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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齐殊低头看看自己本就缝缝补补的衣袍,现在又割断一块,显得她更穷了。
“我不会医术,救治不了你,也没钱带你去医馆,所以,我要带你回我的宗门,我的徒弟或许能救你,不过他也可能拒绝救你。”
心魔凝视着齐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齐殊在跟他这个病人讲话。
齐殊说着便安抚似的摸-摸手上的剑道:“锦鳞,他可能会有点重,你忍一忍好吗。”
锦鳞,剑的名字吗?真奇怪,给一把剑取个鱼一样的名字。
心魔心里直犯嘀咕,便见齐殊将他一抱,放到了已经有些凌空的剑上。
锦鳞是个很有灵气的剑,因为要载人,通体变大到足够让心魔继续躺倒的程度。只是它好像不开心,低空飞行的过程中一直摇晃,似要把心魔颠到地上去。
这剑不想载他,却很听主人的话,只不情不愿地载他。心魔装作不懂锦鳞的小心思,暗自发力稳稳贴着剑身。
齐殊却终于受不住了,她感觉自己要被颠到地上去了,她又摸-摸锦鳞,柔声开口:“锦鳞,只这一次,不会再有旁人。”
听了这话,锦鳞果真安静下来,平稳前行。
心魔偷偷用手去抠身下的剑,心道:“都说剑似主人,锦鳞相反,也不知道随了谁。”
剑飞行一段时间,最后落到一处宗门庭院前,此时也早已雨过天晴。站在宗门庭院里,能看见羊毛卷似的的云里铺开一抹温柔彩虹。
齐殊把心魔放在院子地上,对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的莱静城道:“静城,这公子倒在路边,为师觉得可以救,只是需要麻烦你看下。”
心魔一看,莱静城竟是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儒雅少年,齐殊模样也只比他大两三岁的感觉,起初他以为齐殊的徒弟会是个稚嫩小童,这么看来,齐殊外表年龄和实际年龄有些出入。
是了,修行之人,很难通过外表看出实际年龄,因容颜不易衰老,加上许多人会用驻颜术确保自己年轻的样貌。
“师父,弟子早知你总有一天连乞丐也要搬回宗门。”少年感叹道,不过下一瞬,他又道,“不对,他不是乞丐。”
齐殊开口:“救人要紧,先不论他的相貌、出身,先前我见他时,他浑身上下都在抽搐,但不知为何,我往他口中塞了团布,他也不抽搐了。只拿他的眼看我,也不说话。为师恐他还有什么隐疾。”
莱静城略一沉思道:“或许可以拿一桶水来,最好越冰越好。”
闻言,齐殊“啊”一声,若有所思:“看你凝重表情,这病似乎很棘手。”
“不是,是弟子打算一桶冰水泼他身上。”
莱静城平静目光正对上心魔,他手上骤然起了一泼水,毫不留情地浇到心魔脸上,他低沉而带怒的声音传进心魔耳里:“戏耍我的师父好玩么?你根本没病,为何要装病?”
……
见心魔已经被锁进幻境,范寒钰直接就着界碑靠坐,“封神万象”是她四千多年前无意间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招式,她觉得有趣,经过千年的反复修习,也能勉强困住心魔。
只是能困住几天尚未可知,且此术法真正使出,才发现竟要耗去她将近九成仙力,让她目前仅存仙力犹如人间修者,虽然也是一等一的修者。
“封神万象”,一需强大力量,二需巧妙运用“夺神”,扰乱对方精神、意志,再出其不意封对方于幻境中。三需朝夕相处的本命剑作加固封印,就好似剑的主人亲身监看被封者。
范寒钰本不善剑,当年为了“封神万象”这一奇特招式,千年习剑,今日终派上用场。
虽没能杀了心魔,但也困他于幻境几天,也算是给心魔妄自窥视他人灵台的教训。只是她也为自己的一时怒火攻心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心魔毕竟是火棘界主,整个天界恐怕只有她这么狂妄的仙敢不管不顾单打妖魔之主。
不过也是她运气好,因为心魔出世不满两年,不知道隐瞒心思,竟叫她看透他喜欢齐殊,得以让她借“齐殊”之名扰乱他的灵识,从而将他封住。
实际上,范寒钰只对齐殊有几面之缘,并不熟识齐殊此人。她背靠思无尽界碑枯坐一晚后,决心去找齐殊,不为别的,如果心魔突破幻境必来寻她,那么齐殊便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救命稻草齐殊在明月城睡了一晚桥洞后,一早便匆匆打听领主殿在哪,最后掏光身上仅有的钱币才问到领主殿的具体位置。
其间,她也花了些许冤枉钱,因为有个手上甩着人腿的黄牛老妖,斜着眼,对她一顿上下打量,害她紧张地吞口水,最后还是给她指了个错误方向。
就因她是个凡人!
