成,如今已是原来的一倍半!这难道不是沉重?府尹大人是你的门生,他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压榨百姓、镇压流民,就是因为有你在背后撑腰!你这么做,就是为了给靖王筹集军饷,支持他谋反叛乱!”
“你……你简直是一派胡言!”李斯年被江昱白说得脸色发白,手指着江昱白,气得浑身发抖,“陛下,您听听!江昱白竟然污蔑臣勾结靖王、谋反叛乱!这是诛九族的大罪,臣绝不敢做!分明是他自己违抗圣旨,怕被治罪,才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污蔑臣!”
“是不是谎言,陛下一看便知!”江昱白从袖中取出那卷密函,递给旁边的内侍,“陛下,这是臣与国师沈栖雁暗中调查多日得来的证据,上面记录了李斯年与靖王陆玄澈之间的通信,还有他们加征赋税、招兵买马、意图谋反的种种罪证,请陛下过目!”
内侍接过密函,快步走到龙椅前,呈给陆清眠。
陆清眠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接过密函,缓缓展开,目光落在上面,一字一句地仔细看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从最初的平静逐渐转为铁青,握着密函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殿内一片死寂,百官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目光紧紧盯着陆玄澈的脸色,心中充满了忐忑和不安。
李斯年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双腿微微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慌乱。
他没想到,江昱白竟然真的找到了如此确凿的证据,更没想到沈栖雁会帮着他一起对付自己。
过了许久,陆玄澈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李斯年,声音冰冷刺骨:“李斯年,密函上所写之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斯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便渗出了鲜血。“陛下,臣冤枉!臣真的冤枉啊!”他声泪俱下,哭喊着道,“这都是江昱白和沈栖雁伪造的证据!他们两人在朝堂上向来不和,如今却联手起来污蔑臣,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陛下明察,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伪造?”沈栖雁从文官列中走了出来,躬身道,“陛下,这密函上的字迹,乃是李斯年的亲笔,臣已让人比对过他往日的奏折,字迹完全一致,绝非伪造。而且,臣派人暗中调查得知,河南道的府尹大人确实是李斯年的门生,他加征赋税的所得,也确实大部分都运往了靖王的封地。陛下若是不信,可立刻派人前往河南道和靖王的封地调查,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
陆玄澈沉默了片刻,眼神变得愈发坚定。
他知道,沈栖雁向来沉稳谨慎,若非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轻易开口。
而且,密函上的内容条理清晰,细节详实,不像是凭空伪造出来的。
“好!朕就派人去调查!”陆玄澈沉声道,“来人,将李斯年打入天牢,严加看管,听候发落!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探视,也不得为他求情!”
“陛下,臣冤枉啊!陛下饶命啊!”李斯年依旧在哭喊,可内侍已经上前,架起他的胳膊,拖着他向外走去。他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殿外。
看着李斯年被拖走,殿内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百官们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神色,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们看向江昱白和沈栖雁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钦佩。
陆玄澈看着江昱白和沈栖雁,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江昱白,沈栖雁,你们二人忠心耿耿,为朕识破了李斯年的阴谋,立下了大功。说吧,你们想要什么赏赐?无论是金银珠宝、良田美宅,还是高官厚禄,朕都可以满足你们。”
“陛下,臣不求赏赐。”江昱白躬身道,语气诚恳,“臣唯一的愿望,便是陛下能尽快派兵前往河南道,安抚流民,减免赋税,让百姓能安居乐业。同时,派兵前往靖王的封地,控制局势,阻止他发动叛乱,守护好大靖的江山社稷。”
陆玄澈点了点头,赞许道:“好!说得好!不愧是镇国将军,心中时刻想着百姓,想着家国。朕准了你的请求!”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江昱白,沉声道:“江昱白,朕命你为平叛大将军,率领玄甲军即刻前往靖王封地,平定叛乱。朕给你便宜行事之权,不必事事向朕禀报,务必尽快拿下靖王,平息叛乱!”
“臣遵旨!”江昱白单膝跪地,高声领命,声音铿锵有力。
陆玄澈又看向沈栖雁,语气温和了许多:“沈栖雁,朕命你留守京城,主持朝政,协助朕处理日常事务,稳定民心。同时,你要密切关注前线的战事,若是有任何需要,朕会随时召见你。”
“臣遵旨。”沈栖雁躬身行礼,声音温润依旧。
朝会散了,百官们鱼贯而出。
江昱白收拾好密函,正准备离开,却被沈栖雁叫住了。
“镇国将军请留步。”
江昱白转过身,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沈栖雁,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沉默了片刻,真诚地说道:“国师,今日之事,多谢你。若不是你提供的证据和在朝堂上的佐证,我们未必能这么顺利地扳倒李斯年。”
沈栖雁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温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将军不必客气。我们都是为了大靖,为了百姓,这是我们分内之事。”
“不管怎么说,”江昱白的耳根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之前在朝堂上,是我太过鲁莽,误会了你。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只知观星卜算、不谙世事的老狐狸,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深谋远虑,心思缜密。”
沈栖雁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将军现在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江昱白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沈栖雁露出如此鲜活的表情,不再是平日里那种温润疏离的样子,反而多了几分烟火气。
“好了,”沈栖雁收起笑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将军即将出征,前路凶险,靖王经营封地多年,兵力雄厚,不可掉以轻心。这枚玉佩,你带在身上。”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
这枚玉佩与江昱白之前收到的那枚一模一样,都是雁形玉佩,只是这枚的颜色稍深,是上好的墨玉,质地温润,触手生温。
他看着沈栖雁,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玉佩:“国师,这是何意”
“这是一对玉佩,”沈栖雁解释道,“是先师临终前留给我的,据说能在危急时刻相互感应。我给你的那一枚,你带在身上,若遇到危险,我或许能感应到,也好及时想办法支援你。”
江昱白握着腰间挂着的玉佩,玉佩的温润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温暖了他的心房。
他看着沈栖雁,眼神坚定:“多谢国师。我一定会平安归来,平定叛乱,守护好大靖。到时候,我再亲自向你道谢。”
沈栖雁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那我等着将军凯旋,等回来之后接着“斗”。”
“谁稀罕和你斗…”嘀咕着,傲娇的瘪了瘪嘴,转身离去,耳尖微红,连墨色的长发像是也“染”上薄红。
沈栖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外,久久没有移动。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手中的玉佩,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江昱白此去,必定是一场恶战。
而他留在京城,也并非安稳度日。
李斯年虽被打入天牢,
但他的党羽还在,靖王的势力也未被完全清除,京城的局势依旧暗流涌动。
他必须尽快稳定朝政,安抚民心,为江昱白提供后方支持,让他能无后顾之忧地在前线作战。
阳光透过太极殿的窗户,洒在沈栖雁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殿外走去。风雨欲来,前路漫漫,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坚守下去。
为了大靖,为了百姓,也为了那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少年将军。
而江昱白走出皇宫,翻身上马,朝着京郊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心中充满了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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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萌萌的小雁和小鱼 我们小鱼就是“死傲娇” 被逗下耳朵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