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情书

作者:薄荷_m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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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阻碍


      林知远最近的日子并不轻松,公司正在进行一项重要的并购项目,他被任命为项目负责人,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

      “知远,这个项目的成败关系到你的晋升,好好干。”上司拍着他的肩膀说。

      林知远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疲惫。

      林知远把最后一份法律意见书扔进加密文件夹,摘下防蓝光眼镜,用力捏了捏鼻梁。落地窗外,陆家嘴的灯火像被水晕开的颜料,模糊得失去了边界。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沈砚。

      00:17
      沈砚:睡了吗?

      林知远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这一周,他们的微信停留在一问一答的礼貌里,像两条平行铁轨,看得见,却始终差一点交汇。

      他们的对话简短而克制,仿佛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某种平衡。林知远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真正稳定下来。

      他害怕。
      害怕再次失去沈砚。

      00:19
      林知远:刚忙完。

      00:20
      沈砚:我在阳台吹风,突然想听你的声音。

      林知远的心口像被羽毛挠了一下,酸软得发麻。他走到消防通道,拨了语音通话。

      对面很快接起,却没人说话,只有风声穿过话筒。

      “这么晚还不睡?”林知远先开口。

      “睡不着。”沈砚的声音带着潮湿的沙哑,“画廊下季度的房租还没着落,我下午去见了三个投资人,全是摇头。”

      林知远握紧手机,想说“我帮你”,可想到自己账户里刚被父母冻结的那笔理财,话到嘴边变成:“会找到的。”

      “嗯。”沈砚轻轻笑了,“听见你的声音就好多了。”

      那声笑像钝刀割开林知远的胸腔。

      “沈砚……”

      “我在。”

      “下周三,我项目路演结束,我去画廊找你,好不好?”

      “好。”沈砚顿了顿,“我等你。”

      挂断后,林知远才发现掌心全是汗。

      他想起七年前分手那天,洛杉矶机场广播此起彼伏,他攥着登机牌,在安检口回头三次,每一次都没看到沈砚。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沈砚躲在立柱后面,红着眼看他背影消失。

      如今,他们又一次站在命运的岔口,只是这一次,谁也不敢先眨眼。

      沈砚的画廊最近也遇到了麻烦。

      一位重要的投资人突然撤资,画廊的资金链断裂。

      “沈先生,我们真的很抱歉,但公司决定暂停与您的合作。”投资人在电话里说。

      沈砚放下电话,揉了揉太阳穴。

      他知道,没有资金,画廊撑不了三个月。

      他想起林知远。

      他想给林知远打电话,但又不想让他担心。

      “也许,我应该自己解决。”他想。

      他开始四处寻找新的投资人,但都不太顺利。

      “沈先生,您的画廊太小众了,我们担心回报率。”

      “沈先生,您的作品很好,但市场风险太大。”

      他一次次被拒绝,心情越来越低落。

      “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做生意。”他自嘲地想。

      就在沈砚陷入困境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陆骁。

      沈砚的前男友。

      陆骁比三年前更锋利,西装三件套,腕表低调却价值一套房。

      “沈砚,好久不见。”陆骁笑着说。

      “你怎么来了?”沈砚有些惊讶。

      “我听说你的画廊遇到了一些困难。”陆骁说,“我想帮你。”

      “为什么?”沈砚警惕地问。

      “因为我还爱你。”陆骁直言不讳。

      沈砚愣住了。

      “我知道我们过去有很多误会。”陆骁说,“但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陆骁,我们已经结束了。”沈砚说。

      “我知道。”陆骁点点头,“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沈砚沉默了。

      他知道陆骁的出现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但他也知道,画廊需要资金。

      “让我考虑一下。”他心情复杂的说。

      “我手头有一笔闲置资金,五百万,年息只要银行一半。”陆骁把文件推到他面前,“唯一的条件——复合。”

      沈砚没碰文件:“陆骁,我都说了,我们已经结束三年了。”

      “可我没同意结束。”陆骁笑了笑,“沈砚,你是我唯一动过结婚念头的人。”

      沈砚看向窗外,梧桐叶沙沙响,像那年分手时的雨。

      “我需要时间考虑。”

      “三天。”陆骁竖起三根手指,“三天后,我去香港,资金一并带走。”

      沈砚闭上眼,脑海里却浮现林知远深夜发来的那句“等我”。
      ——
      星期三上午,林知远正在会议室做最后一次模拟路演,助理忽然探头:“林律,楼下有位阿姨说是您母亲。”

      林知远心里“咯噔”一下。

      林母坐在会客室,面前摆着一次性纸杯,背脊挺得笔直。

      “妈,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被那个姓沈的带歪了!”林母压低声音,却掩不住怒意,“知远,张阿姨的女儿今天特意调休,中午十二点,半岛咖啡,你必须去。”

      “妈,我在工作——”

      “工作重要还是终身大事重要?”林母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穿白大褂的女孩站在医院走廊,眉眼温顺。

      林知远忽然觉得疲惫至极:“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男人?”林母冷笑,“他能给你孩子?能陪你到老?知远,妈不是老古板,但你们两个男人,能有什么未来?”林母语重心长地说,“听妈的话,找个好女孩,安稳地过日子”

      会客室的门没关严,外头同事的脚步声清晰可闻。林知远深吸一口气:“妈,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林母红了眼眶,“你爸走得早,我一个人在老家供你读书,就盼你成家立业!你倒好,和男人厮混!”