三界中,仙,凡,凡人修者,妖魔都有独特的气息,就如叶子有品种般,按形态特征分掌状叶、羽状叶、心状叶等。
同样的叶子,脉络,颜色,质感等也有不同,如此便造就了每个人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那么如何变换自己的气息,有四个办法,一是长期辟谷,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但很少有人会长期辟谷,因为修行最先讲求个融入凡尘,辟谷了怎么跟凡尘的士农工商打交道?难不成人家好意叫你吃喝,你只能拒绝?
二是习“白日隐”,不过有时长限制,修为高深的人最多也才可换三个时辰。使一次后,下一次使,也要等待三个时辰。修为低微的人稍有不慎,没遮掩好原有气息,容易丢了小命。
三是实力,只要修为够强,灵活运用幻术于生活中,迷惑他人的灵识,让他们只能看到你想让他们看到的,就能让自己随心所欲变换气息,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四是黑市购买“黑血”,黑血是最简单变换气息的一种,只是奇臭无比,虽换做其他气息了,但是也没人愿意靠近你了,毕竟谁愿意待在个臭水沟身边?像几天没洗澡一样。
齐殊计划用“白日隐”潜入明月城领主殿,再图救出徒弟。只是考虑到术法的严苛时效,在明月城大街上,她仍以凡人修者气息出行。
不过她亮出了锦鳞剑,湛蓝幽光含有浓烈血腥味的剑,意在告诉一众妖魔,轻易别招惹她。
天光大亮之时,范寒钰方赶到明月城,她善于追踪,惊讶发现,齐殊竟入了领主殿。
此时领主殿的一处奢靡寝殿内,齐殊低头无言。
在她的耳边,是源源不断,入骨不堪的下作言语,好似毒蛇缠身,让她泛起一身细密鸡皮疙瘩,想要逃离。
纵使齐殊活了一百年岁之久,也为面前的场景惊惧。
雾迟,火棘玄界十-大领主之一,坐佣明月城,是个爱美也爱色的奇葩女狐妖。
齐殊正看见雾迟床榻一侧,架着她伤痕累累,肤色苍白如纸的小徒弟,他墨发散乱,双腿虚虚着地,她给他缝补的衣袍满布血红鞭痕,开裂得像断线风筝。
架着莱静城的,也不是一般邢架,而是锁魂架,对于人间修行之人来说,折磨灵魂比折磨肉身还痛苦百倍,雾迟竟对莱静城进行了灵魂、肉身双折磨!此刻更是直接放到寝殿来羞辱。
齐殊又是心痛又是不可置信。雾迟此人实在残暴至极。
“小公子,小郎君,小美郎,你怎生得这般好看,你看看姐姐,姐姐美不美?你抬头看呀?哈哈哈哈哈~”
“你不会的,姐姐教你,你可要看仔细了~”
“小美郎,你抬头呀~”
“以后姐姐有你就够了……”
雾迟容貌妖异,长发如丝,眼波流转间极具暗示意味,她醉了酒,轻薄蝉翼纱穿在身上并不规矩,言语放浪,自顾自说着话。莱静城始终低垂着头,只被架着的手微动。
齐殊知莱静城不高兴,可是他甚至连手指都难以动弹。
雾迟不知道自己的殿内混入了一个人间修者女婢,她醉卧紫檀拔步床,甚至大敞罗帐,娇柔地揽过身旁的两个男宠,乱搞一通。
殿内众婢皆一脸镇静,显然见怪不怪,反更衬出硕大的拔步床传出的声音不一般。
莱静城却倏尔眼睛睁大,因为居然有个不知哪里跑出来的婢女,像失措的鸟一样撞他身上,扯动他的伤口,他痛得倒吸了一口气。
齐殊看在眼里,以为那莽撞的婢女小命不保了。
雾迟的好事被打断,果然就要问罪。
那婢女方才在殿外横冲直撞,她故意慌慌张张跑进大殿内,吸引魔兵,却不想,假意跌撞间,自己会撞上一个气息微弱的男人,她抬头,目光与莱静城相接。
不过仅一息,她的眼就移开,莱静城却凭那一息,看到了她眼中由里而外的凉薄,他还不及细究,对方又向他看回来,这次眼中带了很莫名的情绪。
像他是她的谁。
而且她竟当着雾迟的面看他松松垮垮衣袍下袒露在外的胸膛!
