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性下等》之赎罪与余烬

　　【1】
　　季柠出院的那天，下了一场暴雨。
　　冉青庄撑着伞站在医院门口，黑色风衣被雨水打湿了肩线。他盯着季柠苍白的侧脸看了几秒，突然把伞柄塞进他手里："拿着。"
　　"……你呢？"
　　"我淋雨。"
　　季柠皱眉，刚想说话，冉青庄已经转身走进雨里。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滚落，衬衫很快湿透，贴在背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
　　季柠站在原地，握伞的手指微微发紧。
　　他忽然想起高中时那个同样暴雨倾盆的下午——冉青庄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地闯进他的视线，像一头不懂得躲避风雨的野兽。
　　【2】
　　车停在季柠公寓楼下时，雨已经小了。
　　冉青庄从后备箱拎出行李，动作粗暴得像是在搬运什么危险品。季柠跟在他身后，看着雨水从对方发梢滴落，在地面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你不上来？"见冉青庄放下行李就要走，季柠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
　　那只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疤痕，是手术那天他无意识抓伤的。
　　冉青庄低头看了一眼季柠的手指，嘴角扯出一个笑："怎么，季老师需要人陪睡？"
　　季柠猛地松开手，耳根发烫："……滚。"
　　冉青庄真的转身就走。
　　季柠站在楼道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胸口泛起一阵钝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冉青庄，就像他不知道冉青庄为什么总是用最恶劣的态度，做着最温柔的事。
　　【3】
　　凌晨两点，季柠被雷声惊醒。
　　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摸索着去够床头的水杯，却碰倒了一摞书。哗啦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蹲下身收拾散落的书本，忽然发现最底下压着一个陌生的文件夹。
　　牛皮纸封面上用黑色马克笔写着 「2009-2012 宏高一中教务处存档」。
　　季柠的手指僵住了。
　　这是他们高中的校名。
　　他颤抖着翻开文件夹，第一页是一份《学生违纪记录表》，日期显示是十年前——正是冉青庄被退学的那天。
　　表格最下方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一行熟悉的字迹：
　　「举报人：高二（3）班季柠」
　　季柠的呼吸停滞了。
　　那不是他的笔迹。
　　【4】
　　雨点砸在窗户上，像无数细小的子弹。
　　季柠抓起手机，手指悬在冉青庄的号码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拨号键。
　　他忽然想起出院前护士说的话——
　　"你男朋友砸消防栓的时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当时他以为那只是夸张的传言。
　　但现在，看着眼前这份伪造的举报信，季柠终于明白了冉青庄这些年究竟在恨他什么。
　　不是背叛，不是告密。
　　而是他从未解释过的沉默。
　　【5】
　　门铃在凌晨三点响起。
　　季柠拉开门，冉青庄站在走廊里，浑身湿透，手里拎着一个便利店塑料袋。
　　"你的药。"他把袋子扔过来，"忘了拿。"
　　季柠接住袋子，里面的止痛药盒上贴着一张便签：「一次两片，别多吃。」字迹锋利得几乎划破纸面。
　　"冉青庄。"季柠抬起头，声音沙哑，"你去过我的高中？"
　　空气瞬间凝固。
　　冉青庄的眼神暗了下来，像暴风雨前的海面："你翻我东西？"
　　"那封举报信是假的。"季柠攥紧文件夹，"有人模仿了我的笔迹——"
　　"我知道。"
　　季柠愣住了："……什么？"
　　冉青庄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突然笑了："季柠，你以为我这十年在干什么？"
　　他向前一步，把季柠逼到墙边，湿漉漉的额发几乎蹭到对方的睫毛：
　　"我早就查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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