      空气像被拉紧的弦,随时会断。

      最终,林知远听见自己说:“妈,我不会去的。这辈子,除了沈砚,我谁也不要。”

      林母手里的照片被攥成一团。

      送走林母后,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心里一片混乱。

      他想起沈砚。

      他想起他们的过去。

      他想起那个在暴雨夜向他告白的少年。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
      路演比预期顺利,林知远却在回公司的出租车上接到沈砚的未接来电。

      拨回去,对面是呼啸的风。

      “知远,我在你家楼下。”

      林知远让司机掉头。

      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石子。

      沈砚站在路灯下,没有伞,风衣湿得发黑,怀里抱着一只纸袋。

      林知远冲下车,把外套撑在他头顶:“你疯了?这么大雨——”

      沈砚抬头,雨水顺着睫毛滚进领口:“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两人挤进楼道,声控灯亮起又熄灭。

      沈砚的嘴唇冻得发白:“陆骁今天来找我了,五百万,换我回到他身边。”

      林知远像被雷劈中,指尖发麻。

      “你怎么想?”

      “画廊需要钱。”沈砚声音颤抖,“可我……不想失去你。”

      雨水顺着沈砚的发梢滴落,砸在地板上,像倒计时。

      林知远忽然伸手,扣住沈砚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上去。

      那是一个带着雨味和咸涩的吻,牙齿撞到嘴唇,血腥味蔓延。

      灯再次亮起,林知远喘着气:“听着,钱我来想办法。”

      沈砚睁大眼:“可你——”

      “没有可是。”林知远用拇指抹掉他眼角的水珠,“这一次,换我护着你。”

      林知远连夜回公司,翻出尘封已久的并购方案附加条款——项目成功,他有百分之三的业绩奖金,税后约一百二十万。

      他盯着数字,拨通上司电话:“老大,奖金能不能提前预支?”

      “你疯了?项目没交割,一分钱都动不了!”

      林知远沉默几秒:“如果我辞职呢?”

      “你威胁我?”上司气笑,“行,违约金你赔得起就试试!”

      挂掉电话,林知远打开网银,余额不足六位数。

      他点开股票账户,割肉卖掉所有持仓,又打电话给大学同学:“老周,借我一百万,三个月内还,利息你定。”

      老周在那头笑:“林大律师开口,我当然帮,不过得抵押你房子。”

      林知远看向窗外雨幕,轻声说:“好。

      抵押手续需要父母签字。

      林知远驱车回老家,林母坐在客厅,面前摆着存折。

      “我可以给你三百万。”林母开门见山,

      “条件是,和沈砚断了。”

      林知远像被人扇了一耳光,良久才问:
      “妈,您到底怕什么?”

      “我怕你被人戳脊梁骨!怕百年之后没脸见你爸!”

      林知远跪下来,额头抵着母亲膝盖:
      “妈,我爱他,就像您爱爸爸一样。如果因为钱失去他,我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

      林母的手悬在半空,最终颤抖着落在儿子发顶。

      “作孽啊……”她泣不成声。

      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沈砚约陆骁在画廊见面。

      陆骁穿白衬衫,袖口沾了颜料,像是故意。

      “想好了?”

      沈砚递给他一份文件:“这是画廊未来三年的盈利预测,如果你愿意以投资人身份入股,我欢迎;如果是私人条件,免谈。”

      陆骁眯起眼:“为了他,值得?”

      “值得。”沈砚答得毫不犹豫。

      陆骁忽然笑了,把文件撕成两半:“沈砚,你还是一点没变。”

      门关上,沈砚才发现掌心全是汗。
      ——
      傍晚六点,黄浦江涨潮,风从江面一路扑到洋房二楼的阳台。常春藤的叶子被吹得翻起银白色的背面,像无数只小小的手掌在鼓掌。沈砚把最后一刷子木蜡油沿着摇椅扶手推过去,指腹捻了捻,确认光滑,才直起身。

      林知远端着两杯冻柠茶过来,把其中一杯塞进他手里:“验收合格,师傅。”

      沈砚低头抿了一口,皱鼻子:“糖放多了。”

      “甜一点才像夏天。”林知远把杯子又抢回去,就着他留在杯沿的齿印继续喝。

      这一个月像被谁偷偷按了快进——并购项目最后七十二小时,林知远带着团队睡在会议室,红着眼睛看完最后一件案子;沈砚在画廊盯着工人拆墙、布线、调灯光,小腿被梯子磕得青一块紫一块。