“你这贱婢,擅闯本尊寝殿,还胆敢觊觎本尊的男人!”雾迟厉声道,她衣服加身,赤足下榻,眼中含怒,一挥衣袖,就将婢女扫得退到十步开外。
齐殊这才看清,哪里是婢女,顶着一张冷若寒霜脸的人,无疑是范寒钰。
范寒钰站定身姿,见已激怒雾迟,便不再伪装,破开婢女衣裳,现回原本白衣长袍。仙的气息自然也没再隐去。
“竟然还是个仙,只是你的仙力弱成这般,怎么来的胆子闯我领主殿!也太不把我雾迟放在眼里了!”
雾迟红唇饱满,启口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时,殿外冲进来一批持着狼牙棒,身披盔甲的魔兵,领头那人壮如水桶,面庞黝黑,他跪下恕罪道:“领主大人,属下办事不利,竟让贼人误闯了大人寝殿,那贼人先前于库房,竟盗走了……”
剩下的话,那领头魔兵附耳到雾迟耳边轻声说。
雾迟一听,面色微变,深深看一眼范寒钰。
范寒钰肃整衣冠,神态傲然道:“雾迟,你私绑凡人,更施以酷刑至此,本仙想问问,你这是置天界众仙于何地!你是忘了上神之诫吗?”
“上仙,话可不要这么说。”雾迟嘴上扯笑,慢悠悠走到莱静城面前,一手强硬捏起他下颌,一手细细抚摸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莱静城努力侧头躲过,只听雾迟道:“本尊好不容易得这画中仙走出来的人儿,一时迷昏了头,才对人出了个这么些昏招,上仙这样也要怪罪吗?”
她脸上眼珠子骨碌乱转,好像很犹豫不定,最终叹口气,像下定决心一样,道:“本想原留着自己享用,奈何上仙竟然想要,为了他都闯了我的殿,罢了,本尊也不想与天界交恶,这人便给你罢。”
齐殊顿觉不可思议,范寒钰究竟盗走了什么?竟让雾迟顷刻间同意放走静城。
静城虽得救,但亦因范寒钰的出现,打乱她原本的解救计划,恐怕没多久,她就要暴露了。齐殊脑中飞快运转,想着脱身之法。
“那便把你的脏手拿开。”范寒钰面无表情地说,转瞬来到莱静城面前,随手一挥,解开锁魂架,看着往她身上倒的人沉思。
被羞辱,雾迟也不恼,她退开几步距离耸耸肩道:“上仙,本尊都这么有诚意了,今晚,你二人可一定要夜宿我这领主殿,要不然本尊不高兴了,谁都走不了了。”
她语带威胁,转头吩咐魔兵,“听到了吧,今夜要让上仙和她新得的道侣尽兴,她们尽兴了,本尊就高兴,本尊高兴了,则大伙重重有赏。”
几名魔兵闻言都面露出阴森笑意,兴奋道:“领主大人放心,一切都会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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