      交割签字那天,林知远从律所出来,阳光刺眼,他站在台阶上给沈砚发消息:

      ——“钱到账了,我先把债清了。”

      ——“恭喜,林大律师。”

      ——“今晚想吃什么都行。”

      ——“想吃你做的面。”

      于是深夜十二点,外滩的灯轮播着广告,他们在沈砚的小厨房挤来挤去。林知远一边煮面一边敲计算器确认利息,沈砚在旁边洗油菜,把每根菜叶都竖起来对齐,像在给模型画边框。

      那天他们蹲在料理台旁吸溜面条,头顶的灯昏黄,沈砚忽然伸手抹掉他嘴角汤汁:“慢点,没人跟你抢。”

      林知远含着面条,声音含糊:“我怕你又把蛋煎糊。”

      ……

      此刻,摇椅吱呀一声,沈砚先坐进去,拍了拍自己大腿:“位子小,将就。”

      林知远没客气,侧身坐下,背抵沈砚胸口,两人像叠在一起的勺子。摇椅是老榆木打的,木纹里嵌着细小的裂纹,一坐就晃,像要把人晃回从前。

      江对岸的灯一点点亮起,先是写字楼顶的红点,再是广告屏的高清视频,最后连成一条蜿蜒的光带。沈砚把下巴搁在他肩窝,声音低低的:“以前我觉得上海太大,地铁坐四十分钟都算近。现在觉得,好像也就一个阳台的距离。”

      林知远笑,手指在沈砚手背上画圈:“你是不是偷偷练了情话技能?”

      “没练,只是利息。”沈砚抓住他乱动的手指,捏了捏,“七年利息,一次付清。”

      林知远没接话,目光落在自己右手无名指——皮肤有一圈浅浅的戒痕,是当年在国外熬夜做PPT时无意识转笔磨出来的。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面对沈砚:“我也有礼物。”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展开,是一张银行回执。

      沈砚挑眉:“给我转账?”

      “嗯,转完了。”林知远指着回执最下面一行备注,“看清楚。”

      备注栏只有三个字:

      ——“嫁妆钱”。

      沈砚愣了两秒,笑出声,胸腔震得林知远后背发麻:“那得给你写个收条。”

      “收条先欠着。”林知远把回执重新折好,塞进沈砚衬衫口袋,指尖顺势勾了勾他的锁骨,“今晚先收利息。”

      ……

      夜色渐浓,江面吹来的风带了点凉意。沈砚回屋拿了一条薄毯,抖开,盖在两人腿上。毯子是浅灰色的,绒毛短而密,像某种大型犬的耳后。

      林知远窝在毯子里,忽然想起件事:“下周我要回一趟母校,领导那边让我去给学弟学妹做分享。”

      “我陪你。”沈砚说,“正好画廊要谈个合作,也在松江。”

      “合作?”

      “嗯,学校美院想租我们场地做毕业展。”沈砚晃了晃脚尖,摇椅随之前后摆动,“我打算把二楼那面墙留给他们涂鸦。”

      林知远想象那面白墙被颜料泼得乱七八糟,忍不住笑:“你舍得?”

      “舍得。”沈砚侧头亲他耳廓,“当年我就是在学校涂鸦墙上认识你,不是吗?”

      林知远一愣,记忆倒带——

      那是大一的深秋,他在社团招新时路过一面斑驳的墙,沈砚正踩着梯子画一条蓝鲸,尾巴甩到墙外,差点扫到他鼻子。

      他抬头,阳光穿过鲸鱼透明的胸腔,落在沈砚脸上,像给睫毛镀了金边。

      那一刻,他听见自己心里“叮”的一声,像硬币掉进储蓄罐。

      如今储蓄罐满了,叮叮当当全是沈砚。

      ……
      沈砚把一枚素圈戒指套进林知远无名指:

      “尺寸合适吗?”他问。

      林知远屈了屈指节,素圈在路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刚刚好,你量过?”

      “趁你睡觉量的。”沈砚老实交代,“本来想买钻,但觉得太张扬。”

      “这样就好。”林知远转动手腕,看光线在戒指内侧流转,“像没戴,又像永远都在。”

      沈砚没再说话,只是收紧了环在他腰上的手臂。

      远处,第一盏路灯“啪”地亮了,紧接着第二盏、第三盏……像有人按下了城市的开关。

      摇椅吱呀吱呀,节奏缓慢而坚定。

      林知远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盖住:“沈砚。”

      “嗯?”

      “以后要是吵架,你就把我拖到这儿来,晃一晃,我就没脾气了。”

      沈砚笑,胸腔贴着他后背,共振出低沉的共鸣:“好,到时候我抱着你晃,晃到七十岁。”

      “八十。”

      “九十九。”

      “一百。”

      “成交。”

      他们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江面最后一缕余晖被夜色吞没。

      风继续吹,摇椅继续晃。

      常春藤的叶子沙沙作响,像在说:

      ——这一次,不会再